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cy水仙《彼岸花开》十飒&卷飒(民国)第三十六章
到了火车站,飒飒才悠悠醒转:“卷儿……”
“在。怎么样?头还疼吗?”卷儿买票回来,在飒飒身上披了件衣服,等车的时间里陪他说说话。
“好些了。”飒飒低着头盯着自己的鞋尖出神,不知在想什么,神色中隐隐流出了些担忧。半晌之后,微微抬头,“……你方才不是问我,怎么知道阿十身份的嘛。”
刚一对上卷儿的目光就见他递了根糖过来,飒飒一愣神,糖就被塞进了手里。
“嗯,吃点甜的心情会好,慢慢说,我听着。”卷儿轻笑。
飒飒盯着手里的糖,神色微变。
那是张糖画,图案是一朵彼岸花。
“你在哪里买的?”
“火车站就有卖,我刚才去买票的时候顺手带的,这彼岸花的图案……我见你画过,还挺漂亮的,就买了。”卷儿似是觉出了飒飒的不对劲,“怎么了?”
“没什么……想起了些往事罢了。”飒飒摇了摇头,爽朗一笑,咬住花瓣的一角含在嘴里,甜味在口腔中蔓延,随着他的呼吸进入气管,在肺里绕了一圈又顺着血液循环抵达左心房。
明明嘴里心里都是甜的了,可缠绕在飒飒心里名为担心的阴云啊,怎么散都散不开了。
飒飒想起了那年,阿十为他买过一模一样的糖画。
那些记忆是美好的,甜蜜的。可如今再次奔走异乡,与君别离,乐景反而勾出了哀情……
彼岸花的花语很复杂:
一为优美纯洁。
二为永不相见。
如果说飒飒就是一朵彼岸花,那么其一就应了他本人,其二……这也是飒飒担忧的原因。
可能应了这次分别。
飒飒一边吃着糖一边向卷儿叙说整件事的前因后果。
“阿十的演技好归好,总是留下了些蛛丝马迹的。”飒飒含笑摇头,咬下一块糖在嘴里慢慢含着,“在监狱时听他和一个日本人谈话,言行举止都有一种礼貌却疏离的高傲姿态,按理说这是不会出现在真正的汉奸身上的,那些叛徒对日本人总是低眉顺眼的……从那时我就有所察觉了。”
“后来又一个细节让我猜测到了阿十的真实身份。他从我身上搜走了你给我的那张纸条,却没有听到他再次派兵去捉捕你的消息。所以那张纸条应该是被销毁了。所以他很可能是站在我们这边的。”
“在这之前我问过两次他的身份是什么,总是得不到正面回答,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总之他没有把话说绝,给我留了一个猜测和推断的余地。结合这一细节,上面所说的猜想基本可以得到证实了。”
“不过那时我还不太确定,直到我逃出来前,他说了一些话……不管怎么样阿十还是爱我的啊,临分别前还要冷言冷语相待,我想他做不到。”飒飒说到这情不自禁地嘴角上扬。
“我猜他精心策划这一出的意图就是想让我恨他,所以我就配合他演了一出戏,说了他想听的话。”
卷儿再度感叹,让这么细心这么聪明善于推理的人去当艺伎,真是国之一大损失。
“不过……他为何要我恨他,与他断绝关系?”飒飒这一问既出口,心里便有了答案。
是有性命之忧,还是一别不知何时再相见……
若是后者,飒飒不怕,相思之苦很难忍,但是多久他都愿意等,只要阿十活着,哪怕他们最终不能在一起,他活着就好。
就怕是前者……
阿十,别忘了你的承诺,你说过不会再让我翻窗,你会正大光明地来接我,你让我好好活着,我何尝不想也对你说?我等你,等你来接我的那一天。
明明正值夏末秋初,暑意还未消散,绿叶大把大把地挂在枝头摇曳,层层叠叠形成荫蔽,时不时还从树上传来声声蝉鸣。
飒飒此问一出,却像是到了冬天。表情连同语气一起凉了下来,笑意消散,也不显得消沉,只是平淡冷静,清冷感一并散发了出来,易碎的让人心疼又不敢轻易靠近。
“……”卷儿不知如何答,想把那天和十爷见面的事说出来,又怕飒飒太惦念此事,他身体还没好全,不应当心思太重。
思来想去,怎么说都不合适,索性闭嘴。轻轻拍了拍飒飒的肩:“别担心,会没事的。”
话语轻飘飘,连卷儿自己都觉得苍白的没什么分量。
“我在呢,我陪着你。”
“嗯。”
战争也好,分离也好,都会过去的。
熬过来了,就要带着一身伤痕继续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