【乡里奇谈】抉择篇初审入围《哈哈，笑》

哈哈，笑

 

“‘九十四：我把东西丢进河中，差点就要溺死

时间已经很晚，距离我发了疯似的冲进河水之中，已经两个小时了。我从我那湿气重得不舒服地家中找出两条毛巾。一条虽然是湿的，霉味却是最少的那条——另一条则是干的，上面却已经满是黑色的霉点。’”

“大贤者肯定用的是干的那条。”阿旺指向小六，后者正捧着被他们几年前买来，不知道经过第几手，快要翻到烂掉的那本日记抄本，小六停下朗读：

“别吵我。”小六咳了几声，盯着日记本顿了好久：“我刚才读到哪里了？”

“你读到大贤者跑去河里面，回家后拿着两条毛巾。”

“对。”小六抚着他细瘦的脸庞，盯着破旧的日记本，又往下看了几行：“啊哈，你错了，大贤者用得是霉菌比较少的那条。”

“你乱讲。”阿旺从他慵懒卷缩的角落暴起，一把抢过小六手上拿着的抄本，看了一阵，眉头皱得更深了：“不可能！”

“不可能也得可能！”小六将书抢回手中，正要继续念下去，却听到阿旺却大声阻止了他：

“这本是谁抄写的！”

“阿旺，你记错了就是记错了。”

“原版不是这样写的，肯定是抄写者为了自己的利益篡改了字句。”

小六不耐烦地翻到书皮，盯着磨损到几乎难以辨识的墨水痕迹，才慢慢讲出一个名字：

“百濑。”小六轻笑一声：“对啊，这本是百濑教授写的。”

“百濑？”阿旺用力吐了一口口水：“那个老头子根本连笔都拿不起来，他有个至少……至少一百五十、七十岁了吧？它眼睛哪里看得清楚啊？绝对写错了。”

小六将抄本盖起来，深吸了一口气，稍微组织了一下字句：

“阿旺，百濑教授是我们教派的权威。这版本是他年轻到第二先知那边，亲自一字一句抄录下来的。这版本流传范围之广，围绕的研究之多，那是数不胜数。如果他是错的，怎么可能有这么多人还在研究它呢？”

“可能大家都是白痴。”阿旺斜着眼看向那本抄本：“我以前也在第二先知那里看过正本——大贤者绝对用的是干的那条毛巾。”

“你唬谁啊，你怎么可能去第二先知那里看过正本。”

“随便啦！”

阿旺说完便将头一瞥，躺回自己的角落。小六原本打算继续念下去，见平时与自己一同研究的好伙伴这样，不免也有些内疚。看见手上的书破破烂烂，也不知这几年是不是还有再版勘误。但去书店买吗？先别说两人的钱够不够，又不敢保证有哪个人的书比得上百濑教授写的。

“阿旺。”小六把书放下，爬到阿旺身旁：“不然我们去问看看。”

阿旺还在赌气，面对着墻壁横卧。感觉到小六摇了摇他，转过脑袋，不发一语。

“我们去问第二先知，看她知不知道大贤者当时用的是哪一条毛巾。如果运气好，说不定第二先知还能借我们看原版的大贤者日记。”

“第二先知？她不是超凶的吗？她会给我们看原版日记吗？”阿旺的态度有些软化，小六乘胜追击：“这种事情总得试试看嘛。而且我听说这几年，第二先知没有以前那么喜欢打人了。”

阿旺跳起来，走到小窗看了看太阳：“如果我们现在出发，晚上应该回得来。”

小六与阿旺的行动力极强，他们不出五分钟就穿好裤子衣服，拿上干瘪的钱包，路上解馋的花生，以及那本破破烂烂的抄本。两人走到门口，互相嘲笑对方记错了，笑到最后的一定是自己。正要离开，阿旺突然用力拍了一下脑袋：

“祈祷！”

小六与阿旺慌忙脱掉已经穿好的鞋子，走到阳光没有晒到的一面墻，这里算是这破烂套房之中，唯一一块整洁的地方。上面有一个小台子，放着不怎么新鲜的水果，手绘的太极八卦，以及一个两个花了大半财产买下的金发人偶神像。他们对着那个神像磕头，嘴上默念：

“请保佑我们这次出行，宇宙大贤者魔理沙。”

 

