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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NRAO(16)

2020-05-18 13:49 作者:白窃机  | 我要投稿

28.

“幸好幸好!”阿扎那拍着胸口长吁一口气,又绕过来抓着我的手:“幸好师兄你没事。”

我失笑,捏捏他的脸:“我要是有事就现在就不会坐在这啦。”

“可我还是担心你啊。”阿扎那碰着热茶喝了一口,皱着眉头道:“没想到他寄生体内的另一个魂魄竟如此凶残。”

我不由心生担忧:“阿扎那,晚上你还是不要和唐应闲待在一处了,我另外再给你找过一处院子吧。”

阿扎那一愣,眼睫扑闪,道:“不用这么麻烦了师兄,他那院子就挺好的,好玩儿的也多,这些天同吃同住,好容易他也会跟我说话了,若是我搬出去,只怕又生疏了。”

见我还是不放心,又道:“师兄你放心,我好歹也习过几年毒经,而且我这满身毒物,若他真发作起来,我也有把握制得住他。”

他说的言之切切,又偷偷拿眼角瞧我,末了干脆转过头来,冲我露出一个见牙不见眼的笑容。

看着他一如幼做错事时那般心虚撒娇模样,我不住叹了口气,“阿扎那,你是不是有些喜欢上他了?”

唐应闲不发病时也确实称得上才华横溢,虽情性冷淡阴郁了些,模样生的也足以让常人自惭,阿扎那心思单纯,又是久居苗疆第一次与外族人接触,自知或是不自知,心中有情愫萌动在常理之中。

只是,唐应闲终究不是值得托付之人。

“怎么可能!”阿扎那似是吓了一跳,险些打翻了一桌果干茶水,瞪着眼睛叫道:“我、我是男人!以后是要娶妻成亲的,我我我怎么会喜欢一个男子!”

这般惊恐闪躲的眼神,已然将实话写在了脸上。

只是他的体质异于常人,长久以来都深受其扰,若是轻易接受自己喜欢上男子,这么多年的建立起的自我认同势必将会动摇。

还有机会悬崖勒马,不然,我便是前车之鉴。

“是我多虑了,不是便好。”我道:“师兄只希望你能早日找到转阴为阳之法,平安顺遂,不要步我后尘。”

阿扎那闻言抬头,疑惑道:“师兄,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跟唐大哥吵架了?”

提起唐乾,我便感到一阵疲惫。不欲给他徒增烦扰,我只好摇头笑道:“没事,只是这条路太难走了,师兄不希望你走了弯路,徒增烦恼。”

他眨着眼睛问道:“是不是因为那个住在别院的人?” 

原来我掩饰的样子也如他一样拙劣,叫人一眼便能拆穿。

不过,“你怎么知道的?”

阿扎那道:“前两天唐大哥来找我说想请我帮忙看一个病人,便带我去见了那个……叫什么来着,楚里?”

“楚漓。”

“哦,楚漓,他说那是他恩人的弟弟。我去了之后便觉得有些奇怪了,当时也说不上来哪里奇怪,不过现在想来……”阿扎那小心地看我一眼,斟酌道:“他对那个姓楚的照顾地未免也太周到了些,还问了我凤凰蛊的事。”

自己知道和从旁人嘴里听说又不一样,我只觉胸口一滞,似有一团湿气堵塞了五脏六腑般烦闷。

凤凰蛊……我不是答应过会给他么?为什么还要找阿扎那?为了楚漓,他还真是思虑周全。

阿扎那楚漓和唐家皆非亲非故,何来施恩惠泽之理?这傻孩子不会因着我,便这么稀里糊涂应了吧?

连忙抓了他的手,撩开袖摆,见两只手腕处仍是细嫩皮肤,一颗心才放下来。

阿扎那捂着嘴笑道:“师兄你太过紧张啦,我骗他说凤凰蛊这种耗费心神的东西我根本就没养,我才没那么傻呢。”

我正松了口气,只见阿扎那似乎想起了什么,皱起眉头自言自语般喃喃:“难道我前天晚上看到的便是唐大哥?”

我问他:“你说看到什么?”

阿扎那挠挠头,犹豫片刻还是说道:“前天晚上,我,我睡不着便在外面闲逛,回去的时候不记得路,不知怎的便撞到那处院子附近,那边有一方池塘,我便看到那个楚漓在池边的树下跟一个男人抱在一处。那男子脸藏在树影里,我没有看清楚,当时也没过想……难不成是姓唐的?”

他“蹭”地握拳而起,满面怒意道:“姓唐的若是敢对不起你,我绝饶不了他!”

我拉他坐下了,摇头道:“前日晚上,唐乾一直跟我在一起。”这事透着古怪,楚漓在唐家唯有靠着唐乾,也从未曾听说他和其他弟子有过频繁往来,怎会深夜与其他人私会?

不是唐乾,那又是谁?

我问阿扎那:“你确定是看到的是楚漓?”

阿扎那毫不犹豫地点头道:“绝对是他,当时月光就照在他脸上,况且我白日里才见过他,不会认错的。”

那事情便有些蹊跷了,我知道楚漓远没有表面上看上去那般无害,却没想到,他比我想的更不简单。

这个楚漓,在恰好的时间出现,又跟唐乾回来长住唐家堡,真的只是想在险恶江湖中找一处避风遮雨之所这么简单么?

正思索着,只听阿扎那道:“他到底是什么人啊?总觉得这人在唐大哥面前拿着腔调怪造作的,还有他那个师父,明明知道他都是个快死的人了,还给他吃掺了含笑花粉的药,饮鸩止渴,莫不是盼着他早日归西?”

