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无世》1（30）
第三十章：天道轮回报血仇
跪在地上的家眷没有一人敢出声，只有一位看着与白净月差不多大，神情却无时无刻不透露阴狠的小虎妖在地上直起腰板，小男孩抬起头，振振有词道：“王东徽愚昧无知，蠢笨至极。上不能辅佐大王，藏有贼心却无贼胆，更无智慧。下不能管理虎族，虎族经他掌管以来日渐式微，他重用废材，打压真正有能力的人才，生活颓靡不堪奢侈无度，实乃无用无能之蠢材。我族族长应选一名聪明能干忠心不二的麒麟之才效忠大王。”
“虎崽子，在殿下面前胡说什么呢，这死孩子，胡妈，快不把他带下去！”那位略微年长的女眷一时急了眼，在獠阴面前有些失态，露出了丑陋的嘴脸，死死地瞪着那位勇敢进言的男孩。
她话一落，那位男孩便被后边上来的老婆子胡妈拉扯，她身材臃肿，一脸横肉，长着一副刻薄相。
獠阴看得一清二楚，她在暗自发力，指甲死死地抠着男孩的手臂。
男孩从未褪去过保护自己的外壳，神情倔强又阴狠，脸上充满了恨意，就那么一边跟比他身材粗壮十倍的胡妈挣扎，一边眼神里带着强烈的不甘瞪着獠阴。
这个孩子与白净月不同，白净月虽被抛弃过，可他是成长在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地方，就算孤独也比活在被人打压践踏尊严的日子下强，所以白净月的眼里有光，他还保有天真烂漫的模样，他可以苦中作乐，也能重见阳光享受生活。
而这个虎族男孩，他的脸上带着长年累月被压迫下的萎靡不振，看着倦倦的，又不甘地撑着。
他的眼里有着不符合年龄的深沉，那份阴狠更是时时刻刻流露出来的，他深藏在心底的恨意总是化为不甘、化为倔强浮现在脸上，就像是作为自己的保护色。
如若白净月是一抹温暖热烈的阳光，这个男孩便是永无止境的黑夜。不过，他的眼神很是触动獠阴，直戳在心里。
“给我住手！”獠阴一掌挥过去，一道蓝光将胡妈打翻在地，獠阴换了个友好的目光，冲着男孩招呼道，“你过来，你叫什么名字？”
男孩的手臂被胡妈抓破，那种熟悉的痛感，他便知道自己的手臂又被抓出血了。
他习以为常地忍着疼痛，坚定地走到獠阴面前，他比獠阴矮一点，他是可以平视他的，他绝不会傻傻地仰望别人，总有一天他要让别人仰望自己。
男孩细长却聚光的眼睛，像一只正在扑食猎物的老虎眼睛，虎视眈眈地直视獠阴。
这是位身份尊贵的人，无论同情也好，利用也罢，或是当这位尊贵的人好心泛滥，使什么手段他都要在今天一举拿下，从此，他绝不要低人一等！
“我叫殷商。”殷商的头发比独孤其琛的还要短一截，一半盘在脑后上方，一半短到梳不上去，贴于脑后。身着素黑的圆领袍，踏着长靴，非常符合他少年老成的模样。
颓唐如玉山之将崩，这句话用来形容殷商便恰到好处。
他常年被压制，看起来有点萎靡不振，但萎靡不振是他用来在恶人面前能活下去的武器。
因为暗里自我救赎，他没有放弃，还感觉到在呼吸在活着，他深藏恨意又卧薪尝胆，所以殷商的岁月让他气质绝伦。
獠阴指了指他的头发，还没说话，殷商便知道他的意思，抢先说道：“我无父无母，孑然一身，就算是剃光头，也不会有人说我有悖常伦没有德行的。”
“这孩子，如此不懂事没教养，在殿下面前又胡说什么，我和族长真是白养活你了，你个忘恩负义的东西，杂种！”那边跪在地上的年长女眷又急红了眼骂道。
獠阴没有理她，先是问着殷商：“你父母是谁？”
