祸兆之光【第九章 进化日快乐（7）】
梅伯爵的宏伟动物园！来自瓦洛兰四面八方的奇迹和恐怖的野兽——以及更远的地方！
拉克丝抬头看着大门上用精致字体刻下的文字。远处的庭院在她们面前敞开，挤满了交头接耳、叽叽喳喳、欢度进化日的游客。
又是一个宽敞的皮尔特沃夫广场，它被包围在一个贵族庄园的庭院内，并被改造成花园公园，一个由花哨的红色帘幕和各种大小形状的黄铜色笼子组成的令人眩晕的迷宫。
每个笼子都承载着某物。
两只双头黑狼在她们经过时用四只口暴躁地龇牙咧嘴。一只孤单的獾熊俯身将毛茸茸的胡子栖歇在爪子上。
窃笑的皮尔特沃夫少女们对着在围栏里蹦蹦跳跳的安特勒旅鼠摆动着手指。
拉克丝经过时，一只巨角鹿正眼望着她，平静地嚼着一桶草。
‘又是一个远离德玛西亚家乡的老兄’，她想。然后她手臂被拉了一把，吸引了她的注意。
“走吧，”金克丝说，“我想看看猴子！”
她不知从何处弄到了一个高帽子和一把遮阳伞，而她的另一只手臂紧紧地揽着拉克丝的手臂，在上绕了一圈。
豆绿色连衣裙在拉克丝的靴跟之间沙沙作响，紫色大裙摆与金克丝紫色的眼睛相得益彰。她们二人成为了人群中靓丽的一条风景线。
拉克丝心里一阵烦恼，‘我想这意味着我得负责做好绅士的角色了？’，毕竟她新交的女伴正揽着她的手臂，朝灵长类动物区一路赶去。
她甚至不记得她们端庄的双臂何时变成了缠绕的手指，也不记得是谁、何时做的，抑或这代表了什么意思...
‘这真的有什么意义吗？看看她这副样子…’
每次看到新的景象，金克丝的眼睛都闪闪发光。她从一个展品飞奔到另一个展品，高兴得尖叫，惊动了动物和人们。
‘她玩得真的很开心’
每当她弯下身时，她都会离栏杆太近，以至于遮阳伞撞得叮当作响，侍者们总是警告她不要靠这么近。最后还是拉克丝自己把遮阳伞拿了过来。
毕竟过多地吸引别人的关注并不是一件好事。即便金克丝的动作越来越过分，用手抓住栅栏，轻敲它们，甚至在经过时用手指在每个笼子的锁上摸一摸，就像她对其爱不释手一样…
‘笼子’
拉克丝所到之处看到了都是墙面和铁栏杆。
还有从其后面凝视的绝望的眼睛。
‘囚牢...’
“嘿，亮闪闪！看看这些家伙！”
金克丝盯着一群小猴子，它们正沿着一根烧焦的绳子奔跑，叽叽吱吱地发出叫声。
拉克丝眨了眨眼。它们明亮、炽热的眼睛，烟灰般的皮毛和尾端留下的一簇小火花...
‘魔法？’
这群小动物的气味使她想起了火药，让她想到了金克丝。
金克丝自己也着迷地盯着它们，自然是因为它们闪闪发光，蹦蹦跳跳，大眼睛内充满了能量，尾巴后面拖着一缕青烟。
她咬着嘴唇，陷入了沉思。
拉克丝笑着推了推她的肩膀。
“你在想啥呢？”
“哦，呃...”金克丝轻声笑道，“这些小家伙...呃...只是让我想起了曾经认识的一个人。”
“朋友？”
“...算是吧，”金克丝的脸垂了下来，“我是说...呃...是名字，想起了一个名字，你懂吧？”
拉克丝眨了眨眼，歪歪头。
“是这样，在祖安，”金克丝继续说道，“当你很小的时候，你只会得到一些小名，直到你长大可以自己选择名字。你能理解吗？”
拉克丝撅起嘴唇，试图想象它的样子。因为在另一个世界——她的世界里，那里的名字是一种巨大的、令人窒息的、可怕的力量。
它可以是一把剑，一面盾牌，一串钥匙，或者是肩上的禁魔石山峰。尤其是像冕卫这样的名字...
“不，我不明白，”她轻声说道，“在德玛西亚，你的名字从你出生的那一刻就定义了你，直到你的死亡。”
“哦。”
“你将嫁给谁，你将担任什么职位，人们如何看待你，这都由名字决定。而像我这样的家族会移山填海、血染利剑，以保护他们名字的名誉，”她摇摇头，“但我的事情就说这么多吧。你想告诉我那个女孩的事情吗？”
“哦，好吧，嗯，”金克丝目光跟着这些小猴子，露出一个奇怪的出神的笑容，“黑巷的孩子经常以他们的头发颜色命名，即使他们的头发颜色会随着年龄的增长而变化...”
