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方舟』山城张灯度除夕,古稀镇江夺生魂。(博士X令)
(前排提示:本文含有ooc等元素出现,请酌情观看。本文字数九千四左右,请耐心观看。)
泰拉历****年 正月初五 炎国尚蜀
尚蜀全年多雨,即使是在寒冷的正月也不例外。昨夜的冷雨刚刚才停下,难以遇见的阳光从云层缝隙中钻出来,带着一点暖意扑在女子的一头靛青色长发上。
“呼……嗯……”感受到光亮,睡在沙发上的女子坐起,披在身上的黑色长袍顺着她玲珑的身体曲线滑下,女子伸了一个懒腰,嘴里发出舒服的呻吟。
她习惯性抄起手边的酒壶倒酒,可环绕着炎国龙的酒壶,只吐出一滴琥珀色的液体落在白瓷酒杯里散开。
“唔……酒又没了……”女子宛如被玉匠精琢过的面庞露出无奈的神情,淡蓝色的瞳孔看向房间内的另一个人。
“呐,博士你不会又通宵了吧?”令麻利地起身,走向博士的办公桌。
“习惯了就好。”彻夜批阅文件的男人这样说道,令从他的脸上没有看出一丝疲惫的神情。
令在博士的座椅旁蹲下,从桌子底下的一个小冰柜里拿出一个小巧的白瓷瓶。
听到博士的回答,令轻叹一口气,说道:“可你若是天天熬夜,不就证明每天都是我在梦到你吗?”
博士面不改色的说道:“我倒是想知道你天天都在梦里对我做什么。莫不是在梦里强拉着我和你喝酒?”
“也许吧……”令扯掉白瓷瓶口的红布,将瓶子里清澈的小曲酒喝下半瓶,想要用酒当作借口掩饰她脸红的真正理由。
“这酒略有点烈了。”
“嗯?不应该啊?我是在你常去的那店家那里买的酒啊?”
令来到博士的背后,纤细的双臂从后面环绕住博士的脖子,将下巴枕在博士的肩头,调皮地把酒瓶送到博士的嘴边。
“要不你来喝一口试试?博士。”
“别闹,我快要做完工作了。”博士无奈地笑笑,用左手轻轻推开已经碰到自己嘴唇的酒瓶。
“无趣。诶呀……这大过年的,你怎么那么多工作要做啊……”
“在这待了三日,想出去玩玩吗?”博士将最后一份文件批阅完成,放到一旁整理好。
“想那当然是想的,只是这尚蜀的山水风光我看了千百年,早就有点厌了。”
博士站起身,但令就像个挂件似的挂在博士身上不肯放手。
“那陪我去见个人如何?就当是带着你去走亲戚了。”
“哦?你在尚蜀还有朋友?我可从未听说过啊?”
“我没有告诉过其他人,你是第一个。”
“嚯,那我可真是荣幸啊。”
“所以,和我一起去吗?就我们两个。”
“嗯……”令从博士的身上下来,拿起沙发上的黑色长袍,为博士披上,说道:“如果有好酒的话。”
博士笑了笑,轻刮了一下令的鼻头,说道:“你这个馋猫。放心吧,当然少不了你的酒。”
“嘿嘿……”
泰拉历****年 正月初五 尚蜀夜郎溪江面
夜郎溪属长江水系,源于乌蒙山,于江津地区汇入长江。
看似平稳的水面下暗流涌动,没有经验的摆渡人一般不会接下夜郎溪河段的委托。所以这河段上的舟船也少,有时一段旅程下来都看不见一艘船。
博士此时与令坐在舟中下棋对弈,一只幻化出来的靛青色弦惊用嘴叼着一根竹竿,看着主人和博士生无可恋地控制着小舟前进。
令从酒壶里倒出一杯清酒,洁白的瓷杯将其送入她微红的唇间,叹道:“当真是好酒啊……博士,你是指望着这黑子自己挪个位置吗?”
