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居无邻

——最可怕的习惯是孤独

秋季英格兰的天空再也看不到阳光，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背着包、眼神空洞的在门前冷清的街道上徘徊，没有目的、忘记时间、毫无灵魂，只想这样一直走下去……

路的尽头是座小小的教堂，而教堂的背后则是我暂时的安身之所，早在疫情开始之前我便已经蜗居于此，看着空荡荡的小院，我似乎还能回想起昨天：有陌生的行人、有讨厌的喧嚣也有邻里杂乱的欢笑。可如今？青苔覆盖了灰黑的水泥，杂草倔强的从石板缝中钻出，连门前木制栏杆也随着时间衰朽，在秋风中摇摇欲坠。凝视着那蛛网遍布的垃圾桶，我已经忘记隔壁的灯光究竟有几个月？还是几年未曾亮过？慢慢收回思绪，不由得哂笑一声，难道这个结果不应该早就预料到吗？

每个人都有各自的社会定位、交际圈子，对于邻人不过是相视一笑、或点头相交，于我这种社交恐惧症而言，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我都并不知道我的邻居都有谁，即使后面专门见过也只记住了临街二楼邻居小哥的面相，虽然这样说可最后连他的名字叫什么也不知道。

在漫长的疫情时光中，从春天到秋日，室友慢慢的搬离，每日早出晚归也不一定会和邻居小哥相遇，只能每晚路过时在路旁驻足，窗口映射的灯光总能让我怀念起往日时光……

可不管怎样室友、邻居他们的音容笑貌随着疫情蔓延开来，逐渐在记忆里变得模糊，唉 ，英伦上空的乌云始终无法消散……

无论是读本科的我，还是读研究生的他们，在未来的一年或者两年间终会道别。这是不可以更改的结果，而疫情的到来，无非是将这个时间提前，就如同终有一天，我会向我的新邻居们道别，他们中的有人或许会像我一样的惆怅，或是漠不关心——只是少了一个相处了一年或者两年的路人而已。我不能理解国内同学的大学室友情谊，只因为我们是一群为了自身利益而奔波的人：一样的租金有的人甘之若饴，有的人却如芒在背、有人纸醉金迷、有的人如苦行僧般度日。昨日还在打招呼、互相问好的邻居，可能伴随着清晨还在梦中的刹车声与更加刺耳的引擎发动声，再也不见……

即便如此，我与他的相识也遗失在了秋天，相片已经模糊了啊！可恶，记不清究竟是今年还是去年，只觉得隐约中在广州的机场候机厅，大家挥手离别，独世中最后的稻草就这样被我丢弃。

家旁边的小学敲响了早课的铃，我惊醒，是了，一切不过数月之间，回忆起所谓“挥别”不过只存在于臆想之中，事实是从隔离开始 我们便一直未见，包括隔离结束的那天，他在惶惶不安中吃下午饭，而我即将踏上返程的航班……

还记得回到成都的那晚，被社区工作人员催促着走进家中隔离，看到家对门的邻居大叔在那昏暗的灯光中教导自家孩子的身影，不时传出欢声笑语，想起十年前的我也曾提着装着小提琴的箱子，背着书包站在里面寻求帮助，而十年后的我推着行李箱、背着包，站在窗外即将继续隔离，有了种想哭的冲动——不知莽然的决定究竟是对是错？

用自己的懦弱与鲁莽去伤害别人，冒然破坏着别人的平和，想想都觉得自己像个罪人，我知道情感越是历经时间发酵越便越是强烈， 所以越是做不到才越凸显其伟大。虽然这样说有些伪善，但我着实为自己的行径而有了些后悔……

回忆被时间埋葬，由畏惧代替惊喜，美好被遗憾掩盖，冰冷的居所中储存的是空洞的心，孤独没有邻居。

——二零二一年十一月八日

于成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