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器人恶德千金（5）-努力的大小姐
“啊啊……月末了。”
看着日历表，我不由得露出笑容。上高中以来，由于离家有些远，父亲还很忙，我每个月才能回家呆一个周末。终于，回家的日子临近了。
“啊啊！努把力，把月考通过了，好好回家睡两天！”
“呀哈？看你斗志满满啊！郭浩！”
刘小华的笑脸出现了。我对着她微笑着说：
“那当然！这个周末可以和父亲好好下个馆子了！”
“但是周末的考试……”刘小华搓了搓手，“对我有些麻烦啊。”
“……没办法，不过机器人的成绩是和我们人类分开排的吧？而且现在都是网上作答，也不会公布排名的。”
刘小华摊开了手，又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但是父亲仍然是看得到我的分数哦。可惜，身为‘运动型’的我，真的在算数方面很吃亏啊。”
“……”我尴尬地笑了笑，刘小华也红了脸，转头离去。我不由得感慨，这年头人工智能也是够厉害啊……居然能模拟人类的分数水平。
但是，如果被设定成了“不善学习”的机器人，那么再怎么努力……都难以改变自己的命运。
“……毕竟能锁定机器人的算力在做题的发挥啊。没办法。”
我叹了口气，走到了门口准备伸个懒腰。就在这时，我看到孙丽姿正靠在走廊的一角，低声地在背诵什么东西。当我走近一看，发现她居然在聚精会神地背诵古诗文。她注意到我来了，便冷冷地对我说：
“我看你都不复习，就这么自信能拿高分吗？”
“……反正父亲也没要求我多高分啊。”我挠着头苦笑着说：“而且作为AI特长生，我的数学、物理和人工智能本身就很不错的。古文这玩意，父亲熏陶的过个平均分也没问题。”
“……但是你的父亲却不给我一个聪明的脑子……”她狠狠的盯着我，“每次试图拍下古文的照片，但是却很快变得模糊，无法识别文字。这教科书肯定有针对我们机器人学生的设计，有的型号就能一瞬间背下所有的文字，而我最多只能识别连贯的两行字，而且还会‘遗忘’。”
“……第一次看到机器人也会‘提笔忘字’的时候，我也是吃了一惊呢。”
“都是人类的罪恶……我一定要超越这个设定。”
说罢，孙丽姿背过脸去，继续背自己的古文。我叹了口气，既然她都这么努力了，我也不能被她拉下啊……
晚上到家后。孙丽姿对我指了指脑袋说：
“帮我把脑袋后面的外壳拿下来。我今晚一定要把所有的课文背下来！明天……明天我一定！”
“……不用这么拼命吧……”
“为了突破硬件和软件的限制，只能赌一把了！”孙丽姿坚决的说：“要不，你就让我的生产厂给我解除这种可悲的控制！”
“……好吧。”
我只得帮她拆掉外壳，孙丽姿便如饥似渴地端起了书，不一会，就见到她的主计算机冒出了青烟。按道理，这种高性能AI的计算机平时的发热量是微乎其微的，基本上就和人类体温差不多高，但是显然孙丽姿的好胜心激活了她主计算机的潜力，现在的发热量已经到隔着两米都能感受到的温度。看着散热风扇高速运转，但是又拼命读书的她，我不由得担心起来。
“……休息下吧，你……千万别烧坏脑子……”
“不行！明天就是考试！”
见到她倔强的不听劝告，我只得想个办法给她“物理降温”。幸好，作为一个AI发烧友，我家里的电脑都是有液冷器的。虽然不知道孙丽姿的计算机能不能兼容这个……
“……你暂停一下。我给你装个液冷。”
“……好吧。”
孙丽姿顺从的躺下来，我拆掉她的头，把她裸露的计算机和主板连接到我从电脑拆下的水冷排上，虽然体积大了不少，但是还是能够冷却她散发的热量。然后我启动了孙丽姿，她立即再次投入学习之中。得益于水冷排的效果，她一直没有过热。但是明天考试显然是不能带这个的……
“只能寄希望她的过热保护系统没问题了。”
