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恨今仇——西美昂和阿尔帕德:895-898年
马扎尔人的领袖:阿尔帕德大公


“保加利亚人的沙皇”:西美昂大帝(Simeon I)

拜占庭皇帝:“智者”利奥六世(“the Wise” Leo VI)


约820年,阿尔莫什(Álmos)出生,中世纪编年史这样记载了关于他出生时的异象:
他怀孕的母亲在梦中看到了一个神异的景象,一只图鲁尔鹰(神话中的猛禽)飞过了她的头顶,让她怀上了孩子;她的腹中似乎涌出了一股清泉,她的腹中诞生了许多伟大的国王,尽管他们在自己的土地上并不繁衍生息。所以这个传说常被用来解释Álmos这个名字,即匈语中的“梦境”一词。
传统认为,马扎尔人身处一个名为Hetmagyar(匈译英)的部落联盟,作为其中的老大,其余6个分别是: Jenő、Kér、Keszi、Kürt-Gyarmat、Megyer (Magyar)、Nyék和Tarján(为表尊重,这里采用原文),也就是所谓的“马扎尔七部落”。这期间的马扎尔七部落的作用是担任可萨汗国的边境防御者。
约830年,马扎尔七部落进入了厄特科尔兹(Etelköz)。同年,可萨汗国爆发内战,3个突厥部落加入了马扎尔人。可能是854年,马扎尔人不得不面对佩切涅格人的第一次进攻。
845年或者是855年,阿尔莫什的长子——阿尔帕德(Árpád)出生
可能是850年,或者是854年,阿尔莫什世袭成为了“久拉”。
誓言内容包含5点:
每一任“久拉”都将来自阿尔莫什的家族
每个部落都能从他们掠夺的战利品中分得杯羹
从此后的“久拉”都将从阿尔莫什家族中挑选
任何对阿尔莫什其后代不忠或挑起叛乱的人都必须得到消灭
所有违背誓言的部落首领或阿尔莫什的后代都将受到永恒的诅咒

862年,马扎尔人开始脱离可萨人。在此之后,马扎尔人会向邻近的斯拉夫部落征收贡品,并偶尔会以雇佣兵的身份参加其他地区的冲突。
也是从862年开始,马扎尔七部落及其新突厥盟友开始了一系列从厄特科尔兹到咯尔巴阡盆地的劫掠活动——主要是针对东法兰克和摩拉维亚。而马扎尔人从厄特科尔兹出发究竟是否需要经过保加利亚的领土,存在争议。
892年,马扎尔人作为东法兰克巴伐利亚公爵阿努尔夫(887-899)的雇佣兵与摩拉维亚人作战。894年,马扎尔人作为摩拉维亚国王斯维亚托普鲁克(Svatopluk)盟友与法兰克人作战。
863年,为了抗衡新成立的保加利亚-法兰克联盟,摩拉维亚国王罗斯季斯拉夫(Rostislav)向拜占庭求援,以求结盟,帮助其减除国内活跃的天主教传教行动。一方面,拜占庭不希望看到保加利亚和法兰克走的过近;另一方面,一个亲拜占庭的摩拉维亚也可以制衡保加利亚。因而拜占庭向摩拉维亚派出了一个东正教使团。
863年夏末,拜占庭和安纳托利亚的阿拉伯人达成了和平协议,重点得以转移到巴尔干半岛。米海尔三世(840-867)得知鲍里斯一世有意皈依天主教,这是拜占庭无论如何也不愿意看到的局面,因为这将意味着法兰克人和罗马的利益入驻巴尔干半岛。
米海尔三世决定先下手为强,于是他集结了重兵向保加利亚施压。此时的保加利亚大多数部队被部署在遥远的潘诺平原对抗摩拉维亚,加上保加利亚东部领土近期一系列的地震和地震导致的粮食歉收造成了饥荒现象。
