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笙 第四幕 星空与穹顶（二）
沈笠不禁开始怀疑，闰德宇原来是不是在游乐园打过工。这个家伙对于那些娱乐设施的开启方式就像是自己背元素周期表那样熟练。
一行人玩的是一个叫做“海盗船”的游乐设施，他坐在一艘大船上，模拟海浪出现时的场面来获得刺激感，只见闰德宇操控完那些按钮后，一个健步赶在设施启动之前就跑到座位上，而后整艘船就开始了剧烈的摇晃。
“哇吼！前进前进！”
“杨帆起航，目标神秘岛，寻找尼摩船长的宝藏！我们的征途是星辰大海！”
闰德宇和诺可似乎对于这种游乐设施丝毫没有畏惧，反而到有一种如鱼得水的感觉。
而后的项目便是全世界游乐场都必须体验的云霄飞车，沈笠说什么也不肯坐上那个看起来像是个大号移动培养皿的东西；为了让他寻找这个刺激，徐振海和庄学民出了个妙计：徐振海假装劝说沈笠，而学民悄悄绕到他的后面死死抱住他搞偷袭。
就这样，沈笠就这样“被主动”的按在云霄飞车的椅子上，还被闰德宇系上了安全带。他一边嚷嚷着“放开我”“你们这是欺负高端人才之类”的话，一边随着机器的运动逐渐消失在缓缓上升的轨道，最后，只有一阵尖啸在乌云密布的天空下徘徊，不知情的人说不定还会将斑驳大门后面误以为养猪场。
十分钟后，徐振海搀扶着沈笠从云霄飞车上下来，而后带他来到靠近海边的长椅上歇息，期间还不忘给他点上一支烟；此时玩过诸多娱乐项目、消耗大量能量的诺可表示自己肚子在发牢骚，庄学民也表示应和，冷餐会那些精致的食物根本就吃不饱。于是乎再加上闰德宇，他们三个人开始四下搜寻有没有提供食物的场所；不出一会，他们就从一处无人看守的便利店抱出来了一大堆的零食，他们找了一把大号的红色遮阳伞，将其插在一张塑料桌旁的草地中，就这样，一个临时组建的野炊地点就完成了。
“我……我下次再也不坐那玩意儿了，如果哪天云堤城要建什么大型游乐园，我绝对第一个投反对票。”
“是么，但我看你玩得还挺开心……嘴上说着不要玩身体却很诚实，你这样的家伙我见多了。”
徐振海坐在沈笠的身边，同时也为自己点上一根烟，尼古丁在肺部铺开，而后如若电视剧中仙侠那般从口中呼出，在海风的吹拂下，烟雾与雨水混杂在一起，缓缓飘散到天空中；沈笠望着那逐渐消失在视野中的白烟，只得长叹一声，不顾雨水打湿的长椅，将整个身体靠在上面。
“出来玩这种事情……还是得分人的。”他回过头，用一种戏谑的眼神看着对方，“你看看庄学民他们……玩的这么开心，我回云堤城后还有可能拥有现在这样快乐的时光么？”
“闰德宇将会继续举办他的购物节代言……庄学民参加研讨会的任务也结束了，我也有可能要在厦门待上一段时间。”徐振海像是感慨什么似的，翘起腿，“不过就像你说的，如果是和要好的朋友出去玩，哪怕在海边玩一天的沙子都会乐趣无穷；如果和讨厌人玩，恐怕待在国王山鲁亚尔的皇宫中，也提不起任何兴趣。”
“你不是聚能生命在云堤城的代理人么？按理说应该在云堤城发展自己的事业，虽说这里是你的家乡，但为什么要在这里待上一段时间？”
“因为经济不景气的原因啊——”
徐振海叹了口气，也像沈笠那样将身体整个靠在长椅上；他回过头，望着身后坐在塑料桌前胡吃海塞的三人组，难得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所以我才不会去阻止闰德宇胡闹，毕竟这样的时光我估计以后也不会有了，我想要珍惜现在美好的时光。”
“你刚刚说的……经济不景气是怎么回事？”沈笠试探性的问道。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呗……之前我去云堤城的时候，发现一个严重的问题，那就是城市居民排外，导致云堤城似乎形成了一个自产自销的怪圈。再加之云堤城先进的立体农业和养殖技术以及那恐怖的绿化环境，当地居民似乎都认为那是一座世外桃源。”
