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寻?做个梦先…
一个辗转反侧,万籁俱寂的夜晚,我枕着下雪的声音见到了真寻。那个本是男儿身、却阴差阳错变为女孩子的绪山真寻。 因为月盈时的月华满溢,又是在落雪的旷野上,映射的光线有不输白昼的可见度,所以即使是夜里,我还是一眼认出了他。 当时我穿着一件已经洗的发白的衬衫,上面还沾着昨晚的饭菜油渍,头发乱糟糟的,穿着有些开裂的的运动鞋,正漫无目的地行走在雪地上。 寒冷夹带着雪花的风朝我袭来,被雪花袭击的紧闭双眼的我,不知怎的闻到了一股忧愁的气息,接着是真真切切听到一声叹息,我便离开河岸,寻着这种和我一样忧愁的气息和令人心疼的叹息声而去,结果我见到了一处屋舍,在这空档的荒野里突兀又和谐,屋内灯光与人影交错,屋外低矮的瀑布安闲地溅起点点星辉,隐隐的笑声在大地上沉浮。 就在这种时刻,我见到了独自立在瀑布前的真寻。
我自知无论是外表还是气质都颓废得让人窒息,真寻能注意到我而且没有大叫着被吓跑,完全是因为在这雪后的屋舍外,只有两个人似乎沉默着有这共鸣的孤独,而其他人都在欢笑。那用眼睛在月光下互相打量的两个人,一个是我,一个就是真寻了。 因为见到了我最想见到的一个男性(或者是女性),所以那一瞬间我说不出话来,我见到亲密的人时往往都是那个表情。 真寻穿着我印象里温泉回的装束,皱着眉头,眼里也闪着点点泪光,我突然意识到,这似乎是在做一场重大的抉择,关乎他的未来以及动画第二季的抉择。 短短的对视后,真寻开始有意回避我,可绕了一圈,她又回到了原地:抉择需要一个孤独的环境,在屋里的灯火衬托下,似乎此时,两个人的孤独要比一个人孤独更沉重。 这时我才想起,我不仅仅可以成为抉择的旁观者,还可以成为参与者。下意识我就想脱口而出,你的可爱令我心动,只有你这种的不可抗拒的魅力才令我心动,可我说不出话来 ,我不想让自己的杂音影响真寻抉择的旋律。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出第一句话,我不知道说什么才恰合时宜。 我知道现在那小小的一瓶药就在他的怀里。 这是距离真寻重回男子汉形态最近的一次机会,他纠结在到底喝不喝下去这件事上,他也不知道怎么办了。遇到抉择之前,他可以从容的接受女孩子的生活。当扪心自问自己是否接受了这样的生活,他也可以用自己是被迫接受这样的理由,来回应自己心中关于丢掉男子气概的质疑。 但无论药效有多久,理由有多么令人信服,到了药效失效的这一天,他终究还是要正面回应是否这个问题。 真寻并没有在意我的头脑风暴,而是在抉择里传出一声叹息,如同之前我所听到的叹息声一样。那么真寻依旧沉溺于无尽的忧愁里么,他还是没能做好决定么。 真寻似乎是想通了,转身走向闪着星光的瀑布,此时又开始时有时地飘起雪花。他在屋外已经踱步很久了,微风吹过,我看到真寻冷的打起了寒战。但是他还是没有回去的意思,反而缓缓抬起头,望向今晚的皓月。 月光静悄悄的伴雪花一同洒落到真寻的身上,他陶醉着,为这年年相似的月光而沉迷,他的脸色也在映衬下发出光辉。
我知道,他下一步就要从怀里掏出那瓶药,然后一饮而尽。情节就该这么发展,但我突然不忍心看下去了。 喝药的是真寻,但是心最痛的,反而是作为旁观者的我。 我顾不上什么,前去打招呼阻止了他的后续动作:“今晚的月色真是令人安心。” 真寻有些慌乱,随即对着我笑了起来,他的笑像略过水面的微风,在我的心头激起一阵荡漾。 他放下即将掏出小瓶药水的手,声音带着丝丝忧郁的对我说:“我也觉得这月色是安心的月色,但有些事情比月色更让人安心。” 我说:“对啊对啊,比起月色,朋友的问候,家人的陪伴,哭泣时的手帕,忧郁时的热茶,爱才是让人最安心的东西。我的愿望就是能被爱一辈子,你要说月色嘛,谁又能忍受一个人孤独得看一辈子月亮呢。” 真寻又一次笑了起来,月光下,我看到她的眼角有点点星光。 我说:“其实我知道你的事情,你现在在犹豫要不要喝下性转药。或者说,要不要结束这段仿佛借来的梦幻生活。” 