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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白的阿维斯塔 第二章 圣王之梦 后篇

2023-02-19 20:33 作者:空山雾霭  | 我要投稿

作者:正田崇

插画:Gユウスケ

翻译:紅色辣椒鎮魂曲——巴哈姆特论坛

润色/校对/搬运空山雾霭

原文地址:https://home.gamer.com.tw/artwork.php?sn=4786739

观前声明:本人尚未取得翻译者授权就进行搬运,搬运的目的仅出于方便国内爱好者查看,若侵权请联系我,我会立即删除,请勿用作商业。如有不明疏漏之处请在评论区写出。文章中部分内容我会修改,以方便阅读,我只追求通顺、流畅的阅读体验。出于对翻译者的尊重,我会放上原话。部分译名与原翻译文有出入。


 

 

3

 

 

  为避免误会,所以先把话说在前头,我不欠缺自信。

  虽然父亲大人打倒了勇者,却萌生出对瓦尔赫兰大人的恐惧,我也因此而生。

  曰之,为了解无法估量之物,在此之上由我吞噬,成为更加完全的存在。

 

  身为女儿,身为战士,该做的只有打倒魔王破灭工房。这正是此身存在的意义,我能够如此断言。

  然而我也不认为自己就是左右胜负的关键。所谓奇迹的神剑是由善意的祈祷所招来的“现象”,而不是单指一人亦或是一把武器。

 

  “因为有我所以没问题”,这般妄言我可不敢挂在嘴边。而我那些在众人期望下出生的兄弟们也是如此,该做的还是一方面收集能够迈向胜利的希望,另一方面摸索高效率的累积方法吧。

 

「所以说,我可是兢兢业业地履行工作。那种轻松的一发逆转既不可能,我也不想要。有听到吗,萨姆露可?」

「也就是要让奇迹能量充电对不对?这不是超简单吗。我身边有你的话马上就能充饱咯」

「您才该赶快停止那种凡事都单纯思考的习惯。」

「是吗?蛮多人都说挺羡慕的诶。你不这么想吗?」

「绝对没有那回事」

 

  绝对不想变成萨姆露可那样。过去会有那种想法,肯定是被灌了什么迷魂汤。

  从天象仪出来的我们一路喧闹——不如说是我单方面的在生气,就这样在散步之余不断议论。我想萨姆露可应该不是真的这么乐观吧,找机会得让她碰个钉子才行。

 

「总之,就算敌人只局限在父亲大人,现在的准备也一点都不充分。至今为止观测到、今后也会继续收集的“众人的祈祷”,需要能有效驱使这些的理论。」

「你的老爸是用加法来考虑,因为二十年前的前辈们不承认,所以才非得找到别的计算方式不可对吧?」

「是的,我想瓦尔赫兰大人也明白这份道理。正因为是勇者中的勇者才能给出答案,肯定足以让父亲大人感到畏惧了。」

  因此关键便是那个方程式。在找到之前,我等毫无胜算。

  单纯的希望()与绝望(),在数量的次元上不可能超越第一位魔王。距今二十年前,远比此时强大的圣王领都已经惨败,我方数量减少的同时,反倒是敌人那边增加了。

  以父亲大人的说法便是法理之外……他正追求着偏离常识的机制。而那毫无疑问也正是人们冠名为奇迹之物。

 

「为此,请把现在想作是增加可能性的阶段。换言之就是收集多样化的武器,往后要决定战术时,无论任何状况都能应对。」

「那么,要脚踏实地的做咯。感觉有够朴素的,简直跟加法算数一样。」

「也不能这么说。」

 

  不,朴素这点我承认,但正因为打好基础才会有好结果,我这样的想法会很奇怪吗?每次和萨姆露可交谈,总觉得脑袋就会被搞得一团乱。

 

「让你父亲怕得要死的公式啊……瓦尔赫兰那家伙不服气的这样说,但我们在这边考虑也没什么头绪吧。直接去问问国王陛下怎么样?」

……很可惜,西里欧斯大人什么都没有告诉我。只说了瓦尔赫兰大人是特别的。」

「那就是他不知道的意思嘛。意外的没用啊,那老头。」

 

  叹了口气,发着大不敬牢骚的萨姆露可,看来多少能明白自己现阶段还达不到瓦尔赫兰大人的观点。毕竟这本来就不是一朝一夕便能找到答案的问题。

  而且,以数量补完个体不足的正是义者。尽管我等如此重视数量,如今却因无法从中找到答案而感到混乱。

 

  无论是父亲大人还是瓦尔赫兰大人,当事人都是“规格外”的。无法触及真相的自己实在无能,对于萨姆露可急切寻找答案的心情某种程度上我也理解。

  然而,眼下也只能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

 

「虽然很高兴您给我的评价,但无论如何也不能对父亲大人的作品置之不理。同时也为了不让蕾莉村子的悲剧再度发生,非得进行收集工作不可。」

「明白啦。这样更能起到作用也是事实,虽然做法是挺土气的,但只要不顾面子就能赢的话那就尽管做。嗯,而且也能沿路问问有关瓦尔赫兰的谜团呢。」

「萨姆露可……那种地毯式的调查,我一直都有在做啊,您没忘吧?」

 

  不过说到交流能力,我觉得她确实有天分,或许真能问到非常厉害的人吧。但记忆力和理解力的话却异于常人,总归还是不大可靠。

  相较于我的担心,萨姆露可却是一脸自信满满。这件事其实挺敏感的,所以我也不想做那种四处打探的行为,到底该如何是好呢。

 

「喂,那边的!」

 

  正当我边走边烦恼时,萨姆露可突然大叫一声。向着使她惊愕的源头看去,一位刚从房间走出来的人影映入眼帘。

 

……啊,菲尔先生。」

「嗯?你的熟人?」

「嗯。与我同期的人。」

 

  受呼唤而回过头来的是一位身材纤细年约十四、五岁的少年。乍看之下宛如女子般的容貌,却也是堂堂正正的战士之一。

  菲尔多西——菲尔先生,以高傲的态度看向我们。给人的感觉一如既往,不甚友善。

 

