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琴：女儿是无能力者（二十四）
大量氧气一次性纳入短暂空虚的身体，当麻剧烈咳嗽。思维转动的同一时刻，背部和胸口如同工程机械夹击，像是要二次阻断呼吸能力的疼痛几乎让他丧失感知能力。
映入眼眸明晃晃的灯光让人联想到失联在漫无边际的沙漠，睡去又醒来时朦胧而残忍的烈日。为残酷现实侵蚀之前，最后建造的乌托邦。
长年累月被迫锻炼出来的反射神经没有让当麻退缩，甚至没让他迟疑太久，意识尚未完全连接现实，四肢就相互协调，做出迎接战斗的准备。然而迟来的心痛却在肌肉中留下酸楚。
——还是与她动手吗？
对人生而言并不漫长，却又足够浓墨重彩的回忆从未如此完整、大面积地在大脑中倒带。当麻回想起很多次被少女残暴撕咬的画面，似乎痛觉一直留在脑壳上，从未消失。可是当他们确认要分别的时候，一度消失过……也许是，他刻意地遗忘了。
假若……
上条当麻的记忆有两个重要的分水岭，一次是他失去了过去的记忆，身边只留下了银发的纯白修女，另一次是他要开始新的人生，不得不与她分别。
此时此刻，他蓦然回到抉择的地点，现在开始顺其自然的选择，在那时他曾经挣扎许久——假如他当时走上另外一条道路……虽然根本不可能，但至少他可以多与她接触一些。
茵蒂克丝……
当麻抬起头，视线与正对面脸庞表情故作轻松的她相交……你才不应该露出这样的神情。
“当麻，你不必为我的人生永远负责。不需要感到后悔。”
她仿佛看透了当麻思绪的进程，可是中断回忆的他并未能减少苦楚泛滥。女孩的温柔，他不是第一次感受，或许正是她那份永远不变的温柔，才令他诞生守护她的决心。使得她的温柔不得不掺杂不必要的成分，其中一定有他的责任。
“你的优点是能够相信自己，虽然我不完全赞同，但是要是否定了自己，你剩下的只会是后悔。”茵蒂克丝神色凝重起来，平稳的呼吸大概是让身体保持临战状态。“你现在要达成的目的不是在此和我叙旧，而是救你女儿吧。”她平静地强调。
当麻脑海中回忆的主角顿然变成由纪，强烈的斗志宛若一场海洋上肆虐的旋风，遽然横扫他的忧虑。
“你到底在考虑什么，茵蒂克丝？”重整旗鼓的最后时刻，当麻不抱什么希望，问道。
“你认为现在我还会放弃立场，跟你说吗？”她试着用嘲笑的口吻，但不算成功。
剑拔弩张的气氛让房间中的冰冷的空气沉重，双方的距离似乎比一开始还要远。
“喂，技巧你赢不了。”旁边宣布退出作战就默不作声的史提尔突然开口。心情复杂的当麻分不出余力思索适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在第三者的视角里，天旋地转的感官相当直接。
——茵蒂克丝抬手格挡开当麻的拳头，旋即一掌击中他的胸口，趁他上身失衡，脚下扫向他的脚踝，令他整个人脱离重力，接着向前一个弓步，追上向后飞出的他，抵在了他的后背上。
她究竟什么时候掌握了如此娴熟的格斗技巧，史提尔后背冒出冷汗，他是有耳闻，茵蒂克丝掌握了可以一定程度上自保的能力，可是他根本没往和她给人印象南辕北辙的单纯肉体能力想象。不过反过来想，无法使用魔法的她，能够选择的道路一开始就注定了。至于提出建议的人，他心中也有人选。
当麻没有回头，他眯起眼睛。史提尔话语背后的暗示，很容易明白，茵蒂克丝肯定也知道，不过没有，并不需要隐瞒。
他们之所以没有想到茵蒂克丝会走上拳脚功夫这条道路的原因很简单——她根本不适合。娇小瘦弱的体型在近身中根本占不了优势，要是换成跟当麻拥有同等肉体条件的对手，他这会儿可不容易起身。
所以上条当麻这边并不需要制定战术战略，正如史提尔所说，技巧上他完全没有优势。茵蒂克丝的格斗能力之所以能发挥作用，重点就是她灵巧漂亮的全身配合，在这个层面上，他只有无可奈何地投降。
茵蒂克丝翘起嘴角，她当然明白当麻正盘算什么。对不能使用魔法的她，幻想杀手形同虚设，他只有同样展开格斗一个选项，而在此之上，他唯一的优势便是生为男性——压倒性的力量和体格。
第二回合，开始！
“哟，吸血鬼。我回来报仇了。”
回到一开始的屋子，由纪大声宣告。看到对方如她所料地露出困惑惊异和忌惮的复杂表情后，她满意地扩大笑容。视线的余光寻到墙边姬神秋沙的身影。
“怎么，不记得我了？”
德古拉上下打量由纪，却发现不了一丝能够解答心中疑问的线索，能够联想到的全都是对他非常不利的存在。
“为什么你能毫发无伤？”
“为什么呢？”由纪打算再战之前充分享受吸血鬼不再从容的神情，“能打赢我，就告诉你！”
没必要再继续浪费时间。情报差不多都从土御门元春那边知道了，剩下不知道的部分，她不关心。
“如果是有人救了你，那么你应该珍惜。竟然不自量力地跑回来，你是笨蛋吗？”德古拉认定由纪是濒死时候遇到了魔法师救助，他知道还有其他势力正在建筑物里徘徊。
下一秒，不，一秒的时间对于这一刻来说太长了。
——德古拉阴森的笑容还没来得及完全展开，他的身体就撞开了后墙，发出了沉重的声响，卷起尘土。
情况完全和相同，只是两人掉了个位置。
由纪收回高踢脚，对脚底反馈来的触感十分满意。土御门对她解释的能力描述中最容易理解的便是身体能力会随着面临死亡威胁时提高，刚才对吸血鬼的一击，她算是直观明白了自己的肉体现在的强度能达到何种程度。
不过能偷袭对方的只有这一下，接下来他认真起来才是重头戏。
德古拉气急败坏地从逐渐落定的尘埃中走出，他丝毫头绪都没有，几十分钟前连他攻击都看不到的女孩，此时居然拥有了反击之力——到底发生了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