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悔斗天。」⑨—自我暗流
Part.18
“结束了，泰格尔。”站立在烟尘滚滚的天劫悬崖，瑞尔斯看向身旁的泰格尔，如释重负地叹着。
“还没有，那家伙带着你的对手趁机逃走了。”
“逃了？”虽然语调很是惊讶，但瑞尔斯并没有显出意外的神情，“……可真是幸运。他袭击部落的时候，同样避过了战斗。”
“并不是避过了战斗。”说着，泰格尔叹了口气，“其实，他不愿与我们动手。”
“听你这么一说……”瑞尔斯颔首回忆着，他的目光逐渐投向深不见底的山壑，“完成突破之前，明明以他的实力，即使我有斗天之石的力量护佑，也必定是死路一条。可他竟然就这样……”
“兴许，他确实是看在你是盖亚兄长的份上。他所在的组织，可不讲什么所谓的难言之隐。”泰格尔不自觉地摇了摇头，“不管结局如何，圣虎之心，我们已经夺回来了。”
“也是，这也是个好结局。”瑞尔斯缓缓托起右手，白虎一族的圣物——圣虎之心，正带着平和却不怒自威的光华躺在他的手中，“既然物归原主，我和盖亚，也是时候离开这里了。”
“你们要走了吗？”
“嗯。”瑞尔斯轻轻点头，“我们有各自的使命，不能久留。”
“有你这话，诺菲特一定很欣慰。而且你的力量禁制消失了，这也是他最愿意看到的事。”说到这里，泰格尔稍一停顿，“不过……”
“怎么了？”
“你应该还记得我说过，我不能让死黑能量消失吧。”
“我一直记着。”瑞尔斯眼神一敛，“怎么现在突然提起这件事了？”
“其实我能感觉到，斗天之石的力量，并没有和你完全磨合。即使战灵认可了你，也不等于它持有的力量完全信任你。”泰格尔神情凝重地说道，“我知道，离开这里之后，你们两兄弟会向更强大的自己发起冲击。但总有一些需要去注意的潜在因素，尤其是……”
“我明白。你的话我记住了，泰格尔。”可还没等泰格尔说完，瑞尔斯立刻干脆地截断了他的话，“即使迟早会发生，面对就好。”
话音如滴泉般落下，瑞尔斯迅速转过身，缓步朝战魂部落的方向走去。可刚走几步，他的脚步又突然急停，然而接下来，他并没有回头看向泰格尔，只是用更加平静的语气接续着他之前的话——
“无论如何，我都会活给这个世界看。”
一回到战魂部落，三位战魂与伊索里即向瑞尔斯作揖庆贺，在部落中心等待的盖亚也迫不及待地奔了过来，与瑞尔斯右拳相碰。
“谢了，各位。”片刻，瑞尔斯也抱起双拳。
“雷伊临时有事，已经先行离开了，我在这里就代为庆贺啦。”
“无妨，你回到战神联盟之后，也替我谢谢雷伊吧，盖亚。”
“说起来，白虎大人没有和你一起回来吗？”惊天战魂问道。
“夺回圣虎之心后，我就将它还给了泰格尔，他自然完成了这一次的任务，回到罗格星系去了。湮光阁下还有白虎一族的其他成员，也跟他回了驻地。”瑞尔斯言简意赅地解释，“话说回来，战魂一族的同伴们怎么样了？”
“好着呢。”傲世战魂摊开手，打趣地说着，“有的伤势稍有好转，就赶着去修缮部落的房屋了。很显然，他们都很精神。”
“那就好。”说着，瑞尔斯看向了面前的盖亚，安心地点了点头，“既然这样，我们也是时候离开了。”
“现在？”灭世战魂稍觉可惜地问着，“本来还想让你们留下来，等我们设场简单的宴会庆祝胜利呢。”
“大可不必了，灭世阁下。”盖亚回身推辞，“如你们所见，即使那个家伙失败了，他背后的组织也并没有覆灭。眼下我们应该集中精力对抗组织，粉碎他们的阴谋。真正到了那一天，我们再一起庆祝也不迟！”
“灭世也只是说说而已，盖亚少主。”惊天战魂抱胸回应着，“当然，即使斗天之石已经有了自己的守护者，我们也不能放松警惕。”
“如果你们需要战魂一族的支援，请随时告知，我们三人定会竭尽全力。”傲世战魂也走上前，认真地承诺道。
“有这份心已经足够了，三位。接下来的路还很长，有些事情，还是需要我们兄弟俩共同面对。”说着，瑞尔斯握紧了盖亚的手，“毕竟，总是麻烦他人解决自己的情况，还是很不礼貌的。”
