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响(碧蓝/俾胡)第二十三章 月色布于中庭(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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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倍糖!)
机械的迈着步子,匆匆的、语无伦次的穿过所遇到的诧异的人群,空白的大脑像是过热宕机,自己都没有想明白为什么,胡德就已经逃到庭院来了。
有什么是自己绝不敢再次触碰到的,却在刚才再度敲响门扉,震悚中下意识的决定逃离,仿佛跑的再快一点就甩的掉感情和记忆。然而该苏醒的已然不会再度沉睡。
月亮已经躲到层层的云后去了,只有近处的宏伟建筑散发着庄重的金光。空气早就变得黏重而燥热,每一个动作都好像自己正滑行于温热的米汤,没有风的四下一片静寂,只有远处草丛里蝉撕心的鸣叫,是暴雨的前兆。
胡德一点都不想回去。说真的,她无所适从。这个自己熟悉的生人,这个自己陌生的敌人,这个早就名动四海的强权者,这个整整两个月不曾开口点头问好的旧识,她到底该怎么面对?
迷茫的淑女躲在白石的凉亭下,独自沉思着已经问了自己很久的问题。
不止一次,拷问过心里最真实的隐秘角落,她惊讶的发现那个人牢牢的占据着一方,即便记忆早就模糊了。她和自己说过的那些话,其实大多轶失了;她和自己品尝过的菜肴,味道早已丢在记忆的尾迹里;她为自己购置的小东西,也在战争和轰炸里消散殆尽了……但是,还留着那朵一万年前的花,而她也偷走了自己的钢笔……可这又能怎么样呢?又能证明什么?到底她也没有再次迈出名为“释尽前嫌”的那一步不是么?
……
最后是惊雷把她从繁重的思绪里解放,但此时雨已经劈头盖脸落下来,密如帘幕。

雨点落的更大些的时候,俾斯麦正在整个礼堂里搜寻着。
没有理会华美的帘幕,灿烂的装饰,还有皇家最杰出的设计师会同王室最具有艺术天分的约克公爵殿下共同敲定最终方案的绘满天国风光的美丽壁画,穿过一个又一个长廊,探看过一个又一个房间,都没有她要的那个身影。
无奈之下,只好回到了舞池。
刚刚和欧根在一曲《维也纳的森林》中博得围观者的一片掌声的威尔士立刻就被等的不耐烦的军人抓到一边了。
“人呢?”声音里有些气急。
“你还没找着?我看她出去了。”威尔士也有些纳罕,按理说宰相的眼神比起某个淑女要好多了,找起人来不应该这么难,除非淑女已经不在现场了……
“难道困在雨里了?”看着窗外像是拉起了又一层白纱的暴雨,威尔士怀疑到。
“看看就知道了。”

一曲终了,渐渐有式微迹象的雨水从亭子的圆顶上倾泻而下,帷幕一样隔开了里外,敲打着一边的月季花丛,红色和粉色的花瓣随着流水铺满了小半个中庭。
黑色的大伞穿行在风雨中,直直的朝着白石的建筑而来。
无声里的抬首,是两双等了太久的眼睛安静的对视,再无打搅。
从来不曾动摇过的双手,稳稳的举着伞一如曾经高举军刀和战旗,皮鞋毫不在意的溅起了水花,流水里的花毯被来人的痕迹划开。她穿着自己初次见到的华丽礼服,比起曾经的军装,更加精致和俊逸,还有些说不出来的,像是叛逆感。
而在另一双眼睛里,风景不同,却异曲同工。
又是蓝色是礼裙,从前矜持而羞涩现如今是再也不必掩饰的从容自信,不必收藏无暇的肩膀,女孩的美丽线条就是最好这个词本身。披肩式礼裙配合优雅,让人总是想起史诗里的罗马。她就这样安静的坐着,并不管咫尺之外就是倾盆的大雨,长长的裙摆被小心的收拢起来,以免溅湿。
……
来人踏上了台阶,黑伞轻轻靠在廊柱上,水流缓缓而下,一会儿就积攒了一小滩。风携着水珠拂过,迷离了眼睛。
相顾无言。
或者说,现在的她们更需要用眼神来确认。
确认来意,确认感情。一个站在雨幕和安宁之地的交界,一个藏在光照不到的影子里。
忽然想到,所谓得不到的才是最好,根本无稽,只不过是再没机会,再没意义,再没底气。但是既然已经跨过了生死的铁律,既然已经从命运里抽身而去,既然老天不仁不慈却还是给彼此再见的奇迹,那就再无疑义。