国内的困境加上拜占庭的进军,让鲍里斯一世顿感不妙,于是他立即向君士坦丁堡派出了一个和平团谈判,本人则待在拜占庭此时的行政首都——普利斯卡(Pliska)——静候结果。
谈判的结果是:拜占庭同意取消一切入侵行动,但鲍里斯本人和其臣民必须皈依东正教,允许拜占庭神职人员有立即进入保加利亚传播的权利。此外,永久解除和法兰克人的联盟,并归还黑海城市梅森布里亚(Mesembria)、德贝托斯(Debeltos)和安克亚罗斯(Ankhialos)。作为一个友好的让步,拜占庭正式允许鲍里斯一世吞并名义上已经控制的斯特鲁马(Struma)和梅斯塔(Mesta)领土,以及马其顿(Macedonia)和阿尔巴尼亚(Albania)的其他地区。考虑到保加利亚此时脆弱的军事局势,鲍里斯一世别无选择。
864年(确切年份有争议),一个东正教使团抵达普利斯卡,鲍里斯一世受洗(852-889),成为了基督教信徒,并采用了米海尔这个教名,以纪念代理教父米海尔三世。皈依的好处之一是利于中央权威的发展,因此,鲍里斯一世称自己为“受上帝恩典”的统治者。尽管有很多人效仿了鲍里斯一世的“拜占庭化”,但由于大多数受洗仪式发生在夜间,这让后世的史学家有理由认为,鲍里斯一世意识到了依然有相当数量的保加尔人拒绝皈依基督教。
在鲍里斯一世改宗后的30多年里,在拜占庭看来,曾经好战的保加尔人俨然成了一位温和的邻居。保加尔人更关心的是在改宗事务上所带来的大规模文化改革和社会混乱之后稳定内务的工作,而不是对外扩张。864-889年,保加利亚国内在此期间曾有两次异教徒针对基督教的叛乱,皆被镇压。由于第二次参与异教叛乱的主谋之一有鲍里斯一世的长子弗拉基米尔,或许还有无力对抗马扎尔人的威胁的原因,将他的老父亲气的从修道院出来,废黜了长子的统治并刺瞎了他的双眼,重新另立第三位儿子——曾在君士坦丁堡受教育的西美昂,也就是后来的“保加利亚人的沙皇”——西美昂一世。
西美昂登基后,鲍里斯一世便隐居修道院,直到逝世。在皈依基督教后,鲍里斯一世所在位期间,为保加利亚乃至整个东正教世界都留下了极为重要的遗产,前者的“基督教化”为后世影响深远的斯拉夫文学文化奠定了基础。西里尔字母被发明后,所有的希腊-基督教文献或宗教材料都可以被翻译作西里尔字母。也因此,当年曾被派往保加利亚传播东正教福音的修士君士坦丁如今被封为了圣西里尔。在有了便利的文字后,保加利亚新文人很快就不单只是翻译舶来品,转而开始撰写原创作品。鲍里斯一世的改宗影响的不仅是保加利亚人,还有塞尔维亚人、俄罗斯人、马其顿人,甚至是未来的罗马尼亚人。
西里尔字母的来历,源自圣西里尔(Saints Cyril,米海尔三世的兄弟)和墨索迪乌斯(Methodius)
鲍里斯一世可以写很多,这里鉴于篇幅所限,止于此。




894年,20岁的西美昂上位后第一年,就和拜占庭爆发了冲突。原因是这年,利奥六世的权臣斯蒂里奥诺斯.扎伊采斯(Stylianos Zaoutzes,利奥现任情妇之父)说服利奥六世将对保加利亚的商业特许权转为垄断权分给了扎伊采斯的两位客户商人,这直接打击了保-拜的贸易。原先的君士坦丁五世/克鲁姆时期,保加利亚享有拜占庭贸易名单中的“最惠国”待遇。大多数的保加利亚商人在君士坦丁堡拥有自己的住所和市场,并可以在市场销售自己的产品(大多数是亚麻布)时享受低税率。