“瑞尔斯少主说的没错，届时如若确实有事相求，也麻烦各位多出力了。”伊索里恭敬地向三位战魂做出拱手礼。
“那么，我们择日再会吧！”
“择日再会！”
爽快的告别声，回荡在整个战魂部落。
与战魂一族的成员告别后，瑞尔斯和盖亚护送着家臣伊索里，踏上了返回冰晶奇宫的道路。
护送的途中，三人无话不谈，亦逐渐谈及前不久的天劫悬崖之战，当瑞尔斯将这些战斗的经历全数告诉盖亚和伊索里时，两人比起之前的提心吊胆，更为这场战争的最后胜利欢欣鼓舞。
“所以那个时候，有其他的精灵加入了战斗？”
“严格上说并不算加入，他也只是想找其他的精灵打一架。听他说，他还想战胜之前袭击我们的家伙。”
“身为缪斯的父亲，他的实力可想而知……”
“作战有时也是要靠信念的，盖亚少主。”
“是啊，若不想着这些，哈哈…说不定我还不会赢呢。”
“对了，斗天之石的战灵是什么样子的？”
“是个样子和我非常相像的家伙。不过论来历，他是我的前辈。”
“那，和他战斗的滋味还不错吧？”
“……今天的问题有点多，盖亚。”
“哈哈哈哈……”
回到冰晶奇宫时，整颗星球已然进入了静谧的幽夜。
本是寒风刺骨的冰晶奇宫，此刻却没有一丝寒冷的感觉，连奇宫门前漆黑冰冷的沼泽都似是升腾起一股温暖的气息，在奇宫之内自然形成了一层温暖的防护。
瑞尔斯倚着冰壁坐在门前的石阶上，望着悬崖对岸的枯木沉默无言。细微的风声在与他沙沙耳语，讲述着冰晶奇宫的变化。膝上的蓝色宝石闪烁着几分孤独的光芒，似乎同样呼应着天上隐在云纱后的浩瀚星辰。
想起来，冰晶奇宫的秘密，他也是从父亲与家臣的讨论中偶然听闻的。
其中隐藏的“石破天惊最高奥义”，曾有一段时间成为了瑞尔斯日思夜想的存在，为此他动了一些小心思，在一个相同的深夜瞒着诺菲特，翻山越岭来到这里与伊索里会面。本来他想借此机会直接领悟最高奥义，但他在奇宫中央的巨石前静坐了一天一夜，完全没有收获。
不过他觉得，盖亚迟早会知道这些事情，也会作为后来的知情者完全领悟它。
而事实也告诉自己，他的想法是正确的。
自从协助盖亚领悟石破天惊的最高奥义，瓦解了冰封之门的危机后，他便很少再和盖亚来到冰晶奇宫。而如果没有泰格尔的这次“邀请”，兴许再跨越或者追溯几年，也无法再有兄弟并肩作战的机会。
如果在天劫悬崖丢了性命，那可是最大的失约……
……等等，我为什么要这么念旧啊。
瑞尔斯不自觉地低头掩面暗笑，回忆起什么都愿意冒险一试的孩童时期，他都惊讶于自己最初追求力量的热情程度——当然，现在也依然是这样。
“在想什么呢。”
从意识深处，似乎是隐约读取到了宿主的心思，战灵的声音悄悄探了出来。
瑞尔斯一时分神，他警觉地抬起头环视着周围，见四周没有人影，猛然提起的心渐渐放了下来，他也轻声试探着战灵的反应：“到了深夜，你终于睡醒了？”
“什么话？我一直醒着呢，”战灵毫无介怀地笑着回应，“只是，我不忍心打搅斗神瑞尔斯大人的独处时光，所以才默不作声。可不在合适的时机打扰，你可会在这里受冻睡着了。”
“那我得谢谢你的好意了，战灵。”
“话说，之前和白虎大人交谈的时候，你竟然直接把他的话截断，这是不是有些失礼了？”
“无妨。”说着，瑞尔斯只手托着自己的下颚，随着思绪的波动，他的语速渐渐放缓下来，“不过另一个原因，其实是我觉得……不该把他的话听下去。”
“为什么不该？我觉得他说的话，肯定有自己的道理，不是嘛。”战灵意外地追问道。
“我知道他的建议有用。”瑞尔斯微微摇头，“但越是这个时候，越不能听。你既然能问出这样的话，也说明我经历的考验还不够。”
“……反正我觉得，你已经很坎坷了。”听到瑞尔斯的话，战灵有些不满地嘟囔着，“这时候还拗着性子说考验不够，难不成你还想让我和之前一样限制你的力量，然后加入邪灵组织，然后再被打下悬崖一次，然后再突破一次和缪斯的父亲对垒，然后再……”
