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樱子小姐的脚下埋着尸体12卷第二章:朱丽叶的告白04

2023-06-06 23:52 作者:剑宫影  | 我要投稿

第四节



一上车,樱子小姐就从后座探出了身子。


“樱、樱子小姐?”


她毫不在意惊讶的我和讶异的哥哥,开始操作导航系统。


“……你在输入什么?”


“地址。”


“酒店的话,不用特意输入也能去。”


“不是,是吉峰家。”


哥哥似乎有所察觉,说了句“果然是这样啊”,抱着额头强忍着头痛。吉峰小姐的老家好像就在离这里十分钟左右的地方。


“可以回酒店了吧!好不容易房间里还有露天温泉!”


“浴室又不会,消失我们赶紧去吉峰家。”


确实,浴室可能不会逃走,但时间会逃走。我没能说出口,虽然对不起哥哥,但我确实也很想知道吉峰的事。

“为什么要特意做这种事?”


“为什么……你不觉得奇怪吗?上面装饰着人骨什么的。”


“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吧?那个研究员不是也说过,有可能是复制品吗?”


砰!哥哥怒气冲冲地敲了一下方向盘。樱子小姐一下子眯起了眼睛。


“首先,那不是复制品。其次,即使是那里的保安再怎么懒惰,也不可能轻易地在馆员不知情的情况下偷换头盖骨,这需要翻墙。”


与感情用事的哥哥相比,樱子小姐始终淡淡地回答。


“你说什么?如果是犯罪,那就是警察的工作了吧?如果不是,那跟我们一点关系都没有!”


“我不知道警察会认真追查到什么程度,也许确实没有什么案件性质——但这不是反而更让人在意吗?我无法理解,为什么要特意展示骨头?到底是谁的骨头?这样做不是让人很不舒服吗?如果是犯罪的话,我想知道为什么要冒着风险让人看到。”


“那你一个人去思考这些就好了。”


哥哥哼了一声,取消了导航上的地址。樱子小姐眉间刻着深深的皱纹,向哥哥伸出手。


“把钥匙给我。”


“为什么?”


“我自己开,我送你们去酒店,把车借给我吧。”


再不然,她说自己会去找租车行租车,确实,到车站,至少到女满别机场,应该有租车店。


“……只是去看看死者家属……不行吗?我稍微去问候一下,马上就回来。真的,也就五分钟左右。”


我知道她不会改变自己的想法,没办法,我只好拜托哥哥让步,不对,把责任推给樱子小姐不是很公平吗?


“对不起,哥哥,如果你问我是不是完全不介意,那我肯定是撒谎。”


“…………”

哥哥无视我的请求,扶着方向盘把车开出停车场。


“啊,我知道了!真的只有五分钟!”


然后重重地叹了口气,说着把车停了下来。“嘀、嘀、嘀”地操作导航系统,恢复历史记录。


“三百米开外,往右走。”


听了导航小姐的话,我不禁笑了起来。


“樱子小姐,你真的只想去吉峰家跟遗属说说话吗?”


“真的……一小时后我一定会回酒店的!”


我跟樱子小姐钉了一下头,哥哥轻轻地戳了戳我的头,好像在说:“你也真是的。”


“你们先回去也没关系。”


“话虽如此,可那是我母亲的车,而且保险也仅限于司机家属!除了我以外的人怎么能开呢!”


“而且,如果放任不管,不知道你会做什么。”哥哥一边咒骂,一边根据导航的指示,把方向盘转向吉峰小姐的家。幸好路上也不堵,也没有迷路,和导航预测的一样,十分钟左右的距离。

从地址上就知道那应该不是一栋独栋的房子,而是一间公寓,但比想象中还要小,而且很老旧。我想房间大概也就两室一厅吧。与其说是老家,不如说是一个人生活的房子比较贴切。


“这里,是吧……”


根据房间号码,我们找到吉峰小姐以前的房间。房间好像在二楼。我确认了一下,好像已经有人住了。门旁边放着一辆儿童三轮车,上面挂着完全不同姓氏的门牌,后面有一个大人抓着的把手。


樱子小姐和我面面相觑。


“怎么办?”