她的视线里有那样多的情绪,喜悦、委屈、愤怒、悲辛……浓的像是化不开的墨水,书写过最纷杂的往事。这需要用时间和道歉来抚平。
昏暗一片里,俾斯麦看不见女孩越来越嫣红的双颊,看不见她紧紧握住的手,看不见她越来越颤抖着的身体。只有呼吸,越来越急。 然后是啜泣。
是最直接的呼唤。
皮鞋在石板上踩出铿锵的节奏,雨声沙沙,黑色的雨燕张开双臂,把无措的青鸟纳入怀里。
“我来了。”呢喃传来自耳际。
委屈,天大的委屈从心底泛起。
眼泪,不值钱的拼命往下滴落。
理智,欢叫着逃离。
在这场渐渐将息的大雨里,紧紧的箍住这个太讨厌的家伙,贴着怀念了数十年的胸膛。只想一直抱着,只想把自己揉进去,只想沉醉,不愿再醒。
可很快,轻轻的,某人抓着自己的肩膀,强迫着拉开一点点距离,小心翼翼的用方巾擦拭着女孩的泪痕。
一向淡漠是的脸现在是微红的,不知道是激动还是害羞,鼻翼翕动,看得出呼吸急促,眼睛盯着自己,直直的又木木的,微微喘息。似乎一个想法正在盘旋,而心底的感觉正在催促身体勇敢去实行。
这样近,在这双眼里只看得到胡德自己。
自觉猜到了那个正在生长、膨胀、即将破壳而出的愿望,淑女注视着呼吸相触间同样不肯旁移的脸,决定抢先一步。
不容置疑的,强横的搂住那人的脖颈,不管她眼睛里一时冒出多少惊异,不论有没有人会发现。踮起脚尖,闭上眼睛,距离拉近,樱色的唇瓣贴上她有些凉的嘴唇。
玫瑰花香四溢。
呆住的军人似乎刚刚反应过来,搂的更紧些,更加强硬的回敬。
在这个久的有些过分的吻里,雨,渐停。
直到觉得再吻下去,可能怀里的女孩就要瘫软了,俾斯麦才不舍的把头置在了女孩无暇的圆圆的肩膀上,轻轻厮磨。
“是初吻哦……” 她越来越小的哼哼着,像是在不满。
“不对,” 看不见的,宰相脸上挂着奸计得逞的微笑“在哥本哈根我可就亲过了。”
“嗯?”淑女的脸上一派惊讶,“什么时候?”
“当然是某位小姐几杯酒下肚就醉过去的那晚……”
没有想到早就丢了初吻的淑女又气又恼。好不容易刚刚压下去的酡红又泛滥起来。她孩子气的跺着脚,试作要直接走掉,却被一把拉回了某人的怀里。
“不跳舞吗?当年阿美林宫那场我欠你的。”骑士一样,某人退步躬身,雪白的手套伸到了女孩的面前。
极巧合的,《春之声》刚刚响起的音符,从身侧那辉煌的建筑中跃过百叶大窗,一路飘荡至此。
浅蓝色的眼睛里灯火仿若繁星。
无法拒绝。胡德心想,白色蕾丝手套慢慢搭上了那温暖又有力的手心。
这是一支载入港区情感史册的舞。
威尔士亲王和欧根亲王、提尔比茨元帅和胜利小女神、指挥官奉为爹妈的克利夫兰和海伦娜、史上最萌吨位差的企业和贝尔法斯特,当然还有绝无仅有的,一段时间内彻底掀翻铁血和皇家众人本就危险的三观的俾斯麦宰相和胡德海军上将。
事后每每回忆都让人感慨一句:我的天哪。
你永远难以想象,当整个大厅的中间都被一对对情侣的舞步轻踩,众人忙着拍照,起哄,祝福99的时候忽然被人有些无礼的撞开肩膀,你正欲发作,却发现来人还有她的舞伴震撼的叫人再说不出一句,只来得及摸出手机疯狂截屏。
黑衣的高挑身影高贵又威严,今夜却异常的挂着有些灿烂的笑意,你并不奇怪,因为她的手正和另一只紧紧的握在一起。
但你又非常奇怪,这疯狂离奇的组合,什么样脑子抽抽的天神才会把她们组到一起。
铁血宰相,握着她广为人知的死敌胡德上将的手,气势如虹的拨开人群,仿佛面朝红海的摩西。 当然了,这只是指宰相自己,因为被牵着的那位已经在重重目光下羞的抬不起头了。
黑色的燕子引着轻盈的青鸟流畅的切入舞池中央。
惊呼声会传染般,消息从一个房间飞到另一个,最后整个大厅被围的水泄不通,所有目光都追随着最中间的那对身影,闪光灯都快盖过水晶吊灯的光芒。
“姐姐你这是!”提子惊到了,绝对惊到了,脚步一乱差点踩着胜利的脚。
天来解释一下面前这个满面春风的人是她傍晚还一脸沉凝思虑重重的姐姐俾斯麦大人啊!你和旁边那个淑女到底是什么情况啊!你这样是抓着人家什么把柄还是你们两个人今天一起抽风……我在北边过的无聊的要死心脏实在受不了这大起大落的事情求你们解释一下吧!
