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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回:【标题封印】

2022-09-07 13:35 作者:Libra-lambda  | 我要投稿

  在开始本回的叙述前,请让我休息休息,看看这番天地有什么:

  不眠的光芒流遍每一寸山水,留下神秘的传说。

  黄昏的空气随着风,带着倦意,爬上林中翠竹,

  最后住在溢香的白梅花朵。

  天空中,琅玕般的星辰颗颗闪烁。

  一只举止优雅、毛发纤纤的小猫,蜷缩在

  少女的怀中。而少女只是静卧。

  她仰头,看向令人词穷的:

  我。

贺天白之见闻

  我很清楚这么一直坐着解决不了什么,当务之急是彻底查看查看这座房子,确认是否有突破口。这里是厨房,嗯,看起来除了那个柱子和这个餐桌外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呃。当我站起来时,一种慵懒的感觉便从头到脚地袭来,而我用意志克服,随后那种感觉便不复存在。不过太久没锻炼了,差点就懒住了,这身体素质有待加强啊。

  不要看镜子,或者说,注意力不能集中到镜子上。

  厨房没有铺地毯,走起路来有种“咚,咚”的空心感。下面绝对有什么。刚好餐桌下铺着地毯——或许就是地下室的入口。可当我想尽办法去推开餐桌时,它却纹丝不动。要是λ还在就好了。不不,按那家伙的性子,他只会疯狂说谜语的。该死,记忆竟然有几块被封起来了,烦,这多半就是λ的保险吧。

  于是我无视镜中的自我,走出了厨房——我当然知道他喊了“快走”。但是现在必须慢点,慢一点,错过什么细节就不好了。比如悄悄隐藏在厨房各处的三首诗:

何处可觅,神之纪铭?

你说!我的第四位诚实之徒!

“光凝乎天,动分暗明”

于是日月分天,四时齐出

何处可觅,神之生动?

你说!我的第五位诚实之徒!

“击浪搏风,恋土勤工”

于是鳞跃羽遨,灵兽忙碌

何处可觅,神之象形?

你说!我的第六位诚实之徒!

“首领四肢,以智开明”

于是人生四方,万物备乎

  看起来在说这三个人的消失顺序和“死因”啊。第五位应当是“死”于“动物”?第六位是“死”于“人”?第四位看不出来。线索真是太少了。我只记得,最后那一眨眼的功夫,妹妹便消失在眼前。她或许代表第六位消失者吧。先记着这三首,等下再分析。

  唉,那些平凡的日子看来是回不去了,凭我多年看网文的经验,以后我只会被卷得越来越深,难怪λ要叫我加入协会。

  推门见客厅,客厅跟我们刚刚进屋时一样,所有东西都是安安稳稳地摆着,连那桌上的一堆杂什都和记忆中位置大抵相似。就像林竹分析的:客厅看起来布置成了“世界”。那么这背后有何用意呢?思考方向无非三种:无特殊目的的癖好、有特殊目的的仪式或者是二者兼有,巧合的概率太低了。毕竟前任房主的是神秘。

  客厅被复原更让我倾向于后两种猜测。那么是不是幕后有个神秘的存在,从进门便掌握了一切呢?还是整个房子被设计成了一个巨大的程序或机器,根据不同的行为或刺激进行机械性的应答呢?不得而知,更不知道其目的是什么。慢慢来吧。先再查看一遍客厅。

  香水瓶里的香气,橱柜里的东西:镜子、匕首、迷宫书!里面记的东西,怎么都是蓝星上的国家!七个空空的玻璃杯还在桌上。

  上楼看看。

  我走上了楼梯,来到了二楼。地板腐朽,甚至破了一个洞。灯光异常,多半是离火灯留下来的,而光源不知在何处,人也不知去向。就像厨房发生的那样。

  我想想。离火灯要体内引入乾坤双元才能驱动,而我们七个人中,根据妹妹所讲,只有三个人——妹妹、社长、副社长——体内有乾坤双元。那么很明显,社长他们可能和我们一样,手灯也没电了,之后她开启了离火灯——这是开端。再之后社长消失了,其他两个人多半也消失了——这是结果。那么过程呢?

  我借助着离火灯留下的光,依稀看出墙壁上存在的色差。我开始研读那些壁文。它们无非是故弄玄虚的描述,是一首首糟糕的诗。我无法看出其中奥秘,但它们有可能只是烟雾弹。

  或许在这一堆诗中,真正有价值的,是门板上的那首。这首诗很难被发现,书写它的色泽跟门板相去无几,只是难以察觉地散发着一点点的光泽,上书:

何处可觅,神之灵光?

你说!我的第一位诚实之徒!

“离火无嗔,自见其芒”

于是光洒人间,光耀正午

  结合情景,这首诗倒是有些意思。因为它像是我之前在厨房看到的组诗的第一首。

  我们进入屋子里是没有光的,直到点了离火灯才开始出现光芒,并且这光包括离火灯光与“自然光”的结合。所以第一句话应该是说这间屋子,或其背后存在寻求光芒。

  “第一位”三个字多半是说“第一位消失的人”。“离火无嗔,自见其芒”这八个字就太明显了,就是在暗示离火灯带来的光——我不太清楚道法机理,但或许离火灯的使用者内心不能生气。

  最后这首诗里面“光”字反复出现,那么答案还算明晰:第一位消失者与离火灯光有关,那就应该是社长刘湘。

  先复现一下场景:刘湘在嘲讽完我后和另外二人——我记不住他们名字,毕竟我只参加过一次寻密社组织的校园解密活动,其实和他们不太熟,刘湘和王纤纤因为妹妹常常提起她们我才记着的——走上了楼,而后手灯断电了,并且有人踏碎了木板,陷了下去,这两件事我不知道哪件先发生。之后人多半是成功脱困,而刘湘也点了离火灯。再之后,刘湘成了第一个消失的人。这么说来,她的“死因”是:光。

