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写纸-N
零几年,我就是几岁。这是我的母亲在我儿时常常对我说的一句话,她说这句话时,都带着对我的怜爱之情,我很怀疑“怜”这种杂糅无用的感情,是否能被无道德的未成年人所感受,或许这只是我现在对过去的幻想,母亲还对小时候的我常常说过一句话,能够跨世纪活下来,说明我们是很幸运的一代人,然而我于2000年出生,并没有跨世纪一说,这可能也只是出于我的幻想,只是我的幻想真那么多的话,现在也不知道会不会有那么多的耻辱感。
现在我二十五岁,彻底失去了某种希望,回想高中时期就刻在我灵魂里的愁苦,现在它们已经要好的搅浑成了虚弱的一体,在我看来,它们恶心的就像被强暴之后的人和强暴者一同和谐的欢笑一样龌龊而恐怖,无论何种理由,我因为疾病,已然出局,活了二十五年,在我有意识起,我与客观,就在不断的印证自己的失败,家庭不幸,相互殴打的暴力,我身为无道德的儿童,需要过早的为不幸的家庭获得自己的道德,有罪的我没有赎罪的路,我是失败的,升入高中,我把所有时间拿去看书,最后勉强能读大学,来看我的父母把我放在后座,两人在前作大声辱骂我,我是失败的,进入遥远的大学,父亲白头,因为衰老导致了一种被迫的慈祥,而这种慈祥使得他自然地逃脱了对过往暴力的责任,我没有勇气让这样的废物向我道歉,我是失败的,直到现在,我每个月去十八线城市的医院,花几百块买下永不失眠的好用药片,黄色是最好的,吃了很快就困的手脚发软,永不失眠,白色很辣,吃着挺好玩的,不知道有什么效果,紫色最大,也不知道什么效果,全是傻逼,人是很虚弱的,到头来坚强和软弱,只是人对于事实最低限度的反抗,发生过的事,才是对人以及人的命运从头到尾的宰治者。乐观和悲观一样,是自我意识过于繁荣的泡沫。
我和写作,如同间隔了最薄的纸所相聚的情侣,结局显而易见的我已经在它发生前就无时无刻的处于提防之中,每当我照镜子看到自己的样子,我都明白自己将青春永驻、万寿无疆,因为我已经走出来了,以这种繁荣的泡沫,我获得了美丽帅气的外貌,获得了百折不挠的勇气,获得了团结一致的朋友,获得了幸福美满的家庭,我的提防外人一眼就能看出那是一种虚荣,如同伴侣标致者需不时流露出的对伴侣的怀疑,如同身体健硕者在偶发的拥挤里稍稍扭曲自己完美的肌肉,我用防止它们失去的眼神,提醒着大家我对它们的拥有,我的软弱让我无需特意的守护就能让属于我的即使流逝也无穷无尽,我等待着神明般的自信给予我神明般的天罚,最后全仰仗人人都有的庸俗与欢乐,我的庸俗与欢乐就是张纸片,我在等自己死,等自己自然而毫发无损的离开这个世界,没有任何疾病,除了写作,所以如果写作也有所谓阴魂不散的虚荣,我希望让我由此获得世上所有的爱,既然我想要的我都能且已经得到,世界也是我的囊中之物,我绝不会流露一丝无法匹配的恐惧,早就半死不活的我在这里辱骂自己,早晚我要和强暴我的人一同欢笑直到永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