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法命名的故事
录像带放出来的影像是黑白的,画质和音质都很差,只能看出来是在医院里拍摄的。里面除了嚎哭和喊叫声就再分辨不出其他的声音了。整个视频影像有十几分钟,但多是这类模糊不清声音杂乱的镜头。在里面,唯一看清楚的就是一个面目模糊的病人和一盆从他口中吐出来的蠕动的异物……
一 记者的遗物
“这就是你爷爷留下来的遗物?”看着桌子上的水果,我彻底没了胃口,认真地告诉眼前的男人,我的发小,张俭。而我旁边的那位也停下了嘴巴,皱着眉头,显然是被影像里的蠕动物恶心到了。
“这是我爷爷的同事拍摄的,他是为了调查一起离奇的食物中毒事件拍摄的资料,当时他预感到了危险,便提前把资料准备了两份。一份给了我爷爷。后来他就消失了,之后再出现便是在报纸拍摄的车祸现场。”
“他出车祸死了?”
“算是吧,当时警方是那么说的。”
“所以你觉得有问题。”
“是的。而且我爷爷也是死的有些蹊跷。他是几个月前才死的。在死之前他说他感觉回家在路上被人跟踪过。但是当时我们家里人都不以为意,以为没人会去跟踪一个普通的七十多岁的老人。”
“你是怀疑你爷爷的死和这张录像带有关?可是这已经隔了近三十年了啊。”
“我只是猜想而已。”
“我觉得我无能为力,时间隔得太远了,现在要追查三十年前的事情实在太难。虽然我现在没生意,但这类没有把握的案件我是不会去接手的。”
“不,听我说完再做决定也不迟,而且你一定会接的,以我对你的了解。”
“那你继续说啊。”我刚要站起来的身子再次坐下,喝了一口茶。
“据我爷爷生前告诉我,那个记者朋友在医院里看到了一些不可思议的事情。除了那些病患口里吐出来的虫子。他们的生活习性逐渐发生了改变,主要表现出对水的依赖极大,像是水生生物一样。那个记者花钱买通一个医生,在他那里得到一张大脑的X光片。患者大脑出现萎缩状况。之后那些病人均出现幻觉,声称听到了一些奇怪的声音,在病人中出现了一个共同的信仰,那些病人都说听见了那个声音,并称它为神,疯狂崇拜它。那些病人还出现强烈的自杀倾向。且有数十名病患成功实施了自杀计划。他们说是神在引领他们。他曾说他在与那些病人接触的过程中也曾听到过类似的声音,后来,他在调查到一起车祸之后便意外去世,而他的妻子和孩子则把影像带交给我爷爷。而面对警察的调查也不配合,最后整个案件不了了之。”
“是被威胁了吧。”
“似乎是的,我爷爷说他们现在还活着,但是始终说他们什么也不知道,或许那个记者真的没有和他的家人提及此事。”
“嗯,我觉得,我还是力有不逮,你还是另请高明吧。”我说道,听他说了这么多,我始终不明所以,那么对于帮他查出真相,便更是无从谈起了。
“你不再考虑一下吗?你已经很长时间没生意了啊。”
“不用了,我能力有限,实在是爱莫能助。”我打开伞,什么时候下雨的呢,不过幸好带了伞。否则回到家衣服就湿透了。
“那好,路上注意安全。”他在背后喊道。
二 故友
这里是市里最大的图书馆,我没有事情的时候都会来看看书。在存放报纸区域的附近,我看到一张在熟悉不过的脸,赵昀,他在大学是和我一个社团的。也喜欢去调查一些奇怪的事情。我走过去,他正认真地翻阅报纸,并没察觉我的到来。
我没有打扰他,瞥了一下报纸,竟是三十年前的报纸,我惊讶于这里的图书馆竟然还存放了三十年前的报纸。报纸上面有一行大字吸引了我的注意
“记者调查食物中毒事故遭遇意外车祸。拍摄的影像资料意外丢失……”难道他要接手张俭的案子?也好吧,反正我不想卷进去。
“怎么是你啊?”他突然说话了,把我吓了一跳。
“你要接手这案子?”
“我听主顾说他本想把这案子交给朋友办的,可他以自己能力不足为由拒绝了,说的不会就是你吧。”
“怎么了,我是不打算接手。隔了三十多年,连当年的当事者都不定能找到,又如何查下去呢?”
“他没有和你说那个记者的妻子和孩子还在世吗?”
“我当然知道,你去过了?问出来什么没有?”
