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歌】玄幻系列《折翼》第十二话：驯化
腾蛇（明教）：腾雾
青鸾（长歌）：青耘
第十二话：驯化
绿茵茵的草原，和煦温暖的风，一望无际的蓝空，还有响彻在耳边喧闹声。
今天是灵族一年一度的射击盛典，分别是骑射和立正射箭。各族皆会派出代表来参赛，为族人争取这一届的荣耀的胜利。这射击盛典十分盛大、热闹，不止是所有灵族的人都会来观摩，就连其他境域的人，也会慕名前来观看。毕竟，灵族从不喜与其他境域的人有所牵连，也不掺和任何的斗争，属于中立和避世的立场。
也唯有这一日，才会打开门槛，让其他境域的人入境。当然了，他们能抵达的局限只是于这草原而已。
“咻——碰！”
“咻——碰！”
“咻——碰！”
一箭一箭的射出，箭靶被击的响声层出不穷。箭起箭落，弓拉弓放，破势如虹，引得众人的视线皆跟着箭速度而奔驰。一旦击到箭靶的中心，便是喝彩声热烈地响起，激动人心，久久无法平复。精彩的比试总是让人目不转睛，但也有些淘气的小家伙感到不兴趣。
他们趁大家的目光被转移时，便趁机和其他小伙伴们溜了出去，各玩各的，自娱自乐。这其中就包括，那青鸾一族的小少主。那长得明眸皓齿的少年，不在此时为自家的兄长加油打气，反而趁机溜走，奔向象征着自由草原的怀抱。
一袭琉璃白衫的他，流连于绿草丛堆中，沐着舒服的日光，与翩翩飞舞的蝴蝶嬉戏，漫天纷飞的雪白花瓣伴随他左右，清纯俏丽的容颜上露出能与阳光相比，最是灿烂的笑靥来。清风徐徐吹来，月白长袖凌动而起，晶莹的发丝飘逸拂风中。
他给人的感觉，就是开朗，就是明媚，是一个被捧在掌心独宠的孩子。如若不是这样，他绝不会露出这种表情的。很难想象，这样的他在后来经历了一系列痛苦和崩溃交织的遭遇后，被折磨、被摧残成了于此时截然相反的模样……
“青耘！我们该走了，再不回去，就会被父亲和你兄长发现的。”
不远处的好友在叫唤着他，使少年不禁回过头来。他一听，随之嘟起了小嘴，回道，“哈……这么快啊？不能再多玩一会儿吗？反正去了射场那里，也没有我们的事啊……”
“哎呀，你就别抱怨了。你那兄长如果知道是我们带你偷溜出来的，他绝对会揍扁我们的！你快些回来，不然以后我都不敢带你出来玩了。”
“哦……知道了。” 少年很是无奈，但也扭不过他们说的事实，他随之伸出手来，一把向身边最靠近的小白花拔起，一边带着花束，一边向他们走去，“好不容易才可以出来的……怎么就这样呢……兄长也太保护我了（难道是因为这身子的秘密吗？算了……）”
“好了啦，你不要再抱怨了。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兄长是灵族中出了名的护弟。”
“嗯嗯。”
青耘无法反驳，只能默默地顺应着，这身子带给他和他兄长一族的负担是为之沉重。如果被发现了，那还得了。紧接着，他迈着不舍得脚步，和小伙伴们一同返回射场。他仰首望去，只觉天空甚大甚阔，可他从未有一次是能随着本意，展翅飞翔的。
忽然，就在抵达射场时，同是青鸾一族，也是嫂嫂的环珩寻着到了他。他一脸紧张，还来不及解释就从小伙伴中捉过青耘的手，急促道，“我的小祖宗啊，你这是跑哪里去了，你兄长一发现你不见，可是紧张得快弃赛了！”
青耘一听，惊诧起来，没想到这么快就被发现了，“啊！怎么会这样！”
“你还说，快、快和我回去！”
环珩顾不了那么多了，立即将少年给拉走，慌忙地穿梭在不断徘徊的人山人海中。也是因此，在奔跑的途中，少年一个不稳，撞到了迎面而来的人的身侧……
“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刹那间，这一转身，这一回眸，少年那双干净的眸子，那张错愕中却带着明媚的容颜，不自觉地就映入了某人的银眸蛇瞳中。莫名地，他觉得他很是耀眼，很是美好，朝气蓬勃的，让人一见就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水灵天成，这四字配在这孩子身上是在适合不过了……
“没……事。”
可也等不及少年看清自己撞到的人，他便被环珩拉走了。他停不下来脚步，被逼往射场给奔去，仅留下一抹陌生的背影留在眼中。青耘不以为意，并没有记得他。
也对，谁会记住一个陌生人的背影呢？
可是啊，那个被他撞到的男人，却将这一回眸记在了脑海中。
当然了，他和少年一样，没有特别记得对方，只是内心觉得：这孩子长得真好看，真漂亮啊~
