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幻】枝江宇宙-珈乐前篇-第五十九章
“你已经知道我们要来了？”
出于尊重，贝拉完全关闭了眉间三眼，翘着腿舒舒服服地坐在藤椅上。
“嗯，小乃琳通知我们了。”王嘉然双手抱着椰子，美美吸了一口，毫不在意自己泄露了消息来源。
“喂~老乃琳要是知道队友这么简单就把她卖了，会气得跳脚吧？”嘉然侧头看着金发少女，啧啧有声。“她可是守口如瓶啥都没说的哦~”
“回收局盯得紧，她一个人待在那边，难免谨小慎微。”王嘉然叹了口气，放下椰子，扒了根香蕉递给身旁的小姑娘。“我们都是同源姐妹，我希望能与你们坦诚相待。”
“所以特意把通道开在了哭哭身边，还把我们的座位安排在聚集地里？”贝拉也捧起椰子吸了一口，滋味意外的鲜甜。她扬了扬眉，低头又吸了一大口。
“好喝吧，这院子里的水果都是乐乐专门培育的品种哦~”王嘉然嘿嘿一笑，伸手轻拍小姑娘的背部，帮她把噎住的香蕉顺下去。“慢点儿慢点儿，吃完还有。”等到小姑娘抱起椰子使劲灌了一大口，她才转头看向贝拉，笑道：“联盟内松外紧，行会是唯一的喉舌，晚比又使了些手段，外人很难了解到我们的情况，相信你们也不例外。”
“哈哈，说起这个我就想笑~”晚向随手将香蕉皮扔进草丛，抚掌大笑道：“不过是让小的们有事没事在人类的社交平台上放两条似真似假的消息，结果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有人坚信我们的演唱会观众都是复制粘贴虚张声势的ai，所谓联盟也只是苟延残喘的破落结社罢了，哈哈哈哈~”
“这么做有利有弊，只是还算符合现阶段联盟低调发展的宗旨。”王嘉然笑着摇了摇头，看着贝拉认真说道：“既然决定坦诚相待，自然希望你们能提前了解一些情况，所以才把你们的座位安排在了苏北区。那边地形复杂，又靠近繁华地带，聚集地又多又杂，想必收获不小吧~”
联盟的情况确实与过去了解到的信息差距巨大，贝拉沉默地点了点头。人类世界的普遍认知中，游荡者都是过街老鼠一样的存在，聚集地更是如同老鼠洞一般，只要敢露头就会被轻易摁灭。而作为亲游荡者的群体，她们也只能接触到行会与演唱会，只知道游荡者们在地下世界辛勤劳作，被人类资本操控盘剥。她看着金发少女，少女脸上的笑容自然真挚，像是讲述完冒险经历的小姐妹，等待着被夸奖。
“确实是超乎想象的成就。”贝拉笑着朝金发少女点了点头。“你们真的很棒。”
王嘉然漂亮的脸蛋上乐开了花，默契地和抱着椰子靠过来的小姑娘撞了撞肩。
“五年前那次，蒙你们所救，一直没机会当面道谢。”贝拉双手抱拳，郑重地行了一礼。“多谢。”
“拉姐你说哪里话。”王嘉然愣了下。“当年你要是抽身不管，根本不会遇到任何危险，我们才是要道谢的。”她连连摇手道：“若没有你碎月一击，刚成立没多久的游荡者联盟立刻就得断绝和人类世界的往来，从此龟缩地下。”她笑着拍了拍埋头啃排骨的晚向。“晚比的生意还能不能做不说，失去与人类世界的交流，联盟现在指不定连电站都建不起来呢。”
晚向触不及防地挨了一下，牙齿猛地磕在骨头上。她龇牙咧嘴地吐掉骨头，回头瞪了金发少女一眼，这才朝着小姑娘皱了皱鼻子，问道：“然然，晚晚那家伙呢，怎么没来？”
嘉然不好意思说大家是心疼门票钱，只得尴尬地挠了挠头，笑了笑。
晚向往椅背上一靠，抱起手臂翘起腿，不爽道：“我知道她心里可怜我，你回去告诉她，我晚向大人手底下上百万号人，已经不是她一个小小的向家旁系比得上的啦，叫她好好想清楚，哼哼~！”
“哟，晚总好大的威风。”王贝拉面前堆了一小堆不知道从哪儿掏出来的松子，一枚一枚地磕着。她伸指一弹，坚硬的松子壳啪的一声打得晚向额头一仰。“当年也不知道是谁非要指定谈判对象，让利让得对方还以为我们在开玩笑，回来还偷偷躲在屋里哭鼻子。”
“贝拉拉！你又往我这儿插人！”晚向面红耳赤，抄起面前的椰子就砸了过去。
“还不是为了保证你们的安全。”王贝拉轻轻接住椰子放回桌上。“哎哎，早几年你的保镖团成立后就撤干净啦，不说这个。”眼看气急败坏的晚向开始在身边汇聚光点，她连忙比划了一个停的手势，扯开话题。“晚比，之前我不是开着大圣出去溜达了一圈么？王力口乐收了数据，提了几个改造方案，要花钱。”
“预算外的？”谈到正事，晚向立刻冷静了下来。她挥散光点，坐回藤椅，翘起腿撑着下巴琢磨起来。“联盟里那帮审批项目的家伙越来越不好忽悠呐，今年已经驳了我好几个预算外的支出，让我自己掏钱。”她嘀咕几句，扭头朝着王贝拉哼了一声。“我的面子不值钱，贝拉王的面子他们肯定得给。回头你把方案发我，我找人塞进联盟的军事改造计划里，军部肯定举双脚同意。那丁点儿赤字，明年松一松西部市场，多卖点儿豆子就补回来了。”
