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意事项第一章～

24.再靠近一点点

漫长的等待中，军乐队终于来了，靴子踏地的清脆利落的声音在这个冬日早晨格外好听，既给人庄重肃穆之感，又让人心潮澎湃。

没有任何力量能够阻挡中国前进的步伐。

陈徐言在熙攘的人群中安静的看着五星国旗随着朝阳一点点升起。

她没有拍照，没有录像，一股敬意油然而生，他也如此。

柔和的光照在他们身上，陈徐言在高声合唱的人群中与他一起小声的跟唱着。

那一刻她心中充满了自豪与骄傲，樊振东则在他身后仰望着飘扬的国旗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生逢盛世，肩负重任。

陈徐言留意到身旁有个带红领巾的小朋友，目光坚定又明亮。

她看向他，露出浅浅又欣慰的笑意。

天戴其苍，地履其黄；

纵有千古，横有八荒；

前途似海，来日方长。

城楼放飞了成群的和平鸽，陈徐言仰起头看它们盘旋飞远，结果猝不及防的撞上了他的下巴。

清脆到她都听到他牙齿碰撞的响声了。

“啊，对不起对不起。”

人群开始退去，陈徐言赶紧转过身来道歉。

樊振东丝毫不怪罪，一只手托着下巴，一只手还安慰似的揉了揉她的头。

“我没那么脆弱。”

他眼神清澈，昨晚的一切好像都没有发生过，陈徐言也相信他是真的不记得了。

他没有去训练，凌晨四点过来叫她，带着她在人群中穿梭，和她一起在寒风中站了四个小时……只是为了履行那一句“你陪我逛了曼彻斯特，我就陪你逛逛北京吧。”

说不感动是假的，没有人能陪她到这样的程度，她带他逛曼彻斯特的付出完全比不上他的万分之一。

为了弥补自己的过错，她仰着头，一脸愧疚和感激的看他，“你需要拍照吗？”

结果不出意料，自然是樊振东略施小计，拉着她一起在天安门前拍了照。

天安门前，陈徐言的头微微向他偏，显得有些手足无措，他则一脸的春风得意，站得笔直。

随后他问她。“接下来你想去哪？”

陈徐言还记得自己便利本上的内容，征求道，“博物馆可以吗？”

“可以，”他嘴角上扬，眉眼如画，“不过我们得去吃早饭了。”

那一刻，陈徐言在想，桃花仙能在冬天出现吗？

在“樊导游”的带领下，他们来到了一处小店，陈徐言向来对做选择没什么主意，说着都可以，他便给她点了一份水饺。

他记得她在冬至那天发过一个朋友圈，“白天最是时光短，花饺入汤暖夜长。”

樊振东将水饺端过来的时候，她正在给谁发刚刚在天安门拍的照片。

“你这是和谁发消息呢？”

“我外公。”

他十分好客，抽出筷子递给她，“你也带他来北京玩呀，只不过不要在冬天了，太冷了。”

陈徐言熄掉了屏幕，抿了抿嘴，“他……腿脚不方便。”

“对不起。”

他没想到，他不该提起的。

陈徐言摇头，“没事的。”

她也没和他说过，更别说这事和他本就没关系了。

这次他坐在她对面。

他低下头时，她就清晰的看见了他左眼眼角上方不算特别显眼的疤痕。

其实她早就发现了，特别是他喝醉后的那天，只是一直没好意思问。

“你眼角的疤是？”

许是气氛太过自然，她下意识就问出来了，“对不起，我就是好奇。”

他们都常常怕给对方带来困扰而感到抱歉。

也许就是因为太相似，所以他能更加理解她。

樊振东完全没有当回事，左手轻轻抚过它，语气随意又平常。

“小时候吃饭磕桌上了，就留了疤。”

陈徐言突然想起他喝醉后也是差点直接磕地上。

她原想说这个疤很特别，也很好看，而后又觉得不太好，哪有人这样说的，于是改了口。

“啊，我也留了疤，不过是在腿上。”

话一说完，陈徐言就想撞墙。

嘴比脑子转得快，现在才意识到这也不该说的。

果不其然，樊振东喝了一口热汤，“怎么回事？”

陈徐言左顾右盼，声音低了下去。

他完全没有听清，“啊？什么？”

“……小时候被鸡啄的。”

在这温暖的小店里，樊振东忍不住低头一笑。

陈徐言一脸悲愤地抬起头，慌乱的想解释。

“我真的没有惹它，它飞起来就踢我一爪，我当时直接被吓哭了，跑也跑不过它……”

