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urry/兽人向小说)短篇小说集 Track 8 Imagine(6)
Ⅵ.Nobody/Evermore
白雾在水流停下的片刻,缓缓地沉入蓝白相间的地板下。
阿切尔用爪子抹去镜子上的一层水珠,凝视着镜中的自己。
所有的色光仿佛都不断地会聚,白与黑掌握了对面的世界,两种颜色混为恐惧,那是来自深渊的灰,如那匹狼的毛发一般。
回忆如线般顺着毛发的轮廓蔓延,吞噬了满眼只剩孤独的猎豹。
“为什么?”
这不是扪心自问,而是绝对的自问自答。
“所有的好意都将被拒绝,所有的包容都将被撕裂。”
“凭什么?”
碧绿的眼睛已经被血丝填满。
早已声嘶力竭,一个小时远比一年还漫长。一切都会被撕碎,一点也不剩,成为这繁华都市的碎末。
“我们还有一席之地吗?”
声音已经如干涸的井中般空洞,如枯萎的花朵般腐朽,如战乱的城镇般无力。
“从来没有过,也再也不会有。”
两股声音仿佛相差了几十岁。
发生过的事又一次,再一次发生了。
“凭什么?!”阿切尔躲在被窝里,顺着亮光,却只有一张哭泣的脸。
泪水顺着他的脸颊滑下,落到了满是伤痕的手臂上。
没有人回答,因为答案无需赘述,简单明了。
阿切尔紧咬着牙关,把通讯录上的名字改成了其他生物的名字,祈祷能忘掉这份痛苦。
然而,除了痛苦,没有人能够记住过去。
“......”悲痛后便是沉寂,阿切尔放下了光源,死一般苍白的脸停止在了那一刻。
本就空洞的双眼流下了火红的泪,仿佛审判的烈火已经燃烧到了他的所有。
不知多少年前,干草堆成了小金字塔,上面矗立着十字架。人们举着火炬。
她们被抛入湖中,在这群人的注视下坠入深渊。
未来是否还值得期许?
“没有人会同情你,你也不值得任何人同情。”
是谁的声音?
没有人。
沉默让脑中唯余回音,回音让回忆如浪潮般掀起,回忆撕下了伤疤,让疼痛重新降临于世。
没人会自回忆里消失,只会重现。哪怕他早已死去,他也会成为永恒。但破镜终不能重圆,留下的也只是一堆残片。
阿切尔穿上了威尔德的衣服。不大也不小,恰好合适。接着,门把手转动了起来,打开了通往黑暗的门。
门外伸爪不见五指,除了黑暗,也就只有无边无际的黑暗。灰狼早已消失不见,阿切尔却莫名的有一种安心感。
“你走了?”阿切尔望了望四周,却没有发现一双眼睛。但深渊里仿佛却有无数双,盯着自己。
“威尔德?”阿切尔试探性的问了问,却无人应答。
阿切尔只好跑到了门口,离开了这个空无一人的家。
他什么也没有拿,只是冒着暴雨狂奔。路上也是夜幕的怀抱,雨帘的遮盖。
中途,他停了一下,只有刹那的犹豫。在那里,有唯一一盏还亮着的路灯,上面隐隐约约可以看见些模糊的字母或是数字。远处,那不是威尔德,却又和他长的一般无二,尽管只是另一个残影,阿切尔却已经辨认出了他。
但他继续奔跑了起来,利用自己的种族优势,以这自然界最快的速度之一飞奔着。他没有穿鞋,因为那只会使他打滑,原始的爪子远比现代中看不中用的鞋好用的多。
他为什么重新跑了起来?
只是为了逃避他的罪孽。
他忘掉的,是什么?
等他回到家,早已又是浑身湿透,除了不断滑落的水珠,还有瞪大而无神的双眼。
他的眼前闪烁着灰狼的残影,他仿佛看见了灰狼正笑着,紫色的那只眼睛闭上了,红色的那只眼睛却窥视着自己的身后。
他犹如一个死掉的机器般卡顿,不断地重复着,如同回音在脑海中激荡着。
“对不起。”
不过,阿切尔也终于学会了拒绝。
“给我停下来!”
然而,红色却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它的相反色,和阿切尔瞳色一样的绿色。这绿色却并没有绿叶或青草的生机,取而代之的,是绿藻的腐朽。
只有恐惧与绝望残存。
此时此刻,阿切尔的身后却越发的寒冷,用“凄神寒骨”来修饰,或许都有些轻柔。
那是无法理解的深渊,仿佛有无数双来自异界的眼睛,凝视着猎豹孤独的背影。
然而他的身后只有一道铁门,一道生锈的铁门。
那是一切的根源,把自己送上断头台的信笺,把自己推往烈焰的旗帜,把自己塞入血河的战役。
空灵双眼的主人,是他自己。
视线里没有仇恨,只有无助与静谧;视线里没有喜悦,只有失落与悲伤。
从来没有任何揭露者,因为你认为他们在揭露。他们也没做错什么,不过是把你的尊严踩在脚下。
灰狼是谁?
阿切尔甚至记不起他的名字。
但毫无疑问,他烙印在自己的大脑上,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谁是谁早就已经不重要了。
无法永恒的从来不是世界,而是通往未来的象牙塔,而是通向天国的巴别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