她把自己的一条辫子从她团在帽子里的乱发中拽了出来，刚好能够在一根手指上心不在焉地旋转。
“...呵，有趣的部分来了。也许只是名字的原因，但她总是很喜欢这些小家伙。所以，她自己制作的第一样东西就是敲着锣的这种小猴子。”
金克丝的脸上掠过阴影，像是恶灵拂面而过。她的眉毛和嘴唇抽搐着，把目光从这些小动物身上移开。
“...无所谓了，她现在已经死了。”
“没事的，金克丝，”拉克丝轻轻地握着金克丝的手。“它们叫什么？”
“Powder monkeys，”她转过身去，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笑容再没有回来。
沉默中，拉克丝和金克丝手拉手地走着，直到有人开始在人群中大喊，宣布马戏团帐篷表演即将开始。“来看看勇敢的驯兽师们如何面对一只可怕的野爪狼！来看看诺克萨斯勇敢狂热的战士们是如何驯服一只年轻的披甲象并将其磨练成战争武器的！”
人群开始蜂拥而去，很快拉克丝和金克丝就孤零零地二人站在路上，凝视着周围动物悲伤的眼睛和轻轻发出的声音。
还有那些笼子和栏杆。
金克丝从拉克丝的手间滑了出来，不受拘束地四处漫步。她盯着锁，抚摸着栏杆，对着动物喃喃自语。
拉克丝抬起头来，凝视着她现在面前的笼子。尽管笼子很大，但对于它里面所容纳的巨大生物来说似乎还是太小了，这是一头来自大草原的诺克萨斯两角犀牛。
它用那双巨大的黑眼睛茫然地回望着她，抬起沉重的鼻子，饶有兴趣地眨了眨眼睛，然后又把鼻子放低，从抖动的嘴唇和闪闪发光的鼻孔里呼哧呼哧地吐出气。
“他看起来很伤心，”金克丝撅着嘴说，“噢，我打赌他只是想出来玩一玩...我想带他去逛一逛...”
“在诺克萨斯，”拉克丝吸了口气，“他们训练它们来扫荡步兵的前线。它们像一堵墙全副武装地冲锋...我听说很可怕。”
“你是说...很好玩吧？”
“如果你在被冲锋的德玛西亚那边，那就不会这样想了，”拉克丝笑着说，“犀牛也不会这样想，它们中的大多数都在战斗中死去...这从来不是它们的本性。”
拉克丝走近栏杆，轻抚铁管。光芒透过手套泄露出来，像夜晚中的蜡烛一样温暖。
“就像你一样，我敢说你也没想到会到这里来。”
拉克丝噘起嘴唇，吸气，呼气，一抹光斑微尘像小萤火虫一样从她的指尖飘过，上升成一个更大的光圈。
它不像太阳那么猛烈。它的光，它的热，如同爱抚一样柔和。它们漂到老犀牛的面前，照亮了它皮革般的脸上的裂缝。
“我猜你只是想回家，”她低声说着，没有注意到身后金克丝眼中闪烁的光芒。
直到那细而有力的手指再次挽上她的手指。
“小金毛，你没事吧？”
拉克丝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没事。
“德玛西亚，”她低声说道，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说，也不知道如何用语言表达那种恐怖，“...是为了躲避符文战争而建立的。魔法是非法的，即使你生来如此也一样。有许许多多这样的人，即使他们不想让任何人知道...”
她看着手中闪烁的光芒，光斑微尘在动物园里飘荡，平静地漂浮在笼子的栅栏前。
“如果你有...魔法的迹象...驱法者会追捕你。他们会给你喂禁魔药剂压制你的力量。然后，据他们所说，你会被流放到辛特兰地区，在那里你伤害不了任何人...”
拉克丝手指握紧拳头，手套吱吱作响，溢出的光芒变得更加鲜亮。
“...但我看见了真相。人们被关在笼子里，就像这个笼子一样。男人，女人，孩子。饥饿，空洞的眼睛，被迫蜷缩在自己的屎尿里。无论有没有犯下罪行，只要是法师...”
“就像你一样，小太阳。”
“就像我一样，”拉克丝低声说。她转过身来面对金克丝，不知道自己要面对什么。排斥？同情？“也许这也是我的命运。”
金克丝的手里打开了一个小金属盒。成群的绿色虫子——美丽、发光、翅膀精密——优雅地从她身边飘开。
“是吗，”金克丝舔着嘴唇说，“那就QTM的。”
拉克丝眨眨眼，喘了口气。
“...那么，”金克丝继续挥舞着她的手，“我调整了炸药量，所以它应该会非常精准，不过...哈哈，就像烹饪一样，有时你得盯着它...”
野火以不可思议的精准度在每一个笼子的每一个锁上穿梭飘浮...
每一个金克丝秘密涂上半透明的霓虹物质之处。
“小金毛，”她直视拉克丝的眼睛说，“QTM的德玛西亚，QTM的所有人。你...你的光芒？它是完美的。”
仅仅只是听到这句话，拉克丝的心就像被利刃插中一般。
金克丝对她咧嘴笑了笑，然后在小盒子上转动了一个刻度盘。
“我也给你看看我的小玩意儿，”她说，“但是，呃...也许你最好捂住耳朵。”
金克丝的眼睛在绽放的烟火中闪闪发光。
“因为我们要搞点动静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