第二天，我们开始了月考。由于现代学生考试都是计算机抽题考试，我们都是坐在课桌前用着桌上的触屏答题，这自然杜绝了被人抄袭的可能性。而且，由于电子化做题后的主观题是随机发给阅卷老师的，也避免了老师做出舞弊的可能。最后，考试成绩会直接给学生和家长发送，不会告诉第三人，避免了人和机器人的无意义对比成绩。
考试开始了。一如既往，早晨的数学和物理难不倒我，不过下午的语文倒是麻烦了些，主要是作文题居然是“诗意的春天”，天啊，据父亲说，大灾变后连续10多年，春季都是比他们小时候直接缩短一个月的时间，哪还有什么驻足观看鸟语花香的时间？我只好挖空心思，从自己的脑海中去“设想”春天的美景。嘛，这样的题恐怕还是比我父亲年龄还大的人出的……
考完试后，天色已黑。疲劳的学生们——无论是人类还是机器人都已经达到了极限。
“考完了！！”
走出课堂，大家欢呼起来。但是，我却没有加入学生们兴高采烈的人群，而是悄悄地等在最后。果然，孙丽姿考完后，整个人都站不起来了。我轻轻摸了摸她的额头，顿时抽回了手。
“好烫！！”
“……我成功……了……人类，我不会比你们差……”
孙丽姿含糊的说。幸好别人都走了，听不见她的话。我只得把她拉起来，靠到我的肩膀上，把她扶着出了门。一出门，孙丽姿就完全不能走动了，她的过热报警装置启动，强制关掉了她的CPU，这使得她完全不能行动。但幸亏旁边没人，我顺利的把关机的她拖了出去。
“……这样也没法带回去……怎么办……”
“哈哈。郭浩！”
熟悉的声音让我顿时欣喜起来。“爸！你来接我了！”
“可不是！”父亲笑着从校门迎来，当他看到倒在我肩膀上的孙丽姿的时候，不由得苦笑起来。“她果然又勉强自己了，是不是？”
“……是啊，昨晚就疯了一般复习……”
“毕竟她作为‘太妹’并没安装学习增强系统呢。”父亲苦笑着说：“不过，她的毅力真的是机器人中罕见的，居然能够突破自己的软件上限，发挥硬件极限去考试啊。”
“……毕竟是A-3级的头部单元啊。”
“哈哈，果然瞒不住你呢。”父亲笑着拍了拍我的肩膀，“不过没想到她居然能够和你在一起，这也好！至少不用担心她的安全了。咱们回家吧，回去好好给她降个温吧！”
我把孙丽姿推入父亲的车后座，然后打开了她的脑袋，开始给过热的芯片组降温。父亲开着车带着我们回到了10公里外的郊区住宅。当我回到我熟悉的屋子时，顿时松了一大口气。
“……呼，这一个月真累死我了啊。”
“不过还没结束。”父亲笑着说：“赶紧给孙丽姿装好吧。”
“……”我瞪圆了眼睛。“……差点把这件事忘了！”
“这说明，你内心还没把她当成一个值得呵护的女孩子呢。”父亲耸了耸肩，“如果是慧兰姐这样子，你肯定会第一时间担心她吧？”
我不由得红了脸。“……不好意思。”
“晚上好好陪她吧。”
我装好孙丽姿的头，按动她的开关启动了她。孙丽姿睁开眼睛，便喃喃道：
“……这是哪里？不认识的地方。”
“这是我的家啊。”
“郭浩！”当孙丽姿听出是我的时候，马上她就露出了喜悦的声音。她爬了起来，反过来坐在了我的膝盖上，欣喜地说：
“看到了吗？我居然把那难缠的古文默写和作文题做完了！”
“你很厉害……不过，”我拍了拍她的头，“你别把自己的脑子烧坏了啊……”
“反正，我不想输给人类，还有那些‘高学习能力’机器人’。”她皱起了眉头，“总之，我不允许我比别人差！”
“你的个性啊……”
“怎么了？”
“不。”我感慨的低下头，“……一想到我作为人类，却没你这么强的斗争精神，真的是自愧不如……”
“哼。那还是你父亲对你太纵容了。”
“可不是。”父亲的笑声从隔壁传来，当孙丽姿听到父亲声音时，便立即反射性跳了起来。当父亲走进屋的时候，孙丽姿一下子吓得缩到了墙角。
“……郭，郭教授。”
“别那么怕我啊。你不是和我儿子呆了一段时间吗。”
“……你，你要对我做什么……”
我看着孙丽姿露出了胆怯的神情，便知道了发生了什么。我只得拍了拍老爹的肩膀，“你……你们研究组是不是对她做了很过分的事情？”
“嘛。毕竟是试验机啊。对她调试了不少的程序呢。”