小六与阿旺在魔法森林中穿梭。魔法森林是小六及阿旺，以及许多信奉宇宙大贤者魔理沙的人们居住的地方。他们相信，只要居住在这片森林之中，就有可能同魔理沙一样领悟宇宙的道理，成为世界上最强大的存在，最终前往另一个更高的次元。

他们拿着几年前买来的地图，遵循着魔理沙曾经走过的路，打算离开魔法森林。“我们是不是应该去圣地参拜一下？”阿旺指着被做满记号的地图，指向教团的终极圣地——雾雨魔法店。据说宇宙大贤者魔理沙，就是在她的住家兼商店中悟道的。

“嗯……”小六想了一下：“也是可以，但我们现在已经在大贤者走过的道路上了，魔法店在反方向，突然折回去会不会有些奇怪？”

两人往前走了几步，阿旺将脑袋往昂起得高高地，这是他用力思考时的样子：“不然这样，假设大贤者今天走路走到一半，突然忘记了什么东西，打算回家，这样我们会不会就正好复制了她走过的路？”

两人原地占定，小六愣了一下，从兜里拿出日记抄本，按照记忆翻到一个页数，开始朗诵起来：

“‘一十九：我从家里出发的时候，才发现今天忘了戴帽子。魔女怎么能没有尖帽子呢？我原本是这样想的。但今天闷热——不是太阳直晒那种，是湿气，我好讨厌湿气。

我最后决定不要去拿那顶蠢帽子，但明天如果有记得的话，我还是得戴。不然我头发好几天没有找爱丽丝剪了，乱得可怕。’”    

小六将抄本放回兜，阿旺耸耸肩：“看来她是没有回去拿帽子，可惜了。”

“还是得尽量遵照大贤者的路去走啊。”小六再拿起地图，仔细端详了一段时间，指向一个做了记号的地方：“别担心阿旺，我们稍微修改一下路线，就可以去这里：扫把岩。”

他们又小心研究了一下，确定他们走的路，是魔理沙大贤者曾走过的二十四条路线中的一条，才大胆朝着扫把岩前进。小六盯着手上的抄本，沉迷在扫把岩的资料，差点被一个魔理教蘑菇派（这群人相信大贤者是吃了魔法森林的蘑菇悟道的，于是每天在尝试不同的蘑菇，以及寻找蘑菇之王）的人绊倒，后者倒在路上抽搐。阿旺则与三四个魔理教神偷派的人差点打起来（“可是他们就是一群他妈的贼啊！”阿旺大喊）。

配合着夏日几乎要灼伤人的太阳，与被密林困住的水气，几乎要将两人蒸发。花上了比预定要来得久，两人才来到扫把岩。一位教授正带着几位研究生，围着那块石头，又是用卷尺，又是小心从岩石上磨下一小块素材，还有一个在研究周遭的树木。阿旺与小六在一旁看了一会，走上前去。教授见他们走来，从岩石旁退开，面向两人：

“大贤者保佑打贼。”教授一面说，一面举起一只手，模仿拿着八卦炉的样子。

“大贤者保佑打贼。”小六与阿旺一样回礼，小六恭敬问道：“您是绘崎教授吗？”

“谁啊？”阿旺转头去问小六，后者随手打了一下阿旺的脑袋，没有回话。

“嗯，就是我本人。”绘崎教授随意地点了点头：“你们也是魔理教复现派的吧？”

两人点点头，绘崎教授提出向两人讲解扫把岩的故事。小六两眼直发光，连忙答应；阿旺再次不耐烦地向小六询问：“这个老头到底是谁啦？”

“绘崎教授啊！绘崎可乐助教授！”小六摇摇头：“他是我们魔理教考据和研究的权威啊。推算出大贤者究竟一生之中吃了多少片面包的就是他啊！你不记得吗？”

阿旺双手一摊，小六摇了摇头：“我该找时间帮你恶补《魔理教科学刊》的。”

绘崎教授显然没有发觉到身后两人的悄悄话，自顾自地说着：

“……当然，我们都知道，当年大贤者为了悟道，离开了家庭，选择来到这神圣的魔法森林之中修炼。同时也广施其恩惠，解决了无数次异变。由此我们可以看出，大贤者虽然要自己修炼，但从没有忘记尚未开始走向悟道的人们。也证明了我们应该要学习大贤者的精神，用自己悟出的道理去协助世间尚未开始悟道的人们，协助他们走上大贤者的路……”

