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教同人丨掌中之物 第三章：舞会篇（53）

3.5

千明司很喜欢简.爱。

简的父亲是个穷牧师，她的母亲不顾朋友们反对和他结了婚，朋友们都认为她母亲降低了身份。为此，她的外祖父里德还在一气之下和她的母亲断绝了关系。

每每读到简的身世，千明司都想到了自己，还有自己的父亲母亲。

千明司觉得自己和简的成长经历有些相似，他们都曾生活在他人的冷眼里，不同之处在于简的地狱是在舅妈家，千明司的地狱则是在学校。

简害怕过欺负她的人，千明司也害怕过欺负他的人。但他们也都意识到，害怕和忍让是无意义的，在反击过后，他们也都曾发现，那些欺负他们的人要远比想象中脆弱。

在他们绝望的时候，他们也都曾遇到过一位天使。

在简被误会成撒谎者时，海伦拯救了她，对她说“哪怕全世界的人都恨你，都相信你坏，只要你自己问心无愧，你也不会没有朋友的。”

在千明司因被这所学校抛弃而无比沮丧时，一之濑拯救了他，如太阳一般，在那个阴雨天驱散了充斥他眼前的雾霭。

简穷、低微、不美、矮小，千明司也穷、低微、不帅、不高。

想到这里，千明司趁坐在对面的一之濑不注意，打开手机的前置摄像头，认真打量起了屏幕中的自己：

你一点都不帅，不仅如此，经常在外干活还让你的肤色有一些黝黑。你虽经常运动，但你从未像南云、高园寺等人那般系统地做过健身活动，你每顿吃的饭食都很简单，这让你的身体有些瘦弱……

如果你是一个女孩子的话，会喜欢屏幕中这个一点都不帅气的你吗？

不会。

千明司曾在书店里听别人闲聊时说过，人们的大脑会通过控制眼睛和神经，对自己的脸施加一个美化滤镜。可即便如此，千明司在照镜子时还是觉得自己长相一般，既然如此，又何况她人眼中那个真实的自己呢？

千明司将手中的书翻到他熟悉的第二十三章，这章里，简恼火地对她的心上人——罗切斯特控诉道：

“你以为我会留下来，成为你觉得无足轻重的人吗？你以为我是一架自动机器吗？一架没有感情的机器吗？能让我的一口面包从我嘴里抢走，让我的一滴活水从我杯子里泼掉吗？你以为，因为我穷、低微、不美、矮小，我就没有灵魂没有心吗？你想错了！——我的灵魂跟你的一样，我的心也跟你的完全一样！要是上帝赐予我一点美和一点财富，我就要让你感到难以离开我，就像我现在难以离开你一样。我现在跟你说话，并不是通过习俗、惯例，甚至不是通过凡人的肉体——而是我的精神在同你的精神说话；就像两个都经过了坟墓，我们站在上帝脚跟前，是平等的——因为我们是平等的！”

是啊，简，你和罗切斯特是平等的。我和里中、南云、堀北、一之濑等人也是平等的。

可，平等又怎么样呢？除了时刻保持内心的充盈和不卑不亢外，又能做到什么呢？

千明司理解罗切斯特爱上简的缘由，也认可简是一位富有魅力的女性。但他始终无法认同作者夏洛蒂将书中相貌姣好的人要么刻画成英格拉姆般肤浅愚蠢，要么刻画成圣约翰那般偏执极端。他相信，或者说他愿意相信这世间真的存在一位简.爱般的姑娘，她仅凭着自己的高贵灵魂就夺得了意中人一世的恋心。

可千明司不觉得这件事情会发生在自己身上。在他眼中，这世间亦存在着相当多相貌才能俱佳的人们：堀北、一之濑、坂柳、松下、堀北学、南云、平田，还有里中……

才华和智慧，从来都不是相貌平平者的专利。更何况现在的自己，早已丧失了过去那份堪称纯粹的心灵。

千明司不觉得有人会喜欢自己，望着《简.爱》中那些他翻过好多遍的情节，他更加坚定了这份决心。

直到现在，他还是不明白松下那时行为的意图，但在最初的张皇失措过后，他恢复了平常的样子。他决定不论松下接下来如何行动，他都要像面对南云时那样平淡自若。

也是现在，他终于厘清了自己对堀北和一之濑的心意。虽然其间伴随着些许的占有欲，但在根本上，那仍然只是友谊。每当和堀北、一之濑相处时，他都会无比放松，但如果那是名为“恋爱”的感情，他体会的应该是胆怯、是慌张、是焦急、是期待、是兴奋，是混杂了上述要素的感情，却唯独不是平静。