“还是问问邻居比较好。”


说着,樱子小姐轻快地走了起来。


“不问问旁边吗?”


但是,她跳过中间的一个房间,在里面拐角的房子前停下了脚步。


“这里的门牌晒黑了。”


也许是因为正好处于夕阳曝晒的位置,但铭牌上确实刻着“佐久间”,让人感到时间的流逝。


“就算你什么都不知道,在这里听听也就好了。”


哥哥从后面捅了钉子,樱子小姐有点闹别扭地噘起嘴,按响了门铃。


“好了好了。”立刻传来亲切的声音,门被打开了。一位七十多岁、白发苍苍的老太太看到我们,愣住了,她手里拿着印章。

“你们是……”


尽管如此,女人还是努力把笑容贴在脸上,歪着头,好像在问我们有什么事。


“冒昧打扰,我想跟您谈谈以前住在这里的吉峰荣美女士。”


尽管我们是过于唐突的稀客,尽管如此,她并不只是惊讶,反而高兴地睁大了眼睛。


“你们……知道荣美的事吗?”


“我们虽然不认识,但我是人类历史馆原馆长的代理。”


樱子小姐毫不客气地撒了谎,哥哥瞬间皱起眉头,但最终还是一言不发地撇了撇嘴。


“是啊,馆长先生……荣美说过,虽然馆长很难应对,但她却很喜欢……那孩子死了大概有十五年了吧……不,更重要的是,在野营场建成之前。”


佐久间婆婆一只脚踩着凉鞋,探出身子打开门,好像要接纳我们一样,重新穿上凉鞋,请我们进了玄关。

鞋柜上装饰着几个用各种颜色的千代纸折成球状、蒙着一层薄薄的灰尘的小球。我想起以前每年在七夕节祖母都会为我们折上好几个,我和哥哥不禁都相视一笑。


“那么,你想问什么?”


“我们想知道你所知道的有关于她的一切。”


樱子小姐倚着没有完全关上的玄关门说道。佐久间婆婆为难地耸了耸肩。也许这个问题确实过于笼统了。


“你和吉峰小姐关系很好吗?”


“是啊,她从小就经常一放学就到我家来玩。因为她妈妈出去工作了,她一个人在家太可怜了。其他的……嗯,还有很多事。”


“你知道她的死因吗?”


我倒是想知道那个“各种各样”,樱子小姐好像想知道更直接的事。佐久间婆婆的表情阴郁起来。


“遗体还没找到,不过警察说,从目前的状况来看,生还的概率很低……当时警察说不清楚是事故还是自杀,就在现在这个季节,她在能取岬连人带车掉进海里。”


“到底是事故和自杀,你是怎么想的?请告诉我你自己是怎么想的。”


“那我当然不知道了!”


面对这个毫不在意的问题,佐久间婆婆加强了语气。


“是吗?不过,如果真的很亲近的话,应该会有某种程度的想象。还是说,这十五年来,你完全没想过那孩子为什么会死?”


“…………”

佐久间婆婆捂住嘴,避开我们的视线。她的眼中噙满了泪水。能为想起十五年前死去的女人而流着这样的眼泪的人,不可能不考虑那女人的死吧。


问题是樱子小姐提问的方式实在是很残酷。


“对不起,我还是……”


我们正要离开,佐久间婆婆伸出手掌制止了我们。


“不,没关系——是啊。虽然听说可能是自杀,但我确实没有感到惊讶。”


说到这里,佐久间婆婆向我们招了招手。


“站着说话也不方便,你们进来吧。正好还有我刚吃的糯米团子,我一个人可能吃不完,能帮帮忙吗?”