「葵茵……怎么,找我有事吗?」

「不,叫您的是这边这位萨姆露可。」

「喔……那个新面孔啊。」

 

  “哼”的一声抬起下巴,菲尔先生露出轻视的笑容,将目光移向萨姆露可。

 

「你啊,跟这家伙混在一块可没好处喔。不如说,不觉得恶心吗?明明脑子里都被看光了。」

「这、这小鬼怎么回事。」

 

  这如我所料的展开,我仰天长叹。玛格萨里翁也好菲尔桑也罢,为什么萨姆露可老能遇上这些不投缘的人呢。她的交流能力显然大有问题。

 

「喂,矮子,你是葵茵的同辈还是什么的我不知道,但这家伙已经是我的同伴了,不放尊重点别怪我不客气。」

「喔,你还真是表里如一的傻子呢。因为过于单纯所以待在她旁边也没问题吗。真是可喜可贺。」

「你这——

「萨姆露可,您不是还有想问的事吗?」

 

  没人拜托,我也无法阻止他们,所以只能尝试把话题拉回原处。然而萨姆露可并不领情。

 

「算了,听这家伙说也没什么用。走吧,葵茵。」

「啊,稍等。反正是想打听这个吧?就让你见识一下吧。」

「哈?」

 

  无视萨姆露可讶异的表情,菲尔先生卷起右手的袖子。炫耀似的露出前腕。

 

「怎样,厉害吧。我和你们这种货色是不同的。」

……不是,你想说啥?这么细的手腕,好意思拿出来献宝啊。」

「和、和粗细没关系吧!给我看这边,这边!」

 

  菲尔先生伸出他那纤细洁白的手腕,上面印有翼之刻印。象征战士的星灵之羽。

 

「这可是有七枚喔。因为这次的任务,我可是得到了两枚追加羽翼。换言之,和你们所在的世界已经不同了喔,葵茵。」

「好的……

「什、什么啊你这没干劲的态度」

「即便您这样说我也……

 

  因为我和菲尔先生是同期,最初授予的羽翼枚数大致相同。最初都是由三枚开始,四枚由他捷足先登,五枚则是我快了一步。

  而这次,菲尔先生一口气达到了七枚。我真心为同伴的发迹感到开心,也认为他的努力应该受到肯定。

 

「不过,我也有七枚了。」

「我打从开始就是七枚喔。」

「什么…!?」

 

  伴随着惨叫,菲尔先生的心情跌落谷底。骗人的、我才不承认,他正一边跺脚一边歇斯底里的低鸣着。

 

「没有说谎喔。毕竟没有收到这样的命令。」

「给她看看嘛,葵茵。」

「哈?」

 

  指示比大脑的理解还要迅速,我的手擅自揭起裙子,让左腿内侧的刻印露出来。同时菲尔先生的怒吼也化作悲鸣。

 

「我的也给你看看。来。」

 

  萨姆露可敞开胸膛,展示出位于右侧乳房下的刻印。菲尔先生脸变得通红,只能匆忙把头别开。

 

  他是位十分纯情的少年,想必在各方面都受到了冲击吧,不过我也有话要说。

  怎么回事啊,这个情况。

  想哭的应该是我才对。

 

「这群痴女!你们这种的,我绝不认同啦!」

……喂,葵茵,这家伙是傻子吗?」

「和您有得一比喔。」

 

  我重新端正衣冠,嘴上不忘讽刺两句,而萨姆露可则耐不住性子,像是看到奇珍异兽般来回观察菲尔先生。

  ……不过确实,他是位有趣的人。平时不好相处的这份特质,往往都会成为回力镖打中自己。

 

  这层意义上该说是可怜还是可爱呢,总之是位没有心机的人,某种程度上也称得上值得信赖。

  然而被当成变态实在令人心寒,希望他能明白这边是因为被命令而无可奈何。像这类状况,收到出其不意的命令,身体也会反射性的做出行动,我也因此飒爽的展示出内裤,内心受创甚大。

 

  这点希望大家能互相体谅,虽然这样说他可能还会反过来生我的气,不过对方是没什么男性气质的菲尔实在是不幸中的大幸。

 

「该死,算了。我和你们不同可忙得很。」

 

  一脸愤忿的样子,菲尔先生说着气话一边重新站起来。不知道又想到什么了,再次扬起带有一丝优越感的微笑。

 

「接下来我可是有重要的工作。是你们怎样也担不起的重任。想知道吗,葵茵?」

「嗯、好……好的,方便请教的话那真是帮大忙了。」

 

  被暗示的话也只能响应,我点头等待回复。菲尔先生则一脸得意的道来。

 

「是娜希德(Nahid[1])大人那边的工作。能照顾那位大人,代表我是何等深受西里欧斯大人的信赖。」

「谁啊?」

 

  萨姆露可一脸困惑,我则多少听明白了。为了让她不会随便说话,需要教导的还有很多。

  我无言的看向萨姆露可,她则给了我一个灿烂的微笑。先不论意图,该如何塘塞我,她似乎已经相当有心得了。

 

「葵茵,也把我带到那去。」

「明白了。」

 

  娜希德大人是西里欧斯大人的妹妹。同时也是瓦尔赫兰大人的婚约者。

  接受照顾她的工作,毫无疑问是一种荣誉,虽然菲尔先生嘴上说不准跟过来,然而他的心里话却显而易见……

  更何况在命令的优先顺位上,萨姆露可也高出不少。

 

 

                   

 

 

「据西里欧斯大人所说,娜希德大人本应是成为圣王的人物。」

 

  一路上听着菲尔先生滔滔不绝而充满自信的授课。萨姆露可一脸烦躁,但我反倒乐得轻松。

 

「战士的盟主所需具备的资质五花八门,但最重的还是要能与瓦胡•马纳沟通。以这点来说西里欧斯大人已是上上之选了,而娜希德大人又在那之上。与她交心,愿意为之所用的星灵数量据说超过两千以上。能明白那是何等伟业吗?」

