瓶邪/所谓生活
文by君别云辞兮
“真正要享受生活,只有没有对于未来的恐惧,才能实现。否则只能是努力生活而已。”
泡着澡,月光落进来,氤氲雾气中我还在想着这句话。
我早已经不纠结未来了,恐惧么?或许是有的。
在恐惧什么呢?
或许是恐惧闷油瓶的必然离开,或许是恐惧我和胖子对于他的必然离开,或许是恐惧被父母继续逼婚。
哦,最后一条不会了。他们早就不逼我了。
第二天阳光格外好,院里的狗崽子都特别有生机,瞧它们活力满满地跑起来就感觉自己仿佛也年轻了好几岁。
我想改造我的房间很久了,今天农家乐也没有营业,我自顾自的跑去县城买了一堆杂七杂八的东西,总之是我改造屋子用得上的。
我并不想把这件事作为一件任务去看,只是因为我想,至于我想得到什么——嗯,应该是让我心情愉悦吧。
房间里陈置了许多早就用不上的玩意,有的都落了灰,我索性把它们一揽子收起来做了个分类,能二次转手的就转手,不能的直接扔给垃圾站,还有的是一些十分逼真的赝品,拿在手中掂量几下,送给王盟卖掉好了,毕竟是我这么多年的伙计。
闷油瓶和胖子就站在院子里听我在房间里弄得呯呤嘭咙,胖子一脸无奈地看着闷油瓶,往我窗子这里比划一下,“去帮他?”
闷油瓶摇摇头,“他有自己的看法。”
胖子十分赞同地点点头,“小孩都是这样的。”
我是特别的,我能跟闷油瓶的淡然共情,我越活越像他了,这不只是胖子说,我自己也有感觉。但,我也不完全像他,闲暇下来冥想的时候我会莫名开始剖析自己,我还是对得起自己的名字,吴邪。
胖子偶尔也会提到,我有时幼稚得像个小孩,有时沉稳得像闷油瓶,更多的时候我是自己。
我重新粉刷了墙面,我看着满屋子的天蓝色,一种自豪油然而生,就好像考试凭自己的聪明才智考了第一名一样,那种感觉真是极妙的。
我四下看了眼空空如也的屋子,之前收拾的东西已经被胖子送出去了,剩下一些我要用的还留在家里置闲的屋子,床已经被我拆掉了,我想做一个新的,最好是适合两个一米八的人睡的那种。
好像忽略了一个问题,今天晚上我睡哪?我不得不转头看向客厅那个窄小的沙发,今晚估计得摔下去好几次。算了,睡藤椅吧。
已经是正午时分了,胖子刚刚去午睡,我忙活一上午腰酸背痛的,干脆撒手不干了,先就这样吧。
外面微风正好,树叶沙沙作响,鸟鸣与之附和,随着风的波浪起伏,送来瀑布若有若无的流水声,我拿出珍藏许久的白玉壶装上女儿红坐到院里的树下。
金灿的阳透过层层密密的叶,在木桌上投下婆娑斑驳的树影,我大脑放空什么都不想,心里平静得像没有波澜的湖,微风拂过也吹不起一丝涟漪,我只是漫无目的地喝着酒,单纯地享受这份雨村独有的宁静。
一杯复一杯,我突然悟了李白的那种洒脱,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我没有什么可以愁的,也可以有,只要我想。
不过,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虽然我现在没什么可得意的,但这会宁静安详得过分,我有了种整个雨村都是属于我的感觉,我端起酒杯盯着这剔透莹白看了看,莫使白玉空对日。
这才符合。
细细想来,我今天都干了些什么。收拾屋子,清空杂物,为房间进行了粉饰,挂上了自己一直想要的乳白纱的窗帘,喝了将近半个小时的酒,腾空自己好好感受自然。
我做这一切,开心吗?
开心。
只是这种生活还少了些什么,我目光一瞥看到闷油瓶倚在门框上看着我。估计是我好久不出声,他才出来看看。
我向他招手,示意他过来坐下。
闷油瓶坐到我身边,我看了眼桌上只有一个杯子,我用过的那个,他应该不会嫌弃。我为他斟满了酒,递了过去。
他没说话,端起酒杯就咽了下去,喉结滚动,是很好看的。
我也不开口,只是一直重复给他斟酒,他也一一喝下。
闷油瓶酒量很好,有次我跟胖子都醉得不知天南地北了,大晚上就着惨白的月光,他一个人拽着我俩回了家。
我看着他,有种时空的错觉,此刻虽然坐在一起,距离不过一步之遥,却好像隔了百年之久,无形在我们之中有了一层时空的枷锁。
我打不破这感觉。
我感到许久未见的空虚。这种空虚在他进入青铜门十年之间有过,闲下来坐着看他,我好像明白我想要的生活少什么了。
风起,有片脆弱的叶落到他的发上。我下意识地想要为他拂去,却又收回了手,也许就这就是出世和超然的境界。我要是伸出手,就会扰乱他一片出尘。
“小哥,你头发乱了哦。”闷油瓶为我斟酒,我就着他的唇印处也覆上了我的唇印,我知道我此刻已经开始微醺,两颊一定有些泛红,笑着看他。
但我很清醒。
闷油瓶拂去自己发上的叶,眼神淡淡地看向我,伸手也拂去了我头上的落叶。
我无法向他伸出手,他便主动向我伸出手。
我那片没有波澜的湖,乱了。涟漪一圈圈的散开,我听到风中有心跳声。
“小哥,我今天忽然有了很多感想,我想处理一件困扰我很久的事情,你想不想知道是什么?”