令看着博士放下的那枚黑子,一直以来都对万事漫不经心的她,也回想起担心是一种怎样的感觉了。
博士听到令说的话,晃了晃脑袋,看了一会自己刚刚下的那枚黑子,无奈地笑了笑:“抱歉,眼花了。”
“你啊,我都说过不要熬夜了……”
令看了看棋盘上呈一边倒局势的棋局,叹了口气:“诶,这棋我下累了,不玩了。”
“……抱歉。”博士感受到令的小情绪,道了声歉。他的上下眼皮已经开始打架了。
令将棋桌移到一边,起身走到博士身旁屈膝坐下。
令拍拍她那光洁的双腿,对着博士说道:“真拿你没办法……不睡一会儿吗?”
令脸上的笑七分调戏三分担忧,就像是刚刚确定关系的情侣做的恶作剧一般。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博士实在是疲惫得可以,身子一歪,他就感受到从后脑勺传来的那种柔软。
“要是用手摸上一把,那一定是至福吧。”博士在脑海中不禁这样想到。
令没有想到平常看起来正经的博士此刻却有点吊儿郎当的,也不知是酒精作用还是生理反应,她的脸颊有点红润。
她压下心头的羞涩,右手轻抚博士的头发,像妈妈照顾孩子一般哄他睡觉。
“行至东溪,便喊我起来。”
“知道了~你快睡一会儿吧,这到东溪也不远。”令左手拿起一旁的酒杯,同时瞄了一眼在船尾划船的弦惊。吓得弦惊赶紧闭上眼睛,专心划船。
“我看不见看不见……我什么都不知道……”
而博士两眼一闭,便沉入梦乡。令听着博士均匀的呼吸,盯着他的脸看得痴了,左手放下酒杯,轻抚他眼睑下明显的黑眼圈。
这几日他实在是过度劳累,三天加起来的睡眠时间不超过六小时,可以说工作的时间比她喝酒的时间还多。
令回想和博士度过的这段时间,发现他们两人大多数时间都在博士的办公室里。博士的工作每日都堆积如山,而她就算想帮忙也无能为力,毕竟她已经许久不谙世事。
“这世道……真是越来越乱了……”
令想起第一次博士带她去炎国之外的地方游玩,但谁知道那地方突然有人发动政变,导致她败兴而归。
从那以后她便不再去那些“旅游胜地”,还不如放肆喝一场酒来得逍遥自在。
令拿起酒杯将里头的清酒一饮而尽,再把杯子放入怀中,自言自语道:“罢了,就暂且忍一下吧……这幅面孔也不比酒差啊……”
泰拉历****年 正月初五 东溪镇
东溪镇建于盐茶要道与夜郎江交际之处,交通与经济发达,在千年前更是夜郎古国之属。如今那夜郎国特色的吊脚楼仍然在此矗立,但住在这里的人却早已换了一代又一代了。
正值新春,此时又是“开市”时期,东溪镇的商铺大多都已经开门迎客了,四处高挂着红红的大灯笼。在码头上四处奔走的人们都换上了各色各样的新衣裳。孩子们手里拿着糖画泥偶奔跑玩乐,远在江面上便可听到镇上欢快的声音。
“博士,博士?该起来了。”令看到远处渐渐放大的吊脚楼群,原本放在博士心口的手开始轻轻拍打,她也俯下身去唤醒博士。
“唔……嗯?到地方……”博士平常睡得本就不深,此时令的动作虽然轻柔,但他还是马上就醒了过来。只是那近在咫尺的绝美容颜和两座山峰让他呆了一会儿。
“(感叹语气词),好大的正义……”
“嗯?博士,怎么了?”令忍着笑意说道,博士此刻想移开视线但身体却动不了的样子着实是有趣。
“额……咳咳,没什么……”
最终还是理智战胜了本能,博士坐起来看着江面深呼吸,平复自己的情绪。
博士回头去看令,却发现后者也在看着他。令看到博士回头,她一个歪头接微笑的丝滑小连招,直接让博士回过头再次开始深呼吸。
“看来年看的那些东西也不全都是垃圾嘛……”这招是她从年看的一部爱情电影里面学到的,那部电影全程都是男女主的打情骂俏,基本上没有什么剧情可言。
另一边博士摸了摸自己发热的脸颊,小声嘀咕道:“看起来也没有那么大啊……”
“博士?你刚刚说什么?”
