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想世界】美梦诊所
来到位于市中心的A市立第一医院门口,旁边的两栋庞大的白色建筑格外引人注目:“A市立第一医院睡眠治疗诊所”。一看,甚至比第一医院本院还要大不少。最近自己感觉压力很大,连日来白天没有精神,和身边的人接连起误会摩擦,晚上噩梦连连,看来只有在外面名声在外已久的睡眠治疗诊所的号称“至多三个疗程,让您精神饱满的睡眠治疗还您一个安稳的美梦和美妙人生”的睡眠治疗,能够让我恢复元气。勉强打起精神,我走进了这两栋在市中心如此令人瞩目的巨大的白色建筑中。
“先生,请问您有预约吗?”一进门,就被前台的一个护士叫住。“没有,我能现在预约吗?或者挂今天的号?”护士面露难色:“我找找。。。”果然是扬名在外的睡眠治疗机构,看来看病的人真不少得预约,不过这样一个看起来得有几百平米的大厅,除了前台这里有些人在和护士办理手续以外,一眼望去几条走廊又空空荡荡,看起来并不像是有很多人来治疗。心中正有些疑惑,护士已经抬起了头:“正好,我们今天还有一位医生有号,大约半小时之后,您现在过去的话时间可能正好,可以吗?”。或许是看到了我的疑惑,护士接着说:“一般我们需要提前预约,进行精神方面的睡眠治疗涉及个人隐私,大部分患者都不希望公开任何信息,甚至不希望别人知道他们来过这里,您以后来的话,直接去找这次您的主治医师预约就好。”
原来是这样,也是,也许大多数人也就像我一样,在白天高强度工作的时候强打精神脸上挂着笑容,晚上九十点回家拖着疲惫的身子,面对失眠和噩梦的困扰吧。我拿起护士给的病历朝大楼深处走去。蜿蜒的走廊如同迷宫,让我都不知道到了哪里,而大楼的几部电梯似乎都只能到某些特定的楼层,穿过了连接两栋大楼的玻璃天桥又在迷宫般的大楼里找寻了半天,终于找到了主治医师的办公室。
“您好!”见我推门进来,医生一反常态地热情,“我姓杨,叫我杨医生就好,您是来做我们这里的睡眠治疗的吗?”
“是的,我最近晚上老是做噩梦,白天没精神。”见医生态度不错,我暗暗感叹这里的服务态度恐怕也是让它名扬在外的原因之一。
“好的,我们需要登记一下您的个人信息。请问您是本地人吗?住哪里?联系方式?”
“是的,我住富兴街31号,我的手机是3806531379。”
“您一个人住吗?有紧急联系人电话吗?”
“我一个人住,我想就留我一个人的电话就好。”
医生在键盘上的手指明显停顿了几秒钟。
“好的,那么您的症状是?”
“我刚刚说了,我最近感觉压力很大,晚上经常做噩梦,睡眠质量很差,导致白天也没有精神,比较狂躁心烦意乱。请问应该怎么办呢?”
“我推荐您使用我们的三个疗程的睡眠治疗方法,辅以药物,这套疗法已经在很多和您一样因为压力大晚上睡眠质量下降的患者身上见效了。”
“具体是怎样的疗程呢?收费呢?”
“这个您不用担心,每期疗程十二天,收费两千元。一共三十六天,收费六千元。只是三期疗程不能间断,如果您接受我们治疗的话,出于您个人隐私的考虑,我也建议您不要把在这里接受治疗的信息透露给他人,因为我们这里也收治一些精神病患者,并且治疗梦游症等。”医生随口说道。
三期六千!这个价格倒是远远低于我的预期,也许后面加个零才是正常价格,甚至可能更贵。我当然不会把这里的事给别人说,毕竟在一些人的认知里睡眠失常、平时狂躁离精神病也差不远了。想都没想,我便答应下来:“好的,那么什么时候开始呢?”