“小六，这个老头子在干嘛？”

“阿旺，如果你听不下去，就给我到旁边的石头上坐着。”

阿旺翻了一个白眼，继续跟在小六身旁，听着绘崎教授的发言：

“……希望他人遵循大贤者的道路从不容易，但要记得：第一先知也是在这样不容易的环境之下，用她最大的努力发展了魔理教，直到现在成为幻想乡数一数二的大型宗教。——我说这么多，就是再告诉你们，我们魔理教复现派是真正继承了大贤者以及第一先知的意志，要将魔理教传播给幻想乡的所有人，绝非象是那些小乘魔理教的教派（也就是以自己修行魔理教，而不去协助他人修行魔理教的那些异端，你们两个应该都知道吧？）那样，距离大贤者的道路越来越远。你们同意我说的话吗？”

阿旺和小六点点头，两人都已经被这一大串话搞得有些晕头转向，更是搞不清楚这些与扫把岩有什么关系。绘崎教授点点头，领着两人来到扫把岩旁的一棵树下，提起一个纸箱：“我看你们也是热血魔理教青年，想必也对于传播大贤者的知识感到渴望，可是却不知道该如何向他人诉说，对吧？”

“其实我们最近大部分时间，都待在魔法森林的小木屋里。”阿旺抓了抓身子：“外面太热了啊啊啊啊——”

小六将鞋子从阿旺的脚上移开：“当然，教授，我们有兴趣极了。”

绘崎教授也没有在客气，分别交给小六与阿旺一个纸箱：

“这就是我决定用来传播魔理教的超级工具。”绘崎教授自豪地摊开手，示意要小六与阿旺看看里面。

小六将头低下，纸箱中全是书。有画得又卡通又粗糙的，几乎只能从金发和黑白衣服看出是大贤者的一坨色块，以及他看不出是什么的粉色颜料。

“《大贤者魔理沙·大战双子吸血鬼》、《大贤者魔理沙·智取花田母老虎》、《大贤者魔理沙·力破月球蓬莱人》”阿旺念出书本封面的字，仔细看了一下：“‘着 绘：绘崎 可乐助  教授’”

小六将手上的《大贤者魔理沙·火烧冥界白玉楼》放回箱子，绘崎教授激动地告诉他们，这些书本对于传教的帮助有多么大。同时，若是从他这里直接购买，只需要定价四折的价格。如果是全套的书籍，更有三七折的优惠。小六有些不好意思地表示，自己手头上没有这么多钱——即使是一本定价的四折也没有。绘崎教授没有多表示什么，而是送了几本书给小六，叮嘱如果以后传教的时候，若是卖了出去，记得利润要与他对半分——哦，还是七三分好了。

“《大贤者魔理沙·力抗绵月姐妹花》、《大贤者魔理沙·九局下半本垒打》、《大贤者魔理沙·单骑勇闯金银岛》……小六，我怎么不记得有这些东西？”阿旺把纸箱丢在脚下，站了起来。

“毕竟要吸引人眼球嘛。”绘崎教授笑了笑：“让人们产生兴趣，等他们成为信众，自然会去理解大贤者真正的历史。”小六手里拿着绘崎教授送给她的几本书，想了一下随意地将书进袋子里。向教授互道了一声“大贤者保佑打贼”，便匆匆拉着阿旺离开。

“那个教授的书写得有够难看的。”阿旺抱怨道，“而且画得有够丑。”

小六很感激阿旺没有当场说出来这些话，简单回了一句：“我相信教授有自己的想法吧。”

“得了，如果那个教授那么奇怪，百濑教授可能也差不多吧”

小六没有说话，阿旺便移开话题：“结果到头来，那个绘崎教授根本没有跟我们讲扫把岩的由来嘛！”阿旺见小六的情绪有些低落，挠了挠自己的头，想了一会，拍了拍小六的背：“小六，你记得扫把岩的由来嘛？”

小六的眼神恢复了一些，边走边从包里拿出抄本：

“‘四十二：我今天超级倒霉。我在魔法森林训练我的飞行技术的时候，一个不小心让扫把加速得太快了，居然一头撞到地上。我的扫把直接插在一块岩石里面，我整个人也飞出去。我的脑袋撞到一棵树，肿了一个好大的包。’”