“这样未免……”


“不过,现在就这样说也有点不合适。”


哥哥出于理所当然想要立刻想要推辞,毕竟恐怕会说来话长,而且更重要的是,突然闯进陌生人家里,要听死人的故事。


这实在是太冒昧了,这样子我们也太漫不经心了。但是……长久思念已故之人的人,是不是经常会像这样子,偶尔也想找个人倾诉一下呢?


而且那颗看上去痒痒的球,似乎好一段时间没有被人碰过的痕迹。我想那大概是小孩子很久没来这里的证明。因为我总是觉得那个织得很复杂的小球既漂亮又有趣,一旦被小孩子看到就会被摸坏。


所以祖母每年都会在我睡着后,才折一些装饰物给我,然后在七夕那天让我高兴高兴。


这个球比外婆折的还要复杂,虽然漂亮,但总让人觉得寂寞,我想这不是我的错觉。


结果哥哥还没决定,樱子小姐就先到房间去了,我也跟在后面,哥哥也不情愿地跟在后面。


佐久间婆婆带我们去起居室,阳台上有很多盆栽。特别是那株又大又漂亮的君子兰,矶崎老师看了一定很高兴。


“这是别人送给我的,请您们享用吧。”


“啊,有哥哥喜欢的贝克饼。”


佐久间婆婆在矮桌上咚咚地摆上贝克饼和大福。特别是肉饼,是我们兄弟的最爱。哥哥不怎么吃甜的东西,只有永山的外婆家做的萩饼和这个贝克饼是例外。

“好久没见过这种饼了……东京并没有卖。”


“啊,是这样啊。是叫牛叫做べこ(beko)的北海道或东北地区特有的点心吗?”

(注:福岛红牛 赤べこ

红牛是福岛县会津地区的乡土玩具,在当地方言中,「べこ」就是牛的意思。

据说红色的身体有驱魔效果,因此福岛红牛也是当地孩子们的避邪之物。关于红牛的起源有着很多种传说,有人说是为了驱除平安时代蔓延疫病的红牛,也有人说是会津地区在重建地震中损毁的圆藏寺虚空藏堂时突然出现了一只红牛。另外,也有传说称,在会津地区流行天花的时候,只有拿着红牛玩偶的孩子没有被感染。

福岛红牛的脖子和身体之间采用了特殊的工艺连接,使得牛头并不是死死地卡在身体上,轻碰一下,牛头就可以左右微微颤动,动作娇憨。)


贝克饼是用新粉磨成的饼,蒸熟后香甜可口,再掺入黑糖,做成糕形。有一种说法是,因为和牛的颜色很像,所以叫贝克(べこbeko)饼。(也有说是米粉)


大概是五月的节日点心,不是随时都能吃到的东西,带着一股过去的味道。


“真子年糕也很好吃,请不客气地吃吧。剩下的话我也吃不了。”


佐久间婆婆一边泡茶一边说。我想至少帮忙搬运一下,结果对方说:“不用了,坐着吃吧。”我听了她的话,伸手去拿茶色和白色相间的好吃的贝克饼。软绵绵的肉饼。咬了一口,黑糖部分有一种令人舒服的抵抗感。


“放了核桃吧……真好吃。”


哥哥也不是恭维,而是真的津津有味地咬着年糕。樱子小姐将手伸向了艾味十足的辛子年糕,脸上浮现出了灿烂的笑容。我忍不住狼吞虎咽地把红豆年糕塞进胃袋,又伸手去拿红豆年糕。


她坚持自己的主张,在柔软的艾草新子饼里,放着艾草馅儿。压倒性的均衡。这个也很好吃。


“太好了。只有我一个人,吃不完。偏偏这种时候冰箱里也塞满了。”