好像越解释越没有意义，没人想听这些。

陈徐言也不知道自己这在干嘛，声音也跟着小了下去。

她现在好想变成热汤里不起眼的葱花，然后被一口喝下去，彻底消失掉。

樊振东却笑着接过，炫耀似的说，“我被村里的大鹅追过。”

陈徐言猛地抬起头，一下子有了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觉，与他心心相惜起来。

如果要形容，那就是“一切都在不言中，兄弟，你懂我！”

樊振东专注的挑着碗里的面，继续说着。

“后来我发现它还挺好吃的。”

陈徐言被成功逗笑了，她早已不知不觉对他敞开了心扉。

隔壁桌有一对母子，应该也是来看升国旗的。

那小孩子突然脆生生的说，“妈妈你看，旁边那个大哥哥吃得好多啊。”

声音不大，只是他们刚好能听到。

樊振东当然知道那小孩说的“大哥哥”是谁，于是悄悄抬眸看她，就发现她翘起的嘴角以及因为憋着笑而轻颤的汤勺。

她都听到了！！她全部都听到了！！

陈徐言笑得不敢看他，本想说没有关系，但是一看他周围的碗，这么违心的话她实在是说不出口。

他的脸一点点红了起来，欲盖弥彰的把盘子往边上移了些。

“……不多。”

陈徐言没忍住，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安慰他，“天真无邪，啊不对，童言无忌啊童言无忌。”

随后她话锋一转，笑嘻嘻的说，“不过你可以告诉他你是冷面杀手。”

被当众揭底的樊振东跟小熊一样捧着蜂蜜罐一般捧住碗，小声嘟囔着。

“我才不是。”

“不，你是，”陈徐言一脸肯定，笑容也越发明媚起来，“你都吃了两碗冷面了。”

好冷的笑话，他却笑得差点一口面喷她正得意的脸上。

所以他声音和筷子都颤抖着，笑出可爱的大小眼，“我告诉你，你可千万别逗我笑。”

 陈徐言才不。

她魔鬼般凑近，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低语着，“这位热血男儿把吸血鬼烫得满嘴是泡。”

说真的，这笑话真的很冷，可偏偏能准确戳中他奇奇怪怪的笑点。

樊振东笑得根本没法继续吃了，旁边那小孩就跟看到了怪人一样，一脸诧异地望着旁边莫名其妙，笑得前仰后合的两人。

两人匆匆结完账就赶紧溜了，走出来后陈徐言才感觉到自己刚刚真幼稚，真丢人。

但是他比自己更幼稚，更丢人，她一下子就舒服了。

樊振东说她是冷笑话杀手。

不过他不知道的是，在孤独的成长中，陈徐言总是用这样的方法自己逗自己笑。

他们进了离天安门不远的国家博物馆，这次他们的身份是真的反过来了。

樊振东对这里特别熟悉，准确到哪个展品在哪以及背后的故事，他都知道。

陈徐言有些吃惊，她还以为运动员对这些都不太感兴趣。

“你来过很多次？”

“嗯，因为对历史感兴趣，小时候来过很多次，不过都赶不上升国旗。”

他正在看一副明代的字画。

“国家博物馆的前身是1912年的国立历史博物馆筹备处，透过这些看到历史的感觉是不是很神奇？”

陈徐言跟着他一起看向这幅字画，想起以前去过的四川省博物馆，对此深以为然。

“嗯，这种与过去链接起来的感觉。”

仿佛唤醒了血脉中沉睡多年的记忆。

1912年，那时候还是民国。

陈徐言目光突然被一旁的东西所吸引，她轻轻扯了扯身边他的衣袖。

声音小的仿佛怕惊动了它们，“嘿，那个是不是人面鱼纹陶盆？”

樊振东已经直接走过去了，确认似的点头，“嗯。”

陈徐言雀跃般凑近它，小小的感叹道，“这是新石器时代的东西吧，我第一次见它还是在历史书的封面上。”

樊振东笑她惊讶又可爱的小表情。

“还有很多历史书上的。”

于是他们见到了商朝时期的后母戎鼎，青铜镜，四羊方尊，琅琊刻石……

他侃侃而谈，如数家珍。

陈徐言不时点着头，忍不住小声问他，“中国历史那么多，你最喜欢哪个朝代？”

他没有多加思索，“清朝吧。”