  再然后呢?工作室的门板并未合上,而是开着的,我小心翼翼地迈步进入,里面到处都是灰尘——我也忍不住咳嗽了几声——办公桌上摆着一盆植物,散发着芳香,开了花的夹竹桃!非常奇怪——夹竹桃的花期并不在春天。并且,夹竹桃虽然香气是无毒的,但也不适合放在室内培养,误食我想没多少人会做,但误触也是挺麻烦的。

  夹竹桃旁边还摆着一盆樱花——结了果了。

  而工作室的几面墙壁空空。

  当我在细心寻找第二首特殊诗歌时,我突然想到一件事:现在几点了?

  这里也没有钟表,手机也不能用,王纤纤倒是有手表,但她也消失了...啊,找到了!竟然在地板上:

何处可觅,神之圣息?

你说!我的第二位诚实之徒!

“圣息维生,漫世毋觅”

于是圣息充空,化气赞主

  这首就比较难解读了。但第四行依然能看出来“空”“气”二字,所以第二位消失者的“死因”与“空气”有关。我想想,那名男生记录员好像时不时会吸上一口薄荷气吧,并且他也是第一个提醒我们空气不一样的人。那名女生...没有印象,只记得她当时把男生拉了起来,并且...不想这些八卦的。这么说来,据我的线索,那位男生便是第二位消失的了。

  试想一下吧:那两个人,多半是在走廊上,发现了刘湘失踪后,依然进了这个工作室,然后男生被灰尘呛到,吸了一口薄荷气,便消失了。很怪,很强行,但根据现场,貌似是唯一解了。

  最后那名女生很可能也因为一个原因消失了。但是她会是在这里消失的吗?有可能,那株夹竹桃不会无缘无故摆着。等等,夹竹桃的叶片上竟然藏着字:

何处可觅,神之恩典?

你说!我的第三位诚实之徒!

“扎本伸末,蔬果齐献”

于是花果连山,草蔬覆土

  宗教的味道越来越浓了,说起来在这里虽然也有各种宗教,但大都掀不起什么风浪,只有其中的一些经典能够登上大雅之堂。

  那么第三位消失者只能说那名女生了,我不知道她干了什么,也许她和这盆夹竹桃互动了?不好说。但现在,上楼三人组我大抵是摸清楚了他们的行动踪迹:

  三人上楼-手灯熄火,有人入坑(不好说哪个在前面)-刘湘点离火-刘湘消失-二人进工作室-男生被灰尘呛到,吸了薄荷气-男生消失-女生和夹竹桃互动?-女生消失

  那么,三人多半在二楼全员消失了,三楼更成了一种未知,还要继续探索吗?会不会开启那个地下室的线索就在三楼呢?亦或者三楼只是个幌子,真相就藏在下面呢?还或者...

  不行,不能继续让思维发散,要好好决定,慢慢思考,毕竟每种抉择都有风险。二楼我刚刚又查看了一番,盥洗室里没有什么东西,除了一些意义不明的诗。工作室和走廊也不存在更多线索。

  至于第四位,应该是那位副社长王纤纤?第五位是那个跟着我们,一直在看天花板的男生?搞不清楚。但最后一定是妹妹。

  好,那么,去三楼吧。

  说起来,λ的三条建议,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陆风烟之见闻

  我不曾想过寻密竟会遇见这等危机。以前刘湘带我去的都是些稍稍刺激,但没什么危险的地方——夜奏鬼曲之乐厅啦、幻影的十字路口啦等等。照理说,城市里烟火气重,安全些吧。可是今天真是撞了鬼了,如果我眼前的东西能称之为鬼的话。

  说实话,它看上去并不可怕,给人也感觉很正常,更没有对我展露恶意——我是这么认为的。它就静静地呆在那儿,看上去就是个直径一寸的五光十色小光球。刚刚睁眼时,我以为它在不停旋转着,像是一只审视的眼睛,但我凝聚目光之后,便不会那么想了——它的内部有着一切,世界上所有的一切!好像根本就没在看我。可我也不知道怎么离开,唉。如果我能离开,一定要把这些东西和江烟姐姐好好分享一番,最好是在她和杨先生相聊甚欢的时候把话题插进来,嘿嘿。

  但是面前的这个光球就存在于那儿,我不知道要怎么做,连动都不敢动。我不知道是不是我一旦要起身走开(实际上我感觉手啊腿啊都好麻,完全动不了),它就会变得凶狠起来——我也不知道它会怎么凶我。幸好有只小猫在这,看看猫,压压惊,压压惊。

  我不知道怎么说它。就好像是踢球时,脸上被球砸中后,模模糊糊看到的世界。不不,我真的形容不来。总之就是无所不有、包容万象、吞云吐雾、五光十色、五彩斑斓、五...五不出来!(穷尽毕生所学)

  我想想,我还记得当时在厨房,哥哥很温柔很温柔地看着我,就好像,他不是我哥哥一样。然后他好像眨了下眼睛,我就看不见东西了,不知看不见,连感受都感受不到了,思考也很慢。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感到了我的眼皮,我好像是闭着眼的,于是我睁开了。一睁开便看见那个光球。好在老娘心理素质过硬,左看右看没有别的东西,就直接冲着它吼:

  “你是什么东西!我在哪!你要对我干什么!”

