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GO同人】第二节 空坟茔
旅人啊，你愿意聆听我的故事吗？
魂灵啊，你愿意聆听他的故事吗？
“............”
已经不存在的、我的故事。
已经无意义的、他的故事。
因某种原因重现于此的、我的故事。
因某种原因湮灭于此的、他的故事。
“............”
我不知道我为何出现。
我不知道他为何消亡。
神告诉我们，命运主宰着一切。祂看着我们拥有一切，也看着我们失去一切。
权力、财富、地位、亲人。
我曾经拥有这些，我曾经轻视这些。
后来，我祈祷这些、我奢望这些。
“............”
“............”
“没错，神明没有回应我的祈愿。”
“没错，□□没有回应他的血泪。”
“————”
？？？：“我们是一类人呢。”
？？？：“对于初次见面的人而言，这么说有些唐突吧？”
？？？：“不，并不哦。我能感受到您的内心在悲鸣——和我一样。”
？？？：“————”
？？？：“我们的目的是相同的，或者说，至少有一部分是相同的。——我会在今后印证这一点。而现在，让我们携手共进吧。毕竟，是我召唤了您嘛。”
？？？：“————”
？？？：“谢谢您的信任。那么重新认识一下吧，我是前□□□□机构□□□的工作人员，名字是□□·□□□□。请多关照啦。”
“............”
指尖微弱的刺痛引着胳膊颤抖了一下，我的眼前一片朦胧。
滴答，滴答。
冰凉的雨滴落在头上、肩上、裸露的肌肤上；让人不禁冷战起来。
鼻孔里是青草的芬芳——夹杂着血腥和污臭。
铁器碰撞的声音......
马（？）嘶鸣的声音.......
女人（？）如泣如诉的声音.......
男人（？）呼喊呻吟的声音.......
“............”
“这还有个活的！！”
我在如雷般的叫喊声中惊醒，眼前是绝无仅有的景象：
黑压压的乌云坠在阴沉的天边，耳畔不时传来阵阵哀鸣。青翠的草地被鲜血浸红，在我的身前身后躺着无数横七竖八倒下的士兵和战马的尸体。遍地都是残肢和折断的武器，濒死的战士还残存着一丝意识，残缺的肢体尽其最大可能蠕动着、挣扎着，最终僵硬地陷入泥水之中……
“那边的！伤势如何？还有救吗？”
转瞬之间，战马载着全副武装的骑士啸叫着驰来，散乱的马蹄声迸溅着泥水，停在距离我不到两米的地方。
“喂，你是哪边的？”
马上的骑士抬起手中的长剑指着我——剑尖上还凝固着没有完全干涸的血色。
“哪边？......”
我不知道他说的“哪边”是什么意思，甚至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别动！你手里的是什么？！”骑士的剑骤然往前一探，我这才意识到手里握着一枚圆圆的东西——似乎是刚刚无意识中随手摸到的。我把它抛到骑士马前。
“..........”
沉默了半晌，那骑士刷地收起了剑，利落地跳下马来拾起那枚圆圆的金属，又递给我。
“冒犯了，爵士。”他摘下面甲，头盔下是一张年轻方正的脸，以及被汗水浸湿、一绺一绺粘在额头上的金发，“您瞧，我还以为您是那群该死的南方佬。”
爵士？南方佬？
我正回味着这两个词的含义，那骑士拍了拍自己的战马，“我是帕斯顿爵士，威廉·帕斯顿。王后派遣我带着士兵前来清扫战场，正好遇到您。”
“哦哦......”我还没搞清楚眼前的情况，只能随声附和。
按照最初的计划，灵子转移的地点是1461年的英国。在这个中世纪向近代过渡的时间段，出现爵士、骑士这些身份的人并不奇怪，至于那枚爵士徽章，应该是属于某个在战场上牺牲的真正的爵士，只不过恰好掉落在我旁边。
1461年......爵士......南方佬......王后......英国......
“喂，”帕斯顿皱着眉，“爵士，你怎么了？”
可能是我的犹豫不前引起了他的警觉，那铁质的铠甲发出了咔咔的响声，“快跟着队伍回城，虽然我们赢了，但那帮南方佬说不准还有散兵游勇，到处追杀泄愤。上帝会惩罚他们的。”
在他的身后仍传来阵阵马蹄声和喊杀声。
“回城吧，爵士。”帕斯顿在我肩膀上重重拍了两下，“你们已经很勇敢了！接下来该我的勇士们透透气了。”
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朝着一大群撤离的部队走去。草原上呼呼吹过的冷风使得被淋湿的外套湿哒哒地黏在身上，变得愈发沉重。看了看周围的环境，我依然无法分辨这是什么地方，于是把那块捡来的徽章挂在腰间，以免被人盘问。
“爵士！救救我……看在上帝的份上……”
“兰开斯特的杂碎！你会下地狱的……！”
“神啊！请……请……”
“…………”
此起彼伏的呻吟声在逐渐昏暗的草原上显得愈发凄惨，一眼望不到尽头的莽原上到处都是死亡的或濒死的骑士与战马，宛如一座炼狱。在这座炼狱的远端，隐约可以看到亮着灯的建筑。
通讯器完全失去了信号，定位信标也失灵了。我把这些不属于这个时代的东西藏到衣服里侧，然后爬上一座低矮的小丘往远处看去。零零散散的士兵队伍正在行进的方向就是那座亮着灯的建筑，仔细看起来像是一座城堡。