“你说的没错，其实不瞒你说，我自己也是这样认为的。”沈笠脸上露出骄傲的表情，“天气控制系统让这座城市有了雨水……去年‘源’失控的时候，其实云堤城自身的运转没有什么变化，所以一开始的时候，我甚至怀疑城市管理委员会的那群人是在唬我。”
“不，我觉得他们没在唬你。”徐振海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在一个全球化的时代下，云堤城想要遗世而独立是不现实的，我们聚能生命去年对云堤城的财政情况进行过评估，云堤城的经济状况其实一直在下降；如果控制不当，新一批的失业潮就有可能在云堤城出现。”
“这是为什么？我们这座城市可是一座海岛城市，就像刚刚说的自产自销……这种情况按理来说是不可能会出现的啊。”
“这种现象出现的导火索简直太多了，一时半会我也讲不明白——不过，却可以大致归纳出几点，那就是云堤城本质上是一座经由‘海洋移民计划’而建立的一座移民城市，虽然说它建立了自己独特的‘雨’文化，但是这也埋下了排外的隐患。而排外导致的结果，就是本地人拒绝外地人在本地买房、经商、就业……流动性不高只会导致不好的结果，当社会或文化模式在某一发展阶段达到一种确定的形式后，便会停滞不前或无法转化为另一种高级模式。”
“这种话也太社会学了吧，我反正是听不懂。”
“我这话不需要听懂，反正就大概这么一个意思；之前我和你们的蒋春文市长谈过，只可惜我好像在她心目中留下了不好的印象……但是这不是重点，她似乎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刚刚说我有可能要留在厦门一段时间才去云堤城，也是因为这个事情，我们需要商量出一个对策，让云堤城的人们放下对大陆人的排斥心，只有这样才能避免那些有可能出现的……不好的结果。”
似乎是吃东西已经吃饱了，诺可一蹦一跳的跑到沈笠身边，给他递上了一根冒着热气的烤肠，回过头一看，闰德宇和庄学民居然私自打开了别人的烤肠机，还把上面铺得像是压路机碾过的柏油马路。
“喂！我说庄学民啊，你们稍微收敛一下好不好。”
“没事，吃不完我带车上，我回去可是要跑长途呢，也省得去高速公路上的服务区买那些贵得要死的东西。”
“椒盐、辣椒、火山石烤肠！我要在这里弄个美食节目……名字我都想好了，叫做《大家一起吃》，各位意下如何？”
“诺可要当主持人！”
他们似乎是已经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中，丝毫不顾沈笠的劝阻，又从冰柜里面拿出了一包烤肠，见到这一幕，徐振海笑了笑，示意沈笠不必去理会他们。
“哈哈哈哈，偶尔疯一下也没什么不好的。”他将最后一口烟抽完后，朝着眼前的大海就扔了出去，“沈笠博士，你能告诉我，你在云堤城的生活是怎么样的么？”
“嗯？为什么会突然问这个问题？”
“没什么，就是你总是和我谈论一些诸如‘情感’‘生活’之类的话题，所以就有些好奇罢了，你要是不想说的话也没关系。”
“我的生活么？”沈笠嗤笑了一声，而后摇了摇头，似乎是绞尽脑汁的在思考自己的生活中是否有什么值得一提的事情，“我的生活可无聊了，在大学里面上上课，下课了就去学校后面的美食城吃东西，我有个叫做陈学林的学生，那家伙是个活宝，总是会给我带来一些意外之喜。其他情况的话，我基本上都待在家里面看电视，或者有灵感了去搞些研究。”
“那你的父母呢？”徐振海继续问道。