  然而光球理都不理我,我显得像个弱智。不对啊,恐怖片里面不是这么演的啊,不应该接下来就会有声音跟我说来龙去脉,或者说:“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要死了”之类的话吗。结果连一个声都没有,光球还没有反应。难道我一身正气、充满魄力的怒吼还吸引不了这个光球吗?

  于是我想到:这里风景优美,还有只小猫跑过来了,该不会是到了极乐世界吧!嘿嘿,老娘平时果然没白做好事,就算死了也是去极乐世界而不是下阴曹地府。这么一想,我就放松了下来,开始看看身边景色,看看这个光球。

  但是我又转念一想:不对啊,我怎么感觉自己动不了呢?这里肯定有古怪!随后我开始盯着那个光球看,看它里面有什么:海洋、山川、湖泊、河流、城市、房子、街道、人们、不认识的男人、不认识的女人、这个我认识!雨柠姐姐小男友舒温、大得离谱的树木,是东边那颗吧、看起来很古老的书本、奇奇怪怪的符号和地方、南极考察站、人体的血肉骨骼、摩天轮厢间的一处污渍、丝绸细密的纹理、刚烧开的水上方浮着的水汽、小的不能再小的微生物、一座山峦内部黑漆漆又空空的山洞、绕着原子核转的电子......

  我看了一会,只觉得头晕,又感觉自己好像见过了世界上所有的东西。那就是这座宅子里的“幕后黑手”吗?感觉,也没有那么可怕。但我还是不能起来,诶,小猫开始舔我的手了,好痒好痒...等下,这个感觉,它是在写字?

  “(第一个已经感觉不出来了)...是...王...纤...纤”

  我震惊地看向她,说起来王纤纤今天是带了个小猫手表来着,她原来消失后是变成猫了?!我连忙问她:“王纤纤?你怎么变成猫了?”

  “不...知...醒...时...如...此”

  我看向那个光球,我看到里面无数的镜子,却没有一面映射出我们的身影。如果王纤纤变成了猫,那其他人是不是也变成动物了呢?还是说,更惨?彻底消失了?我不禁开始担心哥哥了。希望他没有事,希望他能离开这里,丢下我,报警,然后把我们都救出来。

  我不知道能干什么,我的身体依然僵硬,就好像我从未运动过一样。但我挣扎地扭动着身子,试图向前一些,再向前一些,去触碰那个光球。

  我闭上了眼睛,我不能看光球里面的东西,里面有妈妈的身影、有爸爸的坟茔、有诸位哥哥姐姐、甚至还有一个和我们先前进来的那座一模一样的屋子。

  等等,这座房子!啊!哥哥还在里面!

  忽然间,风开始倒着吹、天上的东西也开始往回走、我的全身也放松了下来,不变的只有这个光球的变化,以及王纤纤在我怀里蜷缩着。

  时间倒流?不对,王纤纤还在我怀里呢。

  又是一个瞬间,一切都恢复正常,而光球竟然靠近了过来,它不会说话,却用内在的大千世界,向我展示了几个字:

  

  我的肌肉确实不再僵硬了,我可以站起身了——王纤纤下去——我环视了一圈,山林湖泽,鸟儿飞、鱼儿游、动物跑、花草茂密,宛若书上写的那些景色,比我以前去的樱州三山还美。嗯,好像不能比,樱州三山绚烂;这里更加质朴。

  我跟着光球往前走,王纤纤在后面跟着。

  我们走过光芒的发源地。光太忙了,都没时间和我们打招呼,便匆匆流去,唯在我眼中闪下几个字“我是刘湘 你继续走”。

  我们走过风鸣成语的山谷。风倒是悠哉,我的耳朵中灌满各种风,温柔的、干爽的、湿润的,它们在我耳朵中交织出一句话:“我是林竹 你继续走”随后风声依旧,却是只言片语。

  我们走过一株白梅花,花瓣白得干净,煞是好看,而风儿忽然吹来,吹得梅花落了一地,我看了看地上,梅花瓣拼成了几个字:“我是白梅”。随风而来的还有白梅花的清香,真好闻啊,我都想在这玩一会儿了,但香气却变化着,仿佛在告诉我:“你继续走”。

  我们走过最高的山,向着天空望去,颗颗珠宝般的星星在天上运行着,而我看见那转瞬即逝的流星,曳着尾巴画着一笔一划:“我是韩琅铭 你继续走”。

  我们走啊走,走啊走,终于走到了一间三层高的屋子前,猫猫扑到我的手上,继续舔着:“你继续 我不能进去”。我当然知道她是王纤纤,但记忆却开始泛起了模糊。她真的是吗?还是我的错觉呢?

  王纤纤,可能看见我开始发傻,咬了我一口,随后优雅地扬长而去。

  光球在前面,引着我进了那个似曾相识的三层阁楼,在客厅的时候,它微微颤动着,似乎不知道要让我上楼还是留在一层。它最后乱晃了一番,还是带着我到了第三层的卧室,我累了,它就直接让我在床上睡下了。

贺天白之见闻

  我的眼睛贴在镜面之上,唯有如此也只能如此,我能看到这个世界的一隅,不,这个厨房。可我看见的事物貌似都是镜像。

  刚刚发生的一切都太快了,现在我才能好好地喘口气——如果我还可以那么做的话,唉,为什么我会来这寻密啊!这也太危险了吧!我想回家...

  但是木已成舟啊...

  λ的三个信条是什么来着?“戒骄傲...没用,辨虚实.,.再说,莫失莫忘...什么意思嘛...”

  莫失莫忘,莫失莫忘...