“父亲是王东徽的表弟，母亲以前是家里的丫鬟。家父家母走得早，我自小便被养在他家。”殷商也当作没有听到，向上伸了伸胳膊整理了下头发，回答着獠阴。
獠阴被他这一动作，注意到了殷商露出的半截手臂，便一下抓了过来，掀开袖子一看，里面满是淤青和鞭痕。
这下，獠阴彻底明白了，便迅速拉下殷商的袖子，站在殷商前面，对着还在跪着的家眷们说道：“殷商既不是王东徽的直系家属，自然有他自己选择的权利，就像我方才说的，殷商，你是选择做聪明人，还是想表忠心报答一下王东徽对你的养育之恩呢？”
“我选择做聪明人，但也会报答二位对我的养育之恩！”殷商站在獠阴身后，将养育之恩强调得极重，目露凶光地瞪着跪在地上的年长女眷。
“好，殷商就归我了。”獠阴不容底下人吭声，便说道，“虎族是该讲究下规矩，本殿下要去看一看你们的王族长，在我出来之前，一个都不许站起来，就这么跪着伺候吧。”
底下人一听，心凉了半截，有人誓与王东徽共生死，有人替自己谋出路，有人已经打算在妖王醒后，多给妖王说出几条王东徽的罪名好明哲保身。
毕竟谁也没想到，殿下一来，这个平时跟奴役一样的殷商就翻了身。
獠阴带着殷商走到那位会看眼色的王东徽下属面前，面带笑容道：“本殿下知道你是聪明人，你起身吧，跪久了膝盖疼，找个椅子坐下，看着他们不许偷懒，否则拿你试问。”
“是，奴谨遵殿下吩咐，一定不叫他们偷懒。”一个平时被吆喝来吆喝去的奴役，如今居然坐看主子们在他面前下跪。獠阴就是要给他们羞辱，要他们知道自己连奴役都不如。自然，奴役也会知道，此时的他该倒向哪一边的势力，站对了队伍，说不定下一任族长上任时，他还是风光的族长下属。即使不是，那就凭本事也不会差到哪去，现在的情形，自己活下来，不被王东徽牵连才最重要。
獠阴转身进了内室，再转到寝室，走到门口时，身后的殷商停下了脚步。獠阴见身后没动静，便回头看着殷商道：“进来吧，不想报仇吗，一雪前耻，进来看一看，让你看看这种感觉有多爽。”
刚刚殷商在离开主殿时，冲着跪在地上欺负过他的家眷们，露出了一个凶狠扭曲又胜利得意的笑容，此刻他又带着这种渗人的笑容，进了王东徽的寝室。
“王大族长，别来无恙。”獠阴高声一喊，惊得躺在床上头疼脑热的王东徽猛然坐起了身。
獠阴见他大肚便便，甚是油腻。身后的殷商搬了椅子，獠阴顺势坐下，还在想这小孩可挺有眼力见儿。其实他不知，殷商是搬给自己看戏用的，现在只好给了獠阴这份面子，站在他身后。
“殿......殿下，怎么来了？”王东徽看清来人，忙掀开被子，压着大肚子艰难下腰穿鞋，站起身来，因为头脑一时发懵，双腿一软，一个站不稳，被床榻下的小台阶绊倒，扑通一声就跪在了獠阴脚下。
待他跪下，獠阴才慢悠悠地开口：“族长，你这是干什么，虽然马上就不是族长了，但好歹现在还挂个名，怎么能像个畜牲似的跪在我脚下。”
王东徽一听，浑身打了个激灵，心里懊悔，他当初就觉得答应做这件事不靠谱，没想到被自家女人一激，一时糊涂就真的去做了，他现在彻底吓得浑身发软站不起来，哭丧着脸道：“殿下，殿下怎么来了？”
獠阴见他已经头脑不清，便靠在椅子上，翘着腿，蔑视道：“这不看你着急赶去投胎，说不上哪下就死了，特意来看看嘛，毕竟我多金贵的一个人呐，也不可能跟要死的人计较。”
“您，您说什么，我，我不会死的，事情不是我做的，不是我。”王东徽听见死字，便瘫坐在地上，眼神涣散道。
