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弹少年团||江南名媛】第三十九章
窗外已是白天，静悄的房间内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窸窣声，熟睡的金婉猛地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她是触碰到了身侧那片刺骨的冰凉才彻底清醒过来的，金泰亨似乎早在很早之前就离开了。茫然地望了望四周，最后将目光聚焦在了身边的空位上。
前篇指路
“这家伙..一大早的去...”
揉着酸痛无力的腰肢，金婉掀开被子准备下床，不料却忽然发现了压在枕边的一张留言条，抱着疑惑的心理拿起来，发现上面用黑色钢笔写了一段话：
当你看到这张纸条的时候我已经离开了，今天我有一件不得不去做的事。我联系了朴智旻，让他早上九点来接你，退房手续我已经办好了，让他们九点后再来收房，你可以多休息一会再走。虽然不知道下次再见到你是什么时候，但在见不到你的这段时间里，我会一直记得你昨晚对我说的话，在我见到你之前，我希望你也能一直记得 我爱你。
金泰亨的字向来清秀端正，看似随意的笔划中带着独有的柔美气息，即便无法听见他用低柔沉稳的声音对自己说这段话和，但她的脑海已经不由自主浮现出了那时的场景，想必当他写下这段话时的心境有多么温柔诚恳。
不过这段话还是让她有些疑惑，他所说的“不得不去做”的事，究竟是有多么重要的么？
就在金婉沉思之时，手边的手机忽然显示来电———朴智旻。借着这个空隙看了时间，她这才发现马上就要到约定好的时间了，她立刻手忙脚乱地接起朴智旻的电话下床整理东西。
“喂..喂？”
朴智旻是一个自律并且有着很强的时间观念的人，要是让他知道了她这才刚起床，绝对会大发雷霆骂她是个不守时没礼貌的女人。她小心翼翼地接起电话，听见那头传来沉默的气流声，立马认定他在酝酿怒火，
“我马上好啊，给我十分钟！！”
于是金婉加快速度换衣服。可就在这时，话筒里忽然传来了他平静且低沉的声音，
“不用急，我等你。”
金婉的动作停顿了一下，有些惊愕地看了眼还在通话中的手机屏幕。他今天怎么忽然这么好？不骂人了？平时不是看她很不爽么？
“你现在肯定到了吧？”
“嗯，在旅馆楼下。”
“就知道..我现在就下去。”
跌跌撞撞地朝窗口往下望，果真在几辆轿车中看见了熟悉的车牌号。她重新回到床前，潦草地束起头发拿好东西转身离开。
...
“真是麻烦你了啊，金泰亨说他今天有急事...”
刚上车，金婉先一步说明了事情的情况，她对昨晚发生的一切浑然不知，所以并没有立刻察觉到身边人情绪上的不对劲。
“嗯。”
“奇怪，你今天怎么不骂我？平时不是很爱骂么？”
就因为这个异常平淡的回应，金婉终于意识到了朴智旻的异样，换作平时他一定会用古怪讽刺的话语对她冷嘲热讽，不让她难堪就绝不罢休。但今天，从那通电话再到现在这个态度，他都和往常很不一样。朴智旻对她的问题充耳不闻，那双凌然幽深的黑眸无比寒冷，仿佛又变回了最初认识的那个他，只需一瞥，整个人便会因为那股强大的气场而动弹不得，像是堕入了无尽黑谷里般。
“..也对，你现在应该很无语吧...我又和...”
“能不能闭嘴。”
金婉的话语被朴智旻冰冷无情的声音斩断，她的表情瞬间僵硬，后来的一番阐述统统都被硬生生地咽回了肚子里。周围的气氛因为她的忽然静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降至冰点，就连呼吸都成了一种罪恶。朴智旻仍旧保持平静继续驾车，车内缄默的气氛愈发诡异，表面看似波澜不惊的他，其实早已心乱如麻。
...
“她还没回来？今天去哪了？”
“今天夫人的弟弟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来家里了，傍晚两个人一起出去了。”
昨晚十点，朴智旻回到家，意味从几个聊天的佣人口中得知金婉从傍晚到至今仍未归家，详细问了才知道，原来是因为今天家里来了一位“陌生”的“客人”。
“那今晚八成是不回来了。”
“啊..这样的话...”
朴智旻草草定下一个结论，在佣人的低语声中风轻云淡地放下一口未动的粥起身回了房间。他静静地躺在床上，吃不下东西也想不进去东西，一想起她至今仍未归来，原本平淡的心情就被搅得一团糟。
脑海被关于她的记忆占满，挥之不去是她的眼眸和话语，他自我安慰这是作为保镖的自己对她产生的责任感，会一直想起她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可他越想越觉得这个想法很可笑。他喜欢她，在意她，为什么一定要用各种各样的方式否认这个事实？
凌晨三点，朴智旻仍然清醒，他无时无刻不在关注大门口的动静，可他等了整整一夜，屋外还是静悄一片。就在他打算放弃等待之际，桌上的手机响起了铃声。本以为又是东家派来的任务，没想到来电显示却是他万万没想到的人——金婉。
“你知不知道你夜不归...”