雨越来越大了。我甩了一把手上的水，忽然发现在小丘的背后躺着一个人。
那人身材高大，身上穿着银白色的铠甲，一张蜡黄的方脸已经失去了血色，很显然早就没了呼吸。我感受到心脏猛地跳动了好几下，腿已经条件反射地远离这具尸体、跑出去好几步。
胳膊在颤抖，我瞥见不远处插着一柄长剑，连忙跑过去把它拔起来握在手上。武器的质感并不能抵消在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下突然近距离接触尸体带来的恐惧，况且这把剑出乎意料的沉重，即使拿着也只是做做样子。
我并不知道这是哪里，但已经深刻感受到了自己的无力。——要是能重来，绝对先去找督察使小姐学点剑术。可惜身边一个认识的人都没有，至于寻找灵脉召唤从者，那更是天方夜谭。
长剑上还挂着斑斑血迹，我忍着恶心和一丝恐惧，蹲在地上拔起一把草，粗糙地擦拭一下，又抹去了头上落的雨水。看了看几步远的地方、那个早就没了呼吸的人，这让我愈发想要远离这个地方。
那人倒地的姿势很是狼狈，但手里还握着剑，看样子是战斗到最后一刻才力尽不敌。他的头盔被砍成两半扔在不远处的草地上，前胸的银色胸甲上刻着精细的玫瑰花纹理。
“前面的！你是兰开斯特的勇士吗？”
一声雄浑的呼喊吓了我一跳，背后一队人骑着马呼啦啦跑了过来，为首的男人卸下面甲，一脸煞气。
“你是……哦？！”
男人似乎想问点什么，但一眼就看见了山丘后面躺着的那个、已经没了生命迹象的男人。他的目光在我手里正在擦拭的长剑和那个男人之间来回游移，战马灰灰地打着响鼻，硕大的鼻孔里喷出灼热的气体来。
马上的男人一个健步跳下马，走到那尸体旁边弯下腰仔细看了许久，忽然大踏步走到我身前，脸上洋溢着无与伦比的激动。
“勇士！是你诛杀了这个该死的罪人吗？！”
我被他突如其来的高涨情绪惊了一下，“呃……嗯……”
“做得好！”男人更加兴奋了，锵啷一声拔出佩剑，“我的骑士们！叛国者已经被这位爵士击杀！我们胜利了！”
“噢噢噢噢噢噢——！”
身后的一众骑士高举手里的武器，发出了震耳欲聋的高呼。
“国王陛下万岁！王后陛下万岁！”
男人挥了挥手，不多时欢呼声停了下来。他转向我，“爵士，我是里弗斯勋爵麾下的格雷爵士，请告诉我你的名字。鉴于你的卓越功勋，它值得被所有人铭记！”
“我……呃……”我迅速思索着眼前是什么情况，“我是迦勒底的Master……这么说或许可以？”
“很好！”格雷爵士抓住我持剑的胳膊高高举起，“马斯特爵士！国王陛下一定会表彰你的功勋！”
“呃……那就多谢……格雷爵士？”
我尝试着习惯他这种一惊一乍的表达方式，但格雷似乎并不在意，他一挥手，“骑士们！把那叛国贼可恶的尸首带上！他会受到来自地狱的惩罚！我会让英格兰所有人都知道他的劣迹！”
几名骑士呼啦啦地跑过去，把那男人的尸体拉上马来，又归了队。
“爵士，你的队伍在哪里？”格雷看了看我周围空无一人，“你打算回城吗？”
“我的队伍……在刚刚的草原上全都战死了，”我向远处看了一眼，“不瞒您说，我很悲伤，格雷爵士。愿上帝给予他们安息。”
格雷闻言也低头在胸口画着十字，随即叹了一声，“能和约克最精锐的部队正面交锋、并奉命斩下敌人的头颅，这是每个战士的荣誉。上帝会眷顾我们的同伴。请跟我们一起回城，爵士，你需要休息。”
这最后一句话让我倍感亲切，我确实需要休息——在这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地方，需要时间来思考对策。
搭上了骑士队伍里的一匹骏马，我很快便跟随队伍来到了城墙下，高耸的城门旁，两名全副武装的骑士缓缓为我们打开了门。格雷爵士告诉我，这个时间王后已经休息，于是让所有队伍先自行休憩，第二天一早再行觐见。
队伍驻扎在城里空地上，由于一夜之后就要回归城外驻守，所有骑士都暂住在临时搭建的帐篷中。格雷爵士很够意思地吩咐给我单独准备了一间小帐篷，或许是为了体现对“战斗英雄”的尊重。
英格兰的夜晚阴冷潮湿，但比起外部环境，更值得担忧的是自己的处境。帐篷里没有多余的陈设，只有一把椅子、一张床而已。我脱下湿乎乎的外套，翻了个面，搭在椅子上，随即倒在床铺上。木制的床板只是垫了薄薄一层，隔着衣服仍然感到硌得慌。我瞥了一眼摆在一旁的通讯器，果然还是毫无反应。
1461年的英国。——灵子转移的坐标本来应该是这样才对，但鉴于发生了不可测的意外，有些许偏移也说不定。里弗斯勋爵、兰开斯特、加上各类爵士提起明早要去面见的人是“王后”，这一系列名词串成了一个血腥的时代——玫瑰战争。英国历史上时间最长、波及范围最广、牺牲最为众多的贵族内战时代。那是围绕着兰开斯特和约克两大家族展开的王冠争夺战，在我脚下的这片土地上曾经埋葬过无数王侯、骑士；而现在，他们的坟茔已空——这是属于他们的、血与火的时代。
月隐星残，不知名的鸟类在帐篷外发出凄厉而尖锐的号叫。我闭上眼睛，沐浴着中世纪的冷风沉沉睡去。
【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