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兽途》 灵魂旅馆（15）——完结
“他们回来了！”
关菲菲刚斩杀一只深渊生物，就看见两个兽人背着另外两个兽人从迷雾中出现，快速冲进旅馆。
“快快快！来不及解释了，所有兽快进旅馆，老夫要强行开启传送法阵！”老白迅速高喊。
在确认一众兽全都进入旅馆后，老白让安米儿把他放在吧台上。
耀眼的白光闪过，在旅馆消失之际，奥卡只看到遮天蔽日的血色浪潮……
旅馆整个消失了，再次出现是在一处树林的边缘——没有迷雾的一处树林边缘。
老白告诉他们，这里是位于萨亚与阿波罗交界处的一片针叶林。
久违的阳光透过树干交错的间隙投下斑驳的光影。
“唔……老夫好久没见过这样的阳光了。”老白慢悠悠打开旅馆的大门，眯起眼睛懒洋洋享受阳光的沐浴。
只在迷雾中呆了短短一天多时间，可奥卡他们还是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老先生，我诚挚邀请您去萨亚首都做客。”杉戈对老白行了一个标准的萨亚皇族礼，诚恳地说，“一定把您奉为座上宾，好好答谢您的恩情。您要什么报酬也可以尽管提出来。”
“谢礼就不必了，最好的报酬就是给老夫赶紧滚！别打扰老夫的清净！”老白丝毫不吃他这一套。
“你这老头活够了？”康将气势汹汹揪起老白的衣领。
老白只是漠然看着他。
杉戈又是好一阵答歉，在老白不耐烦地呵斥下才带着他的两个护卫离开。
奥卡发觉那个名为康将的中年狮子频频往关菲菲这边瞥。差点儿忘了，他和关菲菲的侍女有一腿。
“老板，我记得您说过，如果付出自己的一点灵魂，就能问您一个问题。”藏羚音乐家名字叫严，他来到老白面前。
“是知道有关你过去遗忘的或者未来的一些事，越清晰付出的灵魂代价越大！”老白纠正他。
“哪怕付出我的全部灵魂也无所谓。”严说。他似乎下了某个决定，眸子带着一抹悲伤，却依旧坚定。“我想知道，浩特是被谁杀死的！”
“浩特是你的朋友？”老白示意严把手放在他的角上。
严照办，他感觉自己身体好像少了一些东西。
“浩特是我的良师益友，如果不是他，我可能一辈子都走不出颓败的泥潭。”严的眼神好似会歌唱，无意中唱着一曲诉说对故友深沉思念的歌谣。
“那请恕我无能为力了。”老白摇摇头，收回了他的契约，“我的兽能预知范围仅限关于你自身的，如果你的好友死亡与你没有任何关系，你的过去记忆将无法呈现他的死亡。”
“当然，我也不会白收你的灵魂能量。我帮你预知了一下你的未来。”
“你应该看到那些景象了吧？至于这些抽象的现象有什么寓意，就得靠你自己去理解。”
老白淡淡地说。过去是真实发生的，预知契约展示出来的景象就是具象实际的；未来是即将也就是未发生的，预知契约所展露出来的即是模糊抽象的画面。
严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在迷雾笼罩的城市中，我独自走在街道上。迷雾之中，我看到刀光剑影闪烁，打斗的声音宛如在钢丝线上跳动的低沉音符，在压抑的气氛中，我发现自己距离死亡仅有毫厘之隔。突然，金色的光芒亮起，一曲高昂的冲锋曲冲散了浓雾，我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温暖……”
……
灰熊木匠和藏羚音乐家两兽不对付，但又似乎是同路，他们道谢后也离开了。
安慈告诉奥卡，在他们营救黎川期间，灰熊没有任何过激举动。自始至终都是那副沉默寡言的模样。
没有留兽的理由，奥卡把木匣子还给他后放他离开了。
至于那三头看似凶恶实则憨憨的胡狼。哦对了，他们叫胡大胡二胡三。这三头胡狼感激涕零不断感谢着奥卡，差点儿就要三叩九拜了。
“恩兽，我们三兄弟今后这条命就是您的了！”胡大豪情壮志地宣誓。
“等赎回我们的母亲后，就来报答您！”胡二行了一个不怎么规范的兽人礼，认真地说。
“我们从今往后一定会好好做兽的！”胡三拍了拍胸脯，信誓旦旦做保证。
“别了，你们脚踏实地，别再去祸害别兽就行。”奥卡摆了摆手，好说歹说才把他们轰走。
临走时，这三只兽也隆重对老白道谢。并告诉他已经将他的旅馆里里外外打扫得干干净净，为了弥补胡大乱吐痰的错。
“小奥，你又偷偷做了什么大善事？和姐说一下？”安米儿踮起脚，豪气地揽住奥卡的手臂。
“举手之劳，不过是让几个兽人不误入歧途罢了。”奥卡倒是没觉得这些事有什么可说的。