小六将书收起来：“我还记得，我当年有尝试去撞那块石头附近的每一棵树。”

“我也是，当时真蠢啊。”阿旺摇摇头：“我们都不会飞，怎么可能重现得了大贤者当时的情况呢？”

“当时刚刚开始修道，研究方法还很稚嫩啊……”

两人不禁回想起，当年刚刚一起进入魔法之森开始修行的种种：一起在小屋中论道；一起赶走闯入他们小屋的奇怪魔物；一起去第一先知的座谈会，听她讲述大贤者的道理……

太阳还在头上，已经被绘崎教授耽搁了一些时间，小六与阿旺相视一笑，加快脚步，用最快的速度前往第二先知的所在。

 

当他们气喘吁吁地来到第二先知所在的位置，太阳已经斜射。两人都坐在台阶上，大口喘着气。

“这里的阶梯也太长了吧？”阿旺抱怨着：“当年大贤者是怎么上的来的啊？”

“人家可是大贤者啊，你怎么跟大贤者比？”小六摇摇头，强迫呼吸了几口气，“况且大贤者会飞。”

“说不定大贤者就是靠着飞上来这里的时候悟道的。”阿旺咋舌：“感觉大贤者有好多事情都是用飞的，我们是不是该学学怎么飞啊？”

“有风险。”小六站起来，擦了擦汗：“毕竟我们还不能确定大贤者是怎么学会飞的，如果学会的方法错了，那可没办法挽回。”

阿旺失望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也站了起来。

两人眼前的，是一个小型的神社。神社虽然不大，甚至有些老旧，但还算得上整洁。两人眼前的广场空无一人，社务所是关起来的，只有本殿传出人声。

“我们要怎么请出第二先知？”阿旺看了看空旷的四周，指向本殿：“直接敲门就好吗？”

小六摇摇头，从袋子深处掏出一枚硬币，走到本殿的赛钱箱前，将钱丢了进去。甚至还没开始摇铃，就听到本殿传来脚步声。小六赶紧站好，并示意阿旺好好整理自己的仪容。

本殿的门被拉开，小六与阿旺立刻低下头：“参见第二先知！大贤者保佑打贼！”

接着，他们抬起头。只见一个瘦弱的身体，稀疏的白发和几乎布满整张脸的皱纹全部缩成一团。那个身体想了一会，才将脸上的皱纹都松开：

“哦，你们是那个教的。”

他们看着老妇驼着背，从身上拿出钥匙，解开赛钱箱上的锁，几乎是将整个人塞进箱子中，取出几个零钱。小六与阿旺帮忙，将赛钱箱的盖子盖回去。老妇人将赛钱箱锁好，才转过头：

“所以呢？你们有什么事情？”

如此直接进入主题，让小六与阿旺有些措手不及。

“呃……是这样的，第二先知……”小六想了一会：“我们想问……就是、今天大贤者掉进魔法之森的一个池子，全身都湿了，她会用的是哪条毛巾？发霉比较少的还是比较干的？”

老妇盯着小六半天：“年轻人，你在说什么？我一个字都听不懂。”

“我们想要跟您借一下大贤者的日记。”

“阿旺！太失礼了！”

“什么啊？借一下又不会死？”

“第二先知！请原谅我朋友的无知！”

老妇默默看着两人，转身进入了本殿。小六气急了：“都是你害的！”他拍了一下阿旺的脑袋，阿旺正想反驳，进入本殿的老妇却再次探出了头：

“别愣着，跟我来。”

见两人呆坐着没有反应，老妇也没有多说什么，径自走了进去。

“第二先知刚才是邀请我们进去吗？”小六问向阿旺。

“对啊。”阿旺摸摸下巴：“我怎么听说第二先知很抗拒我们教团的事情？”

两人还是恭恭敬敬地脱下了鞋子。据第一先知的发言，与大贤者日记中的段落，这里是大贤者魔理沙在悟道以前，经常来到的地方，也因此有段时间，这里成为不少魔理教信徒的圣地之一。

然而，这些大量的信徒却没有给第二先知带来好处。即使赛钱稍微有了起色，某些特定教徒们的夸张行为却也展开：有人认为大贤者与第二先知是好友，因此为了悟道，必须想尽办法成为第二先知的朋友（魔理教社会关系派）；有人相信这些圣地存在着悟道的灵气，想要悟道就必须在此居住，导致有一段时间，一大堆奇怪的信徒会聚集在神社广场前吸收灵气（魔理教灵气派）。当然，这一切都比不过那群，相信大贤者曾与部分身边女性发展成为情爱关系，同时有一定程度亲密行为的——在此不便多言（这个派别叫做魔理教鱼水派。相信各位从此便能够了解，他们打算对大贤者身边的人们做出什么事情）。