就像佐久间婆婆说的,因为好吃,浪费了心里难受,这个绝对不能浪费。不,当然食物都不应该浪费。


结果樱子小姐又吃了一个软糖年糕,又吃了一个软糖年糕,毫无疑问是不用再吃晚饭的节奏。


我一边在心里向老太太道歉,一边也忍不住伸手去拿第三个新年糕,结果被哥哥瞪了一眼。不怎么吃甜食的哥哥,似乎只吃一个贝克勒斯年糕就心满意足了。


佐久间婆婆看着我们,笑着说:“剩下的拿去吧。”

“……荣美……很喜欢这家店的大福饼。”


两人座和一人座的两个沙发都被我们占了,坐在餐桌边喝茶的佐久间婆婆低声说道。


“你们能来真是太好了。不,不光是年糕的事——我一直都想跟别人说。”


佐久间婆婆双手捧着茶杯,望着天空。像是想起了什么。


“说什么?”


用茶解渴后,樱子问道。


“我也已经不年轻了,就这样对谁都不吐露她的事,总觉得很讨厌……我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一件坏事……事到如今,跟谁说也没用,我也觉得应该隐瞒下去,不过,即便如此。”


“所以,你知道什么?”


樱子小姐似乎有点不耐烦,用尖锐的声音说道。佐久间婆婆低着头,轻轻地放下茶杯。


“是她父母的事……都失踪了。”


“失踪……吗?”


“嗯,那是很突然的。本来住在那个房间里的是那个孩子的父母,在荣美高中一毕业就离开了家……有一天,他们两个突然都不见了。”


“难道不是搬家之类的事情吗?”


至少,‘失踪’听起来不是那么温和。但佐久间婆婆摇了摇头。


“那失踪报告什么的……”


佐久间婆婆再次否定地摇头。


“到底是怎么回事?”


“宏先生——荣美父亲喝醉了的时候,对荣美和知子小姐……他,经常会做出粗鲁的事。”


就像只要说出口就会受到诅咒一样,佐久间婆婆尽量避开那些祸害深重的词语,吐露心事。


“也就是说……家暴吗?”


她紧抿着嘴唇,虽然很低调,但还是点了几下头。


“荣美学习很好,但她高中毕业就不升学去工作,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只是知子说……只要他不喝酒就行,就算离婚,一个人也过不下去。”


老实说,我实在难以理解,为什么要那样担心对自己施暴的人的生活。樱子小姐以前说过,如果长期遭受暴力,大脑就会萎缩,无法做出正常的判断。


就像平成年代的莉兹·玻顿那样,对施暴的姨妈仍然盲目相信。

“可是……有一天,我看不到他们了。”


听了佐久间婆婆的话,一直默默听她说话的樱子小姐,眉毛微微上扬了一边。


“我觉得很奇怪……就在我这么想的时候,荣美开始住在那个房间里了,我就下定决心问她怎么了,她说妈妈离开了,爸爸也不回来了,听说他有了别的女人。”


那么担心丈夫的知子,怎么会突然离开呢?虽然这么想,但如果原因是他有了女人的话,那也有可能吧……佐久间婆婆觉得,虽然还残留着些许违和感,但也不是不能接受。


“我也问过她,不去警察局报个寻人申请没关系吗,她说妈妈好不容易自由了,就想让她就这样。万一爸爸回来了也不会被发现……她这么一说,我也就无话可说了。”


佐久间婆婆茫然地俯视着茶杯,用指尖抚摸着茶杯的边缘,深深地叹了口气。


“……不过,知子说过,我们本来就是像私奔一样结婚的,所以没有可以依靠的人……当然,如果真的能自由的话,那当然好了,可是……”


“你认为不是这样的吗?”


樱子小姐问道,佐久间婆婆用力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我想也许是宏先生——她的父亲做了什么,但是,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不认为荣美会庇护她的父亲……而且,我也一样想保护知子,她实在太辛苦了……”


可是,说到这里,她又说:“可是……”说出了否定的话。


“可是……结果又过了两年左右,荣美居然就以那样的形式死了……我很后悔,是不是应该马上告诉警察呢?”