“我早就想和他们断绝来往了，因为……他们想让我学金融，因为那个东西能赚钱，我没有听他们的话跑去读物理和气象学；所以哪怕他们见到我，恐怕除了吵架之外也没什么可以聊的。”
“那我懂了沈笠博士，你是一个缺爱的人。”
“缺爱？”似乎是对于徐振海的话感到惊愕，他手中的烟烧到了海绵区也浑然不知。
“你别看我这个人没什么存在感，其实我身边那些人说过什么话我都会在心里面记得一清二楚，不然的话我当什么代理人？你之前说过‘自己的手机通讯录只有二十几个人不到’‘云堤城的朋友都是些学生’‘来到厦门后认为以后会怀念这样的生活’对吧，这是因为你在云堤城几乎没有什么同龄朋友，没有聊天的对象所以几乎会不由自主的避讳有关社会的话题。”
沈笠聚精会神的听着，他想要知道别人究竟是怎么看自己的。
“我推测……因为你没有遵从父母为你安排好的人生，所以导致他们讨厌你，幼年时期没有得到的爱，长大后只会用更加剧烈的方式弥补自己——这样的表现就是厌世，和会怀念过去。”徐振海一边说着，像是意识到什么似的，很快转移了话题，“不过……这样也挺好的，少与一些人交流，多出来的时间用来做学问，你看，‘天气控制系统’不就被发明了么？”
“谢谢你的指点迷津，不过我还是认为你说的不太对。”
“我自诩看人十个人里面，有八个人能看准。”
“哈，那看来我是剩下的那两个没跑了。”
沈笠像是松了口气那般，将整个肩膀敞开，脑袋后仰，在他的视野中是倒立着的三人组在红色的遮阳伞下玩游戏；根据他的观察，他们似乎是用闰德宇的手机玩电子骰子，谁的点数大谁吃烤肠。
“所以我也稍微理解你的处境了，云堤城……和大陆比起来，对你来说确实是乐园。”
“对啊，除了云堤城，我还能去哪里呢？”沈笠也抽完了烟，做了个和对方一样的的动作把烟头扔到海里，“你说的固执己见的现象，云堤城也确实存在，但是既然云堤城从建城到现在已经过了这么久，这种现象存在也必有其原因；如果不是‘天气控制系统’，估计那里也是个贫瘠的城市吧，就像海洋移民计划之初，我们被嘲笑一样。”
“现代的人们太讲逻辑、理性和正确这一套东西了，我们所接受的教育让我们变得太骄傲，我们认为我们接受的信息量前所未有的大，所以一切事物都应按照这一代人的评判标准来评判，我们自认为代表着这个时代的先进性，所有和我们接受的信息相抵触的都是不是错误的，就是落伍的，就是应该被淘汰的。但我们从来没想过，如果我们接受的信息本身就是片面的，甚至错误的，那我们的判断怎么能保证推导出正确的结果呢？”
徐振海一边说着，一边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那么——我来当好了。”
“咦？”
“我可以当你的好朋友。”徐振海发自内心的说道，他的脸上流露出某种难以言说的笑容，“我估计会在云堤城待很长一段时间，所以说，我来当你的好朋友好了；一个真正能相互交心，相互坦诚相待的朋友。”
“可……徐振海你不是代理人么……你应该有很多要紧的事情要忙吧，比如说什么开股东大会啊，处理财务问题，和其他企业进行谈判之类……”沈笠有些不知所措，因为他已经记不清楚上一次有人提出“想要与你成为朋友”是什么时候了。
“这有什么？只要大家相互多吃几次饭，相互帮助，那不就成为好朋友了嘛。”他笑了笑，“沈笠，你身上有人类身上最为纯朴的本质，请你一定要保持那一份纯朴——”
“啊，谢谢你，徐振海。”
沈笠准备起身握手，没想到自己的手机却响了，因此握手便只能作罢——打开一看，出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谁给你发的短信？”
“楚立群。”
沈笠怎么都没有想到楚立群会在这个时候给自己发短信，自己的恩师很少会主动联系自己，所以想必应该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通知。