那日那老者给楚漓服下的药丸里竟掺了含笑花粉?

含笑草多长在巴蜀一带,其叶窄长伴有肖似蝶翼的纹路,其花形似异域曼陀罗,却无香味,因此一季一花期,只靠天风传粉。含笑花粉虽有镇痛清热止咳通气之效,却也不是全然无毒,长期服用只会愈加体虚,甚至产生幻觉,一经停用,病症反将恶化加重,无异于饮鸩止渴。许多服用者最后便是死在含笑花带来的美妙幻境中,走时倒也安详圆满,故而得名含笑花。

“你先不要声张,我……”

话音未落,突听院子里琳琅一声惊叫:“二、二爷!你,你这是怎么了?!怎么这么重的伤!公子!公子快出来,二爷出事了!”

陆洺?

我连忙跑了出去,只见琳琅扶着浑身是血的陆洺,他仍穿着上次离开时那身灰衣,只是被血污染成了黑色,褴褛布块间,露出数道狰狞伤口,脸色却煞白如纸。他见到我,混沌的眼珠动了动,颤抖着推开琳琅,跌跌撞撞地向我走来,没走两步,便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一般跌落。

我飞身上去接住他,让他倒在我怀里。

“陆洺!”

他、他这是怎么了?

摸上他的脉搏,微弱而沉缓,巨大的惶恐不安袭来,来不及多想,我迅速封了他几处大穴,抱起他进屋将平放在床上。

“琳琅!去打热水来!再叫人去药堂将治外伤的药全部拿一份过来!”

我不停轻拍着他的脸叫他:“陆洺,陆洺!醒醒!不要睡着了!”

眼皮微微滚动,紧闭的双眼终于睁开了一条细缝。

“阿宁……”

我抓住他伸过来的想触碰我的手,深吸一口气,勉强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颤抖:“你先别说话,让我看看你的伤。”

将他胸前染血的衣服剪开,露出一身触目惊心的伤痕。刀伤剑伤鞭痕……胸口肋下两处剑伤深可见骨,可见他经历了一场多么凶险的鏖战厮杀。竟然还能撑着最后一口气回来……

将真气分成数道沿着他掌心逐一注入经脉,护住他微弱的心脉,“阿扎那,你帮我看着他,不要让他睡过去了。”

“嗯!这个是我带来的九转还魂丹,先让他服下。”

“阿、阿宁……”陆洺气若游丝,苍白的脸上却露出圆满般的笑容,“我好高兴,在死之前,还能、还能再见你一面。”

“我对你……第一次见到你时,我便把你刻在心里了,阿宁……”

“闭嘴!”心中种种情绪交织缠绕,最后都化作了恶浪翻腾般的惶恐和酸楚,我不住喝道:“这些话等你好了再说!”

手中的他却越发无力,任我努力,他的生气仍在不断流逝。

“师兄,这样不行,他已是强弩之末了,只怕……”

陆洺半阖着双眼,似是疲惫至极,仍一瞬不瞬地看着我,露出一个极淡的笑容:“对,对不起……不能与你痛饮,我要失约了……”

终于再也撑不住了。

“你……”

那天他离开时肆意不经的笑容犹在眼前,“如果我活着回来了,你陪我醉一场如何?”

他醉眼迷蒙,“只可惜,我这里没有合卺,不能与你交杯。”

他说:“我只是不想你伤心。”

当初雪儿也是拖着半条残命回到了家门口,他又是为了谁呢?

陆洺……

心乱如麻。

混沌间,恍惚听到一个声音穿过纷杂念头,越来越清晰。

绝不能让他死!

“阿扎那,你身上带刀了么?”

阿扎那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食指长的苗刀,犹豫道:“师兄你要做什么……”

从他手里拿过那柄小刀,淬过火,阿扎那似乎明白过来了,急道:“师兄,凤凰蛊救人一千自损八百,你不要冲动。”

灼热的刀锋划过皮肤,我略提一点周身真气,引导着杂乱内息汇成涓涓细流,再融入每一条经脉中,顺着血流在体内回环。感受到体内环流平稳通畅后,再注入半分真气,粘稠的血液顺着刀口淌出,其间伴着点点金色光点,便是凤凰蛊卵了。

将陆洺的头枕在腿上,从体内流出的血液逐渐消失在他唇间。我能清晰地感受到某种鲜活的东西从我身体里一点一点抽离的感觉,直至眼前一黑。

“师兄!”阿扎那扶住我:“已经够了!我先帮你处理伤口。”

乏力地点点头,再去探陆洺脉搏,虽然仍不平稳,却至少保住一条命了。

刚放下心来,只听一串匆忙的脚步声由远而近,“阿宁!阿宁!”

掀开帘子,他冲过来一把将我狠狠地拥入怀中,竟是语无伦次起来:“你没事吧?陆洺呢?他没有对你做什么吧?”

他的怀抱太过用力,以至于我连呼吸都有些用不上劲了。

阿扎那也在旁边急道:“哎呀,你做什么,快放开师兄,他手上还有伤呢!”

唐乾如梦初醒,僵硬地松开了我。

阿扎那在一边给我包扎,我努力对唐乾挤出一个笑容:“我没事,倒是陆洺,差点便……”

他似是刚注意到床上的陆洺,脸上先是一愣,眉峰渐高,眼中眸光变幻。

又看着阿扎那正给我上药包扎的手腕,目光沉沉,声音低哑地可怕:“你用凤凰蛊救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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