“现在。”医生起身给我倒了杯水,打开了桌下面的抽屉,我看见里面都是药瓶。“大概半个小时,请您吃下这个药丸,然后我们开始催眠疗法。”
我接过医生递过来的药和水毫不犹豫地吃了下去。半小时,我却感觉有半天那么长,在医生的催眠下,我做了一个有关小时候去游乐场的回忆的美梦,醒过来感觉神清气爽。
“看来我们的治疗很有成效。”半小时后,医生把我叫醒听我讲述了我的感受。“把这个带回去,每天晚上吃一粒。”医生把刚刚装着给我的小药丸的瓶子递给了我。
“医生,这是什么药啊?”我好奇地问道。
“我们诊所处于实验阶段的新药物,放心,对身体没有危害。”医生笑道。
“谢谢您,杨医生!”我不禁喜出望外,六千块钱,能接受催眠治疗还有新药物。“杨医生,我再冒昧问一句,从你这里怎么出去啊。我刚刚过来费了老大的劲。”
“看来你心理最近确实非常狂躁,才会在我们这里迷路。我这里对于心理完全健康心态平和的人来说,是非常好找的。坚持治疗!”
也许我确实心理不太健康,回去的路我又费了老半天的劲。这次我经过一些电梯不能到达的楼层时,在楼道间听到里面隐隐传来一些很大的响动,但是连接走廊的门我完全打不开。“也许这就是所谓精神病的楼层?”我压抑住了自己的好奇。
这之后的十二天,我每天按时去治疗,为了防止被认出来,经常在下班之后乔装打扮再进睡眠诊所,唯一相同的是,找到医生的办公室和出来不比第一次来轻松,我把顾虑和杨医生说,杨医生只是笑道:“坚持治疗!看来你的心中还是非常焦虑。”不过这段时间的梦倒是一直在改观,几乎把以前所有美好的事情都回忆了一遍。这愈加坚定了我相信通过三个疗程能够让自己的睡眠质量和心理状态有改观的想法。
第二个疗程,正好是新年假期,不需要上班,也不用乔装打扮躲着同事来诊所。没有任何疑问地,我来到了睡眠治疗诊所。医生的办公室就算已经来了十二天,还是迷宫一样难找。这次,杨医生打开了另一个抽屉掏出另一种装在不同瓶子里面的药。
“医生,这是新的药吗?”我好奇地问道。
“是的,第一阶段的治疗效果很不错!你非常配合,这种药也是我们实验阶段的药物,不过安全性可以保障,也是通过了检验的药,能够进一步改善你的睡眠治疗,请放心。”
既然医生这么说,我也不再怀疑,如同往常一样服下药物,接着在医生的催眠下开始进入催眠。
半小时后,如同之前一样,我醒来了,和医生道过谢之后走了出去。这次感觉和以前有些不同,通往出口的路就像忽然刻在我脑子里面一样,不需要寻找,直接走了出去。
内心觉得有些疑惑,不过也许是精神确实有所改观,我又高兴了起来,打了个车回去。也许是临近过年想放假了,今天这个出租车司机异常沉默,几乎一句话都没说,我也没当回事。争取新年就把睡眠问题完全搞定!我暗自给自己打气。
接下来的十二天,没有任何异样,我每天固定时间来到睡眠诊所,唯一不一样的是自从第一次没有到处乱撞就走出来之后,我之后没再费劲找路,就像医院地图刻在我脑子里一样,轻车熟路地找到医生办公室。我也好奇地问过医生这是为什么,医生看上去似乎很高兴,“你的精神状态和记忆力大有改观,我相信在诊疗结束之后,你会发现自己宛如新生!”
新年假期结束,我的第二期治疗也结束了。重新回公司上班,同事们脸上都残留着刚刚度过新年假期的兴奋感。“感觉你气色很不错啊!”同事们见了我,都投来有些异样的眼光,“新年过得很放松?”
“嗯,是啊,很高兴!”经过睡眠治疗,新年期间做了很多好梦,精神状态连同事们都看出来很好,说明治疗确实有效,这么廉价又有效的治疗,的确让我高兴。
今天是最后一个疗程的第一天,如同往常一样,我来到了睡眠诊所。奇怪,今天好像又有一些找不着去医生办公室的路。
“医生,我今天又在楼里晃荡了半天,难道我这记忆能力有所下降?”
