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
说实话,我第一次见她,还是在那个春天。
那天,我们第一次见面,她似乎一点也不怕生,明媚地对我笑着,可她那微红的脸颊到底还是出卖了她。我们站在树荫下,就那么一动不动地看着彼此,明明都是小小的人儿,目光却犀利得很,想要把灵魂烫个洞。蓦地,收回视线,会心一笑,便也不再说话。
你知,我知。
再见,她还是那般爱笑,即使笨拙的掩饰着,微扬的嘴角依旧。她已是十分熟稔地拉着我,向我诉说她的故事。有时突然间耳边的声音停下,她闭着嘴,不说话,渐渐抽噎,缓缓张开双臂,我便离得远些,也不劝。因为我知道,能够治愈她的,只有她自己。见她抱住自己,顿了顿,我也悄然离开。
她就是这样,想要一个依靠,却什么也不想要。
我知道。
她在害怕。
她害怕一旦真正信任一个人,她害怕自己会被背叛,她深知自己要求的苛刻,她深知她的敏感,多疑会令人望而却步--而她不愿改--她在每一次和我说话时微微颤抖的声音,暴露了一切。
我知道,她害怕我的讨厌--准确来说,是害怕所有人的讨厌--甚至于在生死之间抉择的时候,将自己折磨殆尽。
不愿生,因为早已没有希望;不敢亡,因为怕家人伤心。她本无谓好坏,只求所有人过的好。
当然,除了自己。
所以,这次去得匆忙,本不打算再见,便也不再见了。
后来有一次,梦见一团黑影模模糊糊的仰着头,忽然间觉得窒息,蓦地迈进了注满水的白色浴缸,掉进了海里,缓缓下坠。隐隐约约听到一声呢喃:
“是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