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鸟憨】夜空
*ooc存在
*圈地自萌，勿上升真人~
*全文1w+ 注意阅读时间哦
尝试了一下新的写法
『谨以此篇，献给我的初三』
“学校的夜空真好看，我第一次这么清晰地看到头顶的星星。”
“是吗？你之前不是说学校的夜空很压抑吗？”
“那是多久以前的事了。”
是啊，那是多久以前的事了。
01
泠鸢是一个年轻的教师。
由于学校教师实在不够，特别是初三的，而她又在一所不错的师范上的大学，成绩很优秀，所以学校破例让她刚毕业就直接上初三。她教初三（7）班的语文。
“泠鸢老师，我回去了啊。”李老师是7班的班主任，她是个经验丰富的老教师。
泠鸢点点头，随后又低下头去翻动着教案。
她刚来这所学校，得赶快做出一番教学成绩来才行，这样才能赢取那些老教师的信任。
“你也别待太晚，你这么年轻，别熬夜啊！”
“好。”她应答着，暖意涌上心头——李老师总是对她很关照。
对面教学楼的灯陆续熄灭，宿舍楼的灯陆续亮起。知了们不知挂在哪棵树上，叫声此起彼伏，与那风吹动叶子的沙沙声一同合奏。
额上的碎发渐渐散了下来，垂在课本的书页上。她把碎发拢到耳后，定了定神，然后合上课本和教案，起身，关灯，走出办公室。
她深吸了一口气，夏夜的风沁人心脾。
明天该怎么讲这篇课文呢？表达的情感可以这样写吗？这一句话可以这样理解吗？要怎么讲才能使同学们理解呢？
她有点紧张，生怕自己讲不好，但又有点期待。
经过走廊时，她突然发现7班的灯还亮着。是值日生忘记关了吗？她边想着边走过去，结果却看到窗边有个女孩在望着夜空出神。
“好看吗？”她轻轻地开口。
“不，一点也不，那么暗，那么深，像一口井，围在我们的上空。”
“井？好特别的比喻。”
女孩这才注意到有人在窗外，脸顿时红了，神情有那么一刻慌张了一下。
“不……我是说……嗯……是的。”女孩尴尬地低下头，装作在收拾书包。
“你怎么还不回家？”
“我……”她刚要说，却突然发现对方是他们的语文老师，“泠鸢老师好。”
“我，我是住校生。”
“那也快到熄灯的时间了吧？”
“是的，”女孩背起书包，“我该回去了，老师再见。”
02
hanser抓着头发，脸上写满了痛苦。
“hanser，你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昨天熬夜了？还是今天凌晨就起了？”hanser的同桌问。
“我又不像你。”hanser揉了揉发紧的眉心，打了个哈欠。
同桌是个典型的“学神”。每天不管有没有写完作业，一到十点就准时睡觉不说，还天天迟到，每天都从容不迫地出去做下蹲。看着她，就会产生“不做作业是情有可原”“每天迟到是理所应当”的错觉，然后就会被她的这些行为所蛊惑。但是，人家的本钱是成绩啊！每次大考，不是前五就是前十，拿学校的奖金拿到手软。
“哎呀，早点睡嘛！作业没做完可以补，身体熬坏了就补不了了。”同桌一脸轻松，笔在作业本上圈圈画画，就做出了一道物理题。
hanser心里无语，你这种“神仙”怎么能理解我们这种“凡人”呢？
“打起精神来啊，下节是语文课诶……”
“语文课又怎么了？”
“我没预习。”同桌眨眨眼，抽走了hanser的课本，“谢谢啦。”
hanser喜欢语文课，也喜欢这个年轻的语文老师。
泠鸢老师的声音就像是水蜜桃味的软糖，初入口时很清爽，果汁甜而不腻，慢慢落入喉咙，留下一丝调皮的果香在唇齿间跳跃。
泠鸢老师喜欢穿素色的雪纺长裙，去掉那些繁琐的欧根纱或蝴蝶结，左肩的长辫恰好成了裙子的装饰，优雅而又带着几分俏皮。
hanser的语文不错，算是她的优势科目。于是，她暗暗下定决心，要把初三的语文学好，不让泠鸢老师失望。