“很正常,精神状态有所反复。不过相信通过第三疗程,您的烦恼将会一了百了!”医生似乎很有信心。
一了百了么,也罢,这段时间睡眠状态好了很多,我没有理由不相信。医生拿出了第二疗程一样的药,我顺从地吃了下去。
半小时的催眠治疗之后,我感到全身心地放松,谢过医生之后,我出了医生办公室,奇怪,仿佛一下子我又能轻易找到出去的路,看来这药效还是很厉害的,我心里轻松不少。
第二天去公司上班,我发现自己工位旁边来了四个新面孔,一个看起来似乎来错地方上班的长相酷似运动员的男人,一个看起来和我年龄相仿非常年轻漂亮的女孩子,一个沉默不语的中年男人和一个看起来年过三十的憔悴女人。
我不记得公司最近有招过人啊,觉得非常奇怪,我去问了小组长,小组长什么也没说,而是以一种非常奇怪的神情看着我,就像这四个人本来就应该在这里一样。也许我并不知道公司最近的人事决策吧,为了避免别人觉得我很奇怪,我也没再多问了。奇怪,我也不知道这几个人做什么的,一天的工作下来,和他们完全没有交流,不过也好,这样也没有人下班会缠着我,耽误我去诊所。只是今天的同事们,和昨天的同事们都判若两人,这四个以外的人,和我也没有什么沟通,包括之前经常和我中午吃饭的几个组员,今天中午见了我和见了陌生人一样没招呼我一起去吃饭。
来到诊所附近,今天似乎起雾了,第一医院和周围被白色的雾气笼罩着,但是睡眠诊所的两栋白色建筑却格外明显,似乎雾并不能挡住它们一样,也许还在冬天天气比较冷容易起雾吧,我没有多想,开始了第三个疗程的第二天。
如同往常一样,这次的催眠疗法医生给我安排了一个和以往回忆过去美好记忆不一样的场景,是去一个我从未去过的海滩度假的,不过有一件事情我倒是有些在意,海滩上遇到了一个女孩子像是公司今天新来和我年纪差不多大的那个女生,旁边还有几个路过的人,也像是公司新来的那些同事。醒来之后我问医生:“这次怎么感觉和之前有些不一样啊?为什么我梦到了一片海滩度假村,还见到几个像是我公司同事的人?”
“我认为过去能带给你的快乐记忆始终有限,所以这次给你安排了一些虚构的新场景,希望你喜欢。”医生似乎已经料到了我会问一样。本来还想问问梦里面见到的那个女生和其他几个像是我同事的事情,不过想了想还是没说出口,也许是个巧合。
接下来的每一天,我还是按时上班,按时去诊所,医生也给我安排了各种各样的梦境的记忆让我放松,比如去滑雪、去有氧森林度假、野营烧烤。只是每次去睡眠诊所,那一带都会被越来越浓的雾笼罩,但是却又能清晰地看到睡眠诊所的两栋建筑,而旁边的第一医院如果不上前都看不到了。更奇怪地是,以往在诊所大厅是看不到人的,最近却经常能看到长相酷似我新来的那四个同事中的某个或者两个人在大厅里似乎无所事事地晃荡,见到我却面无表情。我觉得非常奇怪,难道他们也有睡眠问题?某一天我问了问医生,医生说道:“有睡眠问题的当然不止你一个人啊。你们公司离这里很近,况且长得像的人很多,就算真有你同事,我想他们其中有些大概是一边治疗一边在你们公司工作吧。”
“那您还正在治疗我们公司的员工吗?”我追问道,难道那几个人真是我新来的那些同事?我很好奇。
“我不能透露病人的具体信息,不过我只能说,没有。”医生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三期治疗很快也结束了,最后一天医生鞠躬和我道别:“希望您以后每天都有美满的梦,享受美好人生。希望您把他们当成与生俱来的一部分,完全忘掉在这里接受治疗这件事情。”
“谢谢您,医生!”我如释重负,这次也如同之前,从医生办公室走出来之后,没有费力的就找到了出口。
