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娇随笔』金丝雀

《鸟笼》 窗外盛开的樱花宛如缤纷的糖果，带以人们绝望中的欢乐。 洁白的墙壁，洁白的被褥，一切皆洁白无瑕。 除了自己的灵魂，那是无以窥见的漆黑。 被往日称兄道弟的挚友推入与坟墓别无两样的学校废墟，目睹作为教师的父母在自己面前被难以言喻的狰狞恶魔吞噬。 若不是她，兴许自己定然熬不过近乎断绝一切生命维持来源的煎熬时刻，更无法鼓起勇气活下来。 巨兽尸首分离，剑光好似斩断黄昏与白昼。 笔直剑刃在如血般的夕阳下挥洒如墨般漆黑的血浆，女子矫健的身姿在倒映下如绝境中的雄狮。 屹立于悬崖之巅。 自己需要解药，解救杀戮之心的解药。 若不是他，兴许这座城市都要成为自己纵容的血海之地，她好想他。 弥漫着无尽恐惧的赤红双瞳在倒映着淌血的夕阳，沾染腥臭血液的剑刃收回鞘中，剑鞘上绑有一只可爱的猫咪吊坠。 那是男孩亲手编织的生日礼物。 “是时候该回家了。”她喃喃自语，望向即将落山的太阳，转身离去。 转瞬间，身着红袍的身影消失在废墟林集的废土。 女子无视身旁转瞬即逝的风景，少年无视窗外茂林的生机盎然。 直至—— “我回来了，熏。” 女子的声音如锥般刺入少年本就空虚的意识，他望了眼即将敲响整点钟声的时钟。 “好慢，今天明明是周六。” “原谅我吧，小家伙，不是人人都那么闲的哦？”她嗔怪的揉搓着少年凌乱的小脑袋说道。 “又找借口，其实就是讨厌我唠叨你吧？”男孩本就忧郁的眼眸此时更是让人心生怜爱。 “不是哦，不信你瞧——” “唔？”少年的眼神古波不惊，仅有一丝诧异闪过。 软绵温热的触感落在少年的唇上，女子略微颦眉，匆匆结束暧昧的吻。 她清楚，少年不会理解自己的心意。 他的心，似乎早已关上了“情感”的阀门。 这也让自己很苦恼啊。 “墨染姐，你这是？”他略微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呆滞的歪头问道。 “不听话的小东西，嘴唇都干成什么样了，还不涂我给你买的唇膏。” 她数落的敲了敲少年的脑袋，他有些不情愿的哼唧了几声，听见厨房高压锅的呲气的声音不顾女子跑回厨房。 “我先煲汤，把你那些外面的衣服脱到消毒机边上的衣架上，别邋遢的到处乱丢，不然我全都给你扬了。” 少年报复的责备像是臭鸡蛋丢到沉溺于甜蜜的女子头上，她苦笑着乖乖照做，至少这种事情她还没必要违逆。 自己捡回来的崽，贤惠又乖巧，还欲何求呢？ 碗筷碰撞的清脆声响间，两人的视线时不时碰撞，女子意识到面前的少年似乎有些话想说，但不好意思开口。 “熏，想说什么？”她放下汤勺托腮问道。 熏搅动碗中飘着油腥的肉汤，欲言又止，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这惹得女子的不快，虽然仅限于心中的一抹酸意。 “跟我还要藏着掖着？”她轻笑着拭去少年嘴角的油渍宠溺的看着他。 “就是……墙壁颜色好素，想换一下，感觉好压抑。” 熏的眼神飘忽不定，显然话不对心，她瞥了眼桌下熏不自在的双脚，顿时了然。 “想解开脚铐？”她拿起汤勺淡淡的问道，莲藕的清甜让啃了一天脱水干粮的麻木味蕾有了些许好转。 “嗯……你也清楚我不会离开你，干脆把它解开吧，你也不想我被这种东西伤到吧？”熏那扑朔的雪亮异瞳荡漾着水花，娇气的问道。 运筹帷幄，娇羞妩媚，简直把自己吃的死死的，即便如此，也不能纵容面前的小恶魔的气焰呐。 “你欠的钱可还没还完呢，在此以前，这幢小别墅就是你唯一能够活动的地方，懂了吗？” 林墨染说完，熏顿时无趣的吧嗒吧嗒嘴，不满的嘟囔了几句，他匆匆吃完饭，下桌转身离开。 “熏，今天不刷碗？”她望向似乎是对自己心存不满的背影问道。 “你自己刷去，刷碗不抵债，我才不要！” 他在卧室门口指了指在客厅张贴的“小熏喵服务抵债指南”愤愤的关上房门。 “诶……翅膀硬了。” 那张所谓的指南简直就是让熏无节制的投怀送抱，什么“睡觉时抱抱姐姐抵债300元”、“主动亲亲让姐姐感到心动抵债1000元” 他又不傻，这玩意字里字外异样的味道可太浓辣！ 这样的条例还有近三十条，而真正的工作，比如“洗碗”，“做饭”，她根本懒得写在上面。 每次都只是敷衍的撇撇嘴，“啊，行行行，算你抵了一块钱行吧？”然后在自己希冀的目光下在足足有八个零的债款后面歪歪扭扭抵写了个“-1元”。 那差点得意弯起的嘴角根本就是在嘲弄自己嘛！ “真是该死的，不就是喜欢我这幅德行吗，怎么没把她骗到，那只能晚上趁她睡觉……” 想着想着，他露出狡诈的笑容，仿佛胜券在握。 在厨房里苦脸洗碗的林墨染此时打了个喷嚏，“偶尔是不是也得吓吓他，太宠容易苦自己。”她嘟嘟囔囔的说道。 怨念间手上的力度没控制好，甚至将瓷碗捏的稀碎。 “驰骋沙场的战士怎么能干这种事情呢，真是的。” …… 夜深人静，迟迟未睡的二人各怀鬼胎，虽然他们都傻傻的认为对方都在一小时前睡熟就是了。 林墨染转过身，凝视着熏熟睡的模样，平稳的呼吸伴随着熏的忽起忽落起伏的胸口，那散乱蓬松的长发有种“安能辨我是雄雌”的韵味。 他实在是太可爱，太可爱了，如此的珍惜限量品，那还是老老实实的搂在怀里才对。 清冷月光宛如薄纱散漫卧室，隐约间熏那脚踝上青紫的勒痕让林墨染的心猛然颤抖。 这又何尝不是一种伤害呢。 “对不起，对不起！”她霎时近乎癫狂而自责的捂住因崩溃而扭曲的面庞，手臂上隐隐可见暴起的青筋。 自责？ 看起来，她好像很愤怒啊 熏的朦胧睡眼望着在月光下的婀娜身影，她的笑声时而凄惨时而癫狂，清冷的泪珠顺着纤细的手臂滴在熏的手背上。 熏自熄灯上床至此已经煎熬了近五个小时，他的意识实在不允许他再支撑下去。 他在彻底睡去前恍惚的看见林墨染提剑离开卧室，不知她究竟去做了些什么。 困，好困呐。 灌铅下坠的眼皮让他得到了干燥而又轻巧的好梦。 “咔嚓——” 待他再次醒来，天空仍旧漆黑，但林墨染似乎已经不再啜泣。 自己的脚踝好轻松。 诶？ 他轻轻转动身子，却不再听见那该死的镣铐的金属碰撞声。 这意味着，他真的自由了。 熏强驱意识睁开双眼，脑袋昏胀，他望向早已睡在自己身旁的林墨染，犹豫片刻，他轻轻挪开她抱住自己的手臂，踮脚走下床铺。 在披上林墨染为自己置办的黑色冲锋衣与那把做工材质精细的短匕后悄然离开这幢自己居住了近半年的别墅。 当然，只是暂时的离开。 他回头犹豫的望向身后的别墅，仿佛是在等待林墨染的允许，但怎么可能呢，她早已熟睡。 熏心中有些躁动，面对兴许只有短短一天不到的外出，他似乎品味到了久违的自由。 “姐姐，我出门啦，晚点回来。” 他向漆黑的穹顶下缄默无言的别墅挥手告别，渐行渐远，直至彻底消失在环绕别墅的茂密森林。 在收到漆黑穹顶的酬金后，烈阳攀上高空，沉寂于林中的飞鸟此时也挥动翅膀，飞向空中遨游。 鸟笼不再束缚男孩的自由。 分崩离析的城市，痛声悲号的难民，男孩都不曾知晓，直至这一次，他才意识到，如今的世界成了何等炼狱。 无数军用卡车在沙尘四起的街道中穿梭，车上装载着长相狰狞恐怖的巨兽尸骨，与他在学校遭遇的巨兽如出一辙。 只是样貌更为令人毛骨悚然。 如今的世界究竟怎么了？ 近乎一年宅在林墨染的别墅里不知世事，他根本不清楚外界这天差地别的情况究竟发生了什么。 “哼嗯……熏，早安。” 林墨染慵懒的伸懒腰转身像往常扑向熏，往日总能够将嗜睡的熏折腾的张牙舞爪的她今天却扑了个寂寞。 不对啊，那孩子的嗜睡自己是相当清楚的。 没有到晌午的钟声，他一般不会起床的，要不然，他趁着镣铐被自己打开…… 不，那不可能的，即便他平日对自己的态度再差，她心里也相当清楚熏有多么珍视自己的。 “难道是在做早饭咩？” 她甩了甩炸毛的粉红长发，揉搓着惺忪睡眼前去打开卧室门嗅了嗅，眼神彻底变得冰寒。 该死的，灶火根本没动过。 第一次品尝到背叛的滋味，这种被这个世道习以为常的东西…… 还真是TM的憋屈。 “呼叫不朽，骑士注册号:001001，启用紧急权限。” “不朽收到，三秒内回复紧急事件暗语。” “断翼的比翼鸟。” “寻找目标？” “礼原熏，013广海直辖市试验高中事件唯一幸存者，搜寻区域，不超过人类生存禁区。” “不朽收到，先锋即将出动，稍安勿躁。” “哔——”对讲机通信结束，林墨染感到太阳穴胀痛，她最多等一天，若是找不回来…… 她瞥了眼那处被她尘封已久的废弃地下室。 特殊时期，特殊手段，这也是无奈之举。 “熏呐，你得理解姐姐，即便是让你受伤，那也定然是为了你好呀。” 暴戾的双瞳将她收敛已久的本性彻底暴露无遗，她很想知道熏见了自己这幅模样，会怎么想呢。 辱骂自己是“丑陋的怪物”？ 还是，像被柔弱的小宠颤栗的躲在墙角里，祈求着自己的宽恕？ 没关系，我不在乎啊。 既然放纵让你变得更加贪心，索性，就将你的所有权利收回，包括我的包容宠溺。 这座鸟笼，便是你在这蔚蓝下最后的归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