由于君士坦丁堡当时也是一座贸易十分繁华的城市,保加利亚商人便可以在这里的东方商人廉价购买商品。而现在,两个商人既可以利用自己在塞萨洛尼基(Thessaloniki,保加利亚贸易出发路线)的帝国商务官员身份和缺乏直接监督的情况,以及两国贸易路线之远,肆无忌惮对保加利亚商人的货物无端加收税款,以此从中牟利。面对商人们的申诉,西美昂自然致信利奥六世,要求他撤除扎伊采斯的职务,未果。在和保加利亚的外交中,拜占庭或多或少表现出了飞扬跋扈、目中无人的一面,或许是对新皇帝的误导性判断?无论如何,西美昂决定通过武力强行纠正受到损害的贸易,以及立下自己的国内威望。
在收到马扎尔人威胁着特兰瓦西尼亚盐矿的消息后,西美昂返回了本国,命令手下人在多瑙河多布鲁詹(Dobrudzhan)南岸建立起柳条水障,以阻止马扎尔人越境进入他的国家的腹地。
894年秋,迫切想为新统治者证明自己的保加利亚军队士气高昂。由于拜占庭此时的军队大部被调往对抗塔尔苏斯(Tarsus)的阿拉伯人,保加利亚军队得以长驱直入,利奥六世只得调拨了经少量训练的二线部队。双方的军队在阿德里安堡(Adrianople)遭遇,拜占庭的军队很快溃不成军,随后被保加利亚人赶出战场。作为报复性举措,西美昂下令割下俘虏中的哈扎尔(Khazar)人(突厥)的鼻子,送到君士坦丁堡,作为对拜占庭外交上寻衅的回应。
战役结束后,西美昂撤回了他的部队。关于其真实目的至今未有说法,可能是希望借此让利奥六世恢复旧的商业秩序,但可能性更大的,是为了防范东北方马扎尔人的突袭。利奥六世急于反击,派遣了使者尼基塔斯.斯科洛欧斯(Niketas Skleros)携带大笔黄金前往草原,摇来了马扎尔人。通常认为,在拜占庭和阿拉伯脆弱的和平协议下,马扎尔人对保加利亚的劫掠将促使西美昂寻求和平的诉求。
自895年之后,马扎尔人在进入潘诺尼亚平原前的征战大致可分为三个阶段,第一段是895-898年;第二段是899-900年;第三段则是900-902年。这其中,马扎尔人主要的对手是佩切涅格人,以及和佩切涅格人联手对抗马扎尔人的保加利亚第一帝国。
关于第一阶段的信息少得可怜,目前仅能从君士坦丁七世的《帝国行政论》中略知一二。由于资料的匮乏,我们只能推敲,这一时期的马扎尔人需要同时对付佩切涅格人和保加尔人。马扎尔人不可能卷入摩拉维亚-法兰克尼亚(Moravian-Frankish)之间的冲突,因为他们早在894年就从当地撤出。目前尚不清楚马扎尔人在撤出后的一段时间是居住在如今的上蒂萨(Upper Tisza)地区,还是回到了厄特科尔兹?但可以肯定的是,他们在895年春天发起了对特兰瓦西尼亚南部穆雷斯(Mureş)河沿岸的攻击,这就有了一个解释——马扎尔人从背后趋近保加尔人。当马扎尔人占领穆雷斯河沿岸具有重要经济价值的盐矿,他们便能占据一个优势的战略地位。
(Etelköz,可能是今天第聂伯河右岸至摩拉维亚的地区。在匈语中,该词有“五条河流之间的区域”之意。最早能见到该词的是君七的《帝国行政论》。饶是君七,对“突厥人”(马扎尔人)的介绍和称呼也是颇为模糊。Etelköz的5条河流:Baroukh、Koubou、Troullos、Broutos、Seretos,其中有3条可以确认:Dniester,、Prut和Seret,它们均在现代乌克兰的中南部)