“虽然可能有些晚了,但还是正式介绍一下,提子,这位胡德小姐是我的恋人。”
?
?!
!!!
我擦嘞?!!!!!!!!!
在乐声中,紧握着那双现在一个劲想逃跑的小手,带着她在舞池中旋转,宰相用最简短的话语,制造了今夜最大的新闻。
言语的分量有时也能像攻城槌砸在心上,提尔比茨一时有些目眩,可是看向胜利,小丫头居然是一脸艳羡的样子……
“胜利你不惊讶吗?”
“唉?惊讶啊,你说为什么宰相姐姐和胡德大人第一次跳舞就这么好看啊~”
爱美小天使的重点果然很不一样,或者说,天然呆总是能发现不一样的亮点……
……
欧根被震撼的程度不亚于提子,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毕竟她可是亲眼目睹胡德被宰相殉爆的……不对,为什么威尔士这个家伙一点都不惊讶?还笑的这么开心?聪明如她,立即在手上加了劲。
大哥忽然吃痛,刚才得意的微笑立刻扭了形状。低头正是酒红色的眼睛,带着严厉和不满:“你瞒了我多少东西?”小嘴已然嘟起来了。
“想知道?”邪邪笑着,在她的耳畔低语。
回答是手上更加使劲的惩罚。
“好好好,松手松手。”实在是有些痛了,亲王殿下挑了挑眉,“也就是做了个交换,我帮宰相跟胡德搭上话,她就得许我把你拐回皇家。”
“我问你到底什么时候知道的!”女孩对这种藏头露尾的话依然不满,更何况刚刚知道自己被卖了。
“宰相办公桌上的笔是胡德的,”看着酒红色的眸子里一下子布满震惊和疑惑,好看的眉眼都皱了起来,威尔士吻着姑娘的额头,“剩下的我也不知道了。”
所以,早就认识吗?所以在海峡,宰相你才会流泪吗?你到底是以怎样的心情开火的呢?俾斯麦大人,真是残酷,也真是果决。
“喂,连俾斯麦都同意了,所以……”威尔士打断了女孩的沉思,笑的越发的灿烂,故意拖长了尾音。
“所以什么啊?”
“你什么时候嫁给我?”
猝不及防的问题。少女的脸一下子涨红了,闪躲着低下了头,完全不敢抬眼,去看那双不知道是戏言还是认真的眼睛。
太子含笑,看着这个刚才还凶巴巴的姑娘气势一下子蔫吧了,也不再逼她,用下巴抵着她的头顶微微叹气:“不急不急,你想明白了就告诉我,会等你这个傻姑娘的。”
其实她并不知道,红透了脸的女孩早就努力了很多次想开口答应,却一次次的被自己的抹不开打败了。
……
月亮不知什么时候摆脱了云翳,银辉散在每一个面海的窗台,帘帷在海风里招摇,搅动着雨后洗刷过的泥土味道。
今夜的风与月,都是暖的。
PS:好了,恭喜大家现在我正式做鸽子了。
(图片侵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