03
泠鸢抱着课本走进初三（7）班的教室，“上课。”
“起立。”
“老师好！”
“同学们好，请坐。”
她走上讲台，打开课本，目光在教室里扫了几圈，终于停留在了第一组的第二排。
是那个女孩。她叫什么名字呢？“请大家翻到第五十页，读一遍课文。”在大家读课文的时间里，她正好去看了看座位表。第一组第二排……是叫hanser啊，嗯，等会就点她回答问题。
“hanser。”她说道。
第一组第二排靠窗的女孩站了起来，局促不安地抬起头。
“这是昨天的预习作业。你如何赏析‘而或长烟一空，皓月千里，浮光跃金，静影沉璧’这句呢？”
女孩犹豫了一下，缓缓开口，“……动静结合，描写洞庭湖的美景……”
“嗯，对，这句是运用了动静结合的手法……请坐。”
然后她很自然地从这句切入，进行课堂教学。
……
“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乎……”
“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抒发作者的阔达胸襟和政治抱负……”
“……”
“下课，家庭作业是这一课的《一课一练》和默写。”
她走出教室，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这课的教学顺利完成，而且自我感觉良好，课堂上的发挥也很不错，同学们都很积极。她不禁露出了笑容，自信感油然而生。
“对了，李老师。”她回到办公室，突然想到了什么，“你们班那个hanser成绩怎么样？”
“她啊，挺好的啊，我看她七八年级的成绩都很不错，九年级开学考的成绩也排到了前一百，就是数学物理差了点。”
“哦……我看她最近好像有点……”
“心情不好？我早发现了，虽然现在才刚开学一个月，但还是被我看出来了。这孩子，好胜心强，心理承受能力不行，课程越来越难，她可能还没有适应。”
04
今天晚上没有月亮。
hanser又发起了呆。
这个习惯以前是没有的，不知道为什么，一上初三就经常发呆，总是写着写着作业就出神。
“hanser，注意力集中。”李老师在窗外敲了敲她的头。
“老师，我不会做。”
“仔细想想，这张卷子不难，实在不会就问同桌。”
hanser怯怯地望了望伏在桌面上睡得正香的同桌，欲言又止。
跳过吧。她放弃思考，目光移到下一题。
“hanser，老李在外面……”
——“诶？！”
灯闪了几下，熄灭了。
整个教室沉寂了半秒钟后，有人突然反应过来，大喊:“停电啦！！！”
教室里蚕食桑叶的声音顿时变成了阵阵愤怒的抱怨声。
“啊啊啊，这样怎么写作业啊！”
“真是的，作业都没那么重要了，关键是等会回寝室电热水器烧不了水洗澡！”
“黑灯瞎火的，直接放学吧，今天晚自习别上了！”
不知道为什么，hanser融入了这片黑暗，她感到莫名安心。
“啊！继续睡觉吧，反正作业写完了。”同桌的声音忽远忽近，以至于hanser差点判断不出对方的距离。
“安静。”门口的一团白光晃了几下。
“停个电而已，慌什么。”
“李老师，我们作业还没写完！”
“先休息一下，等学校应急发电。”
全班安静了下来，有人亮开了手表，几点银色的光在教室上空闪。hanser看不清别人的脸，更看不清别人在做什么，但是，她觉得，她真的很喜欢这种感觉。
没有那种夜空的沉郁，没有那种教室电灯的刺眼，很平静，很祥和，很舒服，很踏实。
至于为什么，她说不清也道不明。
“hanser同学，出来一下。”窗外的声音很轻盈。
hanser摸索着，借着一点走廊上应急灯的光，走出教室。
“来一下办公室。”
黑暗之中，她看不清泠鸢老师的表情。
“李老师说你压力很大，对吗？”
hanser点点头，但又突然想到对方看不见，便回答：“是。”