“咳咳,我们……”博士朝四周看去,指向东溪镇旁边一个河道口说道,“我们往那去吧。”
“好。”
弦惊操控着小舟,朝着河流上游驶去。
逆着河流而上,河道也逐渐变得狭窄。岸边的黄葛树也从江面上时的酒筹大小变得可以数清树干上的疤痕。而溪口的东溪镇也渐渐被繁茂的黄葛树林遮挡住,小镇上的声音也越来越遥远。
行了五里左右,原本宽阔平直的河道变得九曲回肠,水流变得湍急,水里也时不时会有几颗岩石顺着水流而下。
“好了,就把船停这吧。接下来要走路了。”
“好。”
两人把船用细绳系在一颗黄葛树上,博士拿出准备好的那两箱东西,上面写着“贵州茅台酒”。
“哟,这可是好酒啊。之前怎么不让我帮你鉴定一下是不是真品啊?”令看到这包装盒上写着的那几个字眼睛都亮了,这玩意她以前喝过,当时她直接大喝了三天三夜。
博士听到这话无奈地笑了笑,从背后掏出一个小瓷瓶递给令,“小馋猫,就知道你会惦记着。呐,先给你解解馋。”
令迫不及待地打开木塞,独属于茅台的、浓郁的茅香气扑鼻而来。抬起酒瓶置于红润唇间一抿,茅台酒就顺着令唇间的气流流入令的嘴里。
冰凉醇厚的酒液丝滑入喉,口腔里瞬间便满溢酒香,哪怕呼气,这酒香也不会轻易散去。
“啊~好酒!”
“走吧,边走边喝。”
博士拿着两箱茅台酒,走在前面带路。令跟在身后,悠闲地一边欣赏着四周的景色一边细品手中的美酒。刚刚划船的弦惊跟在两人身后,警戒着四周。
“博士,你要去见到是什么人啊?这茅台酒我都没见你拿出来给我喝过呢。”
令有些好奇,也莫名有些嫉妒。
博士回头看了令一眼,说道:“嗯?嫉妒了?”
“哪、哪有!”
为什么博士总是可以察觉到她的心情呢?令有些疑惑。
“哈哈哈!好了,我告诉你。”博士看向前方的小道,道路四周黄绿的杂草和黄葛树已经落到地上的棕褐色的落叶快要将其覆盖,但博士凭借着记忆仍然可以轻松地沿着小道走去。
“你知道镇江人吧?”(注:这里镇江人指职业,并非地名,也没有影射之意。可以当作是江河边的救生员。)
“嗯。”
“大概二十年前吧,我有一次坐船路过这里。当时的水道远没有现在这般宽阔,曲折的河路催生出许多的暗流漩涡。我所乘坐的船只被卷入漩涡之中。那时的我是个旱鸭子,是一位镇江人——也就是我们现在要去见的那位——把我救起。”
“当时的我盘缠大多都随船沉入夜郎溪中,打捞需要五日的时间。于是我就用身上带着的所有盘缠做条件,暂时居住在了那位镇江人的家中。”
“那段时间内,我们两个聊得很投机,颇有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从那以后,我每年都会带上好酒,他准备好肉,去他家里畅谈一宿。”
“……就这样?”
“还有各种各样的原因……但那说起来可就有点长了,还是到地方再慢慢跟你说吧。故事总要和好酒相伴。你说对吧?”
“嗯……就信你一次。”
两人继续往前走,爬上一个山坡之后,一片平如明镜的湖泊陡然出现。湖岸旁的黄葛树不像这一路上他们路过的那些,这里的黄葛树翠绿未退,地上只有零星几片枯叶。不少本来要南下的候鸟也在此过冬。这生机勃勃、郁郁葱葱的样子实在不像是在正月时分。
而在湖泊的另一边,一位老人正双手抱胸坐在钓鱼椅上小憩,他面前竖立着的钓鱼竿一下一下地摆动,可老人却依旧没有反应。
“嚯……这也是一块福地啊……”令看着眼前的景象,对节令比较敏感的她也不由得感叹。这地方实在不弱于她那一十八峰。
博士看着那老人的样子,笑了笑,朝那边努努嘴说道:“哝,那就是我们要见的人。走吧。”
两人沿着湖岸旁的小路走向老人,这里的动物都不怕人,一只棕色皮毛白斑点的小鹿不一会就和跟在两人身后的弦惊打成了一片。
令也只是无奈一笑,并未多说什么。
还未走近,靴子踩到枯叶发出的“沙沙”声便将老人唤醒。
老人从睡梦中脱出有些迷茫,看到钓鱼竿一刻不停地晃动时瞬间来了精神。
老人赶紧从椅子上站起身,一把将鱼竿握在手里向后扯,但水面下的鱼却是未动分毫,倒是老人的脚正在缓缓滑向湖里。
“哦哟!这是大家伙噻!”