“为什么？清朝后面……”她没有继续说下去。

“我说的自然是开始的清朝，”他深远的目光透过玻璃，落在精致的凤冠上，“很繁盛。”

夫天地者，万物之逆旅也。

光阴者，百代之过客也。

想到这里他有些遗憾。

一切都成了过眼云烟，什么时候能再次重现昔日的辉煌？

向来敏感的陈徐言看懂了他想表达的意思，拍了拍他的背，一脸坚定。

“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

樊振东闻言抬起头，侧向她，白净的脸上绽放出一个小小的笑容。

她总是能这样轻易理解并操控他的情绪。

“樊振东？”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呼唤，两人同时寻声而望。

是两个年轻的女生，年纪看起来和他们差不多大，青春洋溢。

其中一个戴眼镜的女生对上他的目光，感叹道，“哇！真的是你啊，我的天！”

不远处的陈徐言感觉她可能马上就要激动得泪流满面了。

那女生赶紧上前跑了几步，站在他面前，一脸不可置信又欣喜若狂。

“你好！我是你的球迷。”

她上一次看见他还是在围观八一队大商茶行活动，这次终于能近距离接触到偶像了。

樊振东笔直的站在原地，拘谨地点点头，略微有些局促，脸上扯出一个笑容来。

“啊，你好你好。”

生怕对方问起一旁的陈徐言和他是什么关系。

这样的态度，让陈徐言想起了与他的初次见面时，他躲躲闪闪着说要提拉米苏。

女生眸子亮晶晶的，“可以签个名合个影吗？”

樊振东偏过头，若有似无的看了身边笑着的她一眼，答应了。

“你让你朋友过来拍吧。”

陈徐言识趣地往另一边走去，不影响她们合影。

“哎呀，我没有带本子和笔。”那女生赶忙回过头去问同行的另一个女生，“快快快，你有笔吗？”

樊振东接过她们手中的笔。

那个女生凑过来看着他签名不禁低笑，又带着些惋惜。

“先前在天安门看着就有点像你，结果你拉着那个女生，一下子就跑没影了。”

闻言，樊振东签名的手顿了一下，而后飞快签完，尬笑一下。

“……那挺巧的。”

陈徐言站在不远处看着他们交谈，女生在他身边浅笑着，目光充满崇拜。

他眉目舒朗，挺鼻薄唇，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很帅气，自然包括低下头认真签名的时候。

无时无刻都让人心动。

她忽然想起第二次见面，他在凯瑟菲尔德公园也是这样给她签名的。

现在以第三视角来看真的很奇妙。

陈徐言微笑注视着他们，她笑自己和他待的时间长了，差点忘记他是国家运动员的身份了。

很奇怪，他不像任何人。

他们之间的距离好像越来越短，曾经相隔千里万里的人，就这样将自己毫无保留的将私下的一面展现给她看。

也许喜欢他不是件危险的事。

想到这里，陈徐言猛然回过神来，赶紧撇开停留在他身上的视线。

签完名，合完照，樊振东思考再三，对一脸兴奋的球迷说，“遇到我这件事不要发在网上。”

他害怕网上传出什么流言蜚语，无论是好是坏，他都不想把她扯进去。

李珂诚恳地点着头，十分理解这样的行为，打下包票。

“好的好的，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发出去的，也绝不透露你的半点行踪。”

刚才他答应给她签名合照时看向旁边的那一眼，就让她明显感觉到了他对那个女生好像不一般。

只不过当时那个女生只顾着往一旁走，根本没有看到这个眼神。

于是她收拾好笔和本子，回过头对他最后说了一句。

“祝你顺利，加油。”

感觉被看破心事的樊振东腼腆着说了一句谢谢，便匆匆和她们告别找陈徐言去了。

没走几步他就看见她站在一个巨大的玻璃展柜前愣神。

小小的一个她，凝视着里面明亮的光。

他这个角度看不清她在看什么，于是走上前去，却清晰的看到她眼里浮动着光，随后便亮晶晶的滑过她白皙的脸颊。

她在哭。

意识到这一点后他一下子慌了神。

PS：就当两小孩出门郊游吧，完全不用为他们操心。

相爱容易，因为五官

相守不易，因为三观

他们还有很多东西需要去交流和确认。

其实告白那一章我都写了点了，因为特别喜欢那种克制又沉沦的情节哈哈哈哈哈哈哈，疯狂心动一万次！！

但是进度可能还有个五六七八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