「嗯……总之就是很厉害的家伙吧?」

「才不只那样。是独一无二的究极之力啊。」

 

  满腔热情诉说着的菲尔先生让萨姆露可有些退缩,不过我也能明白他想说的。

  目前,处于休眠状态的瓦胡•马纳正授予我等诸多的加护。以此为鉴,那么娜希德大人是何等破格就不必多言了吧。

  驾驭两千以上的星灵,能让那股力量完整发挥的才能与术式……即使是同伴也能感受到其威胁。菲尔先生称之为究极的评价决不是夸大其词,那无疑是召唤士的顶点。

 

  星姬娜希德——瓦尔赫兰大人双璧合一,成就了前无古人的伟业,已是名符其实,传说中的英杰了。

 

「我们战士的卖点是数量和团结,仅一人之力自然劣于魔将。虽然不甘心,但却是事实,不过也有着例外。讨伐了三名魔王的瓦尔赫兰大人,身边总伴有支持他的娜希德大人。这两位乃是不世出之人——是无可取代的善之领袖。」

「不过,这样的他们还是输了吧?败在葵茵父亲手上。」

 

  菲尔先生恶狠狠地瞪向说话不经大脑的萨姆露可,但也无可反驳。她点破的无疑是事实,话中也无他意。菲尔先生只是咂咂嘴继续把话说下去。

 

「深爱彼此,无论何时都伴随左右,发誓相互支持命中注定的一对男女。必然,他们总是立足于前线。是鼓舞同胞,使他们振奋的希望象征——

「正因为如此西里欧斯大人才居于圣王之位呢。」

「没错。娜希德大人是慈悲之人,但真正意义上让她为爱献身的对象仅有瓦尔赫兰大人一位。所以西里欧斯大人才决意将王之重责揽于己身。这正是为了妹妹与亲友而祈愿,尽可能让他们能得到多一点的自由。两人也深刻感受到王的慈悲,故献上绝对的忠诚。世间流传的是双星英雄的故事,但若要我说的话应该是三勇者吧。正因为瓦尔赫兰大人、娜希德大人还有西里欧斯大人都在才得以如此闪耀。」

「怎样都好吧,不过你还真能说的像亲眼所见一样呢。」

「请称之为勤奋苦读,没能身处当时战役的我,至少也要认识、理解前辈,并向后世传达。」

 

  对于失望与严肃交杂在话语中的菲尔先生,我心中也如此同意。人生有如梦幻,但历史的悠久却能超越时间。继承他们的意志是世代的义务,绝不能让英雄谭就这样风化凋零。

 

「你啊,叫萨姆露可是吧?虽然你看起来没什么兴趣,但这态度可不好喔。现在我们能活着,全是多亏了瓦尔赫兰大人和娜希德大人。即使战败,那两人仍尽力让众人从破灭工房的手中死里逃生。」

「是这样吗,葵茵?」

「是的。诚如菲尔先生所说。」

 

  父亲大人虽曰『放它们跑掉了』,不过会让他采取如此选择的正是勇者们的奋战。若非如此我根本不会诞生,圣王领也早已被连根拔起了吧。

  义者本应全数灭绝,萨姆露可和菲尔先生也不可能存在于此。

 

「毫无疑问的是恩人。这点请您铭记于心。」

「原来如此……我不该开玩笑的,毕竟我不擅长应付苦涩的话题嘛。没有不好的意思。原谅我啦,菲尔。」

「等、别摸我的头啦。也别从上面看我。我讨厌大只的女人。」

「别说小家子气的话嘛。男人重要的是心胸吧,尽管过来吧。」

 

  像是要作弄拼死抵抗的菲尔先生似的,高出他一个头的萨姆露可从上方发出笑声。

 

「你这个样子,会被彼世的英雄们嘲笑的喔。接下来要去扫墓对吧?」

「哈?」

 

  一脸你在说什么啊的菲尔先生。看来萨姆露可似乎搞错了什么。

 

「唉?不是吗?我还以为肯定是这样呢。」

 

  嗯,被如此误解也没办法。从话题流向来看,确实会以为菲尔的工作是扫墓。我们话说的不够完整。

 

「娜希德大人还活着,只是状况多少有些复杂。」

「别费力了葵茵,光是说明那家伙也没办法理解的。直接让她看看还比较省事。」

 

  把摸不着头绪的萨姆露可扔在一旁,我与菲尔点头交换意见。离目的地也不远了,百闻不如一见。

 

「往这走,新人。娜希德大人不会有什么反应,但也不许无理,先跟你说清楚了。」

「喔……虽然没搞懂是怎样。」

 

  萨姆露可一副不安的样子还挺稀奇的,不过不必担心。如菲尔所说,娜希德大人什么也不会说的。

  更正确地说,是什么也做不到。

  为了见证其真实,我们打开了通往星姬寝室的门扉。

 

  如之前所说,娜希德大人是不出世之人。以数量与团结为卖点的我等,是难以孕育像魔王这般强大个体的环境。

  再加上,义者并不向往长生。若崇尚法律与秩序的义者扭曲法则丑陋独活,那将是足以称之为禁忌的不义之业【术】。

 

  然而万事皆有例外,真心话和场面话同时并存。如果再加上背水一战的话(背に腹は代えられないという事情もそこに加われば),这种情况下主义和规矩之类奢侈的想法便会消失。【已改】

  若只需向理想冲刺就能取胜的话何乐不为呢?但既然做不到那也莫可奈何。

  做出这般苦涩决断受伤最深的人,我想正是西里欧斯大人自己。

 

「恭请贵安,娜希德大人。今日负责照顾的菲尔多西在此参上。」

 

  跟着菲尔先生恭敬低头的身姿,我也低头行礼。能感受到身旁的萨姆露可正屏住呼吸,而娜希德大人什么也没说。

 

「这是,什么啊……?」

 

  听到她惊讶低喃的声音,恢复站姿的菲尔先生严肃的回答。

 