在千明司看来，堀北和一之濑对自己也是如此。堀北曾将自己形容为“弟弟”，那也就意味着自己和她的理想型——堀北学背道而驰，更何况自己一点也不帅气。至于一之濑，虽然有些惭愧，但在校方对一之濑的背景调查资料里，千明司知晓，她在初中时曾被朋友们起哄过喜欢一位运动社团的前辈。由此看来，即便不谈外貌，喜静的自己也完全不是一之濑喜欢的类型。

千明司长舒一口气，现在的他很放松，他终于想清了这些问题。

在意识到自己其实并不喜欢一之濑后，他甚至有些开心。联想到他接下来要做的事，他这些天一直在怀疑，怀疑他之所以对接下来的辛苦甘之如饴，是不是因为在他心中，他对一之濑的期待已经远远超过了朋友关系。

在确信了自己只是想让一之濑开心，没有任何夹杂在其中的不轨意图后，千明司的嘴角微微上扬。就算在世人的评价体系中他没有魅力，他依然蛮喜欢这样的自己。

 

不知不觉间，寓意闭馆的音乐响起。

「感觉怎么样？」千明司问。

「还蛮喜欢的哦~虽然我看得有些慢，但感觉情节还是蛮有趣的。」

「嗯，喜欢就好。」千明司微笑答道。

「第一次看电影的时候我就有这种感觉，海伦死的好可惜啊，明明是那么好的一个人。」一之濑叹道，她是真的在和虚拟人物的经历感同身受。

「是啊，我第一次读到那里时也蛮意外的……」

「千明君想到什么了吗？」见千明司一瞬间停住了脚步，一之濑问道。

千明司没有回答，只是抿嘴笑了起来。

「是什么有趣的事情吗？」一之濑好奇道。

「嗯…确实蛮有趣的，只是，不太好和一之濑说呢。」

「诶？告诉我啦~」

「我觉得一之濑有些像海伦，或者说海伦就是一个虔诚信徒版的一之濑。」

「我哪里有资格和海伦这般圣洁的女孩子相提并论啦……真是的，千明君总是恭维我。」

「不不，我想说的不是这个。我刚才在想，一之濑的房间会不会也和海伦的一样乱呢。我忘了听谁说过，一些女孩子虽然外表很整洁，但她的房间却乱糟糟的。」千明司笑意未减，说道。

「才没有啦！每天我都有好好整理房间的！」闻言，一之濑涨红了脸，争辩道。

「真~的~吗？」千明司故意拉长语调，做作地说道。

「我每晚都会认真清理一遍的……虽说昨晚和千寻她们玩得有些累没有整理，但只要有精力，我每天都会清理一遍房间的！」头一次被人误解成了一个邋遢的女孩儿，一之濑的语气有些焦急。

「抱歉抱歉，我开玩笑的。其实从一之濑每次都会主动打扫学生会室就能感觉出来，一之濑一定是一个整洁的女孩子。」

「真是的！别拿我开玩笑啦。」虽然这般嗔怪道，但一之濑的内心却充盈着完全相反的喜悦感情。千明君对她比任何人都要好——这是橘学姐、朝比奈学姐和B班同学的一致见解，但她始终感觉千明君对自己尊重过头了，甚至到了可以被称为“疏离”的程度。这是千明君第一次在自己面前无所顾忌地开玩笑，而这距离的拉近，则多亏了名为读书的共同爱好。

一之濑曾无数次感受到，在加入学生会后，自己那原本有些干涸的心田上开始渐渐绽放出了色彩缤纷的鲜花。

能和千明君成为朋友，真好。抬头望向将淡淡清辉倾洒在自己和千明君身上的明月，一之濑在心底感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