“……行了行了战灵，除了父亲和盖亚以外，你这会可是最关心我的了。”数不清的唠叨终于还是让瑞尔斯忍不住打断，他紧皱眉头苦笑着，佯装没听进去的样子，“在此之前我可没想到，小时候救了我一命的前辈…竟然还是个话多的家伙。”
“那当然，灵魂的聚合体能不聒噪嘛。”战灵也自然没有否认，“瑞尔斯，你要知道，就和白虎大人一样，如果我现在不话多，可能之后就真的不会这样提醒你了。”
“无妨，至少我清楚，你知道我的用意是怎样的。”瑞尔斯的话语透着充分的信任，“时候也不早了，明天也是我和盖亚离开这里的日子，你也早些休息吧，战灵前辈。”
“也好，战争刚刚结束，我们俩都需要足够的休息时间。”说到这里，战灵不经意地打了个哈欠，“那就晚安啦，斗神瑞尔斯大人……下一次醒来，希望能在精灵们的口中听到你的名字。”
“晚安。”
等候了片刻，察觉到体内的斗天之石已经进入短暂的休眠状态后，瑞尔斯放下心来，他撑着双膝干脆地起身，又一次向对崖的枯树行注目礼，随后小心翼翼地转身，走入身后的奇宫大门。
数年过去，即使宇宙万物仍旧持续着新陈代谢的生命轮回，也难以抵挡各种势力的明争暗斗，以及风云变幻的宇宙形势。
自从在天劫悬崖取得战斗的胜利后，瑞尔斯的斗神名号也正如战灵所言，伴着胜利凯旋的讯息传到了宇宙的每个角落。但风波结束之后，瑞尔斯却并没有更为频繁地插手宇宙的重大事件，而是继续坚持独自修炼的道路，不为他人所扰。他悄然避开宇宙战争的锋芒，全身心地投入对“更强大的自己”的探索。
当然，他也并没有对被祸乱殃及的精灵们坐视不理，在途经精灵聚落的时候，惊见当地的精灵正遭遇异族势力的侵袭。他二话不说挺身而出，以深厚的功力震慑了所有的入侵者。
斗天之石对他的助益，已然随着天数与修为的增加越来越强。他也日渐觉得，下一次突破的时机已然不远。
在某一天，他偶然接到了弟弟盖亚的邀战，不远千里地赶到陨石地带。
那时瑞尔斯眼中的盖亚，已经蜕变为完全体形态，同样展开了身后的剑羽，银色战甲上跳动着其特有的红色火焰，战神的澎湃气场也在两兄弟刚踏足的一刻席卷开来。
“好久不见，哥哥。”盖亚平静地打着招呼。
“好久不见，盖亚。”瑞尔斯回以同样的问候，“之前就听闻你完成进化的消息，感觉如何？”
“还不错，没有精灵王相助，我要到这个阶段还是很艰难的。我倒是很好奇，这么久不见，你的力量怎么会增长得这么快？”
“这还不够。”瑞尔斯的手微微一动，平静地回应道，“你也看到了，我现在并不是完全体形态，与你还是有些距离的。”
“没关系，哥哥。”盖亚理解地笑笑，“我还是那句话，你一定可以的！”
两人之间的默契，早已不需要太多的言语。双方的对战，就这样在一招一式的交错间迅猛地开展。
但很意外，自战斗开始到结束，亦只持续了半小时的时间——宇宙日益严峻的形势，已然催促他们不能如从前那般酣畅淋漓地切磋。
“就到这里吧，盖亚。”瑞尔斯放下与盖亚相持的右拳。
“可是哥哥……你刚才……？”
“没什么。刚才只是想起来，坚持心中的荣耀，对一个流淌着战斗血液的精灵而言，确实是非常重要的。”
“……”
“我们离开战神一族，本就带着族人的期望。但我希望的是，我最值得骄傲的弟弟，永远不要被这些因素拖累。像现在这样保持着‘竞争关系’，也是很好的选择。”
“……我明白。”
“心知肚明就好，弟弟。你只要记住，我会在追求武道极致的道路上等着你，也就足够了。”
本应是心照不宣的话语，还是不由自主地脱口而出。
“…我果然还是脱不开它。”
在一处漆黑幽深的山洞内，硬件摔在地上的声响回荡开来。瑞尔斯紧闭双眼，背靠在冰冷的岩壁上，倍感无力地叹了口气。
“又遇到了什么困难了吗，斗神阁下？”战灵的声音从潜意识中飘了出来，“你刚才……是把斗神秘法的残片丢掉了？”
“似乎…又碰上以前的情况了。”瑞尔斯的话音稍有颤抖。
“以前？现在我可没有限制你的力量啊。”嘟囔着，战灵裹着蓝色的能量光芒离体而出，他飞到不远处捡起卷轴的残片，飘到了瑞尔斯的眼前，“我觉得，你现在的心绪太过混乱了。”