利奥六世的反击似乎出乎了西美昂的预料?不管怎么说,马扎尔人履行了诺言,于895年春在拜占庭部队的协助下成功抵达多布鲁詹北部,并开始进行劫掠行动。
首先没提到的是,马扎尔人的入侵完全震惊了西美昂,在权衡之后,西美昂决定在南方利用山区拖延拜占庭军队的脚步,随后亲自率军北上对抗马扎尔人。双方在多布鲁詹南部某处平原上遭遇,随后西美昂的部队被阿尔帕德打的支离破碎,他的随从和幸存军士退到了多莫斯托隆(Dorostolon)要塞的城墙之后。阿尔帕德大公命令他的部下一鼓作气继续向南冲去,进入多瑙河平原东部,一路上大肆劫掠和俘获保加利亚人,一直到保加利亚的首都——普雷斯拉夫,后者的防御工事阻止了马扎尔人继续前进,而不是鲍里斯一世在修道院内进行的祈祷和为期三天的宗教斋戒。当马扎尔人转北上返回时,西美昂曾经考虑过调集一支新的大军来对付他们,但在思虑再三后,决定放任马扎尔人原路返回。马扎尔人胜利的消息很快便传回君堡,因为他们急切地想把俘虏卖给利奥。
其次,西美昂咽不下这口气,因而他开始寻找解决之道。在被马扎尔人拷打过后,西美昂找到离他最近的拜占庭指挥官,将和平的讯息传达给利奥。对于利奥而言,保加利亚的态度意味着可以迅速解放在巴尔干的部队,转而应对新出现的威胁:阿拉伯人入侵了亚美尼亚;法兰克人正向拜占庭的领土扩张。利奥召回了此时仍在色雷斯北部作战的尼基弗鲁斯.福卡斯(Nikephoros Phokas)和他的部队。利奥接受了西美昂的和平请求,并致信西美昂称不久后将有一名使者到访。
即使西美昂真的有意诉求和平,利奥六世在正式签署条约前就撤军的行为也不失为一记蠢招,利奥放弃了对保加利亚的军事威压,现在西美昂可以重新集结军队来进行反击。同时,利奥似乎遗忘了西美昂曾在君堡进修,深谙拜占庭外交权术。西美昂意识到,必须要有一个让马扎尔人退出的存在,那么据说,在厄特科尔兹东部的草原上,居住着一群佩切涅格人。不论如何,西美昂决定寻求佩切涅格人的协助。
西美昂一方面积极联络佩切涅格人,另一方面想方设法拖延和拜占庭的和谈。自从利奥撤军后,西美昂就彻底失去了和谈的兴趣。西美昂命令手下人把拜占庭使者霍伊洛斯法乌斯送到普利斯卡西南的蒙德拉加(Mundraga)要塞,然后只准他和自己进行书面交流。霍伊洛斯法乌斯虽然气愤,但也无可奈何,照着出发前利奥的要求和西美昂谈判。即使霍伊洛斯法乌斯意识到保加利亚人在拖延时间,但也无法告知利奥了。
西美昂似乎乐于从和拜占庭的外交中寻找乐趣——他认为他已经在对手的传统强点上击败了对方。在几个月的时间里,霍伊洛斯法乌斯与西美昂共交换了 14 封信,每当使者提出具体的条件供西美昂考虑时,这位保加利亚国王会就前者的标点符号和措辞进行娇气的争论,或者对使者信里那自命不凡的拜占庭帝国进行讽刺性的批评。在一次关于囚犯交换的信件交流上,西美昂公开表示了自己在哲学方面智胜霍伊洛斯法乌斯的喜悦之情,并尖刻地斥责了利奥六世。
西美昂一边拖延时间,一边重组和训练手下的军士。895年秋季下旬,派往佩切涅格人的使者返回,并带来了好消息:他们同意了西美昂的请求。这会的保加利亚人士气肯定很高,因为他们经历了重组和训练,并急切地期望向马扎尔人复仇。西美昂在南线留下了足够拜占庭顾虑的兵力,随后北上越过多瑙河攻击马扎尔人。