朴智旻立刻接起电话准备狠狠骂骂那头人，可没想到从话筒里传来的却是又陌生又低磁的男声，
“我是金泰亨。”
“怎么是你？”
朴智旻眉头微蹙，充满戒备地朝他发问。
“她睡着了，我长话短说。”
金泰亨微微沙哑的嗓音带着深沉的倦意，不平不高的语调里有种金属感，沉重而冰冷。这种深夜仍存的劳倦感不难猜出原因———他们因为某件事，累到现在都还没休息。
“他们说只要我答应出国留学，他们就把她重新接回家，虽然做过反抗，但我还是答应了，今天就要出发，昨天是我最后一次有机会见她。但..我可能没有多余时间送她回去了...”
“什么烂借口，既然没时间送回来那你带她出去干嘛？我还不知道你们那些破事儿？”
朴智旻对金泰亨的回答表示嗤之以鼻，在毒舌这一方面可是从来没人能赢过他，今天糟蹋了他心情的人近在咫尺，他说什么都不会给他好脸色看。
“我不是打电话来和你说这些的。”
“那你想说什么？”
那头人仍然保持严肃，略带愠怒的声音让朴智旻逐渐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他下意识的开始集中注意力，仔细倾听他接下来的话。
“早晨九点左右来接她回去，地址我现在发给你。”
“你真的不打算告诉她？”
听见朴智旻的问题，金泰亨沉默了半晌，最后道出了一句令朴智旻瞬间语塞的答案，
“我不想看见她知道这件事之后的表情，不管是伤心还是震惊，都会动摇我的想法，因为这个决定为她而做，”
“她是我的最重要。”
朴智旻语塞在于金泰亨出乎他意料的决心与那份不可撼动的感情，他忽然觉得刚才与他针锋相对的自己幼稚得可笑。在一份真诚坚固的感情面前，自己不过是一只脆弱敏感的蝼蚁，受不起任何考验和挫折。
他承认他从头到尾都在嫉妒金泰亨，可同时也正悄悄羡慕着他。羡慕什么？羡慕他能让那个高傲任性的大小姐拿他没辙，羡慕他能毫无顾忌地与她欢爱，与他共枕。
之所以羡慕，是因为他做不到。永远做不到。
他这辈子永远做不到真正意义上的靠近她，他对她衍生出的情愫萌芽，本身就是一个错误的存在。
“哈..之前第一次见面还觉得你是个毛都没长齐整天恶作剧的小屁孩呢，没想到是我低估你了，抱歉。”
沉默了几秒的朴智旻忽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但虽是笑着调侃，他的表情却出奇的异常别扭。说真的，他应该庆幸两人的交流是通过电话，倘若他们面对面，那他现在这副难堪搞笑的表情一定会成为对方一辈子的笑柄。
真正“毛都没长齐”“整天恶作剧”的那个“小屁孩”，
其实是他自己。
“我不知道你对她有什么想法，但我..”
“我喜欢过她。”
朴智旻打断金泰亨，毫不犹豫地坦白交代了自己的真实想法。
“你喜欢她？”
可谓是一鸣惊人，电话里的金泰亨瞬间就转换成了另一种质疑又不悦的语气。
“不过我想通了，其实像我这种人根本没资格喜欢她，她也不可能喜欢上我。比起在这种事上拉拉扯扯浪费时间，我还不如去练练拳击。”
“所以，喜欢她这件事，我打算放弃了。”
...
没了对话的两人各怀心事，车内的气氛一度陷入僵局。朴智旻现在这样的态度让金婉不得不将其与昨晚的事关联起来。他是金泰亨叫来的，两人一定有过沟通，但要想随心所欲地使唤脾气古怪的朴智旻可没那么简单，金泰亨一定是用了一个让他无法拒绝的理由。
究竟是什么.....
...
“今天我有一件不得不去做的事....”
...
“虽然不知道下次再见到你是什么时候....”
...
“姐姐...你..能抱抱我吗？就当最后一次...好不好。”
金婉的脑海忽然闪过无数帧回忆的模糊剪影，一帧连着一帧，缓缓拼凑出一幅不算完整的画面。他冒着大雪前来探望她，莫名其妙地借着“最后一次”的理由与她约会、在有着专属于两人对彼此初次悸动的雪地中与她告白、最后在寂静安逸的小旅馆中缱绻缠绵....
