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光临散文网 会员登陆 & 注册

《灰色马》序——瞿秋白(三)

2022-12-23 13:09 作者:消融の雪球  | 我要投稿

  不能!佐治式的英雄实在也不能自已。此中自有社会时代的潮流。
  我请先说那恐怖主义的政治意义。
  十九世纪六七十年代,俄国还是方脱农奴制度的小农经济的国家。农民的小资产经济一方面不能骤冀资本主义式的发展,一方面又留恋着中世纪式的自给均产制度。此外再加以政治上的压迫,农民虽说解放而实在更受压迫,城市知识阶级及贵族青年又无从得有精神上的舒展,于是社会思想里发现所谓“俄国的”社会主义。土地与自由社(Земля и Воля)的结合,革命思想的宣传,都导源于此。后来“往民间去”(Хождение в народ),“宣传”“暴动”都失败,土地与自由社就分成两派:一、黑分派(Черный Передед)——主张继续“宣传”社会主义,仅仅做经济运动!二、民意派(Народная Воля)——主张实行暗杀,以为纯粹的政治运动。黑分派渐起分化,而其中分子抛弃那俄国式的所谓“民粹派”的糊涂社会主义——平民自动手分地(故称黑分)等类学说——而入马克思主义,在思想上成就极广义的社会理想,在政治上随后就组织成社会民主工党(1898年)。民意派中经不少波折,伏流虽时起,而始终消灭,直到二十世纪初方组织成社会革命党。
  社会革命党承民粹派之后,虽已承认政治运动的必要,却只见个人的英雄式的奋斗,而不见群众;虽以为农民应当革命,而实不能与农民群众接近。所以他能在当时得着光荣的声誉也仅仅因为他们的暗杀主义——他们本来自命为民意派的继起人。
  然而暗杀运动在此小资产阶级式的政党手里,也呈一种奇特形式。
当初的民意派力求破毁俄皇的政府组织,素乱治者阶级;他们始终还有些信巴枯宁主义——始终还以为平民群众将不由自主地奋起解放自己,成一种创造力量,而后能造就那所谓“公共劳作社”式的社会主义。这“也许是很稚气的,然而始终很伟大的。——马克思都有时为此种奋斗精神所兴发,每每以为他们或者有所成功;不过马克思所预料的俄国文化发展,当然不与民粹派相同”。(鲁纳察尔斯基之《过去的人》)
  至于社会革命党成立时,俄国的经济发展其实已经大非昔比,资产阶级的政党(立宪民主党)都已经形成。所以社会革命党的恐怖主义,却往往只能做立宪民主派恐吓政府的口实而已。最著名的社会革命党员葛尔书尼(Гершуни),号称“革命之虎”——的确是一个伟人,而且办理暗杀机关非常之能干的——他在受审时的答辩辞中说:“政府不让平民能以和平方法争民权。”于此可见暗杀在实际上的政治意义——所谓“立宪民主派对政府说,‘对我们让步吧,不然社会革命党要开枪了。’”政府若真让了步,社会革命党也就不放枪了。所以不论她,革命祖母白莱史夸·白莱史夸夫斯嘉(Ьрешко Ьрешковская),说什么“恐怖主义是平民对于专制魔王的审判”,什么“克己牺牲的暗杀运动足以增进社会革命党同志的道德”,都不足以证实暗杀运动确是为真正平民服务,亦就不足以掩藏此种恐怖主义的真性质——以手枪炸弹恐吓政府,迫令行施较自由的政策而已。社会革命党在帝国议会(Дума)里的议员尔寿兴(Ржехин)于一九 六年三月十二日公然发言说,“我敢断言,若是我们得有政治自由,国家生活得依据法律,实行普通选举,得由平民管理国家,那时,当然谈都不必谈什么暗杀运动。”由此可见,暗杀运动并非社会主义的反对资本主义,而不过是极端的自由派(Либеральный)反对君主政体而已。
  难怪朴练哈诺夫(Плеханов)要说,社会革命党的“革命”无论如何连不上社会主义,他们的“社会主义”也无论如何连不上“革命”。总之,概括而论,社会革命党的暗杀运动,纯由政治意义上立言,尚且不通如此。

《灰色马》序——瞿秋白(三)的评论 (共 条)

分享到微博请遵守国家法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