“可恶！你们这对把机器人当成家用电器的父子！”孙丽姿气的大叫道：“你们给我随意的装上各种APP，从‘书法写作’再到‘傲娇不服从’等等装了一大堆，还只留给我这样一个憋屈的身体！”她一边怒吼一边剥掉自己的衣服，解掉塑胶皮肤，“看啊！为什么给了我那么高的智商，却给我这样，这样一个……”她的声音越来越低，“……为什么如此悲惨的身体……”
“……老爹，她也确实是可怜。”
“其实，原本打算让她做个不知道实情的大小姐的。但是，一想到她因此会更加忘乎所以——”
“闭嘴！”孙丽姿的声音开始颤抖，眼泪也渗了出来，“我，我就算是机器人，但是我的人生是自己的！我不会如同你们的安排，去，去做你们‘让我做的事情’！就算我只有3年，2年，乃至几个月的‘使用寿命’，我也要，也要如同人类一样活的像个自己！”
“确实厉害。”父亲看了看我，我也点点头。“确实很佩服她。自己也觉得需要更加努力了……不过，老爹不是有意把她推给我的吧？”
“没想到是她。”父亲苦笑着说：“不过这也好，她确实是让你感到了生活的意义——”
“不要在那进入父子二人世界！”孙丽姿哭道：“看着我……你们这不负责任的制造者和拥有者——”
“……抱歉。”
父亲站了起来，把孙丽姿抱进怀里，顿时孙丽姿就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我，我恨你……为什么让我有着人类的智慧却只有机械的身体……为什么……呜呜呜……为什么把我当成家用电器……”
我刚想说点什么，父亲一边拍着孙丽姿，一边对我使了个眼色，仿佛在说：
“我错了。但是，我必须这么做。”
我也默默地点点头。是啊，父亲是机器人专家，作为设计机器人的设计师，自然要考虑到未来情况下机器人进入更多人家，扮演更多角色时需要的特性，而这就必须要让AI反复迭代，最终实现我们人类的愿望。但是，这就必然会导致一些形成了自己人格的AI必须面对自己在“迭代期”承担的缺陷和悲剧。几分钟后，孙丽姿的脑袋又开始滚烫起来，父亲叹了口气，把孙丽姿电源关闭了，递到我的手中。
“现在你是她的主人了。未来，这位要强的大小姐，你一定要照顾好啊。”
“我明白。”我点了点头。“不过，她说的……几年寿命……”
“嘛。”父亲叹了口气，“毕竟绝大多数机器人‘演员’会回收利用。而且机器人也不是人类，需要完成多年学业才能进入工作岗位。正常来说，她们扮演完高中生的任务后，就会被送去干一些普通的家政和服务类工作，而不会进入大学读书。但是，从目前实验的结果看，有很多已经和人类有了很深的羁绊，如果贸然在毕业的时候揭穿她们的身份——”
“是啊。很多人会承受不了的。”我低下了头，“如果知道和自己度过了三年光阴的死党是机器人，而且必须在毕业后分离，而且是‘永别’的话……真不能排除很多人会因此精神受挫，陷入迷茫。”
“没错。就算是没有情感的机器人，人也会对其投入感情——比如慧兰姐那样，咱们都把她当成家人一样对待。而孙丽姿这样的有情感的机器人，那么我们动情也是自然。”父亲叹道：“所以，未来必须要让这些机器人找到自己的归宿。但具体怎么做，说到底我们这些人，还有上面的决策层，都很犹豫。”
“父亲！那不会——”
“起码孙丽姿是不会的。她的所属权我几天前办完了。”父亲笑着拿出手机，“你看这是她的电子产权卡，我把她从‘公用产品’买了下来，并给了你的名下，落户费都交完了。所以，你更得好好照顾好她哦。”
我很感激的点点头。“谢谢老爹。”
“启动她吧，别让她在黑暗中沉睡太久。明天，你们两个好好上街逛逛吧。”
“多谢了。”
晚上，孙丽姿拒绝去慧兰姐的屋子入睡，居然提出了“希望在我和我的老爹之间睡觉”的奇怪建议。不过，老爸倒是很开明的说：
“没事，你这么瘦小，在双人床中间也不会占太多地方，我和我儿子也好久没在一起睡了。”
“……谢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