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玉殇（39）
沈巍醒了。
醒来看到的第一个人是自家弟弟，沈面，看到的第二个人是陪在自家弟弟身边自己怎么也看不顺眼的夜尊，至于开口说的第一句话，是问樊伟怎么样了。
回答的人是夜尊，沈面这几天光是担惊受怕就已经瘦了三圈，这会儿累得睡过去还没醒，夜尊因为一直守着沈面也没怎么休息好，眼底那浓浓的黑眼圈和疲惫困顿的神态骗不了人。
“楼下呢，都快把病房变成办公室了，你先别乱动。”
夜尊顺手按下了一旁的呼叫器，很快护士长就来了，没一会儿宫贴铁心也来了。人一多，沈面睡的原本就不安稳，很快也就醒了，一睁眼就看到醒来的哥哥和正在做检查的医生护士，于是很没出息的哭了出来，不过也知道这会不能捣乱，所以没发出声音，只是眼泪一个劲的掉，看的夜尊那叫一个心疼，赶忙把人拉出病房哄去了。
等宫铁心他们检查完出来再进去的时候，就见沈巍不安分的想从床上爬起来，沈面吓得赶紧上去按住他。
“哥，你别乱动行不行！你知不知道你伤的有多重啊！”
沈巍看着明显瘦了还眼睛红红的弟弟，努力扯出一丝微笑，“我就想去看看樊伟，确定他没事我就回来。”
“不许！”沈面抽了抽鼻子，有些气急败坏的。
见弟弟那么激动，在加上沈巍这会儿也没多少力气，只能暂时歇了亲眼去看的心思，乖乖躺着不动了。不过看那眼睛就知道绝对没死心，指不定趁着他们不注意又要试着爬起来呢，夜尊眼睛一转，就让沈面带着手机去找樊伟，自己则拿出了IPAD，隔着屏幕面对面也算是见面的一种啊，起码能暂时让沈巍安心一点。果然，透过屏幕看到除了因为腿伤躺着不能动正在病床上办公的樊伟，沈巍还真的就安静了。
沈巍一醒，一个很现实的问题就摆在了眼前，别的都可以暂时瞒着，唯独伤情是瞒不住，怎么说能让人尽快的接受自己下半辈子说不定只能依靠轮椅生活了，这是个问题。就在沈面还在纠结怎么说合适的时候，沈嵬已经解决了这个问题，顺带的还让躺在病床上的沈巍对夜尊改观可不少，多多少少算是勉强同意了，起码不会再直接当着自己弟弟的面给夜尊难堪了，怎么说也算是个好事。接下来的时间里，除了配合治疗还有关心樊伟的情况，沈巍最想知道的，还是有关这次车祸的信息，毕竟那辆车到底是冲着谁来的，没人比他更清楚了。
这场车祸既然已经由何开心的殊异组接手，前来做笔录的自然是殊异组成员。为了不吓到人，也为了让自己以后能正大光明赖吴邪身边的那点小心思能得逞，再加上现在手头有更为紧要的工作正在紧锣密鼓的准备中他不能离开，所以前来的也就只能是庞嘉这个副组长了。身为前刑警队队长，庞嘉自然有着让人一见就觉得是这人可以信赖的感觉，不像何开心那样哪怕证件全部摆你面前你也只会有一种‘这些证件不会是假的吧’的感觉。
笔录进行的很快，从夜尊拉着沈面离开去吃早餐到两人回来，笔录就已经做完了。沈面回来之后就直接进病房照顾哥哥去了，夜尊以有些话想和庞警官说就带着庞嘉来到了屋顶。
有些问题旁人问了不见得会回答，但是夜尊不一样，他想知道的，除非对方是慕生那种级别的，否则基本都能给挖出来，更何况他的情报都是直接来源于何开心这个组长的。
天气很好，阳光明媚，万里无云，加上前几天下过几场雨，秋老虎的威力也随着那几场雨减弱了不少，至少阳光照在身上已经没有了之前那种灼热感。
“庞警官，福豆咖啡厅的那监控我看了，里面我看到了一个脸熟的，不知道对你们有没有帮助。”
“你看到谁了？”
“马空群，虽然只有一个侧影，但我确定是他。”
“什么时候？”
“车祸发生前半小时左右吧，他从福豆的咖啡厅外经过，相信你也算过，从福豆的咖啡厅走到车祸发生地点，差不多也就十五二十分钟，而且他走的方向正好是那个方向，至于怎么分辨是人是鬼这个问题，天真已经和我们简单说过了，那个叫马空群的一开始曾经想过找面面和嵬哥的麻烦。后来没找成，就变成集中找我麻烦了。”