老人有些慌了神,四处张望想要寻找一个借力的地方,恰好看见了博士二人,于是他大声喊道:
“瓜娃子!搞快些过来帮哈子噻!”
“诶!来咯!”
博士将手里的东西放到地上,急忙跑过去帮着老人拉鱼竿。
“走起!!!”
随着老人的一声大喝,鱼竿终于向着陆地这边移动,水面下的那条大家伙也被牵扯着甩上岸。
“砰!”的一声闷响,一条长约半米的草鱼砸到结实的地上,顿时没了动静。
另一边两人也因为扯鱼竿的惯性一屁股坐到了地上。老人有些气喘吁吁,看了博士一眼,说道:“你个皮猴来的这么迟,我这些日子没人陪老子喝酒老子无聊的很!你这次可不能走那么快噻,得陪老子喝个够!”
“好好好,就陪你喝个够。我这次带了两箱茅台。”
“你那茅台不如我自己酿的酒好,你送别人去。再说了,带什么酒来啊。我那还有上百瓶的酒!你还能给我喝光了不成!”
“单我一个肯定不行,但我带了能喝的主。”博士看向在一旁站着的令,老人也顺着博士的目光看去。
“哟!你小子艳福不浅啊!这是你对象?”老人看到令的瞬间双眼放光,嘴都合不起来了。
“老色胚你给我注意点嗷!这是我老婆。”博士招招手,示意令过来。然后起身将老人也拉起来。
“哼。你放心吧,老子还没那么不知廉耻。”老人站起身拍拍衣服上的泥,弯腰把鱼竿捡起来。
令简单收拾一下自己的仪容之后走过来,对老人微微躬身,恭敬地道:“您好,我是他的妻子。您叫我令就可以了。”
刚才博士的话她也听见了,虽然他们确实确定了关系,但听博士亲口说出来还是有点害羞,以至于她的脸有些许绯红。
老人盯着令看了一会儿,又瞥了博士一眼,说道:“不用这么拘谨,就当自己家一样。你要是不嫌弃就喊我一声陆爷,这小子要是欺负你了就告诉我,我收拾他去。”
“就你这小身板怎么收拾我啊?”博士憋笑道。
“哼哼,道德绑架你懂不懂啊?你这个年纪得尊老爱幼!我反正是老了什么泼皮无赖的事都做得出来噻。”
“行行行,怕了你了。”
“行了,你带着你老婆进去坐着。你去地下室拿几瓶酒,再拿几条腊肉腊肠出来。我先去把那条鱼给弄咯。”
“行。”
两人交谈甚欢,就像许久不见的朋友一样。只有令的表情不知从刚刚开始就有一些凝重。
博士拉起令的手走回去准备将那两箱茅台搬到屋里,察觉到令的情绪,开口问道:“怎么了?”
“我不知道该不该跟你说……”令有些纠结。
“说吧,有什么我听不了的。”
“是关于陆爷的……”
“他?他怎么了?”
“……从他身上的气息来看,他现在属于回光返照阶段……你有学医,应该知道这代表着什么。”
“……还有多久时间?”
“很快了,大概明日拂晓时分就羽化而去了。”
“……知道了。”
令看着博士的表情,他的表情变得更冰冷了,让人分辨不出他的心情。
令有些担心地开口问道:“你没事吧?”
“没事,既然他要去了。那至少让他最后的时间能过得开心点吧。”
“嗯,听你的。”
博士将两箱茅台酒搬入屋内,令就跟在他的后面活像个小媳妇。至于弦惊,令就让它自己在外头玩了。
木屋内十分简约整洁,两间房、一个大客厅和一个厨房就是木屋的构造。家具也不过是一张方桌几张板凳罢了。装饰品除了门口窗台随处可见的小花小草之外,只有大门正对的墙面上那幅字了。
镇江守魂十余载,无功无禄度余生。险路急水已不再,逍遥快活续百年!
