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亚巴顿之树19
第十九章 滞缓
“我已完成蜕变，作为超越了凡世的存在，没理由被这区区的蝼蚁威吓住。”
妮克斯女神强压心头不安，随即将手中的心脏随意丢弃在地，嘴角上扬，勾勒出一个含讽带刺的笑意。
自“临凡”之后，妮克斯女神通体不见半根毛发，虽然面容娇好，却显得很怪诞，哪怕女性特征极为明显，却始终让观者无法将其与“女神”二字关联，基于这个缘由，哪怕没有之前的杀戮，婀娜胴体在这群男性面前展露无遗，他们对此也毫无反应。
心念一动间，妮克斯女神身影掠动，径直冲向出言挑衅的楚道楠，后者的胸有成竹，让她陡然生出莫名厌恶，仿佛又回到了那一天。
正如楚道楠原先和金池岩所说的那样，所谓的妮克斯女神，不过是人为干涉下，良性变异的结果，这世界上哪有什么神，不过是科技的力量罢了。
几十年前，妮克斯女神还是艾美瑞卡的高级研究员，她所在的生物研究所，受到上层暗中授意，对数年前的进化瘟疫病毒进行深入研究，务必要搞明白这种病毒能够催化生物产生变异的具体原理，并研究出制造“超级士兵”的可控病毒。
这个实验计划，被掌权者饱含恶意的命名为“上帝之泪”，寓意洞悉造物真理，令造物主都为之流泪，最开始的实验，还能按部就班，以白鼠为实验对象，随着进度稳中向前，包括猴子和黑猩猩在内的大型哺乳动物也成为实验对象。
可彼时的妮克斯女神认为自己的上司太过保守，在多次沟通无果的情况下，她暗中联系背后金主，给对方画了一张大饼，再三保证，只要能用人类进行活体实验，对方所要的“上帝之泪”必会准时奉上。
世纪之战结束后，作为罪魁祸首的艾美瑞卡，过往罪行被大量曝光，为了让它丧失再次作恶的能力，整个国家被迫拆分为六个邦，各邦之间相互独立，只能以极为松散的邦联形式存在，永远不允许合并统一。
除了背后金主许诺的可观报酬，妮克斯女神的心中还有“重建梦”，她出生于一个有着悠久历史的财阀家族，对于家族的黑暗历史，她毫不在意，并且固执的认为，人与人之间本就应该存在剥削与被剥削的关系，只要自己不是那个被剥削的人就行。
基于这种扭曲的思想，再加上世纪之战后，妮克斯女神所在家族作为发动战争的中坚力量受到严厉惩罚，名下大量资产被冻结，实力更是遭到腰斩，尚在读研的她亦受此波及，在同学和老师的口诛笔伐下，不得不中止学业，离开校园，一段时间，甚至沦落街头。
然而，妮克斯女神不仅没有反思家族的罪恶，反倒对社会产生了敌视，她联系到了家族长辈的旧友，从他手里获得资助，总算完成了学业，并通过各种形式牵线搭桥，不断给自己重返巅峰的计划铺路。
随着进化瘟疫的突然出现，各邦对生化专业方面人才的需求大增，常年浸淫此道的妮克斯女神又怎么会放弃这机会，她利用假身份和真本事，很快就在该领域名声大噪，没过多久就被召入邦级别的大型实验计划之中。
这个世界不乏野心家，妮克斯女神背后的金主如此，她亦如此，冒着所作所为可能会曝光的危险，在成功挤走自己的上司后，这个刚刚过完三十岁生日的蛇蝎美人，彻底撕开人皮伪装，大肆引入活人进行实验。
从流浪汉到失业者，从偷渡者到醉汉，任何不幸被盯上的活人，都会被妮克斯女神麾下狗腿给肆无忌惮地绑到研究所里，遭受惨绝人寰的活体实验。
然而，妮克斯女神想让上帝流泪，上帝却和她开了个大玩笑，自她接手以后，因为活体实验致死或因为不可控的变异而遭到“无害化”处理的活人与日俱增，但实验进度却始终是止步不前。
背后金主的耐心也被消磨殆尽，对妮克斯女神下达了死命令，如果自己在未来的一个月内无法得到想要的结果，她就会被因为非法人体实验被捕，从上至下他都安排好了，直接死刑没有任何余地。
这一个月，妮克斯女神可谓是废寝忘食，恨不得一天二十四个小时都扑在实验上，与此对应的，被“无害化”处理的倒霉蛋也水涨船高，达到了以前的两倍甚至是三倍。
或许是“功夫不负有心人”，在这样高负荷的实验下，“上帝之泪”终于出现了，在看到实验结果出来的那一刻，面如枯槁的妮克斯女神几乎是冲到办公室，手却是不能控制的剧烈颤抖这，拿起桌上的电话，拨通以后，却听到了让她心如死灰的声音。