接下来的几个月,我像以往一样,上班,周末无所事事的时候就逛街。似乎世界的一切都变得更美好了,虽然人们看起来比以往都更沉默寡言,但是有些陌生人见我都会面露微笑。很奇怪,市中心的一块区域始终起着雾,浓密地让人无法靠近,我也从未见过有人试图进入那片雾或者从那里出来——事实上,我似乎忽然忘记了那里有什么。现在每天晚上都重复着几个梦境——非常美好,非常愉快,海边度假,甚至和那个酷似公司同事的女孩愉快地聊过几次——也确认了她就是我那个新来的同事,和我差不多大——虽然我们在公司几乎零交流。和似乎有一些公司的同事去野营团建,一伙人里面有像公司同事的看起来很健硕的男人和那个女孩,偶尔甚至还有沉默寡言的大叔和面容憔悴的大妈。
一切变得更美好了,唯独市中心那块白雾笼罩的区域,现在我每次靠近都会头疼,那里到底。。。有什么呢,我愈发好奇,又不敢接近。
周末的一天,我在市中心的商城中闲逛,忽然偶遇公司的那个和我同龄的女孩子,奇怪,她径直走进了雾中,似乎白雾根本不存在一样。那里到底有什么呢?难道很危险?我心中有点担心,又有点好奇为什么她能靠近,就跟了上去。
一阵撕心裂肺的头痛传来,白雾里隐隐约约能看到两栋白色的建筑,那是什么呢?我没有印象,但是看到别的人进去了,直觉告诉我也许进去看看会比较好。
里面空无一人,刚刚的女孩子也不见踪影。我感觉似乎来过这里,头痛也减轻了。在迷宫般蜿蜒的楼道里穿行,空无一人的走廊中脚步声格外地响。来到一个电梯,直觉告诉我应该上电梯,但是正当我准备踏进的时候,一股几乎是直觉的感觉拦住了我,让我走上了旁边的楼梯。
上了两层,是从未见过的走廊,被一道厚实的门遮住,奇怪,这门一推居然开了。
走廊两侧的房间似乎有些响动,像是打斗声一般,我直接走到了第五个房间,似乎它像一块磁铁一般吸引着我,毫不犹豫地推开门,我走了进去。
一道耀眼的白光,里面有五个陌生的茧一般的设备,装了有五个人,最让我惊讶的是,里面有个人和我长得一模一样!毫不犹豫地,我拉开了那个装有和我长得一样的人的茧的门,伸手触摸。
一阵剧烈的头痛,我昏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醒了过来,发现自己被半躺着包裹在一个陌生的狭小空间,有一扇透明的门把我和外界隔开,身边还有很多电线、按钮什么的。狭小的空间让我焦虑,试着推了推门也没什么反应,对着旁边一堆闪着灯的按钮一阵乱按,透明的门居然打开了。身后一股力把我一推,我仰面摔倒在地上。
身处一个陌生的房间,我看到刚刚包裹着我的,正是我记忆里那里装着我的茧一样的设备,旁边还有四个一模一样的设备,似乎里面都有人。设备上有一个闪着光的红色按钮写着’open’,于是我都给按开了。机械转动的声音响起,这四个人都被推了出去摔在地上。
待这四个人站起身来,我惊讶的发现这不就是我身边新来的四位同事,和我年龄相仿的女孩,健硕的男子,略显憔悴的女人和中年男人,我觉得非常奇怪,他们不是我的同事么,怎么都在这里。“你们在谐合公司工作吗?”我问道,而他们的脸上都一脸困惑,摇头。“这里是哪里啊?”同样没有人回答我。
房间很小,除了这五台设备,只有一张小桌子。我打开桌子下的第一个抽屉,发现了一份档案上面居然写着我的名字并且贴着我的照片,除了我的基本信息等,有一个实验栏上还写着“第三阶段人工幻觉实验体”,此外备注还写着“精神不稳定,建议实验过程中多加观察”。拿出了我的档案,下面还有四份档案,贴的照片非常像其他的四个人,此外实验栏无一例外地都写着第三阶段人工幻觉实验体。“你们过来看看。”我招呼他们过来把档案给了他们,打开了第二个抽屉,这抽屉装的也是一摞档案,只是照片都被打了红叉,实验栏除了“第三阶段人工幻觉实验体”之外,还写着“实验已终止——实验体已销毁”字样。
来不及思考这些代表着什么,本能的反应告诉我应该赶快离开这个地方。打开房间的门,外面的场景和我刚刚记忆中来时相同,一时想不起来是哪里,低头看了看手上拿的档案——第一医院睡眠诊所。好像很久以前,我来这里寻求治疗。。。忽然有了些印象。“我们快走吧!”我轻声和其他四个人说,他们看上去也是一脸惶恐。“你们能想起来什么吗?”“我记得好像很久以前我来过这里治疗失眠,不过两个月就应该结束了。不知道为什么现在还在这里,我还以为我在市中心购物。”那个和我差不多大的女生说道,其他人点了点头。