虽然墙壁上只有这二十八个狂草字,但却像是把整个客厅都填满了。那股逍遥快活意,令的感受最为真切。
进来的时候,令一眼就看到了这幅字,立在原地品味了一会儿之后,只是说出两个字:“好诗。”
从外头拿着处理好的草鱼回来的陆爷听到令说的话,大笑着找到博士说道:“哈哈哈哈!!!还是你老婆识货!你这个文化沙漠怎么能懂我这诗里的意境!”
博士给了陆爷一个白眼,说道:“那是我老婆看你可怜!”
“我不管!反正我这诗是好诗!哈哈哈哈哈!”
而待在一旁的令,看着两个人像小孩子一样吵架,也是忍不住笑了出来。
夜色渐起,这里的星海与令在一十八峰看到的一般模样。只是树林远端的那一圈光晕提醒着她,不远处还有一个东溪镇。
弦惊早已不知跑哪里去了,不过临走时叫唤一声,它便会出来,无需担心。
陆老捧着一个大盘子,上面当然是今天吊起的那一尾草鱼。此刻的它通体焦黄,微微反光的糖醋酱像琥珀一般将其包裹住,但却锁不住它身体里散发出来的迷人香气。
“啊哈哈哈,糖醋鱼来咯!”陆老将鱼放下,博士已经将陆爷自己酿的酒给他盛好了。
“来!我先敬您一碗。若是当年没有你救我的命,我现在就不会坐在这跟您喝酒了。”博士拿起酒碗,吨吨吨就往自己嘴巴里灌。那喝得是真实诚,一滴都不带洒的。
“呵,你小子还跟我说这些。”陆老拿起酒碗,也不含糊,一口就喝下半碗多,之后他又把酒碗灌满,扭头对令说道,“小令啊,听这小子说你很能喝,那咱们就不整那些小杯子了,那样喝你陆爷的酒喝不出味儿!来!就拿那酒碗来!你嫁给这小子算是他八辈子福气,我作为长辈的,来!敬你一碗!”
令端起酒碗,瞄了博士一眼,眼中带有一些得意。后者耸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夹起一筷子鱼肉入口。
“好,我也敬您。若不是您当年救了这个笨蛋,他也不会娶我了。”
“哈哈哈哈!喝!”说罢,陆爷便直接将整碗酒灌入口中,一边吃菜一边和博士闲聊。
令看了看碗里略微浑浊的酒,一股淡淡的且独特的酒曲香气飘入鼻腔之中。和茅台那股浓烈的茅香不同,这股酒曲香更清淡,让人感到安心。
浊酒入红唇,一道清凉顺着舌头下滑到喉中,熟悉的酒精味从食道倒灌上鼻腔,那种高度数美酒的那种辛辣味也在口腔里各处散开,却不会让人觉得无法入口,酒液入腹,暖意从腹部流入四肢百骸之中,十分舒坦。
“嗯?”令眉头轻皱,她还沉浸在这酒带来的美妙感觉上,碗里的酒却是已经一滴不剩了。她喝过的酒不少,能让她这样喝的不过五指之数罢了。
令放下酒碗,拿起一旁的酒瓶重新倒酒,拿起酒碗再次豪饮。
一旁的博士和陆爷看到令的动作,不禁相视而笑。
“她这反应和你当年一样啊。”
“那有什么办法,确实好喝啊。”博士又端起酒碗继续喝酒。
“呵……小子,以后还想喝吗?”陆爷夹起一块鱼肉送入口中,这酸甜口配上他的酒,那又是另一番风味。
“……呵,你这不废话……你还得再给我酿几十年的酒!”