也许是觉得自己害得荣美也死了,佐久间婆婆双手捂着脸,久久强忍着泪水,反复做着含糊不清的深呼吸。


“具体来说,你认为是什么原因?”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不过说不定不是自杀。对了,藏起来的爸爸会不会在那孩子的刹车上动了手脚?”

“我觉得不太可能。”


听到这句话,哥哥第一次开口。


“这……你怎么能这么断言呢?因为……”


“为什么……先不说那个父亲的动机,他不可能在刹车上动手脚。”


哥哥斩钉截铁地说,佐久间婆婆似乎有些不知所措,看着我。


“那个……为什么做不到?”


没办法,只好详细给她解释一下,哥哥喝了一口茶,稍稍探出身子。


“汽车的刹车系统并不是只有一个,如果一个系统出现问题,其他的刹车系统也会弥补。不然不是很危险吗?就算其中一个坏了,也能安全停车。”


然后,哥哥用圆珠笔在手边的记事本上粗略地画出了车的形状。


“嗯……虽然不能说所有的车都是这样,但至少现在行驶的国产车几乎都是由三个刹车系统驱动的,不可能同时坏掉。”


哥哥在车的画上加上了“脚刹车”、“引擎刹车”、“手刹车”。


“引擎刹车做不了手脚,手刹做了手脚也没有意义,如果刹车的话,就用脚刹车就好……况且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本来能跑到湖边就很奇怪了。如果刹车软管断了,从一开始就无法施加压力,刹车踏板就会变薄。如果你在磁盘转子上涂了油,那么你开车后应该马上就会发生事故。如果把倍力装置弄坏了,发动引擎的时候就会感觉到异常。嗯……迟钝的人可能不会注意到,但即便如此,在那种状况下也跑不了多久吧。”


哥哥用粗略绘制的插图一口气说明到这里,叹了口气。


佐久间婆婆目瞪口呆。樱子小姐也有点吃惊,眼睛比平时睁得更大了。


“嗯……我哥哥在东京的工业大学上学。”


我慌忙这么解释,两个女人终于明白了,面面相觑。


“我的目标是成为汽车工程师。准确地说,我想做的不是汽车,而是摩托车的开发——总之,在刹车上做手脚是不现实的。虽然不是不可能,但这需要相当高难度的装置,也需要运气和时机,至少要在到达湖面的时候,刹车机制才恰好被全部打破,这可以说几乎不可能的。”


这么说着!哥哥用圆珠笔划了个×字。


“所以说,如果有问题,恐怕不是车,而是开车的人,即使是事故——即使不是事故。”


看着他的侧脸,我想,我之所以总是喜欢樱子小姐表现出的对骨头的执着心和知识的流露,也许是受了哥哥的影响。


我还想起了上初中时,哥哥说‘无论如何都想学习’,然后就去了东京,我觉得他很耀眼。因为那个时候的我,找不到想做的事。


总有一天,我也能像哥哥和樱子小姐一样,追着什么东西,对谁说呢?


“对、对。我也不认为会特意装成开车自杀,这实在太麻烦,应该还有其他简单可靠的方法。”


樱子小姐并没有否认哥哥的解释。虽然也有樱子小姐不知道的领域的知识,但哥哥如此井然有序的说明,正中樱子小姐的下怀。


我总觉得,樱子小姐看哥哥的眼神好像变了。


佐久间婆婆被这么一说,也不得不改变‘父亲对车动了手脚杀死了她’的妄想了吧,但那似乎很不情愿。

“怎么可能……那么说,果然是自杀?为什么……”


佐久间婆婆十分寂寞地嘟囔着,咬紧嘴唇。


“也有可能是意外。因为人有时候会犯连自己都感到吃惊的错误,可能当时正在想着某些事吧。”


樱子小姐这样安慰她,佐久间婆婆静静地点头。也许是这样吧。她内心的心情我也明白了——人嘛,有怨恨的对象的话会活得比较轻松。


“从父母失踪到女儿去世,过了多久了?”


