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章·其五
【幻梦之章·夜中落羽】
夜空中，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
密不透风的夜幕，如同巨大的黑色棉被一样包裹着一座城堡上方的天空，只有院子的大门上的油灯犹在闪烁。
躺在床上的弗莱明望了一眼窗外微弱的光芒后，闭上了双眼。
几分钟后，他忽然听到细微的开门声，还没等他将目光投过去，就感到自己腹部传来了被挤压的疼痛感。
他疑惑地抬起头，借着外面的微弱的灯光，他看见了一名身穿白色长裙，留有青色短发的少女，她的双膝正抵在自己的腹部。
“阿塞尔……”弗莱明有点无奈的叹道，“又睡不着了？要我给你讲睡前故事吗？”
“才不是呢！我已经过了那个年纪好吧！”气鼓鼓的喊道，随后，她又意识到自己的声音大了点，连忙将目光移向门外。
一分钟后，见门外没有任何动静，她呼了口气，凑到弗莱明的耳边，低声道：“我今天下午在外面玩的时候，发现了一个山洞，里面黑咕隆咚的，什么都看不清，你现在陪我去看看吧？”
“什，什么？！这怎么可以！”
弗莱明顿时睡意全无，立即起身，低声呵斥道。
“求你了，哥哥……你难道忍心让一个柔弱的少女在没有星光的夜晚一个人探索山洞吗QAQ？”
“……”
望着面前这个有点任性的妹妹，弗莱明无奈的叹了口气，他知道，就算自己不同意，也不允许她去，她最终也会一个人偷偷溜出去吧。
而放着阿塞尔一个人去，弗莱明又有些不放心。
“我现在要换衣服，你先去拿个油灯。”
十几分钟后，山洞内。
弗莱明左手举着油灯，右手牵着阿塞尔，在山洞里缓缓前行着。
这个山洞内除了纯粹的黑暗，和墙壁上的苔藓，似乎并没有其它什么东西，令阿塞尔有些奇怪的是，这个山洞内的泥土似乎并不是赛米星的土质，她感觉自己似乎见过这些泥土，但是她却又想不起来自己在什么地方见过，而那些苔藓也同样如此 。
“……阿塞尔，你为什么这么想来到这个山洞？”
“……在进入了这个山洞后，我内心不知为何，产生了想走到这个山洞的尽头的想法，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山洞的尽头呼唤着我。”
“……这样啊。”
之后的几分钟内，两人周围仍是一成不变的景物，直到他们看到山洞尽头的地上的一滩黑色的水洼。
当阿塞尔看到这摊水洼的那一刹那，她的心里产生了莫名的恐惧，连忙拉了拉弗莱明的手，说道：“我们回去吧？”
弗莱明没有回应她，他仍盯着那摊水洼。
“弗莱明，我们回去吧！”不知为何，阿塞尔的声音中夹带了一丝恐惧。
“……去哪？”
“回家啊！”阿塞尔诧异的抬起头来，望向弗莱明，发现他的双眼如同深渊般黯淡，就像死人的眼睛一般。
阿塞尔无声的张开了嘴，身体因极度恐惧而颤抖不止。
“已经……回不去了……”
突然，阿塞尔感到背后传来一阵推力，她打了个趔趄，扑通一声，双膝跪在了那滩黑色的水洼里。
就在这时，剧痛从她的腿部传来，她惊异地看去，发现她的血肉正在融化。
“啊——！！”她发出了凄厉的惨叫声。
“阿塞尔，快走！”就在这时，一旁弗莱明似乎恢复了理智一般，对阿塞尔大喊道。
但阿塞尔刚试图起来，却又跌坐下去——她的双腿只剩下了骨骼。
“弗莱明，怎么办？！”阿塞尔望向弗莱明，却看到了更加恐怖的景象——一道血色的溪流正从他的眉心处流下。
轰！
血雾弥漫，弗莱明的如同被狠狠的砸向地面的西瓜一样炸开，血肉溅在了周围的墙壁上。
“快……走……”
只剩下一只眼睛和四分之一脸庞的弗莱明用尽了最后的力气，对阿塞尔喊道。
阿塞尔猛地睁开了眼睛。
她感觉到自己正躺在一片地上，左手压在身下，右手正紧紧的握着脖子上的项链——项链上别着一片青色的羽毛，那里面蕴含着飞行系的本源。除此之外，她什么都看不见。
与此同时，无数记忆如同潮水般在她的脑海里涌现。
“刚刚……是梦啊……”阿塞尔喃喃自语，忽然露出了自嘲的笑容，“刚刚那个山洞，是千夜魔窟吧……弗莱明当初就是死在了那里……”
是……为了救我而死的……”
这时，阿塞尔忽然看见，无边的黑暗中的一丝亮光。
几分钟后，一盏马灯出现在了她视线的前方。
阿塞尔的目光向上移动，看见了一名头上戴着顶黑色礼帽，身披黑色马甲的精灵 ，他的脸上戴着白色的鸟嘴面具，只能看到他那双灰蓝色的眼睛。
“初次见面，飞行系精灵王大人。”那名精灵摘下礼帽，露出其中的带有蓝色光泽的黑发，行了个礼。
他的声音中不带有丝毫感情。
“你是……”
“跟我走。”
丢下这句话后，那名精灵便转身离开。