“你这是怀疑那个马空群是幽魂？”
“不是怀疑，是确定，就是不知道他这找我麻烦是不是和沈巍的车祸有关。”
“你用过弱水？”
“没有，影子的关系。正常人的影子会随着光角度和强弱变化而变化，他的，居然能在几个小时内一点变化都没有然后突然变成和其他人一样的角度，这种瞬间变化，不是我们能做到的吧。”
“你很有刑侦和审讯的天赋你知道吗？”
“我可不想面面整日为我担心，所以就算了吧，另外，慕生让我转告一句话给何开心，我觉得我说不合适，还是你说合适点。”
“说来听听。”
“泼皮无赖装久了就会成真的，早点回归正形，再被赶出去的话，就给我永远从天真面前消失。”
“行，一定带到。”
“麻烦了。”
送走庞嘉，夜尊准备回病房继续陪沈面的时候，结果看到沈面一个人气鼓鼓的坐在病房外的椅子上，嘴里似乎还念念有词的样子。
一个没忍住，凑过去在那气鼓鼓的脸颊上亲了一口，“怎么一个人坐外面，你哥又惹你了？”
沈面嘟着嘴，状似凶狠实则委屈的盯着眼前的房门，“就他那动不动死机的老式主机，指不定这会儿会搞砸成什么样子呢。”
好吧，这会儿谁在里面就不用说了，只不过好久没见这样的沈面了。自打沈巍出事之后沈面就乖巧的让夜尊心疼，他宁可沈面一直都是动不动耍点小性子的孩子脾气，每天没有烦恼又快快乐乐的。
“好啦，别气了，宫医生不也说了，不是完全没有希望不是，不行我和福豆天真他们威胁那个流氓警察去，他接触的那些应该有比我们更快更好的办法的。”
“嗯！”
“嵬哥昨天说了今天他会过来，让你好好回去休息一天，等嵬哥来了，你是想回家呢，还是回家呢？”
“回家吧，还要再拿点东西过来的说。”
“好，等嵬哥来了我们回家。”
两人在外面等了一会儿，樊伟还没出来沈嵬就到了，沈嵬一听樊伟在里面，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露出了一抹古怪的神情，还没等沈面好奇发问，就直接把两人打发回家了。
回家的路上，沈面怎么想怎么不对劲，反倒是夜尊一副老神在在看明白了的模样。
回到家后，沈面终于泡了一个舒服的热水澡，几天来的疲惫瞬间全涌了上来，结果就是直接在浴室里睡着了。
夜尊在外面等了又等也不见沈面出来，喊了两声也没回应，担心出什么事走进去一看，只一眼就看的他差点鼻血都下来了，更别提瞬间无比精神的地方了。几次深呼吸之后，夜尊直接把人从水里抱了出来，擦干身上水珠再套上睡衣抱到床上盖好被子，整个过程沈面都没醒，可见真的是累坏了。之后夜尊就跑去冲了差不多一个小时的凉水澡，总算是把那股躁动给压下去了，只是等洗完澡回房间看到把被子踢掉一半的沈面，还没等他重新拉好被子，沈面就已经一个翻身抱住了他，这次夜尊不挣扎了，他的定力在沈面面前一直都是不存在的，虽不挣扎，也不是真禽兽，毕竟都那么累了，再折腾人可不好，只是单纯的抱着也是一种满足，就这样，没一会儿两人就都睡着了。
医院
沈嵬把两人赶走之后，和沈面一样，在门外等了好一会儿，直到樊伟自己推着轮椅出来才和人打了招呼。
樊伟神情略有些淡漠，但是微微发红的眼眶还是让沈嵬捕捉到了，至于是什么原因，这会儿还不好说。
樊伟盯着沈嵬看了一会儿，“单论长相，也难怪我妈妈会把你错认成他。”
沈嵬耸耸肩，“不瞒你说，第一次见到小巍的时候我也吓了一跳，虽然早就有听说过世界上存在没有血缘关系的双胞胎这个说法，但是从没想过会发生在自己身上，你能想象一下，原本是好好的去上学报道的，结果校门口居然看到了另一个自己是什么感觉，尤其是当这另一个自己还是舍友，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那种。”