“这个嘛……我也不太清楚,大概是一两年吧……差不多吧?”


樱子小姐毫不留情地伸出了剜去回忆的手,佐久间婆婆用疲惫不堪的微弱声音回答。


“一两年……不管怎么说,你都是外人。这一切都是当事人的问题,你没有责任。吉峰家不希望你介入。”


“这种事我是知道的!但是……即便如此,我还是忍不住想,也许我能做点什么!”


面对樱子小姐,佐久间婆婆终于忍不住了,反驳道。那里强烈地流露出长久以来她所怀有的后悔。


“……你真是个让人伤心欲绝的好女人啊。我可以再多问一下已故的荣美女士的事情吗?”


于是,樱子小姐把话题转了过来,因为比起听她怨恨自己或某人的话,樱子小姐更想听她温柔的回忆。

“是啊,她是个好孩子……真的是个温柔的好孩子。”


佐久间婆婆紧紧咬住下唇,用从口袋里掏出的手帕擦拭眼眶里的泪水,用沙哑的声音告诉我。


“即使不去补习班,学习也很好。从小就见多识广——啊!只有一张照片,小时候,那孩子拿来给我看的,偶然忘记了一张……我总觉得,不想还给她,就留在那里了。”


说着,她走向隔壁房间的佛龛,从抽屉里拿出一张旧照片。


那是一张非常老旧、褪色的照片,感觉被碰了很多次,已经破损了。


深褐色的照片中,穿着连衣裙和长靴的女性和穿着圆点泳衣的女孩对着镜头,既开心又害羞地微笑着,女孩和女人之间有一个水桶,地点是大海吗……好像是沼泽地。


从佐久间婆婆和人类博物馆的评论来看,吉峰小姐给我的印象是“聪明的人”,而透过取景器看到的荣美女士,也以凛然的眼神直视着我,确实给人一种聪明女孩的感觉。


“是在能取湖赶海时的照片。那时候……宏先生酒也没过量……一家人去抓蛤仔了。但是宏先生自从腰痛之后,就经常不工作,酒也越来越多……”


不久,他开始对妻子和女儿施暴。佐久间婆婆说,那时候她只能在远处旁观。


她曾经偷偷叫过一次警察,结果知子不知如何处理,第二天之后反而因为这个原因,两人受到了父亲更多的责备。


现在她回过神来,发现当初要是那样做就好,这样做就好,但当时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我深切地感受到了佐久间婆婆的悔恨,也忍不住想哭。

“可是,就算你现在这么想,那也拯救不了她,那是无谓的感伤。”


面对这样的佐久间婆婆,樱子小姐还是一如既往地说出了无情的话。


“但是,我还是忍不住……特别是从去年开始,一对年轻夫妇搬到那个房间来之后……每次听到小孩子开心的声音,我就会后悔,觉得如果我做点什么,就能救了荣美……”


“她们并没有向你求助吧。”


“什么?”


“不是吗?吉峰荣美和她母亲向你求助了吗?”


“不,可是……”


“那你就是外人,没有任何责任。”


“我不是外人!而且我知道暴力行为!”


佐久间婆婆试图抑制呜咽,把脸埋在手帕里,樱子小姐果断地说。但佐久间婆婆似乎对此表示反对,厉声说道。


“不,是外人。而且除了你以外,谁都不知道这件事?某种程度的暴力行为,学校和母亲的工作单位应该都察觉到了吧?左右房间和楼下的房客应该都知道。”


连听她说话的我都觉得她确实做了些什么,她本人的后悔可想而知。但与此同时,实际做上她又能做些什么呢?我不禁想到。


危险可能已经波及到佐久间婆婆,实际上也报过警,但如果事态只是恶化了,之后他们的行为也会变得慎重吧,说不定反而会变得更糟糕。


“……即便如此,如果我帮了她,说不定她就能走上另一个人生道路。好好学习,找份想做的工作,结个婚……”


“这是结果论。就算走上了另一个人生道路,也不知道她是否能得到你所期待的‘幸福的未来’。甚至连她是否真的希望这样,不都不知道吗?”