陆老盯着正在忘情喝酒的令看了一会儿,黝黑的双眼有了一点光亮,嘴角也微微翘起。
陆爷放下筷子起身,对两人说道:“你们俩在这等会儿,我拿个东西。”
博士看着陆爷走进地下室,想到这个救他一命的老人就快要羽化而去,心里总是有些不舒服。
博士看着令一碗又一碗地喝酒,自己也来了兴致,开始一口一口地喝着闷酒。
“怎么了?”令放下她的第五碗酒,起筷将青菜送入口中。
“没什么。就是认识那么久的朋友突然要离去了,心里总会有些伤感。可我一想,这生老病死都是世间常态,在他登仙之前我能陪在他左右,这么一想也就有些释然了。”
“嗯,想得明白就好。人活一世,若是纠结太多,那岂不得累死。所以还是逍遥自在一点好。”
“你倒是自在了,这世界远没有你说的那么简单。”
“那又与我何干?任世间纷扰,我自在逍遥。复杂的不是世界,而是人啊。”
“此言极是。”陆爷怀抱着一个用棉布包得严严实实的包裹从地下室走出来,正好听到令的那一番话。
“老头子,这是啥玩意?”
“嘿嘿,这可是我酿酒用的酒曲!绝对是绝品!”陆爷走到饭桌边,直接将陶罐推到令的面前,“来。你第一次来,这大过年的陆爷也没啥送你的。看你这么喜欢喝酒,这酒曲你就拿去,到时候想喝陆爷的酒就自己酿来喝!”
令看得出来,陆爷这是不想他死后他们就喝不到陆爷的酒,所以直接把酒曲送给他们。所以她也就没有推脱。
“那我就谢谢陆爷了。我会用它酿出和这酒一样的好酒。”令将酒曲抱过,小心地放在一旁。
“好,好……”陆爷放下一桩心事,整个人都精神了不少。这一有精神,他就想说些什么:“诶呀。没想到你这么年轻,却看得比我老头子还透……哦,我没有说你老哈,我只是感叹我发现一些事情发现的太晚了。”
“嗯?老头子,我可没听你说过啊?”
“嘶,好像是哈。我还没给你说过我的过去呢?要不,我现在说给你听噻?”
“好啊。”
(以下皆是陆爷所描述的原话。)
我爹是东溪镇的大财主,东溪的商家都得听我们家的话。外来的商人若是没有我家的许可,连一根线都买不到。
那年我娘怀孕,一胎生了三个。很幸运,我比其他两个快出来五秒,我成了老大。
我爹从小就把我们当成他的接班人培养,把各种关于从商的知识教给我们。我们三个每天没日没夜的学,去记商品来源、记市场价、记商贩名……
但我的心从未在从商上面,我一直都想要跳出那封闭的大宅院。所以我想了一个办法:故意不跟我爹学。
我开始翘课。翻墙、挖洞、跳房梁,都让我试了个遍。那段时间是我过得最快活的一段时间。我认识了很多住在码头的朋友,我们每天都去抓虾摸鱼摘蜜枣,好不快活。
有一次我朋友掉进水里,他不会水。几乎是眨眼间,他就被冲到河流中央,那头一上一下的。我们当时都被吓呆了,连向人求助都忘了。
后来是一个镇江人救了他,当时不是正流行那些武侠小说吗?那位镇江人救人的样子就刻进了我的脑子。我就想,我以后也要当镇江人。
回去后我跟我爹说了这件事,但我那两个弟弟不争气啊……我爹说现在只有我可以接手他的产业,要我好好学习那些商业知识。他后面还加强了宅子里的守卫,不是为了防贼,是为了防止我跑出去!