过客而已，何必深记。
“腾雾，你处在这儿干什么啊？与其看着射击，倒不如到我的异域之界去喝两杯，来得爽快多了。” 不知名的白发男人望着面前的腾雾，轻声问道。
闻言，腾雾也转过头来，看着他，笑着置下一语，“不是你说要来看灵族的射击盛典吗？怎么现在说要回去的也是你？堂堂的异域之界的主人，堂堂蛟王陛下，怎么说的和做的总是颠三倒四，让人实在是摸不清啊~ 也难怪老蛟王陛下会担心你的终身大事了~”
这极具讽刺的话语一出，蛟王不自觉地拉下了脸，变得鄙视起来，“你这人怎么就喜欢捅着别人的心窝子说话呢？就不能不提这个吗。走啦！”
“好好好，蛟王陛下~ 做个陪衬而已，都难啊~”
“我才难呢，怎么就结交到你这种人。”
就这样地，这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结伴离开了闹哄哄的人群，离开了灵族。
然而，这原不过就是一场在平凡不过，无需放在心上的相遇而已，却在往后灵族受到迫害，少年深陷危机之时，成了他存活的转机。千言万语，绚丽炫目，舌灿莲花，都还不如那无意间的一眸共视，不知不觉中，留下了最为深刻的印象……
————————
妆台前，铜镜中，映出那张属于少年秀丽的面孔和身侧男人冷峻的轮廓。少年披散着一头金发，坐在男人的腿上，专心地梳着沐浴好，还有些微湿的发丝。从镜中能看得出，他的眼睛不再似以往那般畏缩害怕，倒是坦然了许多。而男人的眼里则是对这孩子满满的宠爱。
随即，腾雾伸出了食指，将青耘的一缕金发用指尖打转圈起，缠在自己的手指上，“耘儿可还有累着？需不需要再歇息一会儿？”
青耘别过头去，修长的双眼瞌成一线，回之淡淡的一笑，“没有。”
“嗯嗯，你这头发还真是好看啊……亮亮的，柔顺得很呢~” 说完，腾雾把那根手指收了，而那微卷的发丝也跟一并脱出，松开，蓬松地落下。接着，他挺起了身，将一吻落在少年光滑的额间上，脑海中又忆起了他们初次相见的那一回眸，“不对，我的耘儿就是这么好看，好看得让我无法忘怀……”
闻言，青耘放下了梳子，把整个人打横侧坐在腾雾的怀中。他把头一斜，好奇地一问，“我之前就像问了，大人可是在曾经见过我吗？感觉大人对耘儿很是熟悉。” 说着说着，他又把手伸向男人的眼罩前，细细地摩挲着，内心对这眼罩下的目眸很是好奇。
腾雾反手就将他的手腕握住，并移到嘴前，贴着双唇，微微地蹭了蹭，银眸中掠过一道光来，“是见过的，但那时候的我们都对彼此不在意，只当是过客而已……如今，想来也还好是那一眼，不然我就要在拍卖会场上错过你了。”
一提到那场拍卖会，青耘的心便下意识地一揪。脑海中，不断地闪现出如同梦魇般，一幕又一幕让他胆战心惊，惧怕至极的片段。现在想来，就像腾雾说的，好在自己是被他买下，不然他真的不敢想象自己会遇到什么。
“大人，你之前说这是只受诅咒的眼睛。如果要看，就要自愿成为它的俘虏……耘儿，可以吗？”
话音一落，腾雾呆滞了一会儿，脑海中有着万马奔腾过，内心甚是错愕。他抬起眸子，想确定少年刚刚问的问题，“耘儿，我没有听错吧？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知道。”
简单的三个字诉出了口，看似不知轻重，却是下定了决心。
随即，少年移过了手，置在了男人的心间前，眼眸流连，知心知底，“我是认真的。我愿意成为他的俘虏，不对，是只属于大人的俘虏的才对。大人愿意接纳这样不堪的耘儿吗？”
“耘儿，如果真的看了，就会付出代价的。” 腾雾的神情忽然变得凝重起来，他虽然希望青耘可以被自己驯化，服从自己，但他没有想到居然认真到这个地步，臣服自己至此。所以，他有必要把这一切解释清楚给少年知晓。
毕竟，就连他自己也没有想过，有人会愿意接受这只与生俱来的诅咒之眼。
“如若你接受了这只眼，你便会被诅咒所束缚，便会被烙下了印记，生生世世都要与我共生共死，即便是天道轮回也无法解救您于此诅咒中。除此之外，耘儿也会变成这诅咒的养分、镇定和抑制，需与我结合才方可压制和成为养分的源流。我这么说，或许你无法想象这带来的痛苦和代价，但是……一旦认主，便没有再挽回的地步了。”
闻言，青耘并没有表现太多的惊讶，反而是一脸冷静，将置在胸口的手附在那眼罩上，一个凑近，在那眼罩上留下了一吻。也是这一吻，再次让男人愣住了。
“耘儿知道大人担忧我，可是耘儿愿意。这世间有太多的残忍和不公，存活于此，都已经让人痛苦不堪了。”
