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她男朋友,叫凌肖”「恋与制作人凌肖」
《坦白》
01.
即使从一句“你是不是喜欢我”的试探中得到了确切的回音,我依旧没打算把这段能够称得上是人生新尝试的恋情公之于众。凌肖对此常常感到不满,每到朋友圈被迫设置仅自己可见的恋爱日常时,他总是要皱个眉,凑近向我讨要个道歉的说法来。
我对此没什么好解释的,只笑着打哈哈说同事都太过大鸣大放,一旦接收到我冒着粉红气泡的恋爱证据,他们一定刨根问底不问清楚不罢休。我不想在休息的间隙去应付同事那如毛线球一般解不开的八卦之心,毕竟工作于我而言已经足够累了。
听完,凌肖对此表示理解,但下一秒就往Isolated的大群发去一张我们牵手的照片。凌肖说,反正这理由和Isolated没关系,真要被Adam几个问起来,他自己会解决。
后来我观察了几天,发现原来他所谓的解决方法就是拉着我去乐队面前刷刷脸。看得多了,听得多了,几人自然就会打消对凌肖谈恋爱这件事所产生的所有巨大疑问。
由此Adam甚至坦白说自己曾说过一句话,“凌肖平日里对搭讪的女孩儿那置之不理的态度,孤独一辈子也是他活该的。”话落看了我们一眼,Adam又补了句道,“不过幸好,现在有人帮他把孤独捡起来,塞进他过往的抽屉里了。”
凌肖那边的关系算是处置妥当,大家很快就接受了我的存在。哪天凌肖没带上我一起,Jensen还要多问一嘴他你女朋友呢。
然而我的社交圈那边,三个月过去,我仍然没准备好充足的勇气开口,告诉他们我谈了个二十岁的男大学生。甚至不用出现我明说的画面,我脑海中第一个蹦出来的声音就是——尖叫,永无止境的尖叫。同事尖叫着高呼他年龄怎么这么小,朋友尖叫着质问他性格怎样,我尖叫着想这一幕实在太可怕。
所以我逃避。
拖延症和恐惧症都是始作俑者,是它们逼迫我一直缄默不语。像高中年级里早恋的一对对情侣那样,我偷偷摸摸地谈起了明明属于成年人的热恋期。
踩着下班打卡的时间完成了工作任务,我却非要在办公室多呆一会儿,展现出不着急回家的假象。实则心里早就是一座等待喷发的小型火山,坐在座椅上的每分每秒我都是沿着火山口健行的旅者。
下了办公楼也不敢太招摇,小心翼翼戴上口罩,把凌肖拉到树荫的阴影下,抬起头隔着口罩给他一个亲亲。小声说想他了,亲吻他告诉他今天也很喜欢他。每每如此,我都着迷于凌肖微红的耳尖。
直到到了公寓楼下,卸下所有伪装,我才敢扑进凌肖怀里。他叹气,把视线断了,随后低头埋入我的肩头。靠近的瞬间,凌肖耳朵上的饰品总会在路灯的照耀下闪着星星一样的银光。
是夜深了我们出来散步时抬头看到的那种星星。
他滑长板,夜晚寂静,滑板轮落地滚动向前的声音在无数的蝉鸣声中放大,仿佛他要树上的蝉都知道我们在月色下听歌、吹风、一起去到没有目的地的任何地方。
除了这样顺利的隐瞒,我们当然也遇到过不顺利的时候。比如周末出门约会,一不小心撞见不远处向我们走来的朋友。
恋语市也就那么大,偶尔遇上熟人真不算稀奇的事情。但我偏慌张得如临大敌,转头拉起凌肖的手一路狂奔。风吹得发丝纷乱,事后凌肖轻啧一声,又无可奈何地弯腰把我的头发揉得更凌乱。
他说,怎么没见我陪他躲城管那天能跑那么快。
我回答,人总是只有在最危急的时刻才会迸发出强烈的求生欲嘛……
又或者,在公司楼下一不小心被同事抓包。轻飘飘的吻下一秒要落在凌肖脸颊上时,同事在旁大呼一声我的名字,随后很新奇地凑过来。紧要关头,我一把将凌肖推开,揉着后脑勺跟同事笑着说,这是刚被我赶走的传单小哥。
同事半信半疑离开,凌肖把我逼到墙角,满脸黑线问:“行呗,你再找个和我长相差不多的传单小哥出来我见见?”
