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魏行记 第十六章 第十七章 第十八章
北魏行记 第十六章
一行人向南，到襄城外，从半山腰猫着往下看，只见高句丽重兵据守，而城池内一片荒凉。可见，高句丽确实只在国内城、丸都、襄城、北丰等要地驻军把守，人烟稀少，民生调敝，使得无法控制广大偏远地区。刘洪心中五味杂陈，其实黄河以北这几年也是常年干旱，甚至六月雨雪，但愿北燕遗民到中原以后过的好。
在过无虑山雾气蒙蒙的南侧山峪时，一行人突然遇到一队高句丽骑兵。众人除常平是契丹长袍戴头盔外，其他人皆是着和乐业相似的胡服戴头盔。这些高句丽人，急欲前行，所以立刻大声盘问。青田命常平回话，说他们是从北方襄城去国内城陪大孙冰嬉的，东边雪融后，山洪漫过河道毁了大路，不得不绕山下小路。常平依青田之言喊话。刘硕对刘洪言道：“大概三十骑。”乐业一边拔刀一边道：“五十骑。”刘洪立刻趁着对方片刻的怀疑，下令：“冲。”在触敌那一刻，张行抽了一鞭子马屁股，然后跳下来，挽弓立射。只见黄龙公如虎入山林，雄霸跃马，刀劈如雷。而乐亮的武艺也足以砍翻三五骑，刘硕和刘洪且战且进，青鸟则一直保护着青田，常平也在一侧帮青鸟。突然，刚才负责盘问的高句丽骑士一支羽箭射向青岛额头，青田抱过青鸟。余下众人奋力血战，终于把敌骑拼杀干净。剩下的人从高句丽人马身上搜寻干粮和水，然后退往一处山坳。青鸟已死，只得匆匆掩埋。常平已重伤难支，刘洪只得让刘硕带青田和常平还有乐亮折回。临走青田问乐业：“既已救黎民于倒悬，又何必执着于国恨家仇？”乐业愤答：“高句丽人于北丰屠我皇族，此生何敢不恨？”青田叹道：“大起于小，多出于少，以德报怨，好自为之。”
张行、刘洪、乐业于北丰城北的一条无名小河边找到一块残碑，从它旁边挖出一个小方盒子。刘洪将盒子包好交给张行，说道，好自为之。然后三人顺着小河向东南方向行去。突然对岸有箭矢飞出，然后出现一队人马。张行按计划向东疾驰，隐入疏林。而刘洪和乐业则向北边大道狂奔。三人之前已商定，遇险阻，则张行带宝物沿河流到入海口处，有浮冰不能横渡渤海，但河水比海水易结冰，也冻得实，他可以用披风裹住马腹沿海边北上到渝水入海处再向西横渡，从渝水西岸上岸由松山到龙城。当时，刘洪对张行说：“记住一个字，快，因为沿途既是险境又是绝境，只要跑不死，就往死里跑。”刘洪则带乐业北上穿过沼泽沿渝水到凤山的临时营地，再经崖下栈道回龙城。刘洪太想张行能活下来，也想保住自己老命，所以，只能将北燕重宝和乐业分开。否则，三人恐怕会同归于尽。
北魏行记 第十七章
骑马行了一夜，日上三竿，张行将马牵到一块巨石下，看着巨石和远处海中浮冰想，大石头也许你最懂海，告诉大海保佑我吧。马已经累倒了，张行也卧在马腹旁睡着了，他在梦中看见海中的雾气中有座长廊，走近见到了和顾言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孩。他和她说开了话。
“这里是传说中的神界吗？” “对于你而言，是；对于我而言，不是。对你来说有三件东西必不可少。过去，你从何而来？现在，你在哪儿？做什么？未来，你去向何处？” “我和这个地方都没有这三件东西。”
张行醒了，吃了点干粮，等太阳快下山了，继续上马向北前行。一夜寒风，太阳又出来了，张行在马背上觉得天悬地转，他脑中聒噪的思绪已在深夜中那万世不灭的星火里停下，但突然他的内心发出歇斯底里的呐喊。张行试着平复呼吸，他心知肚明，他想去那个神境，把那个女孩紧紧拥入怀中。张行下马蹒跚向海滩走去，温暖的光芒将他解冻，接着他坠入了无边的黑暗。那个梦中女孩在老地方对他说，你迷路了？迷路的人总是很怕迷路，又想迷路，最后沉迷于迷路，多令人恐怖啊！
张行惊醒了，迟缓的想着，人总是在过去转圈，这是个什么都做不成的地方，还是要把已经做过的事再做一遍？是吗？他将盒子从包袱中拿出来，看了看，然后又用包袱包住，拎起来，使劲扔进远处海中的浮冰里。接下来，张行找到马，拿上干粮和披风，赶着马，在月光下从渝水入海口处的坚冰横行到渝水西岸，由松山回到龙城营地，奚冀州留五人看守营地，问过青田和乐亮后，得知黄龙公和刘洪未归，而刘硕带常平回平州了。接着，青田帮张行熬药，乐亮给张行热了水洗澡。十日后，刘洪大人和黄龙公回到龙城营地。二十多日后，乐亮、刘洪、张行、刘硕回到平城，而黄龙公则由蜀地返回岭南去，青田去巴地修道，与黄龙公同出散关，随行的还有黄龙公从那些北燕遗民中挑选的四个北方子弟。
北魏行记 第十八章
今天是九月初五，过几天就是重阳节。张行穿着长袍走到家门口巷子中间，听到有人叫他，回头看了眼，竟是十年不见的青田。张行赶紧招呼青田进了家门，张行和发妻顾言忙活起来，青田则陪张行幼子韬縢在院子里画画。
一番准备后开饭了，四人坐罢。张行说：“贫穷之家，粗茶淡饭，见谅。”青田笑语：“穷点你还能拿出豆粥饭。富了，你就不肯拿白馒头了。你还有心，拿出了胡饼招待我。现在过得如何？”张行说：“叔父回来后，一直带有寒冻之伤，差事办砸，他老人家只得请罪，朝廷虽没计较，但他还是奏请陛下调了闲职。去年和夫人双双离世了。刘硕官运亨通，老婆两年前死了，他和一儿一女过活，去年把义父小儿子也接他家去了。这几年平城灾害连连，总是六月雨雪，百姓苦不堪言。我想着等等你，要不然早回家乡了。”
青田道：“官职不要了。”张行说：“我和刘硕早几年被义父推荐给拓跋云，做僚属，如今早已累得不想干了。乐亮因他妹妹乐太后，升任大将军了。我这半瓶子醋，还是走吧。”青田说：“富贵，过眼烟云罢了。”张行说：“我想告诉你，我对不起大家，更对不起青鸟。”顾言拿起碗筷，领着孩子进了里屋。青田说：“你错了，如果你当年不那样做，乐亮和黄龙公不会放过你，高允大人和刘洪大人也希望你那样做，你当时在相州子夏庙的梦正是刘洪大人所虑。是我们所有人对不起你。”
屋外，剔骨销筋般冷，日如金盘，黄光四溢。
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