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晨宇水仙文】燃烧 新世界·逃离疯人院05

“咚!”
隔壁病房忽然传来一阵巨响,是什么东西摔到地上的声音,随后传来了尖锐的叫声。华立风从这莫名的旖旎中回神,坐直了身体。
“我去看看。”他几乎是跑出了病房。
206号病房房门大开,一个形容枯瘦的女人穿着病号服,将床头的热水瓶狠狠地砸到了地上,地上一堆破碎的碗筷,食物洒在房间的各个角落,从汤汁在墙上的喷射痕迹可以看出女人砸得有多用力。
女人长发凌乱,她在床上扭动着身体,指甲抓着自己的头皮,硬生生扯下一把自己干枯的头发,又扣弄着自己脸上的皮肤,在干白的脸上抠出道道刺目的红痕。她手上的锁链剧烈地碰撞着床头,发出邦邦邦的巨响。
她扭动着身体发出足以撕扯他人耳膜的尖叫,布满红血丝的眼球咕噜咕噜地转动,最后盯住了站在门口的华立风。
她对着华立风边发出癫笑边尖叫道:“我不是疯子!我不是疯子!不要把我关在这里!!不要!!我不是疯子!!啊啊啊啊啊!!!有人要杀我!有人要杀我!!!救我!救我!!!”如果不是床头的锁链限制着她,她定会从床上跳下来,手脚并用地爬出来掐华立风的脖子。
护士们听到了动静,熟练地推着医疗小车走进了房间。房门被关上,华立风看不到里面的情境了。
上午遇到的女护士走到了华立风身边,安慰性地拍拍他的肩膀,感叹道:“于莲早上还好好的,突然发了癫。哎,疯子就是不可控的。”
原来这个发疯的女人叫于莲。华立风还在方才的震撼中没回过神来:“怎么会这样。”
华立风想起游戏背景提示中,提到精神病院的病人接二连三地非正常死亡,他急忙问护士:“你听到了吗?她刚才说,有人要杀她?”
女护士面带嘲弄地笑着,语速极快:“她还说她不是疯子呢。就像酒鬼从不说自己喝醉了,赌徒从不说自己赌输了,一个道理。疯子的话,没什么可信的。快回去吧,你家病人需要照顾。没事就别出来了。”
206的动静很快平息下去,护士们推着医疗小车出来了。医疗小车上放着电击棒和几颗白色药丸,还有一些使用过的注射器,可以猜出这些护士是如何让于莲冷静下来的。
护士们在收拾房间里的残局,华立风趁护士不注意,从小车里拿了两颗药丸。他猜测这些白色药丸是类似镇定剂的东西,万一海鸥也像于莲一样病发,他可以用来保护自己,也防止海鸥伤着自己。如果能在护士赶来之前让海鸥平静下来,海鸥就不用遭受电击的痛苦了。
华立风没有直接回病房,他在二楼转了一圈,把这里的护士和病人的面孔大致记住。随后又走到一楼。一楼大门正对着精神病院的花园,精神病人在舒适的自然环境下有助于病情的缓解,所以精神病院通常都会有空旷美丽的花园。但奇怪的是,花园里没有一个护士或者病人,空荡荡的。
花园外是锈迹斑斑的铁栏,栏杆顶部高高耸立,尖锐而危险。华立风绕着花园走了一圈,只找到了一个出口——铁质的大门。大门紧锁着,非常牢固,他找了块石头敲打几下,锁纹丝不动。
这里的确与世隔绝,除了日常的物资运送,或者有新的病人或者医生护士进来,否则这扇大门不会打开。
华立风在花园里走着,尝试理清杂乱的思绪。他总觉得这里很奇怪,让他浑身不舒服,可是他又说不清哪里奇怪。顶楼的医生机械的行为,海鸥病人资料上记录的“行为异常”,女护士那奇怪的语速,络腮胡医生手里的“129号实验品”资料,发疯癫笑的女人……
都让他感到了某种诡谲的怪诞。
忽略掉那些细枝末节,华立风先想到了络腮胡医生手里的那些照片。照片上的是个穿着病号服的女人,从女人僵硬的面部表情和青白的脸色看,她应该已经死亡。医生手里的资料他没来得及细看,但标题他看清了。
【“实验品129号,目前情况:死亡。”】
在顶楼,和壳哥躲在垃圾桶后时,他们也听到了有两位医生在讨论“实验品”。
【“新的实验品到了”“这批质量怎么样?”“吃完午饭,去实验室看看才知道。”】
一个猜测在脑海中形成。络腮胡手里的“实验品”资料,正是那个大概率已经死亡的女病人。精神病院的病人接二连三地死亡,难道是这里的医生将病人看作实验台上毫无尊严的白鼠,拿他们做某种危险、隐蔽、丧失人性的……医学实验。
华立风背后升起阵阵寒意,浑身的血液都变得冰凉。
到底有多少人参与了这场文明对疯癫的无声屠杀?是个别几个医生,还是所有的医生,又或者是…上到医生,下到护士的所有医护人员?
