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便写写（8）

我看见的

之前有一天放学回家。走到三元广场的时候，太阳已经降到地平线以下，但还没有全黑，天空是一片暮色，给远处起伏的山一层灰蒙蒙的背景。

然后我坐上地铁。在返程途中，既然没有想看的书，也没有耳机和mp3，就只好通过观察周围的人来打发时间。

有一位母亲，30多岁吧，带着她的两个孩子。男孩大概7、8岁，女孩大概4、5岁。女孩坐在妈妈腿上，和妈妈一起刷短视频。虽然开着外放，但还好声音不太大。男孩把他的滑板放在地上，自己坐在滑板上，又拿出一根跳绳，一端系在座位侧面的扶手栏杆上，另一端从滑板底下穿过，系在自己腰上。这样，跳绳就相当于一条安全带，固定住了男孩和他的滑板，不至于在地上滑动。可是不知为什么，男孩的这一行为引起了他母亲的不满。于是她训斥道：“快把跳绳解下来！小心我把地铁上的保安叫过来不让你坐车了！”男孩显得非常窘迫，也非常沮丧，他噙着眼泪说：“他不会不让我坐车的……”于是母子之间爆发了一场小小的短暂的争吵，结果是男孩愤愤的抹了把眼泪，继而把跳绳解了下来。至此，这一事件就结束了，母子/女不再说话，只是坐地铁。

我其实挺喜欢男孩和他的跳绳安全带的，富有想象力和创造力，也没有打扰到别人。不清楚那位母亲为什么对这一点如此不满，是因为担心到站时绳子纠缠而无法顺利下车吗？又或是只是因为照看两个孩子辛苦而带来的戾气？他们争吵时，我一直纠结着想要帮男孩说句话：“他系上跳绳也不影响什么，就让他系着吧。您别吓唬他不让他坐车。”可是最终我也没有开口，一句话也没说。嘴巴藏在口罩后面，只露出一双眼睛。

又有一群建筑工人，年纪都不小了，风尘仆仆的。他们都比较“典型”：穿着军绿色背心，外面是迷彩色外套，裤子也是绿色迷彩的，脚上穿着胶底鞋，黄色或红色的安全帽放在腿上。这些衣服都不新了，沾着土。其中一个人还挎着帆布背包，透明的塑料大水瓶放在脚边。不像地铁上结伴回家的同学们，这群工人并没有彼此聊天交谈，大概是累了，他们只是安静地坐着。然后那人帆布背包上用来调整包带长度的塑料扣掉了，掉在我脚边。我蹲下，捡起来，放在他伸过来的手里。于是他把塑料扣拿回去了。他没有说话，我也没有说话。他的手是粗糙的，尘土在皮肤的褶皱里躲藏，

我到站了，坐电梯来到地上。这时，天已经完全黑下来，城市却没有因此暗淡，千家万户的灯亮了，路灯也亮了，发出橘黄色的光，马路上还有车在川流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