当然，真正发生的事情也远不止这些激进的教徒。数量庞大的一般教徒，以及不同教派之间的大小纠纷，都时常前来困扰第二先知。最后，第二先知杜绝了所有魔理教的来往者，甚至扬言会对前来烦扰她的魔理教徒“打断他们身上的每一吋骨头”。虽然是夸饰，但教徒的血没有少流。

即使这几年，有传出第二先知对魔理教没有往年那么暴力。但过去那些被打断了鼻梁的教徒们，以及目击了第二先知一个打十几个教徒的画面者不在少数。口耳相传下，时至今日，没有太多人胆敢前去打扰第二先知的安宁。

小六与阿旺恭敬地走向室内。本殿内部只有一块用来祭祀的内阵，其他地方都加了隔间，以方便第二先知生活。第二先知领着他们走入一个房间，里面还放着电视，桌子与电风扇。地板上有坐垫，桌子上还放着热茶。看得出来是第二先知刚刚坐着的地方。

“哟，灵梦。居然有客人啊？”

小六与阿旺转过头，在桌子的另一侧，有一只身材娇小的鬼。此刻正拿着酒瓶，脑袋瘫在桌子上。两人有些惊讶，但想想有第二先知在，眼前的鬼应该不会加害自己，也没有多说什么。

“他们是那个宗教的。”老妇拉开一旁的储物柜：“要看魔理沙的日记。”

“哦哦！好久没看见了那个奇怪宗教的人啦！”那个鬼笑了几声，将身子坐直，头离开桌子：“你们这些小子，是那个爱丽丝搞出来那个宗教的信徒啊？”

“第一先知是我们的领头羊，协助我们追随大贤者的悟道。”小六点点头，“现在也已经悟道，是我等追随的对象。”

“啊？”那只娇小的鬼想了一段时间，转过脑袋问老妇：“灵梦，爱丽丝不是被她妈带回魔界治疗神经病了吗？”

“你少讲几句没人当你哑巴。”老妇继续在灰尘堆里面找寻物品。鬼又嘿嘿笑了几声，看回小六与阿旺，继续问道：“你们是什么派别的啊？”

“复现派的。”阿旺回答，一旁的小六补充说道：“我们教派相信，大贤者的悟道是在她做了一连串事情后发生的。只要进行了那些事情，我们就可以悟道。因此我们此次前来，是希望知道大贤者在掉进水中那天，用的是干的毛巾还是发霉比较少的毛巾。”

“听起来好无趣。”鬼抓抓头上的角：“我之前遇过蘑菇派的，他们真的有趣死了。”

“哦。”小六摇摇头：“蘑菇派干的事情太荒谬了。怎么可能大贤者是吃了蘑菇悟道的呢？”

“越荒谬越赞啦！”鬼比出大拇指，又拿起手上的酒瓶往嘴里灌。停下来后，傻笑着道：“我记得你们有一个酒神派的，那群人也不错。而且他们似乎也把我看在一个不错的地位。”

小六脸上赔笑，实际上在心中咒骂这些异教徒。酒神派简直是疯子，只因为大贤者在最后一篇日记的字体有些奇怪，就觉得大贤者是喝醉了才悟道的。如果真的只要喝酒就可以悟道，这世界上不就都是悟道的人了吗？

“我说，我在你们教派是什么地位？”

那只鬼突然问道，阿旺和小六面面相觑：“呃，你谁啊？”阿旺抓着脑袋问向鬼，那鬼嘿嘿一笑：“萃香，伊吹萃香。我很久以前打败过魔理沙，至少当个厉害的反派也可以吧？”

啊，是了，酒神派的确把伊吹萃香的地位排得很高。小六稍加思考一下，将抄本拿出，翻开前面几页：“‘七：萃香这家伙，昨天的宴会喝成那样，居然吐在我的帽子里面。不是说鬼的酒量都很好吗？恶心死了。’”小六将书合起：“我印象中，与您相关的章节，大贤者就只有写在这里。由于我们教派基本只参考大贤者日记，因此您没有相关的地位。”