我带着这几个人悄悄走了出去,在迷宫般的建筑里无头苍蝇似的乱撞,不过走过一段楼梯时,我忽然有些印象,想起来之前来这里接受治疗时,医生的办公室就在上面一层。没有太多犹豫,我决定先去问问医生这是怎么回事。到了医生办公室,里面房门大开,医生似乎不在,我们走了进去。
办公室空空如也,这里的布置和我记忆里第一次来的时候几乎没什么差别。我打开了医生桌子下面的两个抽屉,希望找到一些线索,有一个里面还是装着之前我吃过的药,另外一个抽屉则是一叠子文件袋,每一个文件袋上面都写了“人工幻觉”的字样,以及某个人的名字,我翻了一下,居然找到了写着自己名字的文件袋,撕开封口把里面打开,里面有好些不同颜色的纸张,抬头
写着“第一阶段”,“第二阶段”,“第三阶段”。直接拿出放在抬头是“第三阶段”最后面的一张纸,上面只写着我的名字和“药效减弱,给药量加剧,控制不稳定——预计三日后销毁。”的几个字。
销毁?看到这个词我本能地感觉后背一凉,难道准备杀人灭口吗?我在这里究竟呆了多久?桌上有个小的电子钟,我看到日历上写的是五月,也就是我可能在这里至少呆了四个月而不自知。其他几个人都在办公室里面四处打量。门外忽然远远地传来一阵脚步声,我赶紧提醒其他四个人赶紧把门关上。脚步声过去了,似乎并不是医生回来,我松了一口气,不管怎么样,本能告诉我现在应该赶紧离开这里。
这时那个健硕的男人小声说道:“我记得我上次来这里的时候离现在都有一年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要不,我们拿这车钥匙赶紧开车出去?我知道有部电梯可以直接去车库,如果直接走出去的话,这楼里面转来转去要是被发现了怎么办?”
“你带路吧。”另外一个女孩说到,并打开了房门。我拿起了车钥匙。我们悄悄地走了出去,但是那个显得很憔悴的中年女人并没有动。
“快走啊,要是被发现就出不去了。”我小声对她说到。
“我要。。。等医生回来,我在这里呆了八个月,我想当面问清楚。”
“走啊,留在这肯定没什么好事。”另外一个中年男人说,可是这女人纹丝不动。
出乎我意料,那个年轻的男子朝我们使了个眼色让我们赶快出去,小声说:“别管了,等会就走不了了,让她留下吧。”
跟着这男子在迷宫般的楼里转来转去,走到了一个电梯口,“就是这里,”他说道。
“你怎么知道这里有个电梯可以去车库啊?”我好奇地问道。
“别管那么多了,我觉得这完全是个圈套,这里面。”说着他打开了电梯门,按下了“1”的按钮,“这里的大厅根本就没有电梯,有一次我到了这里想坐电梯下去按了1,结果直接到了车库,走着走着被几个带枪的保安架回来医生办公室了,印象比较深刻才记住这条路的。”
电梯一层层地往下掉,我心里面很紧张,要是现在被发现会怎么样?就一分钟的时间,我却感觉像是过去了一天一样。终于电梯门打开了,确实,如他所言,这里是车库。我按了下车钥匙的开锁键,不远处传来汽车开锁的声音,看来不幸中的万幸是医生并没有把车停很远,我们一路悄悄摸索过去上了车。“我以前做过一段时间司机,我来开吧。”那个年轻男人自告奋勇,开车带着我们沿着箭头的方向试着出去地下车库。过了几分钟,终于看到了外面的光,可是前面有一道闸门,门口还有两个拿枪的警卫。
“请出示证件,验证身份。”其中一个拿着某种遥控器的警卫朝我们示意停车。一瞬间,车上的空气似乎凝固了,我们只有这把车钥匙,医生的证件肯定在医生自己身上,早就应该想到,这里是不会让我们这些病人轻松出去的。
毫无办法,车缓缓停下,两个保安靠我们走来,就在这时——
后座的那个中年男人忽然猛地打开车门跳了出去,从那个拿着遥控器的保安手上把遥控器抢了过去按了一下,门缓缓地开了。这个保安和他扭打在了一起。另一个保安听到了响动,视线却被车阻拦,一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这时忽然听到一声枪响,从车窗向外看,那个中年男人似乎被持枪的保安打伤了,捂着肚子,满手的血。这时门已经完全打开了,他朝我们比了个手势让我们走。