楚立群：沈笠，因为考虑到你有可能重新回静师大教书的可能性，我把你的名字重新弄到学校的编制里面了，你可以看一下。
而后就是一张逆光拍摄的图片，牛皮纸信封赫然出现在眼前，从后面的玻璃窗以及那阴云密布的天空来判断，这应该是在静师大的教室办公室拍摄的。
沈笠：所以说，这样一来的话，就有“新鲜血液”加入到你们的小团体中了么？
楚立群：应该是“我们”，等你成为院士——虽然还有一些相关的手续，但是那些事情我会帮你打理好的，你只要回来拍个证件照，把你的科研成果拿出来就好；至于到时候的那些开会或者举办活动之类事宜，就交给我好了，你只需要在关键时刻出来露个脸。
沈笠：科研成果？去牡丹山下面逛一圈不就看见了么？
楚立群：我的意思是……走个流程，整个云堤城有谁不知道你发明的天气控制系统啊？我知道你销毁了所有有关那个系统的资料，所以我也不会干涉你的任何决定，你找找原来的那些论文糊弄一下就行了。
沈笠：我想想看啊……五年前PNAS的那篇我回头看看能不能查得到。
楚立群：哦？就是那篇你托仇黎的关系发表的，有关全球变暖那篇文章么？
沈笠：对，就是那篇，只是我现在暂时还不知道仇黎的联系方式。我们在那之后就很少来往过了，他的手机号也换了，我联系不到他。
楚立群：这事不急，回头我也托我朋友去打听一下他。
沈笠看着手机上出现的白底黑字，不由得叹了口气。
一想到自己就要重新回归校园生活，他突然之间有些恐惧，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现在的他已经完完全全适应了那种天天宅在家里面混日子的生活，突然之间重返社会难免令人局促；更何况，沈笠自愧不是那种适应能力很强的人。
再者，他现在还要完成城市管理委员会交给他的“拯救”云堤城的任务，怎么拯救？从何拯救？用什么方法拯救？拯救的对象是什么？这种东西他都不知道，“拯救”这个词语所涵盖的东西太过于宽泛，不知道委员会那群人是真的在为云堤城的人们着想，还是担心自己那点可怜的经济增速和建设指标。
——沈笠，别忘了你是谁。
想到城市管理委员会，就会想到那个何自明……讨人厌的何自明……
——算了，我在厦门，距离云堤城有十万八千里呢，别想那个家伙。
楚立群：对了对了，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和你说，就是关于你工资的事情……你等一会——我把你新的工资条拍照发给你看看。
而后就是一只手拿着一张纸条的照片，除了姓名之外，纸条上面还标注了沈笠应得的工资和相关的税款扣除之类。
具体的数目如下：
月基本工资：四千百八元；
国务院特殊贡献津贴：一百元；
岗位津贴：一千；
博士津贴：三千。
楚立群：我刚刚稍微帮你算了一下，你知道大学这种东西是有寒暑假的，所以咱们假期里还是老样子，没有津贴，然后算上所得税约八百块，住房公积金一千二，云堤城科学家协会的会费等其他杂七杂八的费用约两千，你每个月的月收入差不多能勉强到六千，恭喜你，在这云堤城已经是中高收入群体了。
沈笠：你不说我都忘记那个什么云堤城科学家协会了，他们每年的会费高的吓人。
楚立群：怎么，你不喜欢那个地方？
沈笠：谈不上喜欢也谈不上讨厌，就是觉得里面那群人好像真的把自己当成科学家了，一天到晚不去搞研究，就是出去忽悠人买自己发明的、贵的要死的保健品，我早看他们不顺眼很久了。
楚立群：你这个孩子一天到晚就会瞎抱怨，我看你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你想想看啊，你现在住着静师大给你安排的小别墅，别人想住都没机会呢；现在工资也变多了，每个月还可以多出去和陈学林那个活宝多去吃点东西，甚至还可以旅个游什么的，省得你一天到晚宅在家里面，小心到我这个年纪变成老年痴呆。