「如你所见。公主正处于休眠。」

「休眠,你啊……骗人的吧,这样还算——

「别说了,再说下去就是不敬。罪不可赦。」

 

“活着吗?”——若菲尔先生没有阻止的话,萨姆露可是想这样说吧。她的困惑与吃惊,现在正毫无保留的传达过来。

  房间本身构造普通,没有奇特之处。或许是考虑到主人的品行,作为贵人的卧室反倒显得朴素。

 

  不过说起来也与清净不同,澄澈而凛冽的寒气充满整个空间。其中没有寄宿任何颜色,打从开始便不存在任何生机。

  娜希德大人端坐在窗边角落的椅子上,像是冻结般停留该处。微微地把头转向一旁,凝视窗外的翠绿眼眸不曾闪烁。闪耀白金光辉如同天之清流般的秀发挂于胸前,展现其丰沛的母性,然而却不动分毫。

 

  彷佛是一幅圣画般的姿态,从中能感受到与常世之理隔绝的不变性。而事实上她也正被冰封于名为时间的冰层中。

 

「冻结封印……这是之后才命名的,正式名称未知,这也是父亲大人的作品。将局部的时间停止,自变化中守护内在一切的结界。」

「原理完全无法解析,不过操作上只需要一个按钮所以相当简单。有效范围是直径一公尺,高两公尺的圆柱……封入一人就已经是极限了。」

「不过要解除就只能破坏装置本身。娜希德大人就这样二十年来不变,在时间停止的世界中既不会老去也不会受伤,一直——

「根本搞不懂啊!」

 

  萨姆露可那流露着谴责的声音撼动了无色的空间。

 

「你们在那边一脸没事的说什么啊。把时间停止?虽然搞不懂怎么回事,但公主小姐为什么要受这种罪啊。太奇怪了吧。」

「没什么好奇怪的。你有好好听我说吗?」

 

  有些吃惊,但又带有几分温柔的苦笑的菲尔先生。他对于自己讨厌或不感兴趣的对象皆以“你(あんた)”称之,对于认可为同伴之人则以“你(きみ)”来称呼。正因为他的直性子才能对如此诚实的萨姆露可的义愤感同身受吧。

 

「娜希德大人是超乎常理的存在。在她隐没之时,没人能保证会出现拥有同等力量的存在。失去瓦尔赫兰大人的现在,这是绝不可逝去的希望。」

「所以就封印吗。在这种地方,整整二十年?」

「不管事两百年还是两千年。直到能够看见胜算为止,娜希德大人若不能活下去的话会相当令人困扰。」

 

  何等现实的说法。

 

  为了不失去决战关键。为了取得最终胜利。在大义的天秤上,一位女性的人生只是不足挂齿的代价……

  决断的正是西里欧斯大人,向大众展示了他冷峻严酷的一面。不过就我看来,这之中也有不仅仅是政治判断的理由包含其中。

 

  例如,不想让失去所爱的亲妹背负复兴圣王领的重任。

  又或是体感来说仅是刹那之间的沉眠,期盼那转眼一瞬能够让她忘却悲伤,多少得到治愈。

  也可能是希望娜希德大人醒来时,圣王领早以拾回过去的威光。

 

  在那里结交新的友人,追回失去的恋爱,将瓦尔赫兰大人与西里欧斯大人的面容刻划于心中,实现星姬的再临……或许王在如此祈祷的同时,也正责备着自己。

 

  但毕竟是位从不吐露真心话和弱点的人,实际如何我不得而知。

 

「这家伙,能就这样接受吗?」

「恐怕……正因为兄妹的羁绊才更是如此。」

 

  兄长担忧妹妹的悲叹,妹妹也理解兄长的立场与爱。虽然是我过于感性的推测,但我想也不至于会错得离谱。

  因为,处于冻结的时间中的娜希德大人的脸上……

 

「公主,在微笑呢。虽然眼角还多少挂着点泪水。」

「是的,相当美丽。」

 

  玲珑之中带有几分温柔,洋溢着慈祥的微笑。能够理解让无数星灵倾倒,使人联想道高贵宝石的美丽公主。让人不禁想再多了解她几分。

  身处时间停止中的娜希德大人既不存在意识,记忆也无法读取。但(她)被封印的场所就是此处,(这里)是不是多少具有什么意义呢。

 

  虽然从以前就相当在意了,但因为过去担当此处的前辈是相当一板一眼的人,根本不允许接近沉眠中的星姬,而目前并非那么不便。

  既然现在是菲尔先生的工作,那自由一点也无妨吧。以依赖同期关系的方式,更加接近娜希德大人的我……

 

「总之,别给我添乱喔。现在我得开始打扫房间了。」

「结果,你的工作是打扫房间啊。总觉得突然变的超俗气的对吧?葵茵……嗯,怎么了吗?」

「不,那个……

 

  一般来说,以人情世故做推论的话。若明白自己将会被封存于久远时光中的话会怎么做呢……我想,肯定会想再感受最重要的事物。

  所以我靠向娜希德大人的身旁,追逐她的视线。纵使因为封印看不到东西,但我想总会有映于她眼瞳中的光景。

  如我所想。深闺公主之姿端坐窗边的娜希德大人,视线前方的是……

 

「玛格萨里翁……

 

  跟到我旁边来的萨姆露可似乎也注意到了。声音中夹杂了厌恶与困惑,喃喃念出凶战士的名讳。

  窗户外,娜希德大人俯视的森林一角,玛格萨里翁正一昧对空挥剑。

 

  愚痴得如同只知道如此一般。以正眼【日本剑道中段架势】之姿由上而下挥去——就这样不断重复相同的动作。

  自回归圣王领以来就没怎么看到过他,原来是在这边吗。试着集中意识,一如往常,只能感受到由破灭的念想所化作的浊流正在泛滥。

 

  娜希德大人寝居的这栋建筑位于王城的边缘。广阔的森林保持自然的风貌尽收眼底,本来俯瞰是不可能找着人迹的。

  即使如此仍能一眼找出玛格萨里翁的原因是他周围的森林消失得一干二净。无论草木都像是被凿空般的消失形成空洞状的荒地,简直是限定在该处的旱灾。

 