  我们进了厨房,我看到了镜子,我看到了镜子中的我,我觉得我被抽离了,我看到了镜子外的我,有一种诡异的感觉,涌上我身,如果那时我还有身躯的话,我的视线开始模糊,我大喊“快走!”,而镜子外的我却打碎了镜子,我根本看不见东西了,但“我”手上留下的鲜血却被我吸收,我的视线清楚了些,我在数十个数百个碎片中来回窜动,却从那些零碎画面中看到:

  副社长消失了,那个男生也消失了,“我”温柔地看着妹妹,“我”要干什么?我死死地盯着“我”,却忽视了妹妹,而恐怕就在那一瞬,妹妹便随了那两人的后尘,我的理智似乎无法支撑这些场景了,我的情感也驾驭着我的灵魂,可我什么都做不了,我合上视线,不想再看到这一切,我开始幻想一切都未发生,我们依然在外面等人,而房子却在瞬间崩塌,镜子也碎成不能再碎的渣滓。

  我就那般沉溺于幻想之中,可忽然我连幻想都无法幻想了,似乎有什么力量——很可能就是把我抽离出的那一股,拒绝了我的一切场景想象。我只能通过镜面,看到相反的世界,瞥见“我”正离开这个房间,“我”再也不会回来了吧。

  我又沉下心,开始思忖怎么办,现在我只有视觉——我才注意到我现在是个聋子——其他感官要么消失了,要么没有用。我不断地默念λ说的那三个信条,我希望祈祷有用。

  没用的,我最后绝望地这么想。可难道我真的困于镜中世界,无法离去吗?我仍是有些不甘心。于是开始好好梳理思维:

  这座屋子里有什么古怪?

  为什么大家会消失,并且为什么大家消失时没有被我看着,甚至没有被别人看着?

  为什么我会进入这镜中世界,而非他人?

  为什么还有另一个“我”?

  等等,我最后想到了什么,我开始感受自己的内心,寻找着恢复记忆的那天,我见到两个自我的感受。呼,果然,我感受到了那个区域,那里空空,只有一个我。

  那么最后一个问题的解答便是:那股力量——不知道有意还是无意,将这个表层的我抽离了出来,封印在镜中,而它很可能没想到还存在一个里层的“我”。如果λ没去手机上就好了,这个时候它绝对知道怎么让一切恢复正常吧。

  可惜,λ在用不了的手机里,如果我能出去的话,希望它能将资源乖乖奉上,说什么“安定”“稳定”,到头来不是还没融合...也不早点告诉我今天这么危险...

  算了,也不能怪它,事出有因,变化无常啊。

  好的,那么还剩下三个问题。

  这时候,宛若一枚石子投入平静湖面一般,一个声音响起:

  “汝可转身。

  经它这么一说,我顿时感觉到我可以翻身了,除了可以沿着镜面看厨房,还可以看到一个我很难形容的地方,它,怎么说呢,好像是一个正方体的房间六面都贴上了镜子,不留缝隙,我不确定,也有可能是各种复杂的形状,但唯一真实的只有无限的镜子,无限的影像。我在这个房间中看不见我自己,也无法移动,只有在惊讶之余鉴赏一番,顺带思索如何逃出这个处境。

  “汝可想象。

  这时候我意识到,这个声音之主大抵就是我们所经历的一切的背后操控者了。而我的脑海中不自觉地浮现了一个光球的形象。

  我迫不及待地想和它对话,但却发现我根本无法说话。我可以产生说话的念头,却无法操控声带。不对,我现在连声带都没有了,那我前面是怎么向“我”喊出“快走”的呢?

  “以意动,以魂连,吾允之。以言传,吾不允。唯以意动。

  你是什么?

  “吾不可云。请至三层。

  看来这多半是幕后黑手了,顺从?反抗?面对这种故弄玄虚的家伙,我想我别无选择。

  但是该如何去第三层呢?我可没有实体。

  但这儿处处是镜面啊,我好像是可以在镜面中移动的。

  不对,这处处镜面貌似排布并非规则,它们构成了一个迷宫。无穷无尽的迷宫。并且我在其中走着,逐渐迷失了方向,现在我再也看不到厨房了。

  我左窜右跳,终于发现了一点东西:刚刚“我”出手打碎的那块镜子,现在在我视线中以碎片的形式,鲜红地闪烁着。宛若一个信标。啧,我的前世到底经历了什么,怎么这种情况“我”也能帮上我。

  先不管这些,现在我有了信标,就可以在脑中构筑出这个迷宫的形态。

  我开始逐步遍历所有的镜子,一块块地拼出迷宫的全貌,忽然我有个想法——这迷宫好像在绘制着世界的地图:从浮州高耸的山峦,那儿的镜子形成一种夹角,望过去你可以感到镜面在某个高高的地方汇合,开始,到北都旁的林定河,那儿的镜子不仅是波浪形的,还是移动着的。

  我就想象着世界的形貌,而这座镜子的迷宫星球——现在我发现:这个空间看似基于一个正方体,六个面向内凹陷并不规则地展露出世间百态,实际上它在向外扩张,我的想象为镜面赋上色彩,附上质感,而那对应的镜面也开始向外扩张,就好比一个干瘪的球重新充了气一般。

  我不知道我花了多久完成这颗星球, 但完成之后,最初的信标成了黑色,成了北都,我进入那个镜面。我看见花石街77号,我进入花石街77号。

  我看见桌上的七个玻璃杯,有六个现在不再空虚,里面装上了光芒、绿色的旋转气体、白梅花、星辰、小猫、一个人,还有一个玻璃杯依然空空。

  我恍惚了一会儿,而后我附身看向那六个杯,我看见了他们六个人的脸。杯中之物显得那么虚幻。我继续恍惚着,我忽然理解了:

  他们被“选中”,在无人观测的情况下消失,化成了六种符号,而我是第七人,被分裂成两个的第七人。

  我继续想象。

  父亲死后,我获得前世回忆后。我并不觉得世界是虚假的,恰恰相反,世界真得不能再真。但是,就好似我在采兰若那日所看到的景象——万事万物皆为虚化的线条,只是大概地勾勒出一个形状,一个轮廓。而我也只是就这这种轮廓空空地混日子。

  我刚刚把世界具体地想象了出来。虽然有些地方可能和现实不符,但那颗想象出来的星球会自动修复,我也得以观测世界全貌。

  我开始想象一个个人,从我刚刚遇到的这六个人开始,再到我的家人,我的朋友,我的同学,乃至不想干的每一个人。我觉得有个意志在帮着我想象,为我提供无尽的形象。

  想象,想象,唯有想象,我才能够感悟到世界的形态——我们所见皆为光影的虚幻,唯有在这番虚幻上构筑的想象使我们在失真的认知中逐渐靠近真实。

  而空气,更广泛地来说,是气体,则成了让想象中的“形”更为真实的媒介。空气无色,但却承载着风,风让那些静止的事物微微颤动,将动态导入现实的“形”中,从而导入我们所构想的“形”中。

  至于那些植物,那些星辰,那些动物,那些人们,都是“形”的具体化衍变。

  我终于察觉到了事物的“形”。我想象出了自己的身体。

  我进入那个厨房,桌上摆着的是一壶茶,冒着热气,配着七个茶杯,光球在对座闪了一下,而后消失了。我瞥见光球内的大千世界。

  我突然想起来什么,前世在蓝星上,博尔赫斯曾写过一文《El Aleph》(《阿列夫》),里面描述的阿列夫,和我见到的这个光球,好像。但我所见的,貌似超过了原文的描述。

  我移开餐桌,翻起下面的地毯,果然有个地下室。照着原著的记忆,进入了那个地下室。而后原著中并不存在的声音响起:

  “唉,何不至三层?

  我回复到:“为了破局。”

吾之见闻

  我可以开始说说我的事了。

  一群男男女女聚集在地下室里,我便诞生了。

  他们说我是这个屋子的神明,他们将此世的形状与我绑定。

  那名男子,是我的创造者,也是我灵智的赐予者。他说:“纵然被困于此屋,你仍是无限空间之王。是神明,是‘主’。”

  那名女子,是我的承诺人。她说:“我许你一个承诺,待到一个有七个人进入此屋的日子。你便开始吞噬其中六人,代表六件事物,让最后一人休息。之后你将获得自由。”她在厨房设下了阵,将我的本体压在地下室中,上面摆着仪式的道具。最重要的还是中间的青铜鼎,它不仅压着我,还让我感到空虚,让我想要吞噬,吞噬人们,吞噬小屋,吞噬世界。

  而男子在女子离开后,把青铜鼎换成了别的容器。我虽然依旧无法离开,但我觉得不那么空虚了,那种感受只是偶尔折磨着我。

  他还说:“你叫阿列夫,是这三层楼阁内的神明,你可以随意而行。”

  “你要创造一个自己的世界,而不是单纯凭依于此世。”

  “在那之后,你要理解时间,你要挣脱空间。”

  “最后我们将在文字的天堂相遇。”

  我不理解他后来的三句话,但我理解第一句。

  我依照世界的形状布置了一楼的那个房间。而就像艺术家对待自己的无上杰作般,我不能看到它受到丝毫玷污。

  男子来了,他为我带来了许多东西。

  “我所布置,切莫破坏。”

  他将那个柱子外面黏上数不尽的镜子,又看着我,写下许多不知好坏的诗歌,我也会写诗了,我们一起在房子各处铭上那些诗。他又带来许多照片——那是在外面世界照的,可我的内心也存在着那些景象。

  我把赶走的灰尘聚集到了二楼——那里都是我不喜欢的烂诗,还有据说人是污秽聚集区的厕所。我把三楼的房间布置成他理想中的“卧室”。他说过:“如果有人陷得太深,你可以让他们去第三层。他们如果能够说出密语:博尔赫斯。这一切便可以终结,那之后,便可以离去。”

  他走了。

  那个女子来了,她说:“如果有七个人来,让那七个人去第三层,让他们填满你的空虚,让他们成为你世界的一部分。而后你将自由。”

  偶尔地,我会觉得空虚,觉得“饥饿”,想要吞噬,想要一切的一切。

  我以戏弄那些“房客”为乐,后来连一个房客也不再出现。

  我觉得无聊。

  空间随着想法无限地延伸,如果正像他最后说的那样,空间的变化便反应了时间的话,那么时间到底是什么?空间的延伸是永恒的,时间也是吗?我对时间只有模糊的概念。

  这么想着的我看尽了这个春天,遇见了那七个人。而我开始感到空虚,我希望新生。

  我玩弄着他们,随意暗示着操控着房间,我不介意房间被打乱,因为只要没有观测,我就可以按照想法,选出保持原样的空间替代它。我觉得那时候我模模糊糊,好像自我有些迷失,空空虚虚地,不知道在干什么。

  我思考过七种东西是什么,但是根本不用思考,那名女子就告诉我了答案:

  光 气 植物 星 动物 人 休息

  或许这才是“创造出一个世界”的答案吧。我按照这个顺序,内化出一个世界,而后让他们化为世界的一部分。最开始的尝试真是太低级、太粗暴了,我不得不换一个方式——让他们在不被注意到时,触发“标记”,而后消失。我不知道我那时候在想什么。

  我也曾感觉,我能理解一部分“时间”了。

  我的叙述便存在着时间,或者说“时间”这个概念,那名女子早已灌入我的内在——时间无非是说:空间状态是一直在跳跃的,而它之所以跳跃,是因为有了时间。

  但是他似乎要我找到自己理解的时间

  按照他们的说法,这个世界是三维空间,而我的存在是四维空间,我能看到连续的三维,那连成了我以为的时间。我对时间不是一无所知,只是过分拘泥。

  时间,到底应该怎么理解呢?

