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格隆:红天使 第七章
莫格里瓦用他的热熔枪切断了防爆门上的磁封,而雷洛凯和沙洛克被赶到各自的位置上,后者的喉咙仍然像闪冷的熔岩一样起泡。 科索拉克斯大步走过,手里拿着嘶鸣的斧头,科瓦因不情愿地紧随其后,从他被污染的长杖中释放出的野火在努力驱散此处的黑暗。
眼前的房间是他自己指挥甲板的镜像。一个完美的复制品,除了那些可以确认报废的设备,以及只能勉强通过所在位置来猜测应该是站点的东西。有些是鸟卜站,另一边是通讯站,塑钢线缆像藤蔓一样覆盖在它被遗忘的栏杆上。战略室的装甲掩体在他的右边,它四周环绕着黑暗的屏幕。但这里没有黄铜血池,没有被勒死的女巫,没有半恶魔学者用鲜血为他们的主人绘制外部场景。
在胸口隐隐作痛中,科索拉克斯走了进去。
他几乎忘记了一艘荣光级战舰的指挥甲板本应该是什么样子。
“这里是什么地方?”雷洛凯问道。
“它……”科瓦因停顿了一下,好像在确认他所说的语言。 “它看起来像指挥台。”
“这里就是指挥台,”科索拉克斯说道。他不知道这怎么可能是真的,或者为什么,不过他知道这是真的。在大远征的鼎盛时期,他曾在征服者号上服役,尽管时间很短。直到几千年后他才再次踏足于此,而到了那个时候它每个方面的布局都以某种方式发生了变化。征服者号自在泰拉开始伟大征程直到第一次阿米吉多顿战争之间的岁月中,征服者号几乎就像一个肿瘤一样随机吞噬自己体内的区域,而科索拉克斯从未像现在这样清醒。
随着磁化靴子在钢制甲板上发出的颤抖声,莫格里瓦、雷洛凯和沙洛克从门口走了进来,次元铁匠在他的左侧占据了一个位置,刽子手在他的右侧。而药剂师,他则吩咐与科瓦因一起留在后方。而黑暗使徒的注意力被眼前的东西吸引住了。
那里有一个指挥宝座,位于高出甲板的钢制讲台上。它背对着他们,只有下椅背,沉浸在弥漫的黑暗中,仿佛一个身披斗篷兜帽的驼背人在端详半圆形的垂死屏幕。与科索拉克斯使用的巨大骨椅不同,这把椅子是由深色钢和磨制铬制成,上面镶嵌着青铜贴花和用于直接神经控制的插件端口。 科索拉克斯抬起头,寻找那张椅子上的阴影或周围悬挂的屏幕中的倒影。
什么也没看到。但都没关系了。
科索拉克斯很清楚他会在这里找到什么。
留下十名混沌星际战士和两名残杀者守卫敞开的大门,他把四人组带在身后。
“跟我来。”
在迈下六次宽阔但沉重的步伐后,他来到了讲台下。
他感到自己的主心脏跳加快,次心跳也开始剧烈跳动,仿佛是他经历了太多矫正性基因手术后只能以这种方式对感受的恐惧做出的反应。尽管他的心跳在加速,他的肌肉强化器官开始在他的血液中注入超肾上腺素,但他并不担心,他注意了黑暗在潜入废弃的指挥所的。在包抄他们。封锁他们的退路。即使在不存在的空气中,那阴影也散发出一股苦涩的气味。就像铁锈和硫磺,还有火花。屠夫之钉开始在他的头骨中制造疼痛。它总会在强大的巫术前产生这种反应。他咬紧牙关看向科瓦因,但黑暗使徒在抽搐,血滴从头盔镜片的边角中挤出,在微弱的重力中滴落,就像倒流的泪水。 雷洛凯是唯一支撑他还能站立的东西。
“我们是吞世者,”科索拉克斯说道,无视自己声音中的含糊。他举起一根手指,擦了擦鼻子上缓缓流出的血。“这曾经是有含义的。”他握紧从沙洛克手中夺来的爆弹手枪,继续前进。 “无论有什么巫术在起作用,与之抗争。”
他开始攀爬。
共有八级台阶,数目和甲板上到科索拉克斯宝座脚下的八级台阶一样。他为了确认特意数了两遍,而他知道自己没数错,但八步后他仍在攀爬,离高台的顶端距离没有缩短,就像高台已从他上方升起,变成了一座山峰。黑暗在他们下方翻滚,就像乌云。科索拉克斯摇了摇头,驱散了眼前的幻觉,但与山峰的距离并没有缩短。他的大腿因攀登而疼痛。他的胸膛在燃烧。屠夫钉在他的脑海中急促地嗡嗡作响。
当第八次数到第八个台阶后,在这样走过正常情况下好几倍距离后,他终于踏上了高台。
他的一部分想要拍打自己的胸膛,为自己的胜利而咆哮,他用尽了所有的自律来抗拒这种冲动。