有两份最初的史料描绘了895年秋季的这场战役,第一份是《修士格奥尔吉乌斯编年史》(Chronicle of George the Monk),格奥尔吉乌斯在其中写下:
西美昂向拜占庭皇帝请求和平,后者响应了要求并派遣利奥.霍伊洛斯法乌斯(Leon Hoirosphactus)作为使者代表前去,并同时召回了它们的陆军和海军。但是,西美昂听都没听,就将使者抓了起来,随后迅速将矛头对准土耳其人(马扎尔人)。由于罗马人并未向土耳其人施以援手,而是任其自生自灭,保加尔人很快便将土耳其人屠戮干净。这加剧了保加尔人的狂妄自大。
第二份则是《富勒达编年史》(The Annals of Fulda),这份史料将马扎尔人称为“阿瓦尔人”,并在叙述895年的事件时提到,马扎尔人猛攻了保加尔人的边境,但后者提高了警惕,他们杀死了来犯的大多数马扎尔人。这份史料指出,保加尔人损失了20000人(役研顶真,鉴定为:假)。作者曾反问:如果保加尔人在这场战役中作为胜利者损失20000人,那么马扎尔人呢?马扎尔人的损失不得知。
双方的准确战斗地点未有定论,可能是多布鲁詹南部的瓦拉几亚荒原,又或者是德涅斯特(Dniester)河?还是布格(Bug)河?目前尚不知西美昂是否提前告知佩切涅格人这是场协同行动。可以肯定的是,马扎尔人失去了在厄特科尔兹的居住权。那些逃脱被俘和处决命运的马扎尔人向西进发(另有说法称有第二队向波斯进发,未有定论),加入了远征归来的队列。库尔桑(Kurszán,君迪)和阿尔帕德在得知佩切涅格人已经占领厄特科尔兹后,决定动身前往潘诺尼亚平原。自马扎尔人开始在潘诺尼亚平原闯荡以来,他们便熟知这里的局势,如今老家被毁,是时候迁移至新家了。
阿尔莫什,一位游牧酋长,一位肩负着为族人寻找新家园的酋长,作出了匈牙利历史上一个至关重要的决定:前往潘诺尼亚平原。但他最终还是没能踏进潘诺尼亚平原一步,他在进入前就已经死亡。有说法称阿尔莫什的死可能是由于惨败导致的人祭,但这完全没有依据,马扎尔人没有这种传统,目前的史料甚至无法判断这种说法的由来是因为早期编年史的解读还是单词错误。目前仅能推敲阿尔莫什的死因是刺杀或偷袭。阿尔莫什死后,他的儿子——阿尔帕德,被十部落一致推举为“久拉”。
马扎尔人来到了潘诺尼亚平原,并在这里将当地的阿瓦尔人、斯拉夫人和保加尔人重新归于自己的统辖之下,大约是5年的时间,马扎尔人将摩拉维亚灭国。
似乎在今天匈牙利的史学家看来,没有盖萨的铺路,也无法为伊什特万加上“圣”的前缀。阿尔帕德也是如此,没有阿尔莫什,阿尔帕德自然也无法被奉为“国父”。不管如何,背井离乡是件艰难困苦的大事。



资料:
1.András Roná-Tas 《HUNGARIANS AND EUROPE IN THE EARLY MIDDLE AGES》
2.Boris Todorov 《The value of empire: tenth-century Bulgaria between Magyars, Pechenegs and Byzantium》
3.Dennis P. Hupchick 《The Bulgarian-Byzantine Wars for Early Medieval Balkan Hegemon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