“我不是来谈学习的，我就是有个小小的请求。”
hanser想起有人跟她说过泠鸢老师的年龄，也就20多岁，与她们相差不到十岁。光听声音，就完全……完全可以把她当做一个姐姐……特别是在这种伸手不见五指的情况下。hanser胡思乱想着，完全没有听到泠鸢老师说了什么。
她感到脸很热，此刻的神情一定很局促吧？幸好，幸好停电了。
“嗯？”
“hanser同学，你的文采不错啊，我看了你的开学考的作文，思路很独特。”
“所以我就在想嘛，你会写诗吗？”
“诗？可是……”
“可是为什么？没有为什么，老师想看，就当作是老师的私心吧。”
“就因为这件事……”
“是的，平时你们很忙，刚好，趁这个停电的机会。”
泠鸢老师是笑着说的吗？可惜，她看不到。
“好了，回去吧，看得见吗？要不要手电？”
“不用。老师辛苦了。”
……诗？
05
夜空很暗，很深
像一口井
人不是在仰望井底，而是深陷井底
井口嘲讽地望着井底的人们
井口的星星配合地闪了几下
偶尔飞过一只白翼鸟
上面坐满了逃离井底的人
“唔，好压抑的诗，你能写出美好的诗吗？”
“好久都没有过了。”
“那今天，你就试着写一首美好的诗，好吗？”
hanser茫然地点点头，脑海里掠过各种事物，花，草，树，天空，白云，飞鸟，阳光……没用的……再多，都填补不了那片深邃的夜空。
“同桌，你会写诗吗？”
“怎么突然问这个？我语文不好，别叫我。”
“不……我不会写……”
“又没人叫你写。”
“泠鸢老师叫我写，可我不会写，我不能让她失望。”
“不会写，怎么逼自己都写不出来，这和写作文是一个道理。”
“我不会写美好的诗。”
“美好？”同桌疑惑了一下，然后摆出了一副意味深长的“我很懂”的表情，“美好的事物那么多，随便扯一扯就是，不过，心里没有，也等于无。”
hanser还是把那首只扯了两句的诗交给了泠鸢老师。
天空是清透的蓝，云朵慵慵懒懒
我摘了一朵野花，它笑着告诉我今天的阳光是多么温暖
“唔，不真实，这段文字不是活的。”泠鸢老师白皙的额上皱起了几道细细的纹。
hanser知道自己没有让泠鸢老师满意，便像做错事的孩子一样低下头。
“唉，算啦，你就写值得记录的事好了。”
“值得记录的事……”
“嗯？”
“也没有多少。”hanser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她不自在地接过了那张撕痕不整齐的作业纸——上面写着虚无的文字。
“好了，回去吧，马上期中考试了，好好复习。”
06
“泠鸢老师，有空吗？”李老师隔着办公桌问道。
“今晚？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要紧事，只是想跟你聊聊。”李老师笑着说。
泠鸢抬起了埋在教案里的头，“可以的。”
“那，行！晚上我请你去喝奶茶！”
泠鸢的心里不禁揣测李老师请她出去的目的。是班上的事？还是学校的事？或者说，是自己的事？她的心中多了一丝不安，不过还是欣然地答应了。
“李老师不用管班吗？”
“你忘啦，今天的晚自习取消了。”
“哦，是哦！好像是有人要来修电灯来着……”
“整理一下东西吧，我们差不多就出发，顺便去吃点好吃的当晚饭。”
泠鸢将办公桌上凌乱的书本叠放好，按下电脑关机键，待李老师走出办公室几步，她才缓缓跟上。
“其实就是一件很小的事。”
泠鸢望着素雅的格子桌布，目光移到了正中央的一瓶满天星，“嗯，您说。”
“虽然这么说可能有点不好，但我作为班主任，还是有必要提醒一下，啊！我这人说话比较直接，泠鸢老师你不要介意哈！”
“泠鸢老师，你是不是最近特别关心某一位同学？”
“嗯……您说……hanser？”
“是的，嗯，这就是我要跟你聊的事。”