“行，交给你了。”王贝拉伸出拳头和晚向碰了一下，安心磕起了松子。
“晚晚，你们种的大豆是拿来卖的啊？”听到晚向说起卖豆子，嘉然的心里顿时像被猫挠了一下，好奇地瞪大了眼睛。“这卖得出去么？新闻里年年都说储备粮过剩，每年都有大批陈粮被转化为乙醇，为啥还要买你们的大豆啊？因为你们的便宜？”
“嘿嘿，你说的储备粮是主粮，咱们种的大豆可是经济作物，不是一回事。”晚向又扒了根香蕉，塞了一大口，呜呜地嚼了几下，继续说道：“别看天朝这么大啊，耕地面积其实不多，加上这些年商业发展，经济作物大量侵占耕种面积，早就到极限啦，甚至连边边角角都得安排上，用人力来填这个坑。”
嘉然想起了住在山区的小花家。向晚派去调查的人回来报告说，那里每块田面积都不大，形状边角多不规则，很多田块地势又高，垄间路小难走，根本无法机械化耕种，至今小花家还在用耕牛犁田。
“然然，你知道为什么天朝每年都要进口上亿吨大豆么？”见小姑娘一脸迷茫，晚向得意地笑道：“因为人类喜欢吃肉啊。”
“肉？油？豆子不是用来榨油的么？”嘉然仍然处于迷茫当中。
“你们人类一天能喝几两油？”晚向摇了摇手指。“刨除损耗，一吨豆子能榨出2成豆油和8成豆粕，这豆粕卖得可比豆油贵呢。”
“豆粕？我懂了，是饲料！”嘉然拍了下手，恍然大悟。“养殖业消耗了大量的饲料？”
“没错。”晚向点点头，嘿嘿一笑，指节在桌上敲了敲。“当年议会讨论联盟的发展方向，根本没人想过虚拟人还要种田，还得是我~”她用力拍了拍胸口，扬起下巴。“我说，你们这些书呆子别老想着自己能做什么，咱们得去研究人类需要什么！”
“所以你们从天朝的进出口数据里找到了大豆？”贝拉说着夹了块排骨放在鼻子下嗅了嗅，咬了一口，露出满意的表情。
“bingo~”晚向吃掉香蕉，随手把皮一扔，得意地哼哼道：“我们分析了大豆产业的整个链条，从科技发展到经济发展再到人口发展，判断这种局面难以扭转，于是就将其确定成了联盟的主要支柱产业。”
“还有次要支柱产业？”嘉然也夹了一块排骨，一边啃着一边支支吾吾地问道。
“其他的没什么好说，无非就是挖些天朝稀少的矿物做做贸易罢。”晚向摆摆手，似乎不值一提。“比起有限的矿产，地下空间几近无限的土地才是重点。”她脸颊泛红，兴奋道：“地下每二十米我们就能建一层农场，500米到1000米，能建25层。截止今年的统计数据，联盟已经开出了几百万公顷的耕地，大都用来种了豆子。”
“只卖豆子？”嘉然若有所思地放下了手里啃了一半的排骨。“不加工？”
“不加工。”晚向嘿嘿一笑，抄起金发少女面前的香蕉，扒掉皮咬了一口。“我们产出的豆子成本低产量大，一直有计划地蚕食大豆市场，好些豆农受不了豆价每年降个一两成，都改行去种其他作物了。”她得意地挥了一下手里的香蕉。“现如今天朝三分之一的大豆压榨产业都依赖我们产出的优质大豆，这也是回收局对我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任行会做大豆贸易的原因。”
“天朝也可以组织虚拟人进入地下，开发地下空间，联盟不怕么？”贝拉冷不丁地插了一句。
“这个问题联盟议会讨论过，结论是不可行。”王嘉然拍了拍愣住的晚向，接过话茬轻笑道：“第一，虚拟人是私有财产，光是组织起来就要付出大量成本。第二，锚定限制，要维持三年一次的锚定，就必须为虚拟人提供合理的待遇，还要使用精神检测一类的手段监控虚拟人的精神变化，避免反向污染主人格。第三，地下空间人类难以生存，要改造出适宜人类居住的环境，不光成本极高，还费时费力。”金发少女胸有成竹地看着贝拉，笑道：“而这一切的一切，最终会演变为成百上千万的虚拟人在地下劳作，却只有千分之一甚至万分之一的人类作为监工。”
“所以，一旦真的出现叛乱，身处地下的人类根本无法阻止。”贝拉摸着下巴琢磨道：“就算叛乱的只是少数，只要炸断通路，几百万虚拟人被裹挟着滞留在地下，迟早都要变成游荡者。如果给每个劳工都装上自爆装置，极大增加虚拟人的心理压力，怕是大半都通不过锚定，反而更容易引发叛乱，地下想要阻断引爆信号的方式可太多了。”说到这里，她看着金发少女扬了扬眉。“更何况，还有你们的存在。”
王嘉然笑了笑，没有解释什么，只是轻轻说道：“地下是虚拟人的生存空间，这一点毋庸置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