“啊？魔理沙就只有写这样？没了？”萃香有些失望，阿旺想了一下，从小六的包中，拿出一本书：

“还有这本。”阿旺将书交给萃香：“绘崎可乐助教授的《大贤者魔理沙·痛扁酒臭伊吹鬼》。”

鬼将书本翻了几页，才随意浏览了几行，便笑得停不下来。笑得稍微趋缓了一些，再看几页，又爆笑不止。

“灵梦！你真的该看看这本书！”鬼拿着那本书：“魔理沙用升龙扫帚，一个上钩把我打进妖怪之山里面……”

老妇手上拿着日记本：“行了，萃香，你没事去外面看。”

鬼拿著书本离开，老妇将一叠日记本放在桌上：“就在这里。”

陈旧的日记本保存还算是得当，纸张虽然泛黄，却不到一碰就碎的程度。日记有好几十本，没有固定的款式、大小，虽说随处给人一种廉价感，却还是让小六与阿旺看得目不转睛。

“这就是大贤者的日记……”阿旺缓缓地伸出手，马上被小六打了回去：

“多么有威严的……多么令人悟道……”

老妇将电视的音量减小，看着眼前的两人：“所以说，爱丽丝都拿魔理沙的日记来跟你们……呃，修炼吗？”

“第一先知的确是以大贤者的日记教导我们魔理教的一切教义。”小六仍然盯著书本，目不转睛：“只可惜在第一先知悟道前往更高的次元之后，教团内部发生了分裂，最终产生了许多不同教派，各个都宣称自己是魔理教的正宗。”

“当然，我们复现派才是真正的正宗。”阿旺急忙补充：“请第二先知放心，我们绝对不是什么奇怪的分支。”

老妇苦笑着点点头，看两人迟迟不敢对眼前的书动手，便翻了开来其中一本：

“魔理沙的日记啊……”

老妇翻过一页又一页，日记中描述宴会，描述魔药的调制，一闪而过的灵感，还有与自己的交流。

“距离你失踪，真的过了好久啊……”

老妇闭上眼睛，一切发生过的事情，经过这本日记再次回到她的脑海里。她长吁一口气，让自己有些不堪波动的身体平复下来，才再次睁开眼睛：

“所以呢？你们要找的是哪一个地方？”

小六连忙低下头：“多谢第二先知，我们要找的是九十七。”见到老妇一脸疑惑，阿旺打了一下小六的脑袋：“白痴，你要把编码转换成日期啦。”

“哦，对诶，这本是原本，没有百濑教授的编码和分章节。”小六连忙开始换算，忙中不忘向阿旺头上拍一下。

“我们要找的应该是最后一本，或者倒数第二本的日记。”小六算毕，指出了需要的日记：“大致是大贤者把一堆东西丢到水池，把自己搞得很湿那篇。第二先知您记得吗？”

老妇听完阿旺的话，微微点头。

“那篇啊……”

老妇从笔记本堆的最底下，拿出那本日记。是一个棕色牛皮纸质的封面。除了老旧以外，看上去就是一个样式普通的笔记本。

一切就如同老妇第一次接到这些日记的那天，她花费了几乎是一整个下午盯着那成堆的日记，一直到太阳下山，老妇点起蜡烛，看那日记本经过照射出来的影子象是一个坐在她对面的人的时候，她才鼓起勇气翻开这些日记，从第一本，翻到最后一本——

老妇将思绪回到眼前，两个魔理教的人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她。老妇将日记翻到那一页，两人立刻凑上前去：

“我把东西丢进河中，差点就要溺死

时间已经很晚，距离我发了疯似的冲进河水之中，已经两个小时了。我从我那湿气重得不舒服地家中，找出两条毛巾。一条虽然是湿的，霉味却是最少的那条——另一条则是干的，上面却已经满是黑色的霉点。”

他们紧张地往下看：

“我拿起发霉较少的那条，仔细擦拭了身体。”

平时冷静地小六，用力拍了一下桌子，握拳于胸站了起来：“好啊！我记的是对的！”阿旺则坐在桌子前，又看了一次日记，才摇了摇头：“不对啊，我上次看绝不是这样……”