毫无感情的电子合成音，重复着一句话：“由于转化者袭击，您所拨打的电话，已不在服务区内。”
在实验室里奋斗近一个月的妮克斯女神只觉得天塌地陷，由于实验室里的电脑只连接了内网，她只得从已经积灰的便服中掏出手机，却发现这东西已经好久没充电，而在她给手机接上电源，按下开机键后，随着屏幕亮起，无数条信息涌入手机。
最近一条，来自于三天前的“新闻”，其内容是，转化者开始成群结队的袭击城市，眼下不知躲在哪个犄角旮旯的邦领导，授意邦军队全力发动反击。
此后，便再无消息，这也意味着，作为上层领导喉舌的各种媒体已经不复存在，妮克斯女神是个工作狂人，手机里甚至没有安装社交软件，直至此时，她才意识到，自己已经被视为一颗弃子，难怪背后金主再也没有催过进度，竟然发生了这种事情。
就在妮克斯女神感到绝望时，背后的透明牢笼里，突然有人发出沙哑的嗤笑声，那个被认为失去实验价值的变异者，伸出布满脓疱的双手，按在防冲击玻璃上，被压破的脓疱登时流出土黄色的液体，污染了玻璃表面。
“"What are you laughing about ？”
妮克斯女神皱起眉头，二十几天没有好好休息的她，已经失去原本的姣好面容，双眼布满血丝，眼窝深深塌陷，皮肤黯淡，头发凌乱，仿佛以前曾见过的瘾君子那般，可她却连香烟都没抽过，只是因为过于疲惫，再加上信念崩塌，显得有些不人不鬼。
“I laugh at your stupidity，All this is retribution。”
那个可悲的实验体将他那扭曲的脸庞贴在玻璃上，遭受了非人待遇的他，对于自身的变异早已麻木，面对这个女恶魔，他用一双黯然失神的眼睛死死盯着，竭力发出声音，可在病毒摧残下，这位不幸之人的声音早已不复从前，仿佛锯木头一样发涩刺耳。
“What right do you have to laugh at me ？”
妮克斯女神不屑，她从呈现米黄色的白大褂口袋里掏出那支“上帝之泪”，在那人眼中晃了晃，神色漠然：“If you hadn't delayed my time，I could have got these earlier。”
“God will punish you，demon，Kiss my ass ！”
那个实验体沙哑着声音冷笑，妮克斯女神有些不耐烦的转过头，外面的天翻地覆，并不能影响她处置这个临死还要出言挑衅的家伙，伴随着他的头顶喷淋撒下高浓度燃剂，数道防火墙缓缓落下，妮克斯女神随即启动了“无害化”处理程序。
哪怕知道对方已经被接踵而至的烈焰烧得连渣都不剩，可对方临死前的话语，和那双无神却坚定的眼睛，却成为她心头挥之不去的阴霾。
“像你们这样可悲的蝼蚁，为什么不能坦然接受命运的安排呢？”
妮克斯女神在掠动同时，心中哀叹，哪怕来自不同的人，可那双眼睛里透出的不屈与自信却让她有着莫名的“望而生畏”，这不是实力差距造成的威胁，而是针砭灵魂的质问，但她厌恶归厌恶，对其中“含义”却毫不在意。
“弱者该有弱者的自觉，成为强者的垫脚石，理应是他们的荣幸。”
“对弱者的同情只是一种伪装，本质上，人类社会和原始森林没有任何区别，皆遵循着弱肉强食的法则。”
“弱者天生就该被踩在脚下。”
脑海中，家族长辈的说教骤然响起，如催眠一般，试图让妮克斯女神忘记那双眼睛，可她却偏偏不能将之挥散而去，原本的迅捷移动，竟然有些许滞缓。
可这样的滞缓，也只是针对妮克斯女神自己而言罢了，她的速度依然很快，快到楚道楠哪怕有了心理准备，还是被她单掌刺入肩膀，鲜血泼溅而出，楚道楠强忍疼痛，扣下手中步枪的扳机。
在抵近射击的情况下，最后几发子弹，毫无例外的射入妮克斯女神的身体，瞬间将她胸膛打烂，后者对此却是浑然不觉，她忽然想起自己还是孩童时的幼稚疑问：“Is it too boring if there are only strong people in this worl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