“没有,和他说的一样,他们什么也没有说。”
“对不起,这里是图书室,请不要大声说话。”一个女孩子走过来说道。
“啊,抱歉,我们待会还是出去聊吧,顺便吃顿便饭如何,大学毕业分开之后就好久没在一起吃过了。”我率先提议。
“呃,好吧,我们吃饭时慢慢聊。”
午饭很简单,只是两菜一汤。我们就张俭的事聊了很多,其实赵昀知道的也不多,信息基本和我一样,我不知他从何处来的自信,认为自己可以查出来 。可能我本就是个不自信的人吧。
“我把关于这件事的报纸都查了一遍,尤其是那名记者最后查的那起车祸,我觉得它是要害所在。而且在你来之前,我也查到了那起车祸,但是报纸上只是说是司机疲劳驾驶。关于车祸的文章只是被排在一个小栏目里,着墨不多。但这已是关于那起车祸的全部线索。”
“这起车祸也是三十年前的,如果那名司机都有孩子,那如今应该还在世,不过张俭没有和我提过他。估计他是不知道的。”
“那线索就这么断了?”他的语气有些急切
“不过,你为何要接手这件事?而且这么想解开谜底?”
“我最近资金有些紧张。而且我对这件事感兴趣。至少到目前为止,除了少的可怜的线索,我们没有其他阻力。比起那名记者,我听说他还曾收到过某个宗教小团体的警告。”他说道,看他一脸的认真模样,我知道他决计是要查下去的。我只好点点头,吃着碗里的菜。不过,关于记者受到警告的事情张俭没有向我提及。许是他从其他渠道了解的吧。
“你真的不打算调查了?那这个机会可就让给我了。”他笑了笑,说。
“嗯,不查了。祝你成功。”我笑道。
我们喝完剩下的半杯,结束了午餐,便各自分开做自己的事去了。
三 住单人间的病人
自从上次和赵昀分开已经一个星期了,张俭告诉我他找到了那起车祸的事发地,而且查出来当年的中毒事故和那起车祸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记者的录像带中出现的病患就是中毒事故的受害者,他们之所以受害,是吃了被污染的鱼蟹。赵昀在车祸附近找到了一处水潭。他初步确定那个水潭就是污染源。
张俭知道的也仅限于此,在电话里,赵昀没有和他细说,他最后说,很快便能查出真相,随后便挂断电话。张俭说,那个电话是三天前打的。也是至今为止他们之间最后一次联系。
我惊讶于他的能力如此之强,竟然可以追踪到三十年前车祸的事发地。相比于我,他显然更有韧力,而我则是一遇到困难就想退缩的人。
晚上,我陪着老姐去看望她的闺蜜,据说是因为吃螃蟹导致的食物中毒,病的不清。她躺在病床上,已经睡着了。她的妹妹守在这里。地上还有个脸盆,显然是给她呕吐用的,虽然脸盆洗过,但还有味道,而且有些重。
女孩脸色苍白,似乎是被吓到了,不知道她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事情。对于我们问话半天说不出来完整的句子,我们见状也就不再问了,等病情恢复一点再说吧。
她住的是单人间,是院方安排的,本来是在普通病房,但是因为昨晚呕吐吐出来大量的奇怪的活体生物,把同病房的病人都吓到了,他们要求院方把她转走,医院无奈之下就把她安排进单人间。
“我来医院工作几年了,从来没遇到过这样的病人,太吓人了。我们都怕被安排去她那里查房”和我在病房外聊天的护士如此说。
我也奇怪为什么吃几个螃蟹就会变成这般模样,也不像是食物中毒。看她的病情我竟感觉和那个记者的录像带里的那些病人相似。难道她是吃了那个被污染的水潭里的螃蟹?事情开始变得有些明朗了。
“我们当时是一起去的,我不喜欢吃螃蟹,所以一个也没吃。而她那天肚子突然不舒服,也没吃。现在想起来幸好当初没吃,否则现在我和她也得和她姐姐一样躺在医院里了。”老姐在回家的路上说道。
老姐的话我没听多少,脑子里想的全是赵昀的事情,不知道他查到哪里了,我有些迫切想知道那个被污染的水潭在车祸后究竟发生了什么,我开始对这案子感兴趣了。可惜如今已经被赵昀接手了。我有些后悔当初的决定。
赵昀始终没有消息,张俭也向我询问过几次,但是他与我的联系没有他和张俭多,因而我自然是不知道他目前的下落的,我们所能做的只是等待。
四 文字无法翻译
再次见到赵昀是在医院里,此时距离他失去联系已近半个月。他被发现昏倒在山间的马路上,衣服破烂不堪,随身携带的设备都坏了,身上有很多伤口。是一个农民看到他报警让警察送来的。警察通过他笔记本中的通讯录联系到了我们。
笔记本里的字迹潦草,他还是和以前那样,似乎从来就写不好字。虽然字不太好看,但多少还能认出来。
“三月二日
我来到这里,这里的人很排外。他们总是用警惕地看着我,并且不允许我靠近村东边的水潭。我转了一整天,在下午,我趁他们不注意,偷偷来到车祸发生的地点,在附近,有一处水潭,也正是他们禁止外人靠近的地方。直觉告诉我,这是一切的起因。
