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体
猎豹冲进正在低头吃草的野牛群,狠狠咬住其中一只的脖子后,开始狂乱地撕扯。
猎物的同伴受到惊吓,后退了几步,瞄了一眼即将死亡的同类后,继续低头吃草;猎物终于不再挣扎,瘫倒在草地上,猎豹开始了进食。
“为什么不团结起来赶跑猎豹呢?明明是一个团体。”
电视屏幕前的我,想不出答案。
第二天的物理课。一个地中海发型的中年人,正站在讲台上殴打一个孩子。
穿过那颗反着光的“卤蛋”,我恰好瞥见了墙上贴着的“XX中学教师十不准”:
1.不准体罚或变相体罚学生。
...
“这是教育,不是体罚。是为了你们好。”
对于我的疑问,语文老师是这样解释的。语文考试从未及格过的我,无法理解教育与体罚的界线,只能默默感叹汉语的博大精深。
地中海变得愈发暴躁,一边拍打着讲台,一边用夹杂着污言秽语的方言不断质问那个学生,浮力公式的四种写法。
“F...F等于m除以...除以v...”
学生低着头,吞吞吐吐地说到一半,地中海用一声“哈?”的怒吼打断了他。
然后又是的新的质问:
“这几个公式我讲过几遍了?啊?你自己说我讲过几遍了......”喘了几口气后,地中海接着说:
“讲过那么多遍的东西,就算是狗也该记住了吧,啊?很难吗?记几个公式很难吗?”
地中海越说越气,扫视四周之后,顺手抄起屁股下的凳子,砸向了那个学生。学生踉跄了几步,下意识的用右手捂住了被凳子砸中的左手臂。
“谁让你动的?我让你动了吗?”
地中海说罢,再次举起了凳子。
坐在第二排的我抬起头,望着那个学生。他恰好也带着极其痛苦的表情看着我,像是在乞求什么。凳子在我眼前呼啸而过,那个学生倒在了讲台上......
那个瞬间,脑海中莫名浮现出昨晚看的电视上的场景;同时,地中海提着凳子,喊出了我的名字。我看了一眼倒在讲台上的学生,缓缓站了起来。
“压强公式。”
地中海扔出这四个字后,空气陷入了恐怖的沉寂。我只顾着拼命地思考,全然忘记了我们根本没有学过这一节。不知道过了多久,地中海再次开口:
“上来。你,下去。”
刚刚被教育完的学生走下了讲台,还带着微妙的笑容瞥了我一眼。
一只脚刚刚跨上讲台,左肩膀就传来被子弹打穿一样的痛觉,失去重心的身体毫无悬念的倒了下去,右手本能地护住头部,连同整个身体狠狠撞在讲台上......
手臂还能动,看来没有骨折。刚刚那一下,应该是被凳子的一角砸中了。
“站起来,别装死了。”
我爬上讲台,背对着黑板,站了起来。
随即映入眼帘的,是笑容——每个人的脸上,竟都带着扭曲到极点的笑容......
“为什么要笑呢,究竟有什么好笑的呢?”
猎豹和野牛在同一片草地进食的画面再次出现在脑海中......原来,是这么回事吗:
它们是在庆幸,受害者不是自己。
野牛群根本没有必要赶走猎豹,它们知道:
某个同类被猎豹咬住脖子的瞬间,自己就已经安全了。
只要受害者不是自己就好,只要某个同类成为受害者就好......
没有一个个体会去思考如何打倒加害者。所有人都只想着如何利用加害者获利......
所谓的集体,就是这样恶劣到极点的极端利己主义者的集合。
然而教室后面的墙上却又切切实实贴着“团结友爱,互帮互助”八个大字,将已经破败的墙面严严实实盖了起来。这就是人类比起其他动物,唯一高等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