绿瞳中闪烁着莹莹的光，清秀脸庞温和宜人，隐隐中带着少数的伤感，是由衷发自内心的话语，“所以，耘儿不怕。比起这些，我更害怕大人会不要我，会不在……我愿意成为这诅咒的俘虏。大人，你愿意让我留在你的身边吗？”
冲击总在须臾间，想防都防不住。
腾雾垂下首来，沉默不语，也不做任何的举动。
他默许了少年接下来的举动。
紧接着，面前的少年，已然动起了纤纤玉指，摸了摸那眼罩后，再沿着边缘伸到了后方，轻轻一拉，轻轻一解。待松开后，少年不再多犹豫，随之将其摘下，掉落在冰冷的地板上，转而用自己的眼眸铮铮地凝视那许久不曾面世的另一只银辉蛇瞳……
色泽一样，形态一样，唯一不同的是，瞳孔中刻下一个不明的黑色纹印。修长凛然，与显现的那一只并没有什么不一样，可当凝视时，便会感到强烈的震慑和恐惧……不愧是他所述的“诅咒之眼”，确实是有着令人不寒而慄的气息……
“如何，会害怕吗？”
说完，腾雾伸过了手，抚在少年的轮廓边，阴冷的瞳孔注视着他，有种要把他看穿的感觉。
青耘摇了摇头，用着食指指背轻抚过腾雾的眼周，露出没有违和的笑靥，轻柔道，“哪里会，这只眼睛明明就那么地好看，那么地漂亮，谈何恐惧呢？”
“耘儿，你真的是……”
渐渐地，他靠向他，他不避开他，是唇与唇的相贴，厮磨细蹭，会心会意。再分开时，是留恋不舍，是依恋深筑。
“很容易惹我发狂呢……”
“大人……”
小手主动地环上，依偎在他的身前，脸侧贴在腾雾的胸口前，聆听他的心跳。少年仿佛就是化作一趟春水，尝试感化着冰冷的这人，也试着适应这冰冷。见此，腾雾下意识地将手搭在少年的后背上，牢牢地揽入怀中，同时也感受着这孩子的一切。
同个时候，那只有着乌黑纹印的眼睛中，愣是掠过了一道隐隐的光，里头纹印开始转动而起，是诅咒的运转，也可以理解成诅咒寻觅到了肯接纳他的所在，已然是迫不及待地在这孩子身上留下印记……
“……结契开始。”
那一整天里，他们二人都没有从卧室里走出，直到隔天才见到他们的身影。谁也不知道在这几天里，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做了什么。可是啊，出来后的他们之间起了变化，特别是在面对彼此时，就好像被驯化了那样，视彼此为唯一 ……
——————————
三年后，峻祁之山。
回到现下，回到大殿，青杉和夜芹夜真在对峙着。
但能看得出，青杉是一副错愕和震惊，而立在他对面的夜芹却是一脸冷静，眉眼间能探到微微的严肃和凝重。而一旁的夜真则是沉默不语，处在这二人之间，他感到就像处于蛟王和主人之间，有点要喘不过气来。
“族长大人，我言尽至此，其他的就看你怎么想了。当然，你也可以觉得我在说话，在为主人开脱，但就小主子一事而言，我夜芹从不带一丝一毫的虚假。他所经历的屈辱、折磨、和痛苦，都是铭刻于心，无法忘怀的。当时候，如果没有主人护着他，你觉得他一个弱者能苟活下来吗？”
语毕，夜芹领着夜真转过了身，一副欲意离开的模样。临走前，他不忘对着身后的青杉置下一语来，“？我作为旁观者，看、得、最、是、清、楚。如果你真的是疼爱小主子，就别来打扰他现在的生活，别来打扰这一片得来不易的平静。我想，族长大人也知道……”
“灵族一旦自愿被驯化后，那会是什么模样的吧？”
“不！我不信！我要见耘儿！”
无论夜芹怎么诉说，青杉还在做最后的挣扎。他不敢置信自己从小便疼爱，爱护，呵护，守护到大的孩子，居然宁愿依附那名险恶的凶将，也不愿归家。
“如果没有亲耳听到耘儿说的，我都不信！我是他血脉相连的兄长，我不相信他会就此抛下族人，转而选择腾蛇那个混账！”
“好啊。”
夜芹不再多做掩饰，侧过身来，双臂环抱在前，斜视着青杉，面露冷峻，“主人说了，如果你要来探望小主子的话，腾蛇宫的大门自然会为你大开。我们任何一人都无权阻止你探望小主子，这其中包括主人。”
“但前提是，小主子愿不愿意见你。”
听到这里，青杉的眼睛愣是瞪大了许多。这发自内心的拷问，着实是太冲击，太直逼人面对现实了。
与此同时，夜真也附议起夜芹的话来，“主人也说了，谁也不能逼小主子。如果小主子还是不愿意见你的话，那么族长大人你只能接受，绝不能强迫他。如若你还是要强势见他的话，就别怪我们了……”
话已彻底撂下，接下来的一切，皆又那孩子凭己愿来做决定。
忆起那日，亲眼望着青耘推拒自己，转而奔向腾雾的那一幕，青杉便直感担忧和害怕。担忧是那孩子的心境，害怕是青耘会如何对待自己……
“好……我接受。明日，我便会启程去腾蛇宫，还劳烦二人给我带路。”
“自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