“你说的事情，是本殿下知道的那件吗，他已经招了，不知王族长知道些什么。但我知道，王族长要是不说谎，那么王族长离去投胎的路上还有一段很长的时日。”獠阴两只手比划着很长的时日，他一直挂着笑容，从未退散，就是这笑容便是把王东徽更快推进地狱的一步。
“什么？”王东徽忽然抬眼不可置信地看着獠阴，双手垂着地，老泪纵横道：“我就知道他不靠谱，这个臭娘们非让我做，要不是这个臭娘们吹耳边风，我能答应吗。殿下，我都招，但求放我一条性命，那是李柏深让我做的，说只要在妖王病重不起时，将楚然拿下，控制亲兵，替换成我的兵，掌握兵权，他就会帮我造反，我就能当上妖界新王，不知李柏深跟您说了什么，您可千万别信啊，老臣是冤枉的啊。”
什么事只会怪在女人身上，把责任推卸到女人身上的男人，一定不是个好东西，一定是个不成器的孬种。
獠阴面色凝重，一股火窜到胸口，道：“父王如何病重，我如何弑父篡位，你都不知道吗？”
王东徽连忙摇头否认，解释道：“不知道，不知道，我不知道，不是我干的，不是我干的，李柏深就让我做这些，我不敢不做，我若是不做，他轻而易举就能杀了我全家，老臣害怕，成日里心惊胆战地过日子。”
“那你有什么证据，这些就是李柏深做的？”殷商突然反问道。
王东徽被问得哑口无言，忽然眼神一亮，指着殷商，用一种极为恐惧的眼神喊道：“是你，是你，是你联合李柏深害我！他回来了，他回来了，他回来索命了！”
“这人疯了。”獠阴突然发笑，想起自己父王躺在床上的模样，便心生恨意，一个抬脚踹到王东徽脸上，压着他爽朗很容易辨别的声音，咬牙切齿地狠道：“我想法阴毒，惹了我，想你死你就会死，也不是咒，我说话就是准。没办法，我性情一般，脾气不好，就爱骂人，也会杀人，离我远点。下辈子记得别惹我。”
言毕，獠阴便转头交代殷商将他打瘫，不得动弹，便先一步出了屋。既然殷商跟他们有仇，他就做个好人，把这个报仇雪恨的机会让给殷商，殷商这种有仇必报的人，也是心怀感恩的人。
獠阴就是他在压抑阴暗日子里那个带着光救赎他的人，这种人谁对他好，他就会记谁一辈子，他会永远怀着感激之情对待獠阴。同样，獠阴是真心帮他，也是真心想得到这样的效果。
王东徽擦了擦止不住的泪水，捂着被踹伤的脸，他早已吓得魂飞魄散，悔不当初。
若老老实实本本分分的，就算被万人背地里骂无能，被自己妻子瞧不起，表面也还是风光的一族之长，如今可谓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更可怕的是，他一闭上眼，就想起那一前一后同样阴狠歹毒的两张脸，獠阴和殷商，他们憎恨的目光，足以杀死他最后的心理防线。
他们恐怖的眼神，如同恶鬼如同猛兽地死盯着他，仿佛下一刻就能将他生吞活剥。
而在獠阴走出的同时，那个嗜血男孩，也如死神一般一步步走向地上的废物，他踩在他那半受伤的脸上，狠狠碾压着，听着脚下人痛苦的嚎叫，他便越发笑得疯狂。
殷商一字一句地打在他的心上，目露凶光，声音如同吃人的恶魔，低音道：“我殷商亲生父母的祭日，便也是你们这群小人的死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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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第一部持续更新，感谢大家对第一部的包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