沈笠：老年痴呆算了，以我这个烟龄，五十岁就得死于肺癌……算了不聊这个，云堤城现在还在下雨么？
楚立群：托你的福，一直下个不停，对了你什么时候回来？
沈笠：大概明后天吧，这段时间有谁来找我么？
楚立群：除了陈学林的话没有其他人……倒是有个电视台的女主持人老往我们学校跑，而且还经常在你原来的那个办公桌旁边拍照，我起初怀疑是什么坏人，不过她也就在那里拍照而已，所以就没管她。
喜欢拍照的电视台女主持人，沈笠脑子里面已经浮现出杨萱伊那张带着灿烂笑容的脸庞了，他会出现在自己原来的办公室，很有可能和她之前说的那个“源”的专访有关。上次的炸弹事件发生后，沈笠一直没有去探望她；除开二人的工休时间完全不交叉之外，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他害怕看她到的眼睛。
沈笠自己也承认，上次在聚能生命研究所之后，确实动过一些歪脑筋，但是他自己也明白自己根本就配不上人家；都已经三十多岁的人了，想要重燃高中时期那种青涩的念想是不现实的，在这里借用徐振海的那句名言最为合适不过：认清形势放弃幻想。
但是要说自己没有认清形势，沈笠自诩看待事物拥有强烈的主观能动性，也会选择彻底杀死那些不切实际的念头；可是这种念头却总是像蚕丝一般絮绕在心头，这大概就是“人总会奢求那些自己未曾拥有的”本性。想到那些媒体天天说的“天才科学家沈笠”，再想到自己现在过得人不人鬼不鬼的生活，就觉得特别好笑。
楚立群：回来给自己放个假吧，你学校的工作和原来一样，除了教书之外其实很挺闲的，若是你要想带几个乳臭未干的学生就来学校里待着，陈学林那臭小子我快管不住他了；当然如果你不想的话就爱干啥干啥，不过有一点，你对于“源”的研究可千万别拉下。
沈笠：陈学林又怎么了么？
楚立群：那个臭小子！以为自己是富兰克林，昨天晚上大暴雨，他居然三更半夜在陈雨楼上拉了个电子风筝上天，说什么“源”的变化可能和雷暴有什么关联，需要数据之类……他自己一个人也就算了，居然还拉上了其他专业的学生——路寻南和程安易，我真想一巴掌抽死他！等那个轮椅战神腿好了，我要让他去跑操场。
沈笠：哈哈哈，那确实很像他会干的事情。
这句话的后面带着一个大笑的表情，对方见自己用表情回复，便也顺势发了个愤怒的表情。
楚立群：我跟他说，连沈笠博士都弄不明白的东西你个乳臭未干的小孩还想弄明白？
沈笠：那个家伙就是运气好，不然他之前做到那些事情足够死好几回了。
楚立群：你倒是心挺大，算了，你的学生还是你亲自来处理的好。
沈笠：我知道，那么……回头见。
发完消息，沈笠叹了口气，回过头望着徐振海，对方则是用一种哀伤的眼生看着自己。
“怎么……干嘛这么看着我？”
“你还记得我之前说过我在洞察别人心思这方面有天赋么？你刚刚的举动，就是当一个人在想某个人的时候才会表现出的样子，云堤城有什么你挂念的人么？”
“这……这没有，我是独自一人来云堤城的，所以以后也会独自一人继续住下去。”为了防止事情败露，他还不忘加上一句“和诺可一起”，徐振海应该看不出来自己是在想杨萱伊，更何况她俩又不认识。
“我是不想干预你的生活啦，只是……如果你要是感到孤独的话，可以随时来找我，我反正因为工作的关系，这几年应该也是在云堤城住下了，说不定还会找个你们本地的姑娘。”
“哈，在云堤城这种排外、内部消化的相亲市场下，你的优势貌似并不是很大。”
沈笠开了一句玩笑话，对方也笑了起来。