  那个男生在看镜子,他有些奇怪,好像我靠近他一分,那种空虚感就会减弱一分。逐渐地,我感觉我回复了一些充实感。

  我试着把那名男生的人格封存住,慢慢研究,却发现他有不只一个人格。两个人格,明明记忆是完全一样,却好似是两个不同的存在。

  这时候,我感觉我开悟了。但是我继续着先前的行事。

  我理解了:时间不是那么简单的变化:每一个决定都会导致岔路,每一处空间都可以有多重变化,空间的延伸是不确定的,哪怕空间的变化是相同的,思维依旧可能不同,这就将导致未来的空间差异,而那个男生的两个人格正是告诉了我这一点:

  一个人有多重可能。

  我觉得空虚开始褪去。

  之后,我将那个男生的表人格困在镜子的世界里,那是我玩弄了无数次的世界模型,我希望他看到我曾理解过的那个“世界”。

  而我也在每个人消失后的地方附近留下赞美诗,以此保持距离,保持神秘。

  我在这一切处理完后,开始休息,静下来思考。

  在内在的世界,我所见的东西客观地存在。

  在外在的世界,我所见的东西主观地存在。

  因为我不忍触碰这个内世,我希望我雕刻出的艺术品不受影响。

  因为我忍心改变那个外世,纵使我只是三层楼内的神明。

  我不想理会那个女生,她有些聒噪。我休息完,只是让她跟我来。

  我想起他的话:“你要挣脱空间。

  但是我一这么想,我便开始觉得空虚越来越重了,我好想“吃”掉一切。有时候,我感觉这种空虚支配着我的行为。

  我在内世的小屋中混乱了。最后,那个男生的表人格解决了镜中世界,我才感到安稳。

  我感紧让女生去“卧室”,观察一下,男生的里人格也快到了,而男生的表人格却拒绝进入。他直接移开餐桌,掀开地毯,他要...

  “唉,何不至三层。”我那时还算清醒。在我的安排中,只要到了第三层,我就能让你们在温柔乡中离开这里。他跟我说过的:“如果有人陷得太深,你可以让他们从第三层出去。”

  “为了破局。”

  “吾不解。”他知道餐桌下的秘密。

  “我理解。”他怎么可能知道那个秘密?

  “汝解?”

贺天白之见闻

  我来到了第三层,这间房间内不存在什么真相。只有酣眠的妹妹。不,这份记忆太过轻虚,她真的能算是我的妹妹吗?

  是的,她是。而记忆也绝非虚妄,那是我切实经历过的。

  我...我们怎么重新联系上的?

  我离开了镜中世界,或者说:我进入了镜中世界的花石街77号。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重新连上了。

  我是获得今生记忆的你,你是继承前世记忆的我。我以为我们所想相差无几,结果还是有些偏差啊。

  没猜错的话,你在第三层卧室,而我现在在第一层厨房。但我并不打算来卧室。

  那你现在?

  嘘...你帮帮我,把你获得的信息跟我说说,我把我的思考传递给你,你把你的思考传递给我,这样才能让这一切结束,以理解的方式:

解:有位贵人曾经提醒我:戒骄傲、辨虚实。莫失莫忘。它说这三句话中至少有一句是我今天的保命符。

  首先,要回答一个问题:你是谁?

  你的语气让人感觉是神明,而无所不能的行为更令人信服于这一点。最直接的证据是我们七个的消失顺序和消失原因。莫失莫忘...莫失莫忘...我在恢复记忆后便不曾遗忘前世的那些事物。而你所做,恰好对应蓝星上的一部宗教经典,里面讲述了神明是如何用七天创世的。我们七个大致对应上了那七天,第一天是光,第二天空气,第三天是植物,第四天是星辰,第五天其实是鸟和鱼,第六天其实是昆虫、陆地动物和人——但你所做大抵只是模仿,没有必要完全按照经典。而最后一天,神明休息了。这大抵也就是第七个人——我的消失原因。

  但是,你并非神明,或者说,你并非广域的神明。你是一个模仿者,你模仿着神明。因为我有幸度过一本书,里面记载着一个名叫“Aleph”的光球,其中蕴含世上一切事物,而光球的主人也通过光球创作出了《大千世界》,不是很好的诗歌。

  那么这种种特点:光球,内含世界,诗歌。足以将你和那本书中所记载的Aleph划等号。

  所以第一个问题的答案是:你是有着神明特质的Aleph。为了方便先叫你阿列夫吧。

  我...阿列夫...他是怎么知道的?

  “没错,我确实是阿列夫,是这三层楼阁中的神明。”

  看来你现在连神明的语气都不想装了...

  第二个问题:你为什么有了神明的特质和这些行为?