我没有期待他会回答,毕竟闷油瓶嘛,他知道就算他不说话,我也会告诉他的。想到这里,我也就不犹豫了,刚想开口却听到闷油瓶的回答。
“想。”
我忍不住笑起来,我已经知道我一直困惑的答案了。
“小哥,在收到那个女孩的信之前,我一直没有想过生活的意义是什么。之前的日子,我总是循环往复着真相真相真相,设局设局设局,抉择抉择抉择,做这一切的意义都只是为了能明白三叔的局和能接你回来。”停到这,闷油瓶依旧是十分淡然的,他又斟了杯酒,自顾自饮了一杯。
“我想,这是一种任务。因为我想了解三叔,我要你回来,那么就形成了自我安排的任务。之后选择雨村也只是我想要能和你和胖子一起避世,一起所谓真正生活,这些东西都太具体。”
“在雨村,其实不用什么事都当做任务去做,只要自己开心,能够以释然的心态去活,才叫生活。”
闷油瓶些许赞同地点了点头。
“我今天做了很多一时兴起的事,不过做完确实有种满足感,做不完也没关系可以留着慢慢做。”
“不过,这样的生活少了一些什么,让我感到空落落的。”
闷油瓶又喝了一杯,听我停顿太久,抬眼看过来。
我尝试着挪动,缩小我和他的距离,我看着他,笑道:“我想和你一起生活。”
闷油瓶不可能不懂我的意思,他拒绝了也无妨,我既然选择去释怀那今后还能正常像兄弟一样,闷油瓶本就不在乎这些凡尘俗世,他更不会有什么别扭。
没有纠结,我内心再次平静下来。
闷油瓶凑过来仔细地看着我,我看见他眼中极致的淡然一寸寸的软和下来。这次,终于没有那种瞬间回到初见的感觉了,反而像相处许久的人之间该有的温和,像极了今天的阳光。
“吴邪,我们一起生活,你这辈子都不会有后代了。”
咫尺间闷油瓶的呼吸清清浅浅的,温暖得像四月吹开山花烂漫的和风。
我知道他这是同意了。
我轻笑一声,“后代和你,后者更得我心。”
闷油瓶淡淡笑了,他笑起来当真是极致美好的,好像冰雪消融,万物生发。他微微调整了一下角度,吻了上来。
那是世间最柔软的触感。
我有种打破时空把他从远古拉回当下的错觉,也许不完全是我拉动的原因,更多的是他主动握上我的手从远古走向当下,走到我身边。
这是张起灵独有的温柔。
这才是,我要的生活。
下午我们一起改造了一下平常晒太阳的藤椅,我不当心割破了手,闷油瓶便不许我再动了,自己蹲下身继续进行改造。我笑着回屋子里贴了个创可贴才出来,阳光下他当真美好到一种别样的境界。
这是我和他的岁月静好。
藤椅从一个人躺拓宽到正好足够我们两个人躺,我满足地搂着他的腰,看这把藤椅,它带给我前所未有的安然踏实。
闷油瓶拉着我进了屋,摘掉创可贴复而用酒精为我消毒,我刚才为了抓住看帅哥的良机懒得用酒精,这哥们真是什么都知道。
还是有些疼的。我疼得直吸气,五官皱在一起,哼哼唧唧的。
在今天下午之前,我绝对不会在闷油瓶面前这样,不过现在,我们两个人在一起生活嘛。
晚上我躺在藤椅上和胖子一起看月亮,今晚的月亮像白玉盘,清辉落下莹莹发光。
胖子看了眼拓宽的藤椅,笑着看向我,“怎么,成了?”
我笑一声没说话,闷油瓶凑出来往胖子身上扔了张小薄毯,坐到我身边,往我们身上也盖了一条。
“春季夜里凉。”闷油瓶说完便与我肩贴着肩,一起赏月。
这一次赏月,没有那种隔时空的感觉,他真真正正的在我身边。
夜里,我望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房间,又看了眼窄小的沙发,发了一会愁。
抬首看见闷油瓶站在他的房门前盯着我看。
我笑着上前挽过他的手臂,“一起睡。”
睡前,闷油瓶为我盖好被子,猝不及防地弯下腰在我额头上亲了一记,翻身上床把我搂紧在他怀中。
第二天,闷油瓶搂着我,盯着电脑屏幕,我们商量着买了些该有的润滑油之类的生活必需品。
只有当生活里都充满爱人之间的生活琐事时,才是生活。
如此,我侧过头吻了吻闷油瓶。
他抱着我,将其加深。

想以温柔的文字,温柔每一个看这篇文章的人。
想法来源于三叔的雨村笔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