我在水潭附近发现很多螃蟹的居所,这些螃蟹很大,且富有攻击性,我什么也没带,怕被螃蟹咬到,所以不得不回到村子,明天再过来吧。”
三月三日
他们越发警惕了,我去不了水潭,只能在附近转转,我被监视了,我得想办法离开。”
三月七日
这里的人总是湿漉漉的,他们给我吃的是螃蟹,但是这些螃蟹的蟹壳有一种奇怪的纹络,像是标记,我没敢吃,只能饿肚子。
我向他们询问水潭和车祸的事情,他们说他们小时候确实听说在几十年前有个司机在这里出过车祸,水潭里的鱼虾和螃蟹吃了车厢里的藻类,变得特别大。他们的父母吃了那些鱼虾和螃蟹都出现了呕吐的症状,也变得极为依赖水。他们现在都是在水池里睡觉的。他们的父母说他们说听到了一种很厚重的声音,仿佛是从远古生物的低吼。最初的几个人以为它是神,开始供它,后来全村的人都信了。
三月八日
他们不知去了哪里,所有的人都离开村子,我偷跑出来,一路上没有见到任何人。
我在水潭附近的洞穴里发现一个祭司场所,似乎是进行宗教仪式的地方。也许 记者所谓的宗教团体就在这附近吧。他们供奉信仰的是一个类似于藻状的有腾蔓的怪物。在祭祀台上,有一堆被剥开的螃蟹,它们已经烂光了,只剩些空蟹壳。壳子上有着相同的纹络。
在祭祀台上有一张严重破损的纸张,上面写着几行外语文字。
Hear me!Panetmoer!Deliehtyuil! Sdertyuier!Werthfdsewer! Sadfhilouer of dertuyl!Rodder-knower! The Olderst ! AT—Wasil !Yog Sothoh! Your servant call upon you!
笔记到这里戛然而止,除了那段奇怪的外语,我大致明白了笔记本里写的事情。一切变得有眉目起来,那些得了幻觉的病人和村子里的人一样,都是吃了那些有纹络的螃蟹。而那些藻类的来源,他在笔记本里都没有说明,可能他也只查到这里就停止了。
这段外语我认识的极少,如果是按召唤咒语的语境,那么第一句应该翻译为“请聆听我的呼唤。”最后一句翻译为“您的仆人在呼唤您。”至于中间的那一大段我便无法翻译了。
“时间到了,你们回去吧,不要打扰病人休息。”一个护士走来,提醒我们。
“那我们走吧,就不打扰他了。”张俭冲赵昀病床旁边的男子说道。他是赵昀的堂叔。
“慢走,我就不送了。”男子说道。
张俭没有要求我继续帮他调查,能查到这里已经实属不易了,他说不想让我再去涉险。像这种事还是不要弄得太明白为好,一切就到此为止吧。
五 禁地
不出所料,老姐的闺蜜和其他一起吃过螃蟹鱼虾的人,都出现了和三十年前那批受害者一样的症状,万幸的是,她的自杀行为被制止了,她被送入精神病院看护起来。只是整日嘴里不停说着意义不明的话。有时像是一个虔诚的信徒,跪在地上,面对着空气,用我们听不懂的话祷告。
我们本想把此事瞒过去,但是,总有好事的记者不知从什么渠道得到的消息,找到我们,我和张俭毫不犹豫把这些好事者全赶出家门,让他们自己去查 。警方找到了我们,要走了所有和此案有关的资料文件。
警方一直没有发布任何和此案有关的消息通告,尽管媒体极为关注,但是他们在警方口中只得到四个字:“无可奉告。”
从一位警察朋友得来的消息证实了我和张俭的猜测,警方派出的几批调查人员在调查的过程中都出现意外。损失惨重。还有几个警员也出现精神崩溃的的情况。警方的调查也陷入了一筹莫展的境地。
而一些媒体的记者为了想火一把,竟然自己去调查真相,结果自然没有逃脱厄运,三名记者丧失了意识。警方知道后遂赶紧将那里用高墙围起来,立了一个牌子,禁止任何人进入此地。
六 复活
海边躺着一具尸体,是一个男人,不知道他是何时死在这里的,海水拍打着他的身体,又一遍遍把他推向岸边。又是一阵水浪,海滩上多了一些蠕动的海藻装状生物,它们向尸体靠近,不多时,它们当中的一只爬进尸体的口中,尸体抽搐了一下,不一会儿,又再次抽搐,几次之后,他坐起身来,睁开已经腐烂的眼睛,两只手支撑着身体,颤颤巍巍站起来。
远处有辆车,他迈着僵硬的腿慢慢走去,不慎撞到了车厢后面的门。
“谁啊?是谁在车子后面?”驾驶室里传来年轻男孩的喊话。
许久没有回应。
车门打开,男孩走下车,四下里张望,一步步走到车后面,他转头,便看到一个眼睛全白布满血丝,衣服破烂,浑身散发海腥味的男人。
男孩尖叫一声便倒下了,他摇晃着身体,把男孩扔到附近,自己笨拙地爬向驾驶室,他关上车门,对着车子思索了一番,他重新将汽车引擎发动起来。凭着曾经的记忆,他驾驶着汽车向远处的深山里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