这对于从未多想的她来说只是他千百次示爱中平平无奇的一次。但如今她仔细回想，却忽然发现了一件令她意想不到的事———他做这些的理由，就是因为他口中那件“不得不去做”的事。而这件事，很有可能将会成为破坏这段感情的罪魁祸首。
“朴智旻，能拜托你件事吗？”
但不论再怎么样，金婉都不想单凭自己的猜测判断真相，她必须用事实证明自己的猜测，刻不容缓。
“送我去一趟金家。”
手握方向盘的朴智旻眸底划过一道诧异的光亮，虽是没有回应，但还是转换方向朝金家大宅出发。
驶进蜿蜒静谧的深林，金婉终于见到了那座许久未见的硕大宅邸。踏进积雪未褪的庭院，扑面而来的冰冷气息让她感到无比陌生。这就是承载了她十余年人生记忆的地方，可她在这里拥有过的一切，最后都成了朝她刺来的绝情利刃。
踱过空荡无人的庭院，寂静无声的大厅顿时让金婉心中升起一阵不安的涟漪。往常的家里就算没人在也会有佣人的身影，今天竟然连一个佣人都没看见，怎么回事？
“泰亨？泰亨？”
抱着狐疑的心情走向二楼，金婉叩响了金泰亨的房门轻声叫道。屋内意外的寂静，没有任何动响。可能是在洗澡吧，金婉想。
轻轻旋动门把，金婉这才发现房门没有上锁，她忽然放慢了动作，有些迟疑地推开了门。随着一声轻响，房间里的景象毫无保留地扑入眼帘———
她诧异地发现，房间里所有的家具都罩上了白布，仿佛从未有人居住过，就连曾经那台被他视为珍宝的老式唱片机也不知去了哪里。属于他的气味连同物品一并消失得无影无踪，金婉怔在原地，一瞬间的失衡感让她控制不住地发抖，手忙脚乱地找出手机拨打他的电话，可无数次尝试得到的答复却永远都是一串冰冷的忙音。
“到底去哪了...”
她微红的眼里框着泪水，眼看马上就要涌出眼眶，一个迟来的不详预感却忽然涌上心头。她忽然回忆起了金硕珍当初离开家的场景———当初他出国的时候，他的房间也同样被布置成了这样。而他现在已经定居国外十年...倘若她的猜想正确，那么金泰亨也可能将有很长久的一段时间无法归来...
金婉万万没想到，她的猜测完全正确，她曾认为是自己多虑的那些念头，都悄无声息地变成了现实。极力隐忍的无力感化作无助的泪水夺眶而出，绝望的情绪如狂潮般汹涌而来，仿佛着了冰窖般浑身冰凉。金婉心如悬旌，转身仓皇逃离了这个令她感到痛苦的地方。急促慌乱的脚步声引来了佣人的注意，只听大厅忽然传来几道惊愕的声音，
“...！小姐？！”
众人在这片怪异紧张的氛围中面面相觑，金婉急忙揩去眼泪整理仪态，故作镇定地走下台阶。
“..您怎么忽然回来了...”
“喂喂，你是不是忘了她被老爷赶出去了..”
“可是少爷..”
几个佣人的低语声毫无保留地传进金婉的耳里，听见“少爷”二字，她黯淡无神的眼眸瞬间划过一道光亮，即刻加快脚步朝她们走去，抓住其中一个佣人的手臂，
“泰亨怎么了？他怎么了？！”
一个如此冲动失态的人，没有任何理智可言，几个佣人明显被她吓傻了眼，吞吞吐吐地向她解释起来，
“前几天少爷被老爷关了禁闭，说是不同意留学就不让他去见您，昨天少爷同意了，今早就出发去伦敦了。”
“那意思就是说...他现在在伦敦...”
“听管家说是早晨十点半的飞机。”
金婉低头看了眼腕表——刚好十点。如果现在赶去机场，应该还可以见到最后一面吧？
“谢谢！谢谢你们愿意告诉我这些！！”
金婉连连道谢，匆匆忙忙地朝门外跑了出来，留下满脸惊奇的一众佣人低声议论。
熙攘的人群与天空交错，人山人海的机场，金泰亨站在登机口，十五分钟之后他就将坐上前往伦敦的飞机。走马观花地回看他们共同拥有的那段风花雪月，他终于感受到了现实的距离感。
“少爷，要赶不上飞机了。”
这是随行的管家第四次催促，眼看航班马上就要出发了，自家少爷却走到半路不知为何忽然停了下来。
“嗯。”
金泰亨平静地回答，慢悠悠地将双手揣进大衣口袋，依依不舍地望着人流密集的机场门口。
“乘坐KH12307航班的乘客请注意....”
耳畔最后一次响起登机提醒，他所剩无几的时间已经彻底耗尽，他终究还是选择放弃期盼继续前进。
“老爷已经帮您在伦敦定好了公寓，地址等您到了伦敦就会发送到您的手机。”
“好。”
金泰亨的回答没有丝毫情绪起伏，仿佛一个没有生命的机器人，行尸走肉般一步步踏上了这渺茫的征途。
“...您真的不后悔做出这个选择吗？”
分离之际，隐言已久的管家还是决定说出自己的心里话。
“您是看着我长大的，见我哪次做决定反悔过？他们拿我和哥做比较，要是再不追上他，我永远都是他的手下败将。”
金泰亨轻笑着调侃，可他的一言一行却无一不在透露对残忍无情的家族的失望与控诉。
“这次我不会再输给他，也绝对不会让他有机会抢走属于我的东西。”
航班起飞前的最后一次提醒与他决绝的声音同时响起，他的记忆将就此被尘封在这个喧嚣繁杂的城市...
*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