阿塞尔犹豫了一下后，在亮光即将离开自己的视线之前跟了上去。
当然，这并不是因为她很信任对方，而是因为对方手中的马灯是这里唯一的亮光，她估计，自己一个人待在这不知何处且有着似乎连灵魂都能吞噬的能力的寂静黑暗中的地方，自己很快就会发疯。
那名戴着鸟嘴面具的精灵走的很快，他的身影完全笼罩在黑暗之中，阿塞尔只能盯着那盏马灯快步跟随。周围死一样的沉寂，她只能听到自己粗重的呼吸声，和自己裙子的摩擦声，她失去了对空间和时间的判断，只是在如同机械般的移动双腿。
最后她终于忍不住问道 ：“我们要去哪？”
“……”
那名精灵停下了脚步，但并没有回答。
“你……到底是谁？”
“……”
“为什么……我感觉到你身上有股熟悉的气息？”
那名精灵缓缓转过身来，将马灯提高，随后，他摘下了那张鸟嘴面具。
借助灯光，阿塞尔看见了一张无比熟悉的面孔，她的眼角发酸，身体战栗不止。
“弗……莱……明……”
“请允许我重新自我介绍一下。”弗莱明摘下礼帽，鞠躬行礼道，“好久不见，阿塞尔”
她尽力挪动着颤抖的双腿，缓缓靠近对方：“哥哥……是你吗……”
弗莱明笑而不语地看着她，缓缓将自己右手的中指和食指插入了上衣口袋中。
咻——
一道怪异的声音忽然传来，还没有等阿塞尔反应过来，数根触手就死死缠住了她的四肢、腰部和脖子。
“嘻嘻嘻……瞧瞧我发现了什么！”一道怪异的声音不知从何处传来，“多么感人的兄妹见面啊……”
弗莱明眉头微皱，扭头对身后的黑暗说道：“这太粗鲁了。”
“呃……呃……”
阿塞尔用不可置信的目光看着弗莱明，她张开嘴巴，想说什么，但由于缠在他脖子处的触手加大了力度，使她无法发出任何声音。
“好了……一切，很快就会结束……”
弗莱明将自己的食指和中指从上衣口袋中移出，二指之间夹着一片黑色羽毛。
他的双眼中，已经不再有丝毫温情，而阿塞尔双眼中，已经充满了绝望。
嗖——
如同钢铁一般坚硬的羽毛，在碰到阿塞尔眉心的那一刹那，化作了一滴泪水。
在沉寂了几秒钟后，泪水同时从弗莱明和阿塞尔的眼角流出。
但是，下一刻，弗莱明从自己的马甲中掏出了一把手枪。
砰——
砰——
鲜血同时从二人的眉心处流下。
“有趣的孩子……有趣的梦……”
在一个洁白的房间，一道虚幻的身影看着眼前的正在熟睡的阿塞尔，嘴角微微勾起。
“话说，你怎么也在这里？”那道身影忽然将目光投向房间的一个角落，一名白发苍苍，手持圣典的老者正站在那里，他的打扮如同一名普通的神父一般。
“难道，你想理解人性？”那道虚影用嘲讽的口气问道。
“这个孩子的兄长，是我们组织的高层。”那名老者呵呵一笑，随后消失在了原地。
“我看你就是闲的无聊吧，屑神父。”那道虚影撇了撇嘴。
随后，那道虚影又弯下身来，带着些许笑意，对阿塞尔说道：“你有一个不错的哥哥啊……”
他一直在黑暗的深处，默默的守护着你呢……”
一阵微风过后，那道虚影同样消失不见。
“搞什么啊，精灵王也会发烧吗……”
“老实交代，你到底对阿塞尔做了什么？”
“要我说多少遍，我对你们这些大龄剩女不感兴趣啊……我怎么知道她为什么莫名其妙的就躺在我家的花园里…… ”
“沃尔斯特，你找死！”
一道道声音传入阿塞尔的耳中，她疑惑地睁开了双眼，一名身穿蓝色短裙的金发女子映入了她的眼帘。
“呀！阿塞尔，你终于醒了！”金发女子发出了欣喜的叫声。
“欧若拉……”
与此同时，一名灰白头发的男性精灵 和一名火红头发的女性精灵，边吵边打地走了进来。
“阿塞尔，你可让我担心死了……”
“离凰……”
“岂可修，累死我了……莫名其妙就被拉来照顾病人……”
“沃尔斯特……”
“什么莫名其妙，你肯定对阿塞尔做了什么该死的事情，这是将功赎罪……不对！这罪你一辈子都赎不了！”
“我XX的……XX离凰，有种出去干一架啊！”
“谁怕谁啊！”
阿塞尔目光呆滞地看着面前正在争吵的两人，她含糊不清的想要爬起来。就在她即将发力时，她忽然感到自己手中正握着什么东西。
那是一片漆黑的羽毛，但它是如此的脆弱，以至于阿塞尔在打开掌心，看清形状的那一刹那，便化作了尘埃。
阿塞尔猛的抬起头，看向窗外的夜幕，发现在无边无际的夜幕中，有一颗星星正在闪烁。
“怎么了，阿塞尔？”欧若拉关切的问道。
三位精灵王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他们那一贯开朗，自由的同伴，为何会在一个平常的夜晚，对着天上仅有的一颗星星嚎啕大哭，撒下了他们从未见过的大滴泪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