真寻有些慌乱的向后退,毕竟谁突然知道自己的心事被别人知道的一清二楚,他也会一下子手足无措吧。 我没有给真寻缓和的机会,紧跟一步,继续说:“不过你想过没有,给你带来新生活的究竟是什么,不喝下手里的药,是不是就要与这种生活告别了。” 真寻说:“那……不是这样么,我如果不喝下去,怎么也不可能用原来的身份去继续和现在的朋友相处,不是么?” 我说:“你不喝下去所要面对的生活,才是真正的生活。” 听到我这句话,真寻愣住了,我这时才意识到,自己有些过分了。 不能变成女孩子的是我,而不是此刻犹豫的真寻。既然有办法奔赴更好的生活,又何必纠结于曾经的烂摊子呢。谁都明白,在泥坑里打滚只会越滚越脏。 我连忙补充一句:“其实,也没有什么所谓真正的生活,唯一存在的只是想要的生活。” 我们都沉默了……瀑布依旧哗哗得弹奏他的乐曲,明月依旧在长空中沉默。雪花在风里旋转着飘落,落在真寻的呆毛上,衣服上…… 我们对视着…… 他说:“你是谁呀,为什么清楚我的事,而且正好在这么紧要的关头出现?” 我说:“我只是另一个和你一样孤独的人罢了,昼夜颠倒的生活已经离你远去,可它依旧是我的日常。在我自认为都荒诞的生活里,我摆脱不了现状。也正是在我最崩溃的时候,我听说了你的事。我知道,我不可能像你一样,这般魔幻地开启新的生活,但是总归,给我昏暗日子一些光亮。我刚才下意识去阻止你,很抱歉。我只是不想承认一个事实:重新开始一段生活,几乎不可能靠自欺欺人开始。所有的开端,都是由于外物的影响。悲哀的是,没有人幸运地能等到那么多机遇,而且对于一个沉溺于负面情绪虚的人,哪怕机遇就在眼前,他也不愿意纵身一跃。没有外部介入的情况,烂的人只会越来越烂,这也是为什么,我渴望一个爱我的人。” “那我还是很幸运的咯?” 真寻闭上了眼睛,似乎在回忆这段时间的新生活。 “不只是你自己的幸运,也是我的幸运,能有幸听说你的事情。”我说。 “要不……这份药送给你吧,你的可以试着去追寻自己的幸福?” 我迟疑了,短短的思考后最终还是给出了答案 “不。”我说,“这份药改变了你,但是对我来说可能作用很小甚至是负作用。每个人改变的契机都不同,人的幸福怎么能是简单复制的东西呢。我会想办法过好自己的人生的,倒是真寻酱你啊,一定要守住自己的幸福啊。” “我的幸福?是啊,我不得不承认这段生活我很幸福,但是我还是有些不甘心的事,我不愿意这样就否认过去。” “否认过去又能怎么样呢?”我说,“过去就是用来否认的,就像历史就是用来批判的。我们只需要活在当下就好。” 真寻恢复了忧郁的神色,他又重新开始叹息。 雪下的比之前大了,也正因为如此,整个雪地在皎洁的月光下,多了一丝梦幻的味道。此时夜空也不再纯粹,遥远的东方出现了白色的缺口。再过一会,夜幕就要在时间的潮水中崩溃了。 我说:“真寻酱,我该离开了,这是你自己的事,我不应该粗暴干涉” 真寻没有回应,静静地盯着喧闹的瀑布。 我知道他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也到了我该离开的时候了,走的时候我打着冷战,不知道是因为深夜的寒风,还是别离的愁绪。 我不敢看真寻最后做出的选择,故事的结尾到了这里,已经可以画上省略号了。有时候开放式结局并不只是留下读者思考空间,而是无论对于作者还都是读者来说,都是一种手下留情。 毋庸置疑的事情太残酷,难以捉摸的生活才是人生的乐趣所在,因为希望与幻想,也藏在了小小的省略号里。不过,我自感即将踏到梦的边缘时,却还是忍不住回了一下头,即使说了再多,我也忍不住自己躁动的好奇心。 隔着风雪,我看到真寻将药物一饮而尽,安心的向屋舍走去…………我也看到了真寻将药物丢到瀑布里,安静的坐在雪地上。这或许是我在寒夜里的幻觉,也或者是这些看似矛盾的结局,拼凑出来的东西才是真寻完整的生活。 梦境该结束了,真寻,瀑布,月亮,屋舍,在梦里的风雪中逐渐消融。拾眸四顾,只剩风声依旧萦绕在耳边。 在这个辗转反侧,万籁俱寂的夜晚,我枕着下雪的声音见到了真寻。醒来的时候我面带笑容,可枕头已经被眼泪打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