“确定不是因为照片原因误以为是同一个人就排一起了？”
“关于这个问题我们宿舍曾经讨论过，你说的这个可能是位列第一的，不过电脑随机排的，应该不存在这个问题才对。”
“最终结论呢？”
“纯属意外，最多加个系统成精以为是双胞胎所以给排一起互相有个照应吧。”
“他要有你一半，事情估计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了。”
“已经好很多了好不好，刚开始的时候可是连半点玩笑都开不得，一说笑就板起脸一本正经的给你说教，现在起码熟人开一点无伤大雅的小玩笑也不闹脾气了，我估摸着面对我们这就是极限了吧，能不能突破这个极限就真的要看樊总你了。”
“你们……不生气？”
“这是你们两的问题，要插手也就面面名正言顺这个反对的资格，更何况面面现在已经没把这事全怪你头上了，我还能多说什么，再说了，也不是完全没再站起来的可能，就是会比较……艰难一点吧。”
樊伟愣愣的看着沈嵬好久，“其实你们一点都不像。”
沈嵬差点没当场笑出来，终于有人这么说了，不容易啊，“不像就对了，我和小魏又不是京阿尼笔下画出来的，统一的京都脸京都腿，就换个发型换个发色啥的来区分。”
“…………什么？”
“哦，二次元说法，你们这种正经的不得了的不懂没事。要我送你回去不？”
“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行了，另外……他有些……情绪不太对，你们注意一下吧。”
沈嵬点点头，目送樊伟离开之后才推开病房门走了进去。
沈巍这会儿正躺在那看着窗外的天空发呆，因为侧着脸，所以看不清表情，但是整个房间里弥漫着一股低气压，源头正是看不清表情的沈巍。
“人家来一趟不容易，你倒是变相把人气走了，挺出息啊。”沈嵬径直走到了病床前，顺手拿另一块放在床头柜上削好的苹果塞到嘴里，“这味道，绝对不是面面买的，樊总自己带来的吧，挺不错。”
见沈巍不说话，沈嵬也没介意，便吃苹果边自顾自说了下去，“刚才那些话我知道你都听到了，怎么，这会儿终于有点希望了，你倒是要退缩了？这可不是我认识的沈巍啊。”
“说不生气那绝对是假的，你是不知道吴邪带着那个姓何的警官来之前面面怼樊总怼的多狠，何警官来了之后才好了许多，人家能来这一趟是真的做了不少心理建设的。”
“至于以后站不站的起来，这个问题我不是和你说过了吗，正常的手段不行，就非正常的手段呗，反正世界之大无奇不有，能人异士多了去了，趁现在多刷点好感有啥不好的，你还把人给气走了，真的够出息。”
“嗯，这苹果确实不错，你不吃我可都吃了，回头没了别怪我，我可是早餐都没吃就过来了，正饿着呢。”
不知道是沈嵬的喋喋不休让沈巍有些受不了了，还是听到苹果快被他吃完了才有了反应，沈巍终于把目光从窗外收了回来，“闭嘴，放下。”
沈嵬一笑，还真的就放下了盘子，他也没骗沈巍，那个削好的苹果真的就只剩最后一块了，竹签一插就顺手塞进了沈巍的嘴里，“可算给反应了？味道确实不错吧。”
沈巍瞪了身边之人一眼，只能先把嘴里的苹果咽下去再说。
“你啊，这次把人气走了，指不定以后都不敢再来了，别怪我没提醒啊。”
“面面没说太过分的话吧。”
“啧啧啧，就你这样，刚才哪来的胆子把人气走的？面面再怎么怼也没夜尊的嘴厉害啊，不过夜尊没说，反而还拉着面面来着，要不是看在樊总也和你一样动弹不得，面面哪会只怼一两次就作罢的。”
“……你确定存在你说的能人异士？”