顾不得发生了什么,司机一脚油门踩了下去,我们听到身后警铃大作,但是不需要考虑那么多了,我们在A市中心一路狂飙。我注意到,刚出来的时候,这一带也没有了雾气,街上的人也比我之前脑海中的要多很多。
开了有两个小时到了傍晚,已经完全把A市抛在了身后到了郊区,司机果然技术精湛,一开始从后视镜能看到一些车尾随我们,估计是发现我们开了医生的车出去要来抓我们的,都被他甩得看不见踪影了。“快没油了,”司机忽然说到。
“要不,我就在这里下,这里荒郊野岭,大概不会被找到,你接着开直到车子没油?我们分头行动,就算被找到,也总有人有机会逃走。”
“我也在这里下好了,”另一个女生说到。于是司机麻溜地停了车,我俩下车跨过了隔离带,周围是一片玉米地。我看着司机开着车越走越远,快变成了一个小点——忽然,天上飞过一架直升机,朝汽车的方向发出了一枚导弹,接下来就是震耳欲聋的一声,可以看到路上起了一团大火——大概汽车直接被击中了。那个男人估计凶多吉少了。
从远处又飞来几架直升机,悬停在了我们附近,从飞机上下来几根绳子,忽然有很多荷枪实弹的士兵从天而降。我不敢出身,和那个与我一起下车的女生蹲在玉米地中,希望这一人多高的玉米秆能掩藏我们的身影。
身旁的玉米猛地被人扒开,一个士兵发现了我们,他黑洞洞的枪口正对着我们。来不及多想了,靠着以前学过的一些柔道,我直接把枪抢了过来打开保险对着那个士兵。一束强光忽然照得我有些睁不开眼睛。好像一架直升机发现了我们。
“别动,再动我就开枪了!”看着逼过来的士兵,我把枪口抵在那个士兵的头上。
这时,直升机上又下来一个人,拿着喇叭。“放下枪,有话咱们好好说。你的疗程还没有结束呢,你看你现在又是抢枪,又是挟持人质,但是你跟我们回去的话,这一切都可以一笔勾销。”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我定睛一看,不远处,是我的主治医生。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把我关在医院里面好几个月,要不是我今天醒了逃出来,是不是准备三天之后处理掉我?”
“什么处理掉嘛,那只是帮你治好你的病的意思。你的疗程还没有结束,中断治疗对你有很大的副作用,比如产生幻觉,搞成现在这个样子。不过只要你和我们回去,我们可以把今天这些事情全部处理掉。”
“我全部都看到了,那些文件。你们在拿我们做实验是吧?”
医生忽然面色铁青,“放下枪!跟我回去!你还是我们目前为止遇到的第一例自主醒来的人。。。”
“如果我说不呢?”我感受到了一股强烈的愤怒,原来这些人一直拿我们这些慕名而去治疗睡眠的人做实验,把我们几个月一年地关起来最后处理掉,看来我之前听到的惨叫声也是这些惨无人道的实验带来的,大概逃不掉了,我只想把这个毫无人性的医生给解决掉。我开始盘算能不能忽然调转枪口朝医生开一枪。
“那我就只能。。。”医生忽然比了个手势,一阵剧烈的枪响,我和被我指着的士兵都应声而倒,医生走了过来,“把这俩处理掉,好在我们还有这个女孩可以回去交差。。。”这是我最后听到的话,之后眼角残留的余光看到他把抓住我身体的女孩拉开。
玉米地消失了,眼睛里只剩下点点星星,然后,一片黑暗。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我发现自己忽然来到了一片阳光明媚的沙滩,好像我到了某个海滨度假村一样。身后传来了一个似曾相识的声音:“谢谢你带我出来。”
我下意识地回头,却感到一阵天旋地转,沙滩消失了,大海消失了,意识在不断地坠落,不知道这个沙滩是不是一场美梦。。。
也许永远也不会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