宝座上的黑暗深沉而厚重。就像某种古老的存在在它的阴影中翻滚、沉思和愤怒。他的第三个肺因吸入这里黑暗而灼伤。他心脏跳动的速率让他已经无法感知其中的节拍。
他强迫自己无视这一切,将他的手甲握住指挥宝座的钢制椅背,俯身俯视椅身。
一个苍白的老太婆瘫倒在座位上,仿佛穿着肮脏白色制服的稻草人,一只沾满古老鲜血的红手印在它摇晃的胸膛上起伏。此时此刻,这幽灵放弃了一切昔日哪怕最微少的伪装,没对自己的外貌作出任何修缮。眼前是一具骷髅,还有着少量灰白的肉皮。其上还残留的肉质,被用鸟骨钉胡乱的拼在一起。你得承认,它很吸引人的注意力,牢牢地吸引住了,就像看到一具遭受极其残忍虐待的尸体或一种骇人听闻的疾病。在一声刺骨的扭动中,它那腐肉一般的脑袋看向了他。眨动着它生膜干燥、无睑的眼睛。膜状的鼻孔像一只受惊的小动物一样颤抖着。她试着从他身边离开,但身躯完全融入了她的王座。只有她的头和一只手还可以活动,而后者只有一根骨瘦如柴的手指还保持活动状态,就像被肢解的蜘蛛一样急切地敲着扶手。
科索拉克斯本可以大笑,但某些东西,某些空气中存在的恐怖阻止了他。
在他经历那么多后来到这里,结果就是这么个敌人。
“夫人,”他说道。
“大人,”它嘶哑地说道,声音就像它的饱受虐待骨头一样微弱。在软骨断裂的声音中,这东西又把目光从他身上移开了。 “征服者属于您。”
科索拉克斯抓紧了王座的背部。
终于。征服者完全是他的了。重建第十二军团的伟大任务可以开始了。吞世者不会再像其他人那样拜倒在他们的神或他们的过去,而征服者号的杀戮潜力和纯粹的火力将为他们带去屈服或被消灭。那些在万古长战中鄙视过他的冠军们,那些仍然认为吞世者只不过任由他们驱使在战争中的炮灰的人们,很快就会记起第十二军团曾经的力量。在背誓者科索拉克斯的领导下,银河将再次燃烧。他将完成那些信奉八重之道的残酷者卫队未能完成的事,并用他的斧刃击碎帝皇的黄金王座。
“我一直在等您回来,”夫人继续说道,而科索拉克斯这才明白她不是在对他说话。
他抬起头。
包围他们的黑暗在咆哮。
科索拉克斯举起夺颅者的手枪,同时抵抗一股已经驱使莫格里瓦、雷洛凯、沙洛克和科瓦因跪倒在地的加剧的猛烈痛苦。眼前的黑暗如同撕裂的窗帘,化为火焰。这是地狱般的热量,比恒星中心的氢反应更剧烈、更炎热,它从地板蔓延到王座,尾随而来的恶魔笼罩在其中,他们在不断增多。他们有着红色的皮肤,凶残的长相,驼背的身体顶部长着狗一样的脑袋和多根残忍的黑色角。每个都握着一把与人身长度锯齿状的黑色剑刃,其锋利程度足以让金属流血。这些东西的存在驱使着屠夫之钉释放出极度的痛苦,但科索拉克斯不会像四人组的那样下跪。
他用爆弹手枪表达了他的拒绝。
科索拉克斯向它们扫射,无形的躯体开始爆裂,嘶嘶作响的脓液喷洒在甲板上。他们都未穿戴盔甲,而且庞大的数量拥挤在一起。 科索拉克斯都不需要瞄准。他们唯一的防御是他们的恶魔本质,而科索拉克斯用他的每一丝意志和他的爆弹手枪扳机的每一次扣动都在否认这一点。
“征服者号是我的!”他感觉到四人组的战士们开始振作,他的反抗意志传递给了他们,他们开始占据高台周围的主要位置并释放他们自己的火力。
当第一批恶魔从爆弹的洪流中爬到高台脚下时,夫人发出一阵干瘪的笑声。他们无穷无尽。 科索拉克斯杀多少都不管用。
他握紧了手中斧头。
“科瓦因!”
黑暗使徒放下了手枪,伸出一只手发出嘶嘶的咒语,一只锥形的恶魔自爆流出了嘶嘶作响的脓液。
这也不管用。
随着一声咆哮,科索拉克斯放弃了将无尽的大军拒之门外这种西西弗斯式努力,并将他的斧头对准了夫人。它嗡嗡作响的力场边缘把她纸一样的皮肤染红。 ‘在我结束你之前结束这一切。”
夫人的眼睛从无血的战斗中移到他身上,然后又转了回去。 “杀了我,然后呢,背誓者科索拉克斯?那让谁确保这艘船的船员吃饱,人口的平衡?谁来确保它的枪炮上膛,它的熔炉点燃?吞世者吗?”她又发出干呕的笑声。这让她的脸上露出了扭曲的笑容。 “你知道 征服者号上一次是在哪还有什么时候补充的燃料吗?或者是从谁那里补充的?”