是关于我自己的啊……泠鸢暗想，心中的不安还是有点预兆的。
“作为某一科的老师，我认为，她是不该对哪位同学表现出明显的偏爱的，这对班上的其他同学不公平，你觉得呢？”
“确实是这样。”泠鸢微微抬起头，想看看对方的表情。
李老师的目光严肃中带着一点疑惑，似乎是为了不显得太正式，她的嘴角弯了一点轻微的弧度，但有点不自然。“泠鸢老师是很看重hanser同学吗？”
李老师在说这句话之前还犹豫了一下，看样子是在思索怎么说才不会太严厉。
泠鸢的心情五味杂陈，她的语言组织能力几乎在那一瞬间为零。她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随后强迫自己冷静地说：“我可能的确是对她的偏爱表现得太明显了吧，不过我真的只是想帮她。”
李老师把一盘牛排推到了泠鸢的面前，“边吃吧！哎呀，这话题是不是太严肃了些……泠鸢老师，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啊，你说你想帮她，这是为什么呢？”
泠鸢的眼睛流动着纯白的光波，她的声音轻轻地飘进风中，
“我不想让她成为当年的我。”
06
星星无力地瘫在脆弱的云中
月亮胆怯地藏在厚重的云后
太阳早已离去
西边还留存一点杏橙色的光
行人的脸上丝毫未被夜色笼罩
他们眼里的星光 异常灿烂
拉着手 搭着肩
口中跳出的词语
都与未来有关
“你怎么了？”同桌终于注意到了hanser的异样，赶忙询问。
“我……”她终于抑制不住了，几个月积攒的压力在那一瞬间喷涌而出。
她哭了。
像是关不掉的闸门，她的眼泪不停地涌出。泪滴浸湿了刚写好的诗句，也好，她想，眼泪写下了最后一句，这是最好的一句了。
“怎么啦？”同桌手忙脚乱地翻找着纸巾，却怎么也找不到。
hanser的哭声越来越抑制不住，以至于全班人都停下笔往这边看。
不知是谁丢来了一包纸巾，同桌赶紧抽出一张，擦去了她刚流下来的泪水。“别哭啊！别哭！”同桌显然是没有什么安慰人的经历，欲言又止了好一阵，还是说不出什么话来，她只好一只手不断抚摸hanser的背，另一只手擦着眼泪。
“她怎么了？”“肯定是没考好吧。”“对啊，要不然还有什么。”
有的同学窃窃私语，有的同学担忧地望着hanser，有的同学在商量要不要去找老师。
泠鸢老师刚好经过窗外，有一位同学赶紧大喊：“老师，有人哭了！”
泠鸢老师诧异地走进教室，却发现那个哭的同学，正是hanser。
“hanser同学……你出来一下，好吗？”
hanser浑浑噩噩地走出教室，眼泪还在往下流。
“是因为成绩，对不对？”
hanser点头，眼泪已经把校服领子沾湿了。
“我知道，你这次退了一百多名……”
泠鸢老师从包里掏出一包餐巾纸，递给她。“来，擦干眼泪，我们来好好总结一下原因。”
hanser还在哭，为什么是总结原因，为什么没有安慰，为什么每个人都不理解我……
泠鸢老师见她不接，只好抽出一张纸，亲自拭去了她的泪水。
“还想哭吗？想哭的话就去厕所哭一会儿，好不好？只是哭过了之后，要比任何时候都冷静。”
hanser渐渐地停止了哭泣，潜意识告诉她这样很不理智。
“泠鸢老师，我哭够了。”
“就是要这样，hanser，那，现在，我们可以来总结原因吗？”泠鸢为她轻轻擦去了最后几滴泪水，温柔地说。
“可以了。”hanser冷静下来，她突然意识到刚才在班上是多么失态，脸蓦地红了一片。
“你是不是觉得学得特别累，但又没什么成果？”
hanser连连点头。
“你是不是很羡慕那些学得特别轻松，而且成绩又特别好的同学？”
hanser倒吸一口气，泠鸢老师简直是把她心里想的复制粘贴了一遍！
泠鸢老师叹了口气，“那你有没有试着总结过原因?”