“什么嘛,你比所有传单小哥都好看——!”我悲鸣,好声好气地摸摸凌肖脑袋,说了半天好话才顺完炸毛的小熊猫。
瞒来躲去终究不是个办法,秘密也不可能藏匿半个辈子。我也惊奇,像我这样落后的反侦察能力,竟然能够躲过同事足足半年。
半年的时间,我和凌肖的感情没有出现任何一点的裂痕。他的眼睛让我逐渐相信,凌肖是个能永远牵住我的手,带我大步向前飞奔的人。于是当初的恐惧和躲闪,慢慢地如烟般消弭了。
只不过……我需要一个坦白的契机。
周末,和同事约好了去巨蛋音乐厅听音乐节。很不巧,购完票的一天后,凌肖随口一提Isolated会参与演出。我心里直呼不妙,表面却伪装得平静,对凌肖说演出加油。
他沉默会儿,歪头沉下目光多看了我两秒后,嘴角就莫名其妙地勾起来了。我问他你笑什么,凌肖说,保密。
演出当天,选票位置在后几排,但为了防住被凌肖认出来遇上不必要的麻烦,我还是精心准备了一套打扮:太阳花状的大墨镜,浮夸的眼妆,以及烈焰红唇。和同事约在门口见面,她找了半天我的踪影,最后还是我主动打招呼她才认出我的模样。
“你这是……?”
“今天太阳太大了,我得做好防晒措施。”
“可是现在是晚上诶。”
……
我总不能说因为自己男朋友在台上,害怕他看到我高呼别的乐队主唱名字不高兴所以弄了副伪装吧。
我又尴尬地笑,没办法说清所以拉着她进入检票口去转移注意力。同事还是不解,时不时探过头来问,都被我用别的话题敷衍过去了。
直到进入场地,她才撇嘴罢休。同事拍拍我的肩膀,妥协道:“好吧,不说就不说吧。你在这等我一会儿,我去趟洗手间。”
说完,她没入了人潮。
没了她在耳边的碎碎念,嘈杂的环境音很快涌入听觉。眼前是人头攒动的光景,人一丛丛聚在一起又很快分开,白花花的胳膊手臂撞来袭去。空气里都是闷湿的水珠和桂花味的月色,我的眼睛盯在如山头般遥远的舞台上,那里远到好像无论怎样努力靠近都够不到。
一会儿凌肖就是站在那个舞台上面?
我这样想,身后突然出现一道力使我向后倒去。我迫于力量转身,然后没有防备地看到琥珀色的眼睛。
看到他,我的第一反应不是这双眼睛怎么这么吸引人,而是熟悉的同事朋友在人群分散的检票口找了我那么久,他却能在人群中精准地认出我,捞起我。
这次轮到我的视线断了,在他的胸膛里,我听到他闷闷的声音:“搞不懂你,来看个音乐会有什么好瞒的?”
我没回答,安静地点点头,任由凌肖把我牵出去。我放心地把手交给他,不同声音在我耳边响起。也不知道拐了第几个弯,再一次看到他的眼睛,我已经站在了明亮的走廊内。
他没主动开口,而是双手交叠人倚在门框上,像是等我给他一个问题的答案。我抿嘴,想了半天还是不打算说,弯弯绕绕地问:“你刚才怎么找到我的?现场人那么多。”
“这不好认?人堆里视线随便扫一眼就看到了。”他靠近,咬着后槽牙把我的墨镜摘掉,语气不爽道,“早说了,你什么样我都能认出来。”
“天啊!如果这都不算爱!”
“喂。”他用指节敲敲我的脑门,强行把话题引回来,“之前跟你说这音乐节的时候你反应那么大,不在现场留心你都不行。”
“我有什么反应吗?我不是面无表情?”
“有。嘴角抽搐眼皮上挑面部……”
“停停停!!”我适时捂住凌肖的嘴,认输般泄气,蔫蔫地告诫他,“一会儿你不是还要上台演出?留点力气少反驳我!!”
“哦,这时候提醒我节省体力了?”他眯着眼睛问,眼角写满戏谑,“不是你说的二十岁男大学生精力多到用不完?啧,我怎么记得有人在我熬夜的时候说羡慕,在我吃……”
“……凌肖!!!”
“行,不说就不说。”他揉了把我的头顶,走到沙发上从自己包里拿出两张票。把票根抖直,递给我后他说,“两张前排的票,一会儿记得好好看。”
“我了解!无非就是看你怎么划贝斯弦,看你怎么唱歌,看你……”
话还没说完,我便被凌肖一把扯进怀中。他的怀抱带着滚烫的温度,身上的演出服有些扎脸。不过也还好,凌肖提前用另一只手挡在了柳钉上,我看到他的手背明晃晃多了几道红印。
走廊的白炽灯一闪一闪,打在脖颈上是像太阳灼烧的高温。我有些分不清了,这温度到底是凌肖带来的,还是这灯光在捣鬼。
“收下了,一会儿记得多夸我几句。”
“好!还有……”
可惜后半句话根本没说完,那蛰伏在脑海里近半年的尖叫终于爆发了。刚从卫生间出来的同事撞见这一幕难抑地尖叫一声,迅速打破了我们之间的氤氲的气氛。
她喊到:“你你你……传单小哥?!”
我被吓得从凌肖怀中弹跳逃出,条件反射般想把他推开。但这一次,凌肖却死死死搂住了我的腰,轻啧一声说:“躲什么。正好,让我听听你怎么跟你同事介绍我。”
“给你打个优惠,先帮你解决一句。我是她男朋友,叫凌肖。”
喂谁让你自作主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