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和她（七十七）
今天的班里总有些寂静，尤其是滕思明和荀慧玲这对同桌之间。
除了老师要求的课上讨论以外，两人基本上没什么交流。
也是，滕思明一下了课就写作业，要不就趴着睡觉，就算同桌想和他说话也说不了。
放学后，他和来时一样迅速，拎起包就跑。
直直地往存车处走。在他眼里，今天就连车棚都是碍眼的东西。
推着车，小步跑一样径直往校外走。
“滕思明！”
他听见了只能让他心里五味杂陈的声音。
倒霉，还是躲不掉吗。
“滕思明，你好快啊！”她气喘吁吁地说。看来她是用全力跑的。
“嗯。想快走。”
“怎么了吗？家里有事吗？”
“学校没什么可待的。”
说到这儿，他又接着往门口走，连头也不回。
“滕思明，你怎么了？为什么这么不高兴？”她赶紧追上来，用极其关切和温柔的声音说。
但在他听来，就是魔鬼的糖衣炮弹。
她说不定用这一套骗了多少人，这份关心根本就是虚假的。
“不知道。”
甚至都懒得再多说话了。
出了校门，骑上车就跑，完全不顾她的感受。
因为这样做时，他总觉得自己是成功报复了口蜜腹剑的虚伪家伙。
只是在很远处，他才犹犹豫豫地回头看了一眼。
让他没想到的是，夏梦依旧一动不动地看着这边。
“装得真像。”
他的话语，稍微掺杂了些不忍。
滕思明跑得也太快了，甚至感觉他是要闯出牢狱似的。
肯定是我的话让他变成这样的。
我真该死！
可是这种话也说出口，就好似泼出去的水，根本没有收回的余地。
有些纠结地走出教室。
明明是冬天，头上却起了层白毛汗。这不新鲜，因为总觉得有条惩戒恶人的巨蟒缠在了我的脖子上，能不热吗？
三班好像也放学了，不自觉地就加快脚步。
但是，终究还是躲不过。
“荀慧玲？”
只好停下来，应付这个得罪不起的家伙。
“周一。”
“一起走走吧。”
“好。”硬着头皮答应。
走了没多久，她就发话了：“怎么样？”
“嗯？”
“别装傻。”
“哦哦，我按你说的做了。”
“滕思明什么反应？”
“好像，不太高兴……”
很不情愿地告诉她。
“哦。真可惜。”周一摇摇头。
看她那幅嘴脸，完全可以判断出她是在可惜滕思明不够生气。
“你究竟想做什么……”忍不住问出口。
“嗯？有必要问吗？”她甚至只是用玩世不恭的侧脸来回应。
“当然。”
“我以为我们互通有无就够了呢。”
“可是我觉得这样不好，伤害到我的同学了。”
“哦，是这样啊。那好吧，以后不会请求你帮忙了。”
深深缓了口气。
“那我也不应该伤害我们班同学啊，是不是？”她突然狡黠地说。
“什么意思？”
“喜欢孟衿才的女生可有的是。哎，我不应该让她们失望的。”她说着说着，就放慢了脚步，好像要转身一样。
“别！”情不自禁地喊出来。
“嗯？”她得意地扬起头。
“我，我……”
“没关系。我也没说帮她们到底，说不定一高兴也能说你两句好话。”她转过身。
“不不！”赶紧不顾形象抱住她的胳膊。
“还有事吗？哦，对了，文学社你们也没什么要搞的事了吧？那正好，星期四我们班女生有个聚会，我想带他也去看看，说不定就能挑上合适的。如果你想去的话，我也可能拉上你。”
“千万别！我求你了！”
抱着她的手更加用力了。
“为什么别呢？给我个理由。”
“我，我会帮你……”
“不是玩笑？”
“不是。”
“很好。哦，我可能忽略了一点，你是一个很胆小的人啊，有些事肯定不敢做的。还是算了吧。”
“不不不，我什么都敢！只要，只要你别让他离开……”
“那好吧。”
好像是打赢了什么重要的战役，周一愉悦地转过身，和荀慧玲一起走出学校。
为了保险起见，她叮嘱了荀慧玲很多遍，才放心地离开。
从寒冬的睡梦中惊醒。
看看表，也就是凌晨的样子。
“这什么梦啊。”
滕思明翻过身，将被盖得严严实实。
窗外北风呼啸，好像是恶魔的吼叫。
沉入睡眠，又见到一样的梦境。
她在雨中亭亭玉立，让他本能地跑过去。
心底的爱慕，是无论如何也隐藏不了的。
然而，跑着跑着，却突然被一张照片绊倒。
照片变成一堆黑泥，伸出两支利爪的魔鬼穿着校服，将他拽到无尽的深渊中。
“救命啊！”他喊。
她带着同情和怜悯的表情，又踩了他一脚。
再次披着一身冷汗醒来时，已经到了早上。
今天的冬风格外猛烈，寒冷得有些刺骨。
教室也并不怎么暖和，也许是在外面沾染了太多凉气吧。
没什么变化，又是无聊的一天。如果还要加上一个前缀词，那就是痛苦——过去形容初中生活也顶多用到这个词。
风沉寂了一些，和同桌荀慧玲的沉默正好相应。
她今天也没什么精神，她的同桌也一样。
和昨天一样的寡言少语，只不过要更甚一些。
只是他中午打球回来，她才和他说了两句话。
“滕思明，那个，下午想找你帮点忙。”
“嗯？什么忙？”
“好像有个人要见你，放学的时候。”
“是谁？”
难不成那个高二的要和我约架？
好啊，你先送上门来了，正好正好。
“好像是个高二的，不知道要干什么。在那边的亭子。”
“我一定去。”
“哦，哦。”
她总感觉同桌没有露出过这样凶狠的眼神。
心里想着事情，时间果然变快了。
下午的约架，竟然让滕思明颇为激动。
大概是因为无处发泄的怒火总算有地方排解了。
铃铃铃。
放学的铃声响起，他立刻拿起书包就往外走。
从主楼的走廊穿过，去往那个亭子。
这个地方还是来过的，但怎么着也想不起来那究竟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在亭子这里活动活动身体，为之后的打斗做好准备。
从初中开始，他还没打过架呢，但现在比格斗家还有斗志。
他也知道打架不好，但这次是别人自己送上门的，那就没办法了。
不一会儿，一个学生走了出来。看样子就是这个人了。
握紧拳头迎面朝他走去，绷紧全身的肌肉。只要对方出手，他就能立刻还击。
不过走近一看，不是那个男生。
难道是那家伙的打手？
“那个，你是滕思明吗？”
“嗯。你是？”
“我是高二八班的，有些事情想找你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