  那肯定不是伐木或是整地造成的结果。恐怕是从圣王领迁都至此的那天开始,重复不下几亿回的空挥和步法,以及沐浴于血汗中的结果,让这个地方从根本上枯萎了。

 

  比起破坏更不如说是抹杀……这样的印象油然而生。被削掘至如同钵状的大地,我想正是滴水穿石的体现。虽然没有一闪而过的气派华丽,但从事象的不可逆性来看,恐怕比单纯的焚烧还要深刻吧。起码那块地上,再也无法恢复生机了。

 

  受星姬的微笑所加冕,却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身着厚重的铠甲,手执与身体同高的大剑一遍又一遍的空挥,令人看不到尽头。

  激烈的、疯狂的,每一击都注入全身心的力量。

 

  那惊人的握力,即使是由非人的技术所编织的臂甲都不禁嘎吱作响。飞溅的血汗、撕裂的骨肉,正发出千刀万剐的悲鸣响彻大地。趋近于自我毁灭的行为传递的是漆黑的执念。

 

  杀掉——只需这么做。

  无论——碍事的一切。

 

  不管怎么说都不正常。他果然是超脱常轨的存在。

 

……你说过他是个勤奋者对吧。」

 

  一时间语塞的我旁边响起萨姆露可没有抑扬顿挫的声音。

 

「虽然那时还搞不懂你想说啥,不过在蕾莉的村子和他交手时我倒明白了。即使看那个空挥也能明白。那家伙没有才能。」

 

  逆卷而上的剑压直逼眼前,既狂暴而猛烈的上段斩。

  但其中没有精巧的技术,即使恭维也谈不上技巧和精度。

 

  换言之就空有冲劲,却毫无内容可言吧。不单是剑的技术与理念,连野性的直觉也没有,无论朝何种方向钻研都应该能找到其中蕴含的“美”,在玛格萨里翁身上却不曾出现。

 

  将之称作缺乏才能,确实不为过。

 

「但那家伙很强。究竟是为什么呢。难道他就是那种不能小看气势的傻瓜吗?」

……我想问题在于,他的念想究竟自何处而生吧。」

 

  逝去的兄长,献给瓦尔赫兰大人的祭奠、复仇。

  对于本应成为义姐、义兄的娜希德大人和西里欧斯大人的义气和义理。

 

  这样想的话,也就合乎逻辑了。为敬爱的兄姐而化作恶鬼的弟弟,西里欧斯大人会如此特别对待也合情合理。

 

「我想二十年前发生的事确实成为了玛格萨里翁的契机没错,但……

「以复仇为动机的家伙,时至今日一点也不稀奇。那种战士多到快烂大街了,可谈不上那家伙这么奇怪的理由。究竟,是哪里不同呢?」

「是使命感。」

 

  突然的介入,转头看去,是菲尔先生站在后方。他就这样逐步往前与我和萨姆露可并排成一列,边看着下方的玛格萨里翁继续说道。

 

「我想是因为瓦尔赫兰大人实在过于伟大的关系,那个人十分痛苦。作为苟活下来的弟弟本应继承遗志,但自己无法成为兄长他却比谁都清楚。」

「菲尔先生……您知道吗?玛格萨里翁一直在这里做的事。」

「多少吧,以前曾经向祖尔宛(Zurvān[2])打听过。」

「向那个人?」

「喂,别提无关的话题啦」

 

  或许是对即将脱线的话题感到烦躁,萨姆露可以质问的语气像菲尔先生问道。

 

「也就是说咧?那家伙火大的对象不是别人,而是对自己?」

「我想确实有这样的一面。但不是全部。人们可不像你一样全都这么单纯。」

 

  质问被讽刺了一番,萨姆露可无话可说,菲尔一脸愉悦的眺望这份光景,又再度把目光放回下方的景色。

 

「无论如何努力也无法成为瓦尔赫兰那样。但他也不允许自己做出逃避责任的行为。正因明白自身的凡庸,才会选择修罗的生存方式。这般妥协,固然不可能赌上兄长之名。其他人姑且不论,作为勇者的弟弟是绝对的。」

「你想说这是他的使命感吗?」

「大概吧。重点是乘载的重量不同。这样说你或许会不爽,但正因为那个人的立场特殊,所以才与其他人的复仇戏码不在同一个水平上。」

 

  世不二出的勇者与一介草民的性命重量不同。菲尔想说的是这点吧,前者的复仇和后者的复仇,作为复仇者的质有所差异是理所当然的。

  虽然是残酷的杀伐话题,但确实有其道理在。

 

「这正是冥府魔道。无能无德,想前进就必须减去自身(其一),抓住人们所期望却又不应渴求的胜利——只得不择手段,即使是在血海中打滚,被世间一切在后方批判也不认输。他肯定是如此思考,因此比任何人都要贯彻真我。绝不原谅敌人,必须屠戮殆尽。」

「那就是成不了勇者的他唯一的道路吗?」

 

  对于我的问题,菲尔缓缓颔首。

 

「真我从未说过要保护同胞。说到底善恶云云的定义不过是我们擅自加上去的,正确来说是忠于原点的他才是正义。所以我可是相当尊敬他的。」

「你——好死不死给我当玛格萨里翁的信徒啊。」

 

  虽然回答让萨姆露可哑口无言,但就我来说倒不怎么吃惊。实际上年少的战士中不少人有这样的倾向。

  题外话,这也是菲尔先生对我特别不友善的原因之一。虽然方向不太一样,但同样都将玛格萨里翁视作特别的存在,让他产生了某种竞争意识吧。

 

「别搞错了。我可没想过要模仿他,也不觉得自己能做到。仅仅是认同他与瓦尔赫兰大人不同,却也是独一无二的剑。」

 