“别告诉我你就纠结这个啊？得，算我想复杂了。能人异士呢，确实有，那个负责你这起案子的就认识不少，问题在于不知道请不请得动，我勉强也算认识一个，半年前我cosplay去参加一个漫展还记得不，那会儿认识了一个，要是何警官那请不动，我就问问他呗。”
“别说他脸上贴着能人异士四个字？”
“怎么可能，要不是他那会儿的装束和我差不多就多了个面具，我才不会注意他，至于为什么算，因为他是天然冷气制造机啊，站他身边那叫一个凉快，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那衣服有几层，那天户外温度简直了，太阳还大。”
沈嵬一边说一边注意着沈巍的表情，见他这会儿欲言又止的模样，根据自己看过的大量动漫和小说电影的经验，很快就想明白了。
“做都做了，现在后悔什么用，不过我在门口看樊总眼眶有点红，说不定还会再来，下次真要来了就别再犯蠢把人气走了。”
“……哦。”
前世今生
吴邪接到乐蕾电话让他跑趟她办公室的时候正好有了点空闲时间，等到乐蕾办公室的时候，乐蕾不在，白沁倒是在，而且正好在看照片墙。白沁见吴邪来了，就朝他挥挥手。
“她一会儿就回来，如果觉得无聊可以一起来看看这照片墙，里面可有你先祖哦。”
本来吧，吴邪还没这兴趣，一听到里面有他先祖估摸着还是那个写下天价欠条的先祖，倒是来了一些兴趣凑了过去。
“哪张？”
白沁指了指右上角的一张黑白照片，“那呢，最右边那个。”
那是一张三人合影，笑得灿烂看上去只有十四五岁的小女孩站在最中间，一只手拉着看上去文质彬彬的教书先生的手，另一只手拉着一个温柔浅笑的女性，女孩的面前还蹲着两只猫，因为是黑白照，所以看不出来毛色如何，不过能确定是浅色的。白沁所指的吴邪那写下欠条的先祖，就是那个看上去文质彬彬的教书先生。
吴邪没记错，这面照片墙上贴着的，都是历代前世今生老板的照片，再久一些照相技术还没传进来的时候都是画像。因为画像不宜放在外面，所以基本都是锁起来的。
“那个女性就是……”
“嗯，那会儿大家都叫她白姑娘，具体叫什么也没记录，乐蕾还曾经开玩笑说她是我先人来着，可如果我没记错，白姑娘是终身未嫁来着，也没听说她有养子养女或者未婚生子什么的。”
“那那个小女孩是？”
“这个就不清楚了，仅仅知道不是你们吴家的，估计是那会儿和他们交好之人的孩子吧。”
两人正聊着，乐蕾回来了，见两人正凑一起看照片墙就走了过去，“看哪张照片呢？”
白沁见她回来了直接走向办公桌开始整东西，看这架势是准备下班走人了，“还能哪张，你既然回来了就自己说吧，我先回去了，这几天差点没累死我。”
乐蕾一听，赶紧制止到，“你等我会儿啊，几句话就说完了！吴邪，明天筱飛和檬檬就出差回来了，你这几天也辛苦了，明天你把事务交接一下就回去好好休息几天，嗯，五天吧，五天之后再来上班。好啦，就这点事，我走了！白沁，走那么快做什么，你等等我！”
吴邪还没反应过来，乐蕾就追着白沁离开了办公室，徒留他一个人站在照片墙前傻呆呆的站着。
等反应过来这是给他放长假，再度深切感受到自己的这两老板有多不按常理出牌，这连门都没关就走了，也不怕丢东西？不过吴邪也没直接走，继续浏览了一会儿照片墙。
不得不说，前世今生这历代老板真的没规律，甚至可以说看上去都没血缘关系，真要硬说有什么共同点，那就是清一水的才貌双全，还有就是比较爱养猫，有的是一只，有的是两只，照片中没有猫的，吴邪数了数，就只有两张，算上现在的乐蕾和白沁好像也没养猫，那到时候再贴上去就是三张。
吴邪走出办公室的时候才知道为什么乐蕾她们直接离开连门都不关，感应的自动门，里面没人就自动上锁，想再进去还要通过虹膜测试，也难怪不怕小偷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