  我想可能性无非两种,一种是:书作者的记载有漏或者有误,你本身便是或你自己演化出了这些行为;一种是:有人赋予了你这种行为。事实上,阿列夫在那门语言中,便是神明的代称。但我倾向于后一种。

  我们先承认一个前提,上一户人家,那个单身女子有古怪。她没有固定职业,却和许多人交往甚密,最后搬走也不知去向。所以她很有可能身怀古怪。

  第一:女子在十二月二十五日搬走,这一日在我前世的那颗星球上,被称作“圣诞”。就是那位神明的化身降临人间的日子。

  第二:花石街七十七号,七个人,七个玻璃杯。七在那份宗教经典里便是完美之数,和神明花了七天创造世界相关。

  如果说这两个都是巧合,辩驳的点还有很多,比如:这里的十二月二十五日其实和蓝星的十二月二十五日不同等等。

  但这样反而欲盖弥彰了!这是不同体系之间的强行套用!这里的文化和蓝星上的华夏高度相似,可与你相关的宗教神明阿列夫,皆非华夏文化的范畴。

  并且,能知道蓝星知识的不止我一个,这点我想如果要我证明,要等我们出去再说。

  所以,我认为是有个人,很可能是那名单身女子,获取了蓝星的宗教知识,利用不为人知的道法原因,创造了你,为你赋上了神明的特质,并驱使你做出类似神明的行为。

  “你的推理很精彩。我想真相或许和你所说相差无几。”

  ?

  “别这么疑惑,你不是说你理解吗?”

  噢!我懂了。

  第三个问题:为什么你会干出这些事?

  最浅显的回答是:模仿神明,以此创世纪。

  创世纪!有没有可能,你需要七个人化成七种符号创造世界?我想可能性很高吧。

  但是,为什么要创世纪?

  我注意到客厅,它有三种形态:我们刚刚进来时的客厅(甲形态)、我们扰乱后的客厅(乙形态)、我刚刚见到的客厅(丙形态)。其中,甲和丙可能只有一处差别:玻璃杯。

  甲形态的客厅,有人帮我分析了,是在模拟世界。

  我进入的那个镜中世界,是在模拟世界,不过更加精细。我想这个世界,应当是你早就想好、早就创造出的,因为我想法的误差会被修正,还因为你是阿列夫,你就是世界的缩影。我怀着主观情感猜测:镜中世界的目的之一是你想让我看看你眼中的世界。

  以此继续,我想,你看腻了这个世界,想自己创设一个世界

  “唯有一个问题:我并非看腻了世界,恰恰相反,我并未看腻。”

  那么,唯有一种解释:你不想被这个世界束缚

  “看来,你确实能理解啊。”

  最后一问:为什么你要让我们到三层?

  还记得最开始我说贵人提示的那三句话吗?

  第二句是:辨虚实。

  现在最奇怪的点是什么?是我的身体,我现在的身体是想象出的,我本来的身体在第三层。

  那么是否说明,现在的我是虚幻的,上面的“我”才是实际的呢?

  不对,显然不对,因为最可怕的一点在于:我是进入的是镜中世界的花石街77号。按理说,我在虚幻的空间中不应与实际有交集。

  但是,我在镜中空间时无法与“我”交流,可我进了房子里却能够交流了。

  这又是为什么呢?

  刚刚,“我”把床上的妹妹叫醒了,她说她进入了另一个世界,又一个强有力的例证,并跟着你进入了另一个世界中的这座房子,上了三楼。

  好的,现在我发现,我们三个是从不同的途径来到屋里的:“我”从现实而上;我从镜中而来;风烟从异世回归。

  这三个世界虚实不同,却回归于一处。

  辨虚实,辨虚实...可是越辨越玄。什么是虚?什么是实?

  已知的知学原理和道法原理都不能解释这种现象。

  我最后理解了: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虚。

  我们进了门,不论是哪个门,便是来了这个虚幻的世界。我们从一开始便是如此。

  但是,我们三个进入的,真的是同一座屋子吗?这点我想从客厅就可以看出来了:楼上的人看见的客厅都是我刚刚说的甲形态,而我看见的是丙形态。

  那,为什么要我们进入不同的屋子呢?不,实际上是一个屋子。因为我是虚体他们是实体。所以我们所见有别,我能看见玻璃杯里的虚幻之物。

  我们都处于“虚”的77号中,而我现在的身体更加虚幻。

  那为什么你要让我们到三层。

  因为只有到第三层,你才能够完成创世纪,将“虚”变为“实”。

  “呃呃,你是不是过度解读了。”

  我想想,“我”现在只要完成了“休息”,你便实现了创世纪。

  “那你怎么解释你妹妹也在第三层,并且我想让你去第三层。”

  我妹妹是诱饵,你想让我和“我”合并,恢复成一个人,你总不能让我像鬼魂一样游荡吧。

  “在那之后?”

  我们将面对那些最坏的可能,不是吗?

  那么,我还有最后的一番演绎,也是最后的尝试。

  请注意,我所说的“此世”或者“世界”,都局限于一颗星球上的一切。

  而想象,在这里很容易成为现实。(虽然我想象不了那些可怕的武器。)

  那么,我如果开始想象蓝星上的事物会怎么样呢?

  说实话,这个男生最后的那一番话,我觉得是我的想法,尽管我从未记得我有那么想过。

  我不知道我被“空虚”支配时,到底是怎么想的。我好像真的是按照他说的那样想的。

  我开始饥饿,我开始感到更加空虚,我好想要一切的一切。

  我,我,我,我觉得他完全理解了,这便是我被支配时的想法!但是理解有什么用?他马上就会消失,而我将吞噬一切!