  在绝望中揭开希望,引导众人正是勇者的王道。作为目标的道路,如今已失去了作为榜样的人物。

  因此菲尔先生才格外对凶剑抱持敬意。比任何人都憧憬神剑,却不得其门而入,只能沾染血锈的玛格萨里翁也同样珍贵。

 

……唉,你爱怎么想随便你。为那家伙的事起争论,完全就是浪费时间。」

 

  与玛格萨里翁有层隔阂的萨姆露可,因为眼下的光景和菲尔先生的话也多少放下一点戒心。只能不好意思的搔了搔头,并往回走一步,说要回去了。

 

「走咯,葵茵。我刚好饿了。」

……好的,那么菲尔先生的工作完成了吗?」

「差不多了。先前的负责的那家伙似乎相当用心,没什么需要我做的。」

 

  已经将扫除用具收拾好的菲尔先生,重新将目光拉回房间的主人身上。

 

——那么,娜希德大人,不好意思叨扰了。」

「我也是,承蒙关照。衷心期盼未来再会。」

「同上」

 

  对于我等的行礼,娜希德大人自然毫无反应。但对这位大人行礼数是我等应尽的责任,萨姆露可虽然是那个态度却也没有怠慢。

  走出房间之际,我又将视线移向星姬。她所见的前方,想必依旧是一人默默挥剑的玛格萨里翁吧。

 

  娜希德大人记忆中的他,大概是蕾莉那般年纪。当时眺望的少年如今已化作修罗,对比这份微笑……说没有违和感肯定是骗人的,不过说到底大人物的基准也不是我能摸透的。

 

  或者说,她已经确信了未来的胜利也说不定。如今只是一时的黑暗,脱离之际玛格萨里翁也能得到救赎,若我们也能得到星姬这般见地的话,那也没有什么比这更让人欢喜了。

  我自身也祈愿那份未来得以实现。

 

「话说回来那家伙,是因为羽毛没了才想回圣王领的。也就是说现在是为了充电才闲得没事干对吧?」

「我想是这样没错。毕竟持有枚数也和我们不同。」

 

  萨姆露可的提问把我拉回现实,只能转换心情老实应答。战士各自被赋予的羽毛枚数是根据瓦胡马纳的意志,任务结束回归圣王领时会自动补充使用的份量。

  (补充)速度上西里欧斯大人可以做某种程度的调整,不过大致上来说差异不大。

  换言之枚数愈少补充越快,反之多则越迟。

 

「那家伙有多少枚?」

「据我所知就有二十枚以上。现在我想更多了吧。」

「真是恶心」

 

  对于摆出露骨厌恶表情的萨姆露可,我和菲尔先生只能无言的耸耸肩。

  违反命令的惯犯,异端的玛格萨里翁。反骨如他也受到星灵的高评价,这已经是无可撼动的事实了。娜希德大人的微笑可说是有力的证据。

 

  也因为这个系统的存在,玛格萨里翁也无法完全无视圣王领的决议。

  对他来说究竟是好处还是坏处呢。但无论是哪边,我等也只能为了成为前者而拼命。

 

 

                   

 

 

  总而言之,萨姆露可请托的王城介绍也差不多结束了。多少还有些该去的地方,但照委托人的性质来考虑的话只是浪费时间。个人是想去图书馆找些历史书物来读,但我完全不认为她会允诺。

  因此最后决定散会。然后待机静候局势厘清。我们的羽毛已经补充完毕,但被授予新任务前也不能擅自行动。

 

  基本上只要不走出领地的话要做什么都行,就我个人而言只想静静等待。而萨姆露可这次似乎想提出介绍周边都市和村庄的要求,这令我相当不安。

 

  说实在,真想赶紧帮她找到合拍的友人。谁都好,麻烦介绍给我,哪怕只是一下我也想得到解放。绝不是我苦于应对萨姆露可,只是最近实在太累需要休息……

 

「哟,葵茵——带着像朋友的人,挺开心的嘛。」

 

  怎么这样,此时我领悟到,这小小的心愿已经无法实现了。

 

「是您啊……

 

  在通往兵营的回廊,有个像要挡路似的把手靠在柱子上的男性,我不由得开始警戒,菲尔先生也皱起眉头。

  只有萨姆露可呆呆的楞在那,因为还不认识他。

 

……有何贵干。这边没事找你。」

「打招呼啊,小少爷。已经做完扫除工作了吗?这可是我帮你推荐的喔。」

 

  嬉皮笑脸,嘲弄似的笑容总是挂在脸上。当然此时此刻也是如此。

  身着的华丽外套上有无数铿锵作响的装饰品,头戴宽大帽子的身姿也过于华美没有一丝庄重。整体来说给人一种小丑的印象,却同时令人感受到野兽锐牙般的危险、锐利。

 

  这男人一直都是和谁都能混脸熟的态度,却唯独指名我自有其理由在。

  因为他是我第一个遇到的战士——

 

「这人,谁啊?」

「祖尔宛……我的,师傅之类的东西。」

 

  和父亲大人分别后,将还只是单单葵茵的我带至圣王领的正是这个男人。

 

「哈哈,别这么警戒嘛。别看我这样,我可是很关心你的喔」

「深表荣幸。既然如此现在能立刻右转离开我的话我会很开心的。」

 

  挑明了说,我讨厌他。自相遇开始整整一年的时间共同行动,只让我觉得他是个性格恶劣、爱开玩笑、不可原谅又无可救药的男人。这种人竟然是同胞简直令我绝望,打破戒律把他宰了的想法无数次在我脑中闪过。

  而抱有这种印象的,肯定不只我一人。菲尔先生也是如此,圣王领的所有人都对祖尔宛避之唯恐不及。再加上他又是玛格萨里翁拥护派的一员,可说是惹人厌战士的第一名。

 

  明明这副德行却相当有实力。以武勋而论是仅次于玛格萨里翁的第二把手,而且还老是偷懒更显得性质恶劣。

  虽然不想承认,但确实是某种天才。若要为性格烂到骨子里做个诠释的话,我认为祖尔宛完全符合那种印象。

 

「葵茵,你没事吧?脸色很糟喔」

「请别在意。话说回来——

 

