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算君子/姜云升（九）

房里熏香缠绕，漫入一屋子的静谧无边。窗子被墨绿色的厚帘子遮住，留下一室昏沉。

时间像是被凝成果胶，慢的不敢轻扰人。

倒是靡丽。

不知睡了多久，我醒来时下意识咽口唾沫，才发觉嗓子都是干的。想起身，却全身麻的发软，骨头被煮化了一样，力气抽离。

被子软的要命，也暖和的要命。和着一室昏暗的灯光，麻痹着我的神经。

我挣扎着半躺在床上，居然坐不稳，更别提下地走路了。

妈的哪个狗娘养的给爷搞成这副鬼样。让爷逮到了，问候他十八代祖宗。

不去考虑是否有生命安全了，我已经抽离理智，开始愤怒了。

我深吸一口气，强压心底的愤怒……以及那莫名其妙的恐惧。慢慢翻个身，找自己的手机。

终于给我摸到自己的砖块了。一颗心堪堪落地，我打开一看，电量满格，却不能上网。

怎么没信号！

一个可怕的念头闪过。

没信号的房间、身体发软、不对劲的出租车司机、以及我走之前……对我笑的肆意明媚的姜云升。

这个房间极有可能被安装了信号屏蔽器，不管绑架我的人出于什么目的，这么推断下来，这房子还可能是在城郊，再搞不好……

我连家都回不去。

我头皮发麻。

唯有绷紧的，小心翼翼的呼吸提醒我自己还活着。

那一室的温沉和暗色立马抹了它麻痹我神经的作用，反之，一切都模糊在眼球中，像是暗处蛰伏已久的恶鬼的保护屏。

寂静。

寂静的可怕。我窝在床上不敢动，仿佛一动身子，就会被什么无头东西或者鬼魅给盯上。

突然，天花板上传来弹珠的声音。

“哒——哒——哒——”，落着清脆的回响，一下下清晰的可怕。

我什么都做不了，只能手指死死扣住床单。骨节泛着生疼，才隐隐约约给我一点安心感。

心还悬着，凉意在指尖涌动。“咔哒”一声，门开了。

门后空无一人。

亮堂的灯光从那片缝里扫进来，我看到客厅的沙发上那人的剪影。两只腿随意交叠，尤为懒散闲适。指尖的烟飒飒抖落，星光炸开，明暗交叠。

我不顾什么绑架欺骗，满脑子恐惧灌进来时，只有他在。

他是我唯一可以依靠的人。

我扯开嗓子大喊，仿佛扯开命门，撕扯着逃生似的，

“姜云升，救我！这房间里有鬼！”

几乎是带着哭腔的，我对他求助。

他不曾正脸看我，只是懒懒的起身，捻灭指尖烟火。

我看见他向我走来。依旧是不急不慢，踩着节奏。他高高瘦瘦，仿佛永远笑的温柔。

一层带着隔膜的温柔。更像是要把我哄向深渊。

没想那么多，看见他，就立马恐惧消散一半，又活了。

我迫切起身，却忘记自己站不起来。

身子晃晃荡荡，直直栽向他。

姜云升稳稳把我扣住，一下一下，轻轻柔柔的拍打我的肩背。

然后，清润温朗的嗓音在我耳边响起，带着蛊惑人心的少年感，

“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