看着一个欢喜，一个忧愁。老妇对他们的反应没有在意，她看向日记的后续：

“我冷静了下来，坐在沙发上。我开始感觉到周遭的空旷了。就在刚才，我将所有有关魔法的书籍与物品都丢弃了。我终于理解了，我从一开始便与灵梦的差距太大了。而一切都不是后天的努力可以改善的。

一直以来，我把灵梦放在与我对等的位置上看待，将她视为我的好对手。但一直到今天，我不知道第几次的输给了她之后，我才理解我们之间永远的差距。

‘你这辈子是打不过我的啦。’灵梦她轻松地说完这句话，便招呼我一起喝茶。我们绝口不提刚才比试的结果，还是如同往常一样说笑。我说了一个笑话，讲完之后我笑了，我笑了灵梦也笑，神社里的妖怪们也笑。那时候我就决定，我今天回家要把所有有关魔法的东西都丢了。

我身上披着的毛巾，黑色霉点格外刺眼。我每次看到这些霉点，就想到一张白纸上的脏东西。他们就这么自然地出现在原本色彩与图案样式这么漂亮的毛巾上——更加可悲的是，我从来就不想要去制造他们，他们却还是会出来。

我已经忘记我一开始学习魔法的目的了。我讨厌以打败你为我唯一目标，但我也无能为力。也许在我把魔法放下之后我会好一些——但放下魔法之后的我，究竟还剩下些什么呢？

总觉得好吃的也没有什么没吃过，风景也没有少看过，朋友看来看去，也就那个样子——我不知道，明天的我——”

老妇用力眨了几下眼睛，将其他的日记本堆起。站起身子，准备将日记再放回储物柜中，只剩下翻开的那一本，还在阿旺那里。老妇看向两个信徒，小六已经从狂喜中慢慢回到平静。他走到阿旺身边，

“阿旺，我的好兄弟。”小六拍拍阿旺的肩膀：“搞错大贤者用哪一条毛巾又没关系。”

“可是我还信誓旦旦地说大贤者用的是干的。”阿旺用一只手掩着面，声音急促：“我、我还以为我记得的是对的——”

“我们都会搞错东西嘛。”小六蹲下身子，更贴近阿旺一些：“大贤者不会在意那些小事的。”

“你怎么知道？你又不是大贤者？”阿旺有些哽咽：“我可能一辈子都被大贤者嫌弃，再也无法悟道了——”

“魔理沙不会在意的。”

两人惊讶地抬起头，老妇走到他们面前：

“相信我，我对魔理沙有够清楚。”老妇拿起最后一本日记：“她是个粗心到了极点的家伙。别说她的日记了，就是她当面给你的承诺，有时候也得打个三四折。这东西上记载的，也没人知道到底是对的还是错的。

但我很确定，就是魔理沙她绝对不会在意用了哪一条毛巾这件事情，更不会再也追随她，崇信她的人，因为用了错的毛巾而惩罚他。”老妇对着阿旺微微笑道：“况且，魔理沙那时候都还没丢掉那条干的毛巾，那就表示她一定用过那条毛巾，不是吗？”

老妇将最后一本日记堆起，轻轻地拍了拍它们，将其放入收纳柜。阿旺与小六呆呆地看着老妇。

“第二先知，我们……”

“得了。时间不早了，我送你们出去吧。”

小六拉站起身，拉起坐在地上的阿旺。两人跟着老妇一起出了神社。

 

他们拉开拉门，外头的天空已经橘红。老妇深呼吸，站在本殿的台阶上：“你们就自己下去吧，我膝盖不好，那么多阶楼梯可不想每天走。”

“多谢第二先知。”两人点点头，阿旺补了一句：“很感谢您开导我。”老妇挥了挥手。

“您说的东西的确是智慧的语言。”小六也补充道，脚步却没有离开。小六的心里有个问题憋着，没有说出来。

“第二先知，您既然可以说得这么多，为什么您不出来统整魔理教呢？”阿旺出声问道。

小六皱着眉头看向阿旺，但这次他也没有多说什么，毕竟这也是小六心中的问题。

“我？”老妇摇摇头：“魔理教这东西，本来就是爱丽丝为了‘复活’魔理沙搞出来的，什么‘第二先知’，也是她给我擅自编的职位。事实上，根本就没什么大贤者啊，先知啊什么东西。爱丽丝她单纯相信，只要有足够多的人信奉魔理沙，就能够用信仰制造出神明，让魔理沙以神明的形式复活。