“……也许。”瑞尔斯接过残片轻轻地摇头，“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我最近总想找回斗神秘法其余的残片修补它……可在此之前，我完全没有这种想法。”
“因为你知道不可能。”战灵言简意赅，“既然斗神秘法只剩下那么一点，那这就明示你必须完全脱离它才对。”
“所以…这样的想法非常莫名。”瑞尔斯思考着缓缓起身，向立于眼前的石壁走去，“好在我之前就将秘法的内容都背了下来，不然可能连我自己都意识不到有什么不对。”
“瑞…”
“战灵前辈，能否帮我一个忙？”未等战灵说话，瑞尔斯突然如此请求道。
“嗯？什么事？”
“按照我背出的内容，将这些写在周围的石壁上。”瑞尔斯简单说明着，“想来想去，目前也只有这样的办法了。”
“……好，你说吧。”战灵应允着，迅速飞到石壁之下。
得到战灵准备完毕的信号，瑞尔斯深深吸了口气，一字一句地将脑海中的内容倾倒出来，蓝色的能量光芒逐渐吞噬了洞中的阴暗。在战灵的雕刻下，原本毫无痕迹的石壁印出了无数多样的蓝色文字。待完全刻完后，战灵回到了地面，仰望着石壁，却惊讶地发现所有的文字纵观下来，竟没有一个字是重复的。
“这么多……你刚才念叨的，肯定是斗神秘法的内容吧？”观察着石壁上浩如星海的文字，战灵显然为斗神秘法的内容惊得难以言说，“蔽日食月功、归元冲……难道你目前的战斗技能，也是从这里学来的？”
“大多数。”瑞尔斯点头，“一直以来，其实我也并非一无所获。斗神秘法的全部内容纵读下来，讲求的无非就是做到‘行云流水’，但这样的境界，战神一族除了我父亲，还没有几位同伴能完全做到。”
“确实，就连秘法中的文字也没有重复……你们战神一族的祖先，也总结出了不少不得了的东西呢。”战灵交叉着双手，啧啧感叹着，但很快便回身发问，“可是，我还是没弄明白，难道把斗神秘法的内容全部默写出来，就能让你静心修炼？”
“当然不是。”瑞尔斯马上否认，“你就当我是在念念旧吧。”
“……拜托人做事可不是这样的，瑞尔斯。”得知意愿的战灵丧气地嘟囔，身形迅速地蜷缩成一团能量小球，重新回到了瑞尔斯的身体中，“既然不愿告诉我，那我可先睡啦。毕竟于你而言是个惊天大秘密，我瞎猜也只会吵着你罢了。”
这一回，似乎是由着战灵放飞聒噪任性的性子，即使战灵说着要去睡觉，瑞尔斯也没有回应他的喧闹。他只是看着墙上的秘法内容一言不发，甚至没察觉到斗天之石的惯例“休眠”，身上的斗气也渐渐柔和了下来，直至完全融入他的战甲。
但貌似是察觉到了什么，他没办法心平气和地对眼前的伙伴说声晚安，只能先是叹了口气，随后无意识地在手中凝聚海蓝色的能量。
可仅仅是这样简单地凝聚能量，顷刻间，手中的能量却突然放大，如火箭般冲上山洞的高处，随后又急剧地回缩，刻在石壁上的文字竟全然散为光尘，迅速被卷入了能量无形的涡卷之中。瑞尔斯见状，急忙将自己的手往外一甩，能量脱手而出，撞在石壁上破裂开来，而原本遍布于石壁上的蓝色闪光，也彻底消失殆尽。
……怎么回事？
为什么这样的力量……完全不受我控制？
而且……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力量……完全不属于我的感觉？
瑞尔斯被这样的能量反应震惊到语无伦次，他虚无地往后退却，直至黏在冰冷的石壁上，呆滞着注视微微颤抖的双手，竟一时忘记了接下来该去做些什么。
“我到底是怎么了…这到底是什么力量……”
“你终于意识到了。”
可在微弱的自问后，一阵截然不同的诡异声音突兀地出现在耳边。
“你……你是谁？……有本事直接挑明来历，别给我装神弄鬼！”
尔后，只听神秘声音嘲弄地一哼。
“我是你——本该成为的人。”
——To Be Continue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