  我一边敷衍萨姆露可的提醒,一边催促祖尔宛说下去。果然她有吸引怪人的才能,毫无疑问。

 

「有事的话请长话短说,祖尔宛。毕竟是你,我想不会是什么轻松的话题。」

「真冷淡啊。我的座右铭可是Love& Peace喔,不知道吗?」

「您的Love是自恋的爱,Peace代表暴动与混乱。只会给人添麻烦……唉,早明白的事了,赶快说吧。」

「知道了知道了,真是,儿女不知父母心啊。」

 

  您可不是我的父亲,我父亲另有其人。虽然也不是值得夸耀那种,但光是愿意放任我就比这边这位好太多了。

  祖尔宛明白我的心情,还满脸嘲讽猎物似的笑容说着。

 

「你最喜欢的玛格萨里翁要如何处置已经决定了喔。顺带一提我也一起喔。被讨厌两人组现在要友好的出勤咯。」

「诶……?」

 

  回忆起萨姆露可说过的话,让我背上窜过一股恶寒。

  能预想玛格萨里翁的处置是,投往激战地区——原本是相当妥当的处置,但算上祖尔宛就远远超出我的想象了。

  虽说是被讨厌出了名的两人,却也是现今圣王领最强的战力。要去的究竟是何等魔境。

 

「真的?……不,你这人不会说谎的。」

「啊。说起来还需要几个能用的手下啊,他们说这部分就交由我判断了。」

 

  祖尔宛像是把我们舔过一遍似的来回查看。打量着是否有放在身边的价值,最后说出一句值得宰了他【銃弾に値する】的话。

 

「一起来吧。玩个游戏。」

 

 

4

 

 

  少年曾有过梦想。

  要比世上的任何人都要强大以及正确。

 

  作为希望的象征立于前头,将不可能化作可能的奇迹勇者——像是从童话中走出来,成为活生生的传说的那天,少年祈愿也确信那天的到来。

  怀疑,丝毫没有介入的余地。

 

  从懂事时起,少年就比周遭的孩子更加优秀。无所不能,没有得不到的东西,少年明白结论当然得归咎到自己有多么特别。

  原本荣光已是注定,自己无非是为此而生,从昨日到今日,从今日到明日,每天都向着更高目标翱翔的日子。

 

  他的童真纯洁变为真诚的性格,傲慢化作骄傲的觉悟,理想的进步为少年的未来带来祝福。

 

  没错,这是命中注定。由神所拣选的主角,一切不过是迎来完美大团圆的过程罢了。

 

  所以少年并未停下脚步。无论怎样嘈杂的环境也不曾怠慢精进,仅以平静的微笑与感谢待人接物。

  直到自己的传说真正开演,迎来万雷喝采的闭幕之日前——

  还远远不够,无论哪里都要去。让胸怀梦想的身躯得以体现正是他的一切,是他向人生起誓的神圣契约。

 

  因此在那天——初次挫败的经验让少年错愕了。

  比起败北的事实,他反而对没有任何愤怒和失望的自己感到惊讶。

 

  十四岁的春天……在决斗场上打倒他的,既不是贵族子弟也不是战士。仅仅是位有着乡下牧童风貌,与传说站在另一个极端的同世代少年。

  能听到客座上的呢喃。这有可能吗、不可能。那是谁啊?哪来的,这样的声音此起彼落。

  倒下的少年本应思索的种种,反倒由他人说出了。

  或许这才是真正可笑的。从少年口中露出的笑声,一旦显露就无法阻止,察觉时早已化作灿烂的笑容。

 

「很强嘛,你!」

 

  是啊,真的很强。不仅如此。

  从大笑不止时就已经发现。不,应该说注意到了。

  为什么败北的自己,从荣光的阶梯上被一蹴而下的身躯,既不哀叹也不愤恨,非但不感到羞愧,反而还相当爽快。

 

  这家伙是“真货”。他才是真正的“传说”。

  胜而不辱,败而不馁,夺走(自己理想/未来)的同时又给予我梦想的容器。

  闪耀吧!

  自己至今为止,就在这个瞬间——正是为了与这家伙相遇。

 

「我是西里欧斯——

 

  奔涌而出的喜悦,让少年不由得自报家门。虽然在比赛开始前就已互报姓名,但当时的自己实在愚蠢。连眼前的对手是谁都不知道,就以随便的态度交换了。

  不想以那种方式作为双方的起点。传说就该有与之相应的瞬间,有正确编织的必要。

 

「告诉我你的名字吧!」

 

  以热情的声音与眼眸拜托他,而成为胜者的少年则一脸困扰。

 

「瓦尔赫兰……但是那个」

 

  这家伙还好吗?为什么一脸诧异地压低声音呢。

 

「抱歉,我打得太用力了吗?」

 

  西里欧斯以全力握住对方的伸出的手。

  这份热意,这份高昂,他发誓一生也不会忘却。这正是两人命运的相遇,毫无疑问是通往梦想道路的起点。

  确信这是独一无二的真实,西里欧斯大笑不止。从旁看来只像是哪根筋不对。观众们一脸忧心,但他完全不在意这点小事。

 

  瓦尔赫兰露出苦笑。怎么啦你,奇怪的家伙。吵死了,我的心情让你知道了还得了。两位少年一边对骂一边撑起对方的肩膀,笑着笑着,徐徐的——宛如细小波纹的现象正逐渐扩大。

 

  成为起点的是客座上的娜希德。比西里欧斯小四岁的妹妹直到刚刚都还有些自闭,连说话都相当罕见,这样的她却毫无顾忌地笑了出来。

  惹人怜爱而纯净,饱含祝福的女声如同歌曲。在往后让无数星灵为之倾倒,想要窥探究竟,让一人又一人不断被卷入祝福的连锁反应。

 

  为年轻英雄的降临注入喝采,澎湃而高昂,无论何时都不曾停止。

 

  没错,一切尽在此处。

  他在这一天——抓住了确实存在的奇迹。

 

 