但……爱丽丝对这件事情没有很理解。以至于最后她来找我，希望我也进入魔理教的时候，我告诉了她，即使是利用这样的方法，出现的魔理沙也不过是众人信仰的集合体，而非真正的魔理沙。真正的魔理沙……最后目击她的人说，她失神地走向森林深处……我想，魔理沙恐怕已经在魔法森林的某个地方，被什么野兽吃掉了吧？

我没想到这些话对爱丽丝的伤害那么重，我真的不应该就这样全盘托出的。结果，爱丽丝也发疯了。我和帕秋莉花了一番力气控制住了她，最后找来她老妈，把她送回魔界去疗养。”

老妇继续讲，小六凑到阿旺身边：“咳咳。”小六假咳几声，小声说道：“事实上，大贤者和第一先知都应该是悟道了，对吧？”

“那为什么第二先知要说谎？咳咳。”阿旺也假咳几句，小六摇摇手，示意这个话题就此为止。看来即使是先知之间，也存在嫉妒与复杂的关系啊。当然，小六是一个健全且良好的魔理教信徒，他是不会深入这些复杂的斗争关系的。

“……是啊，那时候的我真的很讨厌魔理教的一切。搞乱我的生活？倒也还好，平常就有一堆奇怪的妖怪；一群诡异的家伙想要找我当朋友？我身边也有很多奇怪的朋友，也不是这么无法忍受——不，这些都不是我讨厌魔理教的原因。

我最不能忍受的，是在我失去了魔理沙这么一位要好的朋友，突然出现一群奇怪的家伙，说得自己多么了解魔理沙。”老妇逐渐有些站不住，坐在台阶上，阿旺与小六也在老妇身边坐了下来。

“年轻的时候，我不断地赶，赶走你们这样，前来询问我一些奇怪问题的魔理教教徒。”灵梦看向远处，夕阳在台阶上，阴影与光线，将阶梯一分为二。

“而到了现在，我的身体慢慢变老，我的御币和封魔针也不再像以前一样灵活，精准。现在的我，魔理沙大概不需要耗费一根手指头，就可以把我打败。

我也是这时候发现，人都已经死了，我干嘛这么在乎人们怎么曲解她的故事，她的想法呢？”老妇看着自己布满皱纹的手指：“不过就是一些名号，一些评语，还有几本书罢了。我若是过世了，我会在乎这一切吗？如果我都不在乎了，那么魔理沙会在乎吗？”

何况，我恐怕也没有资格说自己理解魔理沙吧。

想到这里，老妇停下嘴，站在她身后的小六与阿旺等了好一段时间，阿旺朝小六耳朵旁悄声：“小六，我觉得第二先知疯了。”

小六一拳捶在阿旺脑袋上：“笨蛋！”小六小声说道，“先知的话语哪是我们这些修为尚浅的人全部听得懂的！”话虽如此，事实上小六也觉得老妇人说的话实在太过奇怪，难道是在测试我们是否足够忠诚吗？小六与阿旺沉思半晌，后者试探性地问向老妇：“第二先知，我们没有侮辱到大贤者吧？”

“侮辱？”老妇笑着摇摇头：“你们在做的事情，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但至少不是侮辱。况且，我想如果魔理沙看到了你们这样，一定会笑得很开心。”

“大贤者会开心吗？”小六与阿旺两眼放光，完全忘了刚才第二先知说得一堆话。

“嗯，一定会。两个崇拜她的人，因为她用了哪一条毛巾这件事情，走了半天来到我这里。魔理沙如果看得到这件事情，她一定会笑到整个人倒在地上。”

说完，老妇便咯咯地笑了起来。

“哈、哈哈，没错。如果魔理莎知道，她随手写的狗屁日记，会搞出一个幻想乡一堆神经病在相信的宗教——哈哈，她一定会把自己的肺笑出来——”

老妇越笑越开心，越笑越用力，越笑越大声。她的口水甩到她的皱纹之间，偶尔发出噎到的声音。小六与阿旺一开始还有些害怕，过一阵之，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也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

三人都狂笑着，三人都笑到倒在了神社的广场，三人都手捧着肚子，踡缩着试图吸入空气。三人都笑着，三人都笑到流下眼泪。夕阳将影子拉长，越拉越长。

 

全文完

 

加分项：

抉择一：1、2、4、6、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