说话淡漠的樱子小姐和沉浸在过去的佐久间婆婆之间,似乎已经无话可说,樱子小姐一定也是这样想的:毕竟,这一切都已成为过去!


过了一会儿,樱子小姐叹了口气。

“现在住在那个家的孩子幸福吗?还是正在遭受暴力的孩子吗?”


樱子小姐看着门口问道。仿佛看到了曾经的吉峰家。


“不……那孩子很受重视,是温柔开朗的一家人。”


“这样的话,那孩子就不是吉峰荣美了——不过,现在是这样的时代。就算是家门外,也不知道藏着什么样的恶魔。你就悄悄地守护好了。不管多么平静的小镇,只要有两个以上的人,就会发生事件。”


樱子小姐温柔地、自言自语地说着,佐久间婆婆满脸泪水静静地点头。确实,我也认为,与其一味地追逐阳光般的悲伤,不如追逐身边的笑容来得幸福。


于是我们离开佐久间婆婆家。佐久间婆婆除了剩下的年糕饼之外,还让我们拿着事先买好的罐装咖啡,让我们在车里喝,我更加撒娇,要了一个玄关的彩球。


“真漂亮,以前祖母每年都做折给我们。”


“几年前,我也是每天折来锻炼大脑的。是啊……再重新开始折吧。”


“请一定要继续制作作品,拍下来发给我哦。”


说着和佐久间婆婆交换了电话地址。

“荣美也很喜欢,经常和她一起折。但是……她总是说‘对不起’,不是说‘谢谢’。”


到玄关送我们的佐久间婆婆说到这里,落寞地叹了口气。


“结果……从一开始,我对那个孩子来说,就是‘别人’。”


“即使是外人,也确实是救命稻草吧——你有家人吗?”


面对直率地问出难以启齿的问题的樱子小姐,哥哥在一旁惊讶地皱起了眉头。佐久间婆婆也不由自主地笑出声来,但那与其说是可笑,不如说是苦笑吧。


“我和离异的丈夫有一个儿子……发生了很多事,已经四十年没见面了,他一定很恨我。”


“那就请求宽恕吧,至少对方还活着。”


“什么? !”


尽管如此,佐久间婆婆似乎已经习惯了樱子小姐的言行举止,略带自嘲地清晰地回答道。穿上鞋子的樱子小姐一边“咚咚”地撞着地板,一边说道。


“和他们恢复关系不是更有建设性吗?比起在这里妄想死者。”


佐久间婆婆的表情更加困惑了,确实,中断了很长时间的家族关系,要重新建立起来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但是——。


“不管你怎么想,说什么,照片上的女人都不会回答你,你的生命也不是永远的,你儿子的生命也是。后悔没有任何用处,但人类可以学习。”


“是啊,我会考虑的……谢谢。”


樱子小姐的话究竟会对佐久间婆婆产生什么样的影响,我们不得而知。佐久间婆婆苦笑着点点头,樱子小姐摇着头说:“就这样吧。”


“这扇门一关,你就马上跟儿子联系。你现在因为见到我们,情绪变得很激动,现在你应该不是平常心,你最好现在就乘着这种情绪的波动.....”


说着,樱子小姐把左手的拳头放在左耳上,做了个打电话的动作,然后恶作剧般地对佐久间眨了眨眼。


门关上后,不知道佐久间婆婆做了什么。


但是我希望她比任何人都幸福,尤其像她这样温柔又寂寞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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