  时间已流逝超过三十年……西里欧斯回望已然远去的昔日记忆,自小睡中醒来。

  周遭谁也不在。王座之间的寂寥为寂静所包覆,自天窗撒下的月光也清晰的如同冻结一般。高山的顶端同样有着这般孤绝的氛围,善之盟主的圣王端坐于至尊的宝座上。

 

  染上灰白的头发与鬓角,深深刻划在脸上的皱纹只传达了时间的残酷。睁开的双眸中不存在一丝温暖,如厚重的钢铁散发出沉着冰冷的光芒。

 

  恭维的说是庄严,极端点就是阴郁,再别扭点可说是疯狂的容貌。

  几经星霜与风雨的曝晒,最终雕塑出名为“王”的刻像。身而为人拥有的感情被称作责任的凿所敲落,如今梦中少年的面容早已不复存在。

 

  不过,改变的也不只西里欧斯一人。独留一人,周遭一切早已远去的说法或许更加正确。

 

  父亲死了,母亲也死了。锻炼他的指导者、切磋琢磨的同辈、如自己孩子般的部下、他们的家族、邻居、所爱的一切都——

  谁都没有留下。知晓追忆中所见之日的人,与西里欧斯共有传说,向荣光起誓的分享胜利之人们早已前往彼方。瓦尔赫兰死时,少年的梦想便已无情的被宣告终结。

 

  打从开始这就是属于勇者的故事。所有人都能接受的完美大团圆——西里欧斯儿时所描绘的理想,从前提就已是常人无法企及的伟业。

 

  自己正是那个人选,对此深信不疑时是何等幸福啊。

  与正牌的勇者相遇,与之成为朋友的那天更是至福。

  身着新娘婚纱令人怜爱的妹妹。牵起她的手走向出门的道路,将宝物托付给即将成为义弟的男人,那个瞬间恍如昨日。

 

  应该要能感受到高声鼓掌,绽开的笑容,空气中弥漫的赞歌浪潮。

  受星灵之翼所庇护,以新世界为目标,胜利之歌将开辟此方。

  想着会抵达新世界,善良无处不在,没有人会哭泣。

  宛如童话般,将不可能化作可能,这才是成就奇迹……

 

  但那一天永远不会到来了。曾经闪耀的光辉再也无法取回。

  光之圣画破碎四散,即使将碎片拾起,重新拼接的姿态也已被扭曲、玷污。

 

  这不是理所当然吗,西里欧斯是这么想的。正因为是真正的勇者也无法触及的领域,所以梦想才弥足珍贵,身为赝品的自己如何努力仍旧有所不足。

  祈愿无法实现。希望也无处寻觅。但若问圣王是否放弃一切,就此折服的话,答案是否定的。

  他不容许自己怠惰和懦弱。正确来说,放弃的念头打从开始就不存在于他的身上。

 

「朋友啊,我无法成为你。但正因如此才得以看见。」

 

  西里欧斯的口中,流露出沉重而庄严的声音。这绝非浩大壮阔的独白,但却有如梵钟的声响般环绕在玉座周遭。

  那份心念……酝酿着某种危险的声音,彷佛象征现在的圣王领,在地上匍匐胎动。接下来由此渗出的会是更深更广而不可逆的,涂抹一切的霸道意志。

 

「错的是这个世界。你竟然会落到这般境地……我不认同。约好了,瓦尔赫兰。会让你看到我所构筑的新世界。」

 

  自至高勇者的耀眼光辉下所诞生的影子。西里欧斯如此定义自身,开始寻找属于赝品的结局。

  这并非是所有人都能接受的大团圆。但如此行事又有何妨,决非是对相遇之日的背叛。

 

  妄图以凡人之身成就一切才是对瓦尔赫兰的侮辱,正因为缺少演员人们才会追忆真正的英雄。

 

  作为结论——

 

  用自己不完整的霸业,来印证友人的完美。以永远无法实现的理想,来映衬勇者传说的光辉不灭。

 

  即使瓦尔赫兰还活着,如果是他的话——将这份希望(如果)祭于神座需要昏君,他相信这是自己的使命。

 

「这种程度我也能做到。你的话能够更完美达成的,无论是谁都这么想,当然我也如此。这样就能实现约定了。」

 

  少年曾有过梦想。

  为了比世上任何人都更强大、更英勇、最正确的那个男人。

 

「成为众人祈祷的奇迹,苏醒吧,吾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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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ナーキッド(Nahid):娜希德,象征清净的善神,被视为丰收神祭拜,虽然在分类上属于中级的善神,但其信仰的人气却足以匹敌主神。

搬运者注:阿娜希塔,古波斯江河女神

 

[2]ズルワーン(Zurvān):祖尔宛,象征时间与永劫(Aion),在琐罗亚斯德教的神话记载中,祖尔宛是世界上最古老的存在,他对善恶抱有的疑惑促使了善神和恶神的诞生,让世界化作善恶相争的战场。故事中是观测者,正田笔下最洒脱最反骨的辣个男人。

 搬运者注:类似柯罗诺斯和阿南刻这种希腊神话的二创至高神一般,其本身并非在琐罗亚斯德教原始神话系统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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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故事的铺垫到这边结束,神座交替最重要的辣个男人也登场了,接下来就是葵茵一行人到处刷魔王副本,然后一路回收伏笔(再挖更多的坑)

 

  说到伏笔,本章最后的圣王独白也相当有意思,正田确实从来没说过无惭就是玛格萨里翁,而圣王的渴望毫无疑问正是堕天奈落的体现,那么失乐园中的第二天究竟是谁?目前的进度(第八章)仍没有明确的答案。

 

  不过从神咒神威神乐的画像来看,老头的身姿确实符合西里欧斯的形象,不爽这个世界,以不完全的存在来衬托完美的光辉这两点也确实符合过去设定的描述,但这又跟万神殿序章时斩掉波旬小指的杀无赦流氓形象不同,这部分反倒是玛格萨里翁更加接近。

 

目前的关键词:共犯关系、瓦尔赫兰、无惭无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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