在安慈的诊断下，黎川并没有什么大碍，不过背部有些毛发被那些粘液腐蚀了。
小卢子围在黎川身边，手舞足蹈，不断说着奥卡当时多么多么英勇果断。
末了，他低下脑袋，眼眶发红，糯糯地说：“对不起，黎哥，都是因为我。”
“小卢子，黎哥从来没有就怪过你任何事。”黎川温和一笑，他轻揉卢梭的脑袋。
这熟悉的动作让卢梭心情好转，他尾巴轻轻摇动。
关菲菲是撵不走了，她正围在黎川身边嘘寒问暖，和小卢子争夺黎川的亲近权。
看着这副画面，奥卡释然一笑。和斯罗德，戊山打过招呼后，奥卡来到旅馆门口，和老白站在一起。
其余兽人都离开了，只剩下第七佣兵团的诸位。
“你就没有点清除记忆的手段，不怕你救的兽有些将来来找你麻烦？”奥卡问。
“有啊。”老白笑眯眯回答，“上次说的支付灵魂能量，就会让你们淡忘在这里的记忆……”
“可你不是没收取……”
“谁能保证我在传送过程中就没动什么手脚。”老白对着奥卡眨了一下左眼。
“老滑头。”奥卡放松地倚着旅馆门，陈旧的木门还残留着些许雾中的潮湿。
气氛沉默了一下。
老白看向不远处眼神一直停在奥卡身上的黎川，不解地问奥卡：“能否告诉我，你当时为什么要如此义无反顾选择救他，这明显是九死一生的选项。
“要知道，你可是罕见的抗魔法体质。一般情况下魔法对你不起作用，这也是上次你找不旅馆的原因。如果不是最后老夫动用自己的感知契约搜寻你的踪迹，而你的位置恰好离旅馆不远，可能你早就迷失在迷雾当中。
“这意味着，你那个选项很可能让你因此丧命。你甚至只是一个未成年的孩子。”
“因为他是我的团长，也是奋不顾身救过我的兽。”奥卡言之凿凿地回答：“有些选择，无可否认，它凌驾于生死之上。一旦在道义的珠穆朗玛攀登途中抛弃了某些东西，哪怕身处光芒万丈的顶峰上，心也早就堕至深不见底的深渊之中。”
安米儿小跑过来，兴奋地说：“说得好，姐挺你！我们是有血有肉的兽人，并不是那些行尸走肉的怪物。”安米儿用力拍打了奥卡的后背一下，差点儿把奥卡拍得个嘴啃泥。
“身处迷雾，心若朝阳。”老白喃喃自语。他记得当初那个年纪小他很多的队长对他说过，只要心底坚守住某些东西，哪怕在漫无边际的迷雾中，也永远不会迷失归途的方向。
这么多年来，他不也是这么过来的吗？
也不知道这辈子，还能不能如同此刻，再次沐浴几次暖阳。
第七佣兵团也准备离开了。
离开前半个小时，奥卡再次单独找了老白谈了一下。
“老白，你有什么梦想吗？”
“梦想？”老白愣了一下，苦笑道，“曾经年轻气盛的我的确立誓要将所有深渊裂缝封闭。可现在我已经老了，恐怕见不了那一天了。”
“要说我这个糟老头子现在最想做的，就是多活几天，多晒一晒阳光，多救几个兽吧。”老白语气怅然，“难保有一天，突然就晒不到了。”
“是吗。我打算在不久后的将来成立一个佣兵团。一个代表自由，善意，不会为了钱财而杀戮，不必为了前方而愁容的佣兵团。对这个佣兵团最好的报酬，就是有罪之兽的绳之以法，获救之兽最真挚的笑容。”奥卡憧憬地说，“老白，在阴暗的迷雾待久了，要不要跟我一起，去外面的世界看看，多晒晒几场不同地方的阳光？”
“去世界各地，寻找一次性封闭所有深渊裂缝，了却你夙愿的方法！”奥卡对他发出最诚挚的邀请。
老白一脸动容，他不舍地摩挲着旅馆墙壁。“可……”
“我知道你的顾虑。”奥卡认真地说，“兽老就要多运动。至于这家旅馆的接手，我有几个合适的兽选……”
老白答应奥卡，等他将奥卡推荐的那几个兽人培养成这家旅馆合格的接班者之后，就跟着奥卡去外面走走。
他塞给奥卡一盏煤油灯。他告诉奥卡，如果想找他，就点燃这盏灯。半个小时内，他和旅馆一定会出现在奥卡面前。
直到安米儿催促，奥卡才将煤油灯小心翼翼放入背包，他揣怀着深深的感激和敬意，离开这里。
迷雾深处的深渊是罚与罪的滋生之地，但在那恐怖的地方，却总有指引着迷途之兽得以归来的令兽肃然起敬的存在。
那是燃烧着整个塔尔塔罗斯的奥林匹斯圣火，那是兽性中至真至美的光辉，那是暗礁上如期而至的灯塔。
希望有一天，迷雾能够散尽，让这家守护迷失灵魂的旅馆，能在阳光下正式经营，也希望那些在迷雾中颠沛流离流浪着，一生都付出在与深渊的战斗中的应该被世兽所铭记所敬仰的，却被外界遗忘的战士们，能再次回归熟悉的温暖的怀抱。
————
（灵魂旅馆·完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