hanser愣住，她很明白，比任何一个人都明白，她很害怕最后总结出来的原因。
似乎是只要不去总结，就能留个悬念，留个希望，说白了，就是她害怕面对。
风绕过墙壁，肆意拂动她的发丝，她觉得这个夏夜是如此寒冷，寒冷到她的手脚颤抖，喉咙嘶哑得发不出声。
“一直停留在原地，你就不能向前。”
“我懂……”
“你并非一无所有，你会写诗，你语文好，英语也不错，你也有被人羡慕的时候……你……”泠鸢老师的声音轻轻地飘进风中。
“可是我考不好。”
可是我考不好，这些又有什么用呢？
“你心里有答案了吗？”
hanser摇摇头。
“没事，慢慢想，想好了呢，也不用说出来，你也不用太自责。”
“……”
07
清晨的阳光没有温度。
泠鸢将电动车停好，来到办公室，她打开电脑，翻开教案，动作一气呵成。
“李老师早啊。”她望了望对面埋头工作的老师，心想班主任真是为了这群孩子而“殚精竭虑”啊，幸好她不是班主任。
“早。”
“今天是读英语对吧？”
“没错。”
真是辛苦啊，连说话的时间都没有。她一边这样想着，一边在键盘上敲击——她要做一个ppt，以后讲课文要用。
7:20，预备铃响了。李老师把书合上，快步向7班走去，须臾，就是一声响亮的：“课代表呢？要读书了！谁还没到？又是她？哦。”说完，脚步声又向办公室临近，“害，我们班那个谁啊，天天迟到，叫她不要睡那么晚呐，又不听，早上又起不来。”
“哦？谁啊？”泠鸢抬起头。
“就那个xxx啊。”
“她成绩不是挺好的嘛，年级前几名来着。”
“成绩好是一回事，但迟到就是无视班规，漠视纪律啊。”
泠鸢笑了笑，没有回答。
在她的印象里，成绩好的同学有三分之一都很嚣张，三分之二很低调。年少轻狂嘛，像初三这么痛苦的阶段，谁都会有一点小小的个性，一点小小的想法嘛 。就如一幅灰色的油画，有时候需要几点金色的光晕来点缀，否则会枯燥死。
她的初中时期是灰色的代名词，所以她还有点羡慕现在这群活力又充满个性的孩子。
08
期中考之后的阴暗心情仍时不时控制住大脑，在脑子里揪住那些乱七八糟的细节，迟迟不肯放手。hanser感觉头顶上的天空越来越沉，压得她无法呼吸。
井……井……
已经坠到井底了，为什么还要如此折磨我？
hanser觉得世界很不公平，为什么有的人就有爬上井口的绳索，有的人却只能永远待在井底，无时无刻不呼吸着那压抑的空气。
前几天她翻到了华兹华斯的诗集，“世间最吝啬的那朵花/也有最深刻的思想/往往藏在眼泪无法抵达的地方”
她觉得最吝啬的不是那朵花，而是世界，世界给予那朵花的很少，那朵花回报世界的自然不多。
但是她也不敢想太多，因为她知道胡思乱想没有用，只有行动才能证明你的心迹。期中考试后还有联考，联考完还有期末考试，期末考试完也不能放松，寒假就要开始为六月份的中考做准备。
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不知不觉间联考已结束，弹指一挥又到了期末考试。
她的成绩如抛物线，时上时下，很不稳定。她还是很抑郁，但差不多已经接受了这个结果。
昔日辉煌早褪去，今朝成果尚未尝。
她又要怎么做到放平心态呢？
期末考试后只有四天的休息时间，四天过后又要回到学校补课。hanser知道自己考得不好，所以她也不敢在这四天放松，她郁闷地写了四天寒假作业。有以前的朋友约她出来玩，或许是住校生活让她变得沉默寡言，本就内向的她变得更加无趣，在她的回绝下，朋友也知趣地不再邀请她。
写作业的时候，她有时候会停下笔想事情。她托着腮望向窗外暗淡的冬景，脑海里是学校上方压抑的夜空。
她也会想到泠鸢老师。“一直停留在原地，你就不能向前。”泠鸢老师的话语依旧清晰，如一片秋叶蹁跹于耳边，明明已经到了要飘落的季节，却迟迟不肯离去。
“停滞不前，”她喃喃道，“世界不停运转，只留我一人停在原地。”
09
百日誓师，成功门被阳光照耀得金碧辉煌，横幅高扬，步履坚定，口号嘹亮。跨过成功门，花花绿绿的心愿卡落入心愿箱，心愿卡上，是不甘于半山腰停靠的凌云壮志，是日思夜想重要抵达的目的地。