科索拉克斯咆哮道。 “我不会分享我的荣耀。”
夫人安静了下来。她没有回答。
“结束这一切!”
“是什么让你认为这由我来结束?”
又是一声咆哮,类似于之前的声音,但更响亮,更近,它的呼吸就像一个熔炉,导致舱壁都在它的热量下吱吱作响。伴随着嘶嘶作响的焊锡般的脚步声,它从火焰中现身。它是元素,是情感,也是黄铜,是火焰,是狂怒,只因头脑不可能理解如此抽象的存在。它是一座火山,是仇恨是它的岩浆。周围的空气都在燃烧,仿佛都被激怒到了无法以其他方式驱散的狂暴状态。
在这一瞬间,科索拉克斯的心本会有一百种不同的情绪在互相撕扯。当半个世纪的雄心壮志化为灰烬时你会感到绝望。还有恐怖,毕竟即使对于星际战士和混沌效忠者来说,对眼前这一切也该感到恐惧。还有爱,即使他对其有过多少鄙视,这都无法否认。但在那怪物的分身注视下,他只觉得愤怒。
为什么在这里?他在想。为什么是现在?
为什么是他?
“安格隆大人,”夫人粗声说道,骷髅的身体在抽搐,仿佛试图从她的长椅上站起来,然而只能在痛苦中低下头,尽可能在它与椅背的融合情况下低头。 “您回舰桥了。”在场的低级恶魔在尖叫,在原体的愤怒之下更加努力冲向四人组的枪口。
“不,”科索拉克斯咆哮道,紧紧握住他的斧头,举起爆弹手枪越过众物,对准怪物脸上深红色的光环。
他本应该撤退的。
眼下的一切都乱套了。没有人能预料到现在这种情况。
更明智的做法是撤退然后进行盘点和计划。他现在享有的地位和实力都是靠着他从不屈服于自己的钉子得来的,但此刻的愤怒让他无法再去思考任何事。
他只想站在火山喷发的面前,举起他的枪,怒吼着:“不!”
他开枪了。
时间开始变得缓慢,就好像纯粹的仇恨在以实质的方式来扭曲时间的流动。他能听到每一发爆弹飞出枪管时的爆炸声,然后是第二声,那是推进剂燃烧在加速射向目标。而第三声爆炸是来自恶魔原体的嘴里在引爆,但这一切都丝毫未能减慢它的速度。因为没有人能用爆弹枪打倒神明。即使带着多少仇恨挥舞也不行。
而安格隆在咆哮,对他儿子的无能感到愤怒。然后开始了他的杀戮。
药剂师雷洛凯尖叫着将手枪上膛,对准他父亲的胸膛。直到一把黑色青铜剑将他劈成两半时,他依然在尖叫。而雷洛凯的灵魂被吸入其中并焚烧时,印在剑刃上的符文像黑暗中的篝火一样燃烧。莫格里瓦陷入了狂暴以至于没有注意到药剂师的命运,他从他的喷火器中射出一束射流穿过原体的肩膀。而当原体的肩膀着火时,他被原体从躯干一路劈到腿,最后头盔格栅上爆发出一阵死机的静电。 夺颅者沙洛克挥舞着巨大的刽子手斧头而来。安格隆像火焰前的影子一样快速地格挡住。沙洛克的斧头撞上了原体右手挥舞的巨大链锯斧,然后一股爆炸沿着斧柄蔓延,直到它们到达他的手。格挡产生的作用力粉碎了战士双臂的每一根骨头,把他弹飞,随即折断了他的脖子。科瓦因甚至没来得及尝试战斗。他的父亲直接屠杀了他。
安格隆。这个名字在科索拉克斯的脑海中盘旋,而几个世纪以来他招募的最优秀、最聪明的部下也在他周围燃烧,就像火焰上的苍蝇一样。安格隆、安格隆、安格隆。
“不,不,不!”他扣下爆弹枪的扳机,直到爆炸声停止,他才意识到自己一直在后退,这时他的脚已经踏在高台的边缘,然后摔下。
下降的高度比他曲折的攀登要短得多。
他像被踢下悬崖边的木桶一样撞上了指挥台。
四人组都死了。
伴随着城市化为火焰的声音,安格隆张开双翼大吼。铆钉从舱壁上弹出。玻璃终端在碎裂。金属尖叫着弯曲、熔化、流淌,当现实品尝到原体升华的滋味时,一团团稀薄的空气被点燃。 科索拉克斯留在门口的混沌星际战士和残杀者冲了进来,就好像无法抵抗他产生的引力,前者将爆弹枪射入他们可怕的父亲的胸甲,而后者则在被拉近时不断变化出越来越大的武器。
科索拉克斯并没有停下来去看他们被杀的过程。
他现在不是在思考。屠夫之钉终于夺走了他的这种能力。取而代之的是,当他看到那个愤怒的巨人从火中大步迈出时,他做了唯一一件他知道应该做的事。
他转过身,戴着手甲的手指在甲板上摸索着,而当他的最后一名战士在他身后被屠杀时,他从掉落的地方拿起他的斧头,然后逃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