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海海】《水与游泳》· 五

  我不再想去回忆，尽管是我最钟意的无色透明的水，淡蓝的水，浑浊的水，在最后与茶叶的融合之下也变成了一种苦涩的味道。这是一种发自内心的背叛，可是我并不能畅游在茶汤里，于是我只能把它饮下，让它成为我身体里的一部分，这是我对它最后的爱。

  尽管我最后一次前往海边就在前天，可从生命的角度论起来这就是一段漫长的岁月，而我上一次坠入大海的拥抱是什么时候？一年前，还是三年前？我肯定记得第一次感受到海水带给我的温情，并不是传统中人们所说的那种凉意，因为它是那么地炙热，在无尽的夏日里。

  我想逃离，从三年前时起，逃离这个世界从此远离，直到现在我还在为这个当初的可笑念想在作准备。可是我什么都没有做，什么都还没有开始准备。我幻想着水的温柔，海的柔情，彷佛那就是唯一能接纳我的地方，深深的海洋无边无际的深渊，此时此刻我就在马里亚纳海沟深处安好了家，我无比地想要回到的一个家。

  三年前，当我第一次来到海边，人生的最后一次游泳，我不停地往前游着，我第一次尝到了海的苦涩，是比泪水还要苦涩万倍的地方，占据这个世界面积最多的事物，就是无数的泪水汇聚而成。

  毫无勇气地告白，也被浪花给打断。

  竭尽全力地靠近，也只能离你越来越远。

  撒心裂肺地呐喊，要把一滴泪偷偷藏在全是泪水的海。

  而就在前天，游荡在海边的人问我这样的问题：

  “你是哪里人？看你的样子不像是本地人啊！”

  “呃，确实不是。”

  “那你是来旅游来游泳的？”

  “也不是。”

  “那你在这干什么？”

  “不干什么。”

  “没有什么想干的？”

  “没有。”

  “真是个怪人呐。”

  “是啊。”

  再没有问题了，说完那个人又遁回到海里去了，带着一种看淡无聊可笑人生的表情，那一刻我是否可以确定到那人的心与我的心里想的是同一种事物，也许我在嘲笑这个世界的同时世界也在嘲笑我，在我最后写下的这段文字里，茶杯里的水早已被我饮尽，阳也躲在了海岬后面，就连风也离我而去，空气中只剩下细微的沙沙声在挠动我的心，终于写完这段回忆录，我开始认真地想其实我根本就不会游泳。

  “在那边有一个世界倒是适合你这种人生活的，想去吗？”那个人没有指向任何一个方向，只是望着海的远方，我没有回答，顺着他的目光而去，海面上什么都没有，原来世界是弯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