李老师站在成功门前，与经过的每一个孩子击掌，眼中的严厉化为慈爱与期许。泠鸢应孩子们的要求，也与李老师一同站在成功门前。
第一个经过的是班长。他的手掌力度很大，好像在传达“老师请放心”。
第二个经过的是hanser的同桌，她似乎想与众不同，她没有击掌，而是先与李老师拥抱，再向泠鸢比个耶的手势，好像在说终于只剩一百天了。
第三个经过的是hanser。她的头习惯性地低下，看到泠鸢时，她的头低地更下了，击掌的力量十分轻，似乎只是用手挨了一下就立马缩回。
“hanser，抬起头。”李老师的声音恢复了严厉。
hanser听到后，只是微微抬起了一点，眼睛仍然没有直视前方。
“要有信心。”泠鸢忍不住加了一句话。
hanser回了她一个淡淡的笑容。
在回班级的路上，李老师与泠鸢聊天。“一旦倒计时拨到两位数，时间就会流逝得很快了。”她感慨着。泠鸢赞成地点点头，“我深有体会，很多人就是在这个时候意识到要珍惜学习的时间，但是学一百天的人肯定比不上学三年的人啊。”
“没错，希望他们在百日誓师后能更努力。”
“李老师，说实话，我初三的时候挺落魄的。”李老师转过头看着她，示意她说下去。“自卑啊，崩溃啊，沮丧啊，绝望啊，我的初三几乎是一本记录负面情绪的笔记本——就像hanser同学一样。”
“所以你这么关照她？”
“也不算关照吧，我只是想让她快乐一点，所以想了个叫她写诗的办法，既可以缓解压力，宣泄情绪，还可以提高写作水平。”
李老师似乎没有在认真听，空气安静了几秒后，李老师缓缓开口，她的语调很低沉，像山谷中呜咽的风。“其实啊，我跟你差不多。”
“好在当时对数学很感兴趣，沉浸在数学的海洋中，我就会感到无比忘我......负面情绪什么的，大家都有。”
“只是多不多的问题？”
“只是多不多的问题。”
10
天气渐渐变热了，空气中有夏天的躁动。
这也意味着，体育考试即将来临。
hanser的体育还不错，至少不用太担心。因为个子小小的，跑起步来很轻快，所以她的800米成绩一直是全班第一。
她突然想到，这，也许就是她的强项。就像拆了一份蒙尘已久的礼物，她的心里竟然充斥着淡淡的喜悦。
好神奇，她想，原来喜悦是这种感觉。太久没感受过，都不知道是什么感觉了。原来人一喜悦就会对未来充满希望，如同心里装了一个过滤器，滤去负面情绪，留下正面情绪。
如果这个过滤器能一直存在就好了。她小声默念着。
体育考试顺利进行，hanser毋庸置疑拿到了满分。
“要是我最后那一段跑快一点就好了！”同桌沮丧地趴在桌子上，“0.5分，我真的要气死了！！”
hanser的同桌不太擅长跑步，尽管她在体考上超常发挥了，仍然与满分相差1秒。“可是没有如果。”hanser看着这个平日里在学习上无情打击她的人，不禁窃喜。
“艹！”同桌虽气，却无法反驳。
“不就0.5分嘛！我在文化分上会把你狠狠碾压的！”
“知道了！”hanser冷哼了一声，“我还能比得过你？”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同桌的目光在教室的墙上扫来扫去，最终落在了班主任贴的励志标语那里，“乾坤未定，你我皆是黑马。”
前桌是个调皮捣蛋的男生，他听到同桌的话后回了一句：
“乾坤未定，你我皆是牛马。”
于是他被瞪了两下。
11
黑板上的倒计时默默地跳到了“32”。
泠鸢一进教室就能看到那个大大的数字。
昼夜在更替，日历在翻页，曾经踏入初三的日子好像停在了最后一页。
日历的最后一页，初三的第一页。既是自己成为老师迈入这个学校的第一页，也是孩子们迈入毕业班的第一页。
32
31
30
29
28
27
26......
又是一个星期。
转眼间又到了五月中旬。有同学天天往办公室跑，抱着各科作业本在每科老师之间走来走去，就连以前很内向的同学也开始问老师问题了。可惜，那些同学里并没有hanser的身影。
她不好叫同学们来办公室积极问问题，因为在她初中的时候，她也做不到。那些主动来的同学很是活跃，他们会追问到底，直到他们弄明白为止。
大概是意识到不问不行了吧，毕竟没有时间给他们欠债了。
......