我十六那年,我爹病重。临死前,他把七成的遗产都留给了我,要我继续走他的路。当时长大了,想的东西也多了。我就想着要不先把爹的事业做稳固了,之后教给两个弟弟打理,我也能乐得清闲。
嚯!谁知道啊!我那两个好弟弟早就把一切安排妥当啦!就三天时间,他们把我这个大哥从家里赶了出来,只给我留了两身衣裳和一吊铜钱。
得,我当时想着,既然都被赶出来了,那就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吧。
于是我就带着身上那点东西去到那个镇江人家里,给了他一吊钱成为了他的徒弟。
那镇江人孤身一人,无子无女,年纪又不小,我就只能兼职照顾他的起居。之后大概七年,有一次梅雨季,他旧伤复发,染上了风寒,没过几天就去了。于是就变成我孤身一人了。
但还好,我运气比他好。之后我找了老婆,生了三男一女,家庭也和和睦睦的,孩子们也相处得很好。那本家,我也早就淡忘了,只是听说,那接近千万家产,都差不多给他们两兄弟给败光了,连祖屋都拿去抵了债。
四十多的时候,我妻子先我一步走了。现在孩子们也都不在身边。老大在龙门当警司,一年都放不了几天假;老二在卡西米尔当什么记者,那么远的地方也别指望能回来多少次了;老三去了莱塔尼亚当研究者,也不知道一天到晚研究个啥,反正跟老二一样;老四……老四嫁到了东国,前几年因为车祸随她妈去了……
快六十的时候我辞掉镇江人的工作,这夜郎溪河道早几十年就让人修宽修平,现在哪还有什么人可以救啊?也就你小子倒霉,坐的船恰好碰上暗礁撞破了。
现在大伙都想着怎么赚钱,也没人去做镇江人了,我应该就是东溪这块地儿最后的镇江人。
退休后我发现这地方冬暖夏凉,和周围气候不太一样,适合养老。于是我用大半积蓄把这里买了下来,在周围种上这些黄葛树。平时钓钓鱼、逗逗鸟,倒也清闲。不过也难免会感觉到孤独,老年人嘛,总会这样的。
说实话,要不是这小子懂得报恩,我估计就得孤独终老咯。也不怕得罪你,我一直把你小子当我儿看。无论你啥时候来老子这,老子就有你一碗饭吃。
诶……人了到这时候,有你这样的人陪着……值了!干!
…………………………
刺眼的阳光从屋外照射进来,照在令的脸上。
令睁开眼睛,淡蓝色的瞳孔中倒映出闪耀着光辉的朝阳,着实是有些刺眼。
令在凳子上坐起身,将披在身上的黑色长袍拉住。她不记得昨天是怎么睡着的,她只记得她睡的时候这爷俩还在把酒言欢。
定了定神,博士还是坐在昨晚的位置,一边给自己倒酒一边看着屋外的太阳发呆,连手中的酒瓶空了都不知道。
而陆爷就在一旁趴着,他微笑着睡去,此刻却是没了气息。
令抢过博士手中的空酒瓶,陆爷拿出来的酒都已经被喝完了。令只好拿出一瓶茅台塞到博士的手中。
拔掉木塞,浓郁的茅香飘散而出。博士一口半瓶,刺激的感觉让他忍不住咳嗽起来。
令赶忙轻拍博士的后背,说道:“慢点儿喝。”
博士将茅台酒瓶放到桌子上,盯着地板发呆。令就在他身旁坐下,她明白此刻一句话都不能多说。
“令。”许久,博士开口,“帮我把弦惊喊过来,我要让陆老入土为安。”
博士起身后退两步,收起手中的刻刀,双膝跪地磕了三个响头,令也跟从着他的动作,给陆老磕了三个响头。一旁的弦惊不知道什么情况,但看主人跪下了它也把身子盘了起来。
“陆老,你在那边和你老婆女儿好好过。你儿子就放心吧,我会叫人看着他们的。我可没那么好心,我不会让你们一家子那么快在底下团聚的……这次就不说那么多了,我明年再来。到时候你得帮我看看我老婆酿的酒和你的有什么差别啊。先走了哈。”
博士起身,牵起令的手,后面跟着弦惊,一起走向停船的地方。
在陆老木屋旁最高大的一颗黄葛树下,多了一个小土包和一块黑色的石碑。上面写着:
挚友陆老陆念飞之墓
炎国历****年 正月初六 陆老陆念飞挚友博士立
附诗:诵诗相挽真区区,墓碑千字多遗余。

注:末尾诗句出自苏轼先生的《苏子容母陈夫人挽词》
隔了一个月才更新十分抱歉。
这个专栏的用意是为了向那些无时无刻不在保护我们安全的最可爱的人们表达敬意,但我的文笔可能不太好请各位谅解。
向他们敬礼!
主要是高三学业已经逐渐进入冲刺阶段了,up也不是那种成绩很好的大佬,所以只能老老实实努力了。
之后半年可能就没有多少更新了,估计也就两三个月一篇或者根本没有,看有没有时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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