“所以说啊，云堤城为了适应时代就必须改变这种排外的情绪，要不我也去闰德宇的那个节目里面当一个嘉宾，你看如何？如果成功了我说不定还能成为云堤城的形象大使，帮助云堤城的人们免除对大陆人的仇视。”
二人就这样相互调侃着，未曾注意身后的三人组又开始了娱乐活动，他们来到旋转木马旁，把转速调到最快，机器发出不悦的声音，应该是闰德宇按下那些按钮后使得机器超负荷运转。
而后，只听闻“轰隆”的一声，旋转木马停止了运动，机器也开始冒出了黑烟，沈笠看到这样的场面，心想完了。可是却还没有等到他抱怨，三人组就朝着这边大呼小叫的冲了过来。
“沈笠！快跑，我们被安保人员发现了！”
闰德宇带头，庄学民和诺可紧随其后，而身后则是两个穿着制服的女性安保人员。
“站住！小偷小摸！”
五个人就这样莫名其妙被重新聚集在一起，一行人缩在墙角，两名保安咄咄逼人拿着手中的“叉子”挥舞，让人担心下一秒就会叉过来。
“等一下……这不是闰德宇哥哥吗？是你吗？”
“啊？嗯……我……我我不是……”
“你就是——闰德宇哥哥，我们特别喜欢你，我可以和你拍张照吗？”
整个事情在五秒钟不到的时间内顿时发生了惊天大逆转，那两个女孩貌似是闰德宇的粉丝，她们放下手中的叉子，掏出手机站在闰德宇的身边拍了很多照片。闰德宇似乎也看出了什么端倪，便也摆出了相应的姿势迎合着两个女孩。
“太棒了太棒了！哥哥你知道吗，昨天我们本来打算去机场接机的，但是要和去找游乐园的主办方讨要工资，所以没有来接机，真的很对不起！”梳着短发的女孩弯下腰，做道歉状，沈笠不是很理解他们为什么道歉。
“没事没事……”
“话说哥哥在这个地方干什么呢？”
“嗯……陪几个朋友过来玩，然后看到关门了就硬闯进来；你放心，我们都有在商店里面放钱的，所以总的来说我们也不会干什么坏事。”
“就是嘛，闰德宇哥哥这么帅的人，怎么可能是坏人。”两名女孩对此下定论，沈笠站在一旁，完全不知道这种状况应该怎么应对。
“今天简直是我的幸运日，能见到闰德宇哥哥一面这辈子也值了。”
“哥哥能嫁给我吗？”
“局势……好像有些失控了。”徐振海给了闰德宇一个眼神，对方也很快领悟到了这个眼神其中的含义。
“哈哈哈，实在对不起……如果我们不能待在这里我们马上离开。”
“德宇哥哥想在这里玩多久就玩多久，没事的，反正大门关着没有人知道里面是怎么回事；能和德宇哥哥在游乐园玩，想想都觉得不可思议。”
“我还是有点担心，万一被发现，我们的工资可能就要不回来了……”
“没事没事，能见到德宇哥哥，那点工资又算什么？”
“谢谢你们的好意，但是……嗯……我临时有事情必须要离开了，你们只要能来我的演唱会就行了。”
“哇哇！我被德宇哥哥邀请了，激动！”
两名女生似乎有些神志不清，沈笠和庄学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而后又看了看徐振海，只得到一个“离开”的眼神，于是乎，沈笠便抱住诺可朝着游乐园的大门走去；闰德宇在和两名女生道别后也很快跟了上来。
“德宇哥哥再见，永远爱你呦！”
“再见再见！”
走到游乐园大门的时候，她们还在和闰德宇招手，后者也毫不忌讳，上了庄学民的车后摇下车窗挥手告别；随着汽车发动机的轰鸣声，她们的声音逐渐消失在视野中，诺可又重新和她心爱的小熊在一起了，而沈笠则是被吓出一身冷汗。
“我还以为要被抓起来呢，吓死我了，幸好她们是你的粉丝。”
“当然了沈哥，能帮到你、帮到大家的事情我一定帮。”
“这样一来的话，那我们就不用管了，反正到时候出了什么问题也和我们无关……”徐振海在前排伸了个懒腰，“那么我看……时间也差不多了，咱们先去一趟无人超市买点菜，然后就一起去我家吧；我可是有一瓶上好的红酒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