他该恐惧的,到底是他们,还是那些所谓的疯子?
一切都只是猜测,如果要证实,他必须找到医生口中的“实验室”。
天色渐暗。华立风问护士要了两份餐和一套干净的衣服,回到病房。不知道为什么,他虽然没有完全信任海鸥,但海鸥这里给他的感觉比精神病院的其他地方要有安全感的多。
他帮海鸥支起小桌子,把肉多的一份餐放在小桌子上。做完这些后,他顿了顿:“要喂你吗?”
海鸥失笑:“不用。”
两个人安安静静地吃着饭,海鸥从自己盘子里夹了立风吃的比较多的菜给他。华立风忍不住偷偷打量海鸥。他对海鸥充满好奇。直到现在,他都不确定海鸥到底是NPC还是玩家。海鸥似乎对他“爱人”的身份适应良好,但海鸥对他的照顾更像是出于照顾别人的习惯,没有进一步的亲近。
他像是一个又近又远的人,看起来很好相处,但又很难让人走进他的心里,摸不到他真正的喜怒哀乐。
海鸥的眼睛很干净清冽,华立风却没有办法从这双眼睛看到他的心。
“飒飒,你下午去了哪里?”
立风一愣,海鸥为什么叫他飒飒?海鸥看到他诧异的反应,意识到自己好像误会了什么,有些忍俊不禁地拿起床头柜里自己的资料,指给华立风看。
家属那一栏,女护士填的的确是华立风,但护士的字就像她的语气一样急切,写得窄小而凌乱,所以海鸥错把立风两个字合看成了“飒”。加上立风并没有和海鸥提过自己的名字,所以海鸥便叫错了他的名字。
华立风也被逗笑了,挠了挠头:“平时也有人这么叫我,你也可以这样叫。”
所以,海鸥应该不是NPC吧,他不知道系统为自己设定的“爱人”的名字。他也是玩家吗?为什么他和歌手海鸥长得一模一样呢?
“我还是叫你飒飒吧。”海鸥温和道,“下午去哪里了?”
“我去楼下花园走了走。”他老老实实地回答,“没看到什么人,感觉这里的医护人员比病人都多。”
海鸥沉默了一会,看向外面的天色。天色已经暗下来了,只有森林尽头能望到的另一座遥远的山头还有些迟暮的天光。
“疯人的白昼不过是最浮浅的现象之夜,黑夜成为现实存在的最深刻的白昼。“海鸥喃喃念道,指节轻轻敲打着手边的书。
华立风没有听懂,凑过去想听的更清楚些:“什么意思?”
海鸥回过神:“没什么。飒飒,钥匙呢?”
华立风心里一紧:“什么钥匙?”
“你问护士要的钥匙,帮我解开,我想去洗漱。”海鸥的语气很温和,让人听了很有安全感,明明是对华立风提出了要求,可不让人感到半分的强迫。
华立风却很紧张。他仍是记着白天络腮胡医生对他说的那句话。锁链像是一个保险栓,将一个人的全部限制在可控范围内,至少在黑夜降临时,他不会被距离自己最近的“疯子”,失控杀死。
海鸥看出了立风的紧张,他伸手摸了摸立风的头:“别担心,你可以跟着我,等我洗漱完,你再把我锁上。”
华立风只觉得心一沉,莫名的沉重爬上心头。初来乍到时,他厌恶锁着人的锁链,人被当作毫无尊严的野兽,臣服绝对的理性和文明。可是在先后遇见了络腮胡医生和发疯的于莲后,他却又不自觉地陷进了他原先厌恶的立场里,锁链竟成了他依赖的工具。
而海鸥,在看透了一切之后,并没有指责、甚至指出自己不堪的心思,而是温和且理解地对他说:别担心,你可以再把我锁回来。
或许眼前的这位是个高玩,擅长以退为进玩弄人心,会故意露出破绽降低对手的警惕,会故意表现脆弱让人亲近和信任,但是华立风不愿意再想了。
他拿出钥匙:“海鸥,抬下手......你可以自己洗漱的吧?我在外面等你。”
锁链随着海鸥的动作轻碰上床头的栏杆,金属声悦耳而轻柔。钥匙插进锁口,啪嗒一声,锁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