12
距离中考还有1天。
那天，初三的学生在布置考场。黑板擦了，墙上的字画撕了，李老师在黑板上写下“考试科目，考试时间，试卷页数”，在两边竖着写了“遵规守纪讲诚信，沉着应试创佳绩”。广播在调试，英语听力的音乐让hanser的心跳得很快。
“这个声音弄得我有点紧张。”hanser的手心微微冒汗。
同桌吸了一口气，“我也是。”
“不要慌。”可能是说给自己听的，也可能是说给同桌听的。
“嗯。”
“hanser？”
“怎么了？”
“你之前不是问我怎么写诗吗？其实我写了几句话想送给你......不知道能不能叫诗，以前就想给你，但是怕会适得其反......”同桌笑笑，神秘地从书包里拿出一个精美的信封。
hanser有些惊讶，“现在能拆吗？”
“你想拆就拆哦。”
她撕开信封，抽出里面的信纸。
其实你是欲放的梨花
其实你是将飞的蜂鸟
你可以无惧暴风与泥沼
你可以不畏深夜与黎明
无论如何
我相信你一定可以踔厉奋发
冲破你心中黑暗的夜空
把往昔都丢去吧
不要放弃对未来的期望
以及
愿你快乐
中考加油
你亲爱的同桌
怎么回事，怎么感觉眼角有些湿润。hanser把信纸和信封放进抽屉，偷偷用手在眼角擦了擦。
原来她知道，知道我心里有黑暗的夜空。
“谢谢你。”她由衷地说。
“我们可是同桌啊，不用这么客气。”
“真的谢谢你......”
“每个人都一样，hanser，哪个初三生不痛苦？除非虚度光阴。”
“有的人不会把情绪表现出来，只是hanser，你的较为明显一点，所以我很久以前就想跟你说一些话了。”
“谢谢你，我真的好感动，如果我心里的天空出现了一点光，那肯定是你的这番话起了作用。”
同桌没有接着她的话再说下去，她抬起手，“中考加油！”
hanser在她的手掌上拍了一下。
“中考加油！”
13
6月17日，中考第一天。
李老师在门上挂了一个粽子，意为“高中”。
第一门考语文，泠鸢特意到两个班说了一番打气的话。然后她站在7班门口，举着手机拍视频。同学们笑容满面，经过门口时跳起来摸粽子。“加油！仔细审题！作文尽量写满！”泠鸢说。
“泠鸢老师，”hanser看起来心情不错，“今天的您真好看！”
泠鸢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她特地穿了旗袍。
“旗袍很适合你。”hanser的脸有点红。
“好好考！”
hanser用力的点了点头。
......
语文，英语，数理化，终于，中考迎来了最后一个上午。
6月19日，下着蒙蒙细雨。hanser翻看着政治历史资料，时不时抬起头瞄一眼墙上的钟。
“同学们！去考试了！”
他们纷纷起身，依旧是伸手触摸门上的粽子，表情放松了很多——因为只剩两门开卷考试的科目了。
hanser来到考场，安检入内，等待发卷的半个小时，她趴在桌子上想着快乐的暑假生活。
半个小时后，试卷和答题卡发下，考试铃奏响，顿时，考场里满是翻动纸张的声音。客观题仔细圈划关键词，主观题快速查阅资料，脑子里飞快组织语言，答题卡上写下自己最好看的字体。
幸运的是，题目不难，几乎都能在资料上翻到。
考试结束的铃响了，hanser松了口气，旁边有人伸了个懒腰，如释重负。
“好耶。”她小声对自己说。
“太好了。”有人说。
14（ending）
毕业晚会的歌声回荡在校园的每个角落，但是hanser没有去看节目，而是爬上了教学楼的屋顶，仰望着天空。
“夜空很美，对吧？”
这句话的问法怎么那么熟悉，哦，想起来了，是“那一次”。
“对。”
“一点都不压抑？”
“一点也不。”
“为什么不压抑了？”
“因为......我意识到了井底可以随时逃脱，也因为......泠鸢老师你，你给我带来了很大的力量。”
“我印象中没有为你做什么啊。”
“已经很足够了。”
“老师想送你一个礼物。”
“礼物？”
泠鸢老师像变魔术一样拿出一张纸。
晚风轻吹，蝉鸣声此起彼伏，繁星在闪，在奏着它独特的声音，那种声音悠扬而清脆，足以唤醒整个夜空。
“《夜空》作词：hanser，改编：泠鸢。”
泠鸢开口清唱，嗓音空灵而悠远，清澈地没有一丝杂质。
暗又深的夜空
像一口井
吞噬迷茫的人
零碎几点星光
云层遮蔽月亮
你是否在徘徊
是否在怅惘
我想在你的夜空装上星星
就像眼睛里点上高光
即使你还深陷井底
或许也能得到安慰吧
我想给你的夜空装上月亮
驱散恐惧的暗
等你哪天爬上井口
再近距离欣赏
“hanser，现在，我们就在井口。”
她们仰着头，静静地欣赏着学校的夜空。
——EN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