  Jorge Luis Borges:《El ALeph》

  天白开始回忆那本书,他其实很慌,但既然想象可以赋这虚幻性真实予以形体,他还是开始想象。他记得那句“莫失莫忘”,他知道Borges喜欢讨论的东西:镜子、迷宫、对称、无限...这里完全就像是他的书迷建造的房子。

  他想象,他进入了那个地下室,他看见了“阿列夫”,他感到无限崇敬,无限悲哀。

  而现实中,阿列夫开始扩张,内部的世界疯狂地旋转。我飞出了地下室,在外头狂舞。

  但是天白的想象却宛若一根丝线,在虚幻中诱导着阿列夫回到地下室去。

  阿列夫开始回缩,开始稳定。可是它在餐桌附近又开始狂躁起来,挣脱了一切束缚。

  贺天白继续想象着,却毫无作用。

  他很快就会被阿列夫吞噬。

  他很害怕,很害怕。莫失莫忘,莫失莫忘。他最后想要回想一番人生,他觉得走马灯在自己眼前闪过:爸爸带着他上小学,爸妈带全家去南方玩,爸爸在他的毕业会上送给他费云贝的文集,妈妈带他参观她的展览,上大学,爸爸死了......画面之间藏着许多被记忆遗漏的画面...

  而这些回忆,却从脑海中如丝线般延伸出来,绕在他身边,让他不受侵害。

  贺天白睁开眼,眼前是回忆为他织成的护罩,而阿列夫也开始安定了下来。

  他惊讶于回忆的力量,他请求另一个自我的回忆,那些记忆对他来说相对陌生。

  贺天白将回忆传递给贺天白,而贺天白只是默默地感受着那人生的一切。他算是活了两次,可那又怎样?他都没走完人生必经之路,一生貌似停留在学徒期,另一生却准备跨越它。

  第二层回忆有什么,丧父之痛、上学之感、和母亲的日常、和朋友讨论诗文的欢愉、去北方旅行的记忆、去上大学......

  那些回忆,在天白的眼中不再只是记忆中的感受,更有了形,天白觉得回忆中的每个人,每件物都有清晰的轮廓。

  而前世与今生,不仅仅是单纯的平行回忆。他是黄裳星土生土长的人,“他”是蓝星土生土长的人。他们的经历却有着许多相似,那些忘不掉的节点,在回忆中格外清晰。

  贺天白在想着自己的今生,贺天白的前世;

  贺天白在想着自己的今生,贺天白的来世。

  两种回忆本是互不干扰地,绕在天白的身边,绕在阿列夫上。可那两股如线般的回忆,却逐渐开始接触,开始伸出细细的回忆的丝绪,去触碰另一条回忆。

  有些丝绪逐渐汇合,连成了一条。

  阿列夫不再狂躁,回忆不仅是包围着阿列夫,回忆逐渐进入阿列夫,我觉得,我的空虚是一层枷锁,我想要的一切其实我已经有了,我已经有这个世界了,我可以依照想象重塑一个世界,我不必用无辜的生命来创造另一个世界。

  我一开始觉得他不理解我。现在我发现,他的理解是试图越过我,去理解背后控制着我的空虚,那种青铜感的空虚。

  那些环绕着我的回忆并非枷锁,那是引导我离开饥饿,挣脱贪欲的绳索。

  回忆逐渐弥漫在房间内,两条回忆线之间的连接也越来越多,它们貌似在反向地平行链接,它们开始缠绕,开始旋转,开始成为螺旋——那是遗传的形状。

  天白觉得,自己的身躯一步步地开始变实,他觉得这个房间的形都在一步步地加实,他觉得那些虚幻的东西都在散去,他闭上眼,他看见两个自我,他知道在这里阿列夫是神,当然可以让他的身躯从三层移到一层,让他恢复。

  他觉得两个自我之间不只是心在一起跳动,他可以感觉到另一个自我的存在不再需要谁来压制,因为“他”应当和他逐渐同调,虽然还是有些差异。但他觉得人格的融合并不只是一方对另一方的压制,而是两个人格的相互理解。

  他和“他”的回忆不仅仅解救出了阿列夫,还让对方了解了自己陌生的另一世。他更认清了世界的形。

  阿列夫挣脱了所有的束缚,成了一颗小小的光球,里面盛着大千世界。它不再是这个房子里的神,但它可以在世上游历了。

  我回到了地下室。

  我觉得我应当把自己关在这地下室,不再试图染指世界,等待他完成我们的承诺。我已经理解了时间,我也挣脱了这片逼仄的空间。但我想留在地下室。

  最后的最后了,天白觉得回忆已经完成,阿列夫已经安稳了。他走上前,黑暗中,阿列夫这颗光球好像比太阳还要亮,他双手搂住阿列夫,说:“我记得你,现在的你,看起来才是博尔赫斯笔下的那个阿列夫。”

  “但你看起来是有智慧的。你想不想跟我离开呢?”

  博尔赫斯。密语。

  忽然间,众人在客厅醒来,仿佛一切不过是大梦。而房子外围了一圈警察。

  大家起身,而天白手中捧着阿列夫。他将我放进背包。

  我得让天白带我去找那个男子,那个让我和我约定在文字的天堂相遇的男子,不过天白的手也好温暖啊。

  花石街巷角:

  “看起来,梅家有两个人打扰了花石街77号啊。”

  “贺天白和陆风烟。”

  “里面发生了什么?”

  “我也不知道。”

  “唉,小残,那你....”

  “计划已经安排好了。明日晚宴的邀请已经发出,接下来的时间就是等候了。”

  “怎么保证人会来?”

  “我特地跟格安说了,我可想见她幺弟了。”

 标题解禁

第八回:阿列夫

*上回和本回部分描述参考于《创世纪》和Borges的《El Alep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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