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十二月

（诗文/萱草）

女猪脚

深圳 2008年4月1日 龙岗区地铁3号线荷坳段工地发生坍塌，混凝土倾泻而下5人被埋，最终3死2伤。
广州 2008年1月17日 珠江大桥引桥下的双桥路旁边花圃内的地面突然下陷。事故没有造成人员伤亡。
北京 2007年3月28日 地铁10号线工程苏州街车站发生塌方事故，6名施工者被埋

杭州 2008年11月15日15点左右，杭州萧山区风情大道地铁施工工地发生大面积地面塌陷事故，坍塌口至少埋压50余人，目前已造成3人死亡18人失踪……

天堂也有灭顶之灾？！

你是什么怪物

我以为你不喝血

地震如一条巨蟒

你竟是它的子嗣

你就是另一条吃人的巨蟒

游到了最具幸福感的城市杭州

人们崇拜你

因此你所向无敌

因此你嚣张之极

民工兄弟的尸骨不贵

二百万民工兄弟塑造的城市

没有他们就没有“二十座新城”

“一百个综合体”，就没有宏伟蓝图

就没有未来敢与世界名城媲美的

具国际化竞争实力的杭州

为什么先死的总是身披泥浆

吃苦赚钱的民工兄弟

尸骨被抛至百米远的高空

巨蟒啊你正吞噬着天堂的子民

上帝怎么沉默不语？

就连天堂都有灭顶之灾

哪里才是家园？

2008。11。16

感谢主，感谢上帝！

你们——

仍旧是我的倾听者

我从未走出你们中间

窗外，夜色正传出气息

某时代，某年代，某星期日的故事

当绘画使我们丰满，爱得到

饶恕，当痛苦为幸福让路

你，我的未知情者

正手握利器，砍伐不倒的大树

被自然的号子迷醉，还能

从何处得阳光，当诗人闭紧诗歌的

耳朵，屋外呼呼的大风

令城市失禁

2008。11。23

给老应生

我的未知的朋友

我不能亲自俯视你的画

你在画自己吗？

一笔一笔都翘着胡须

你叨念经句

目光圣明

我在你的画中飞舞：

你虚作闲情

你颤栗自己

你嗔怪忧郁

天国唤你不语

织女唤你沉寂

我唤你矫情

你是什么大怪鸟

敢来南方避瘟疫？

2008。11。23

亲人

闪躲，追赶，奔波，逃窜

亲人，在这个冬天

纷纷朝向一方流浪——

谁也不能断言远去的春天

粗砺的嗓门撕剥秦腔

这个寒冷的季节

亲人们聚在冰窖里取暖

野狼哭嚎，为幼崽之死

重生的爱如滚烫的橙汁

将腑脏挨个熨化，拆穿

2008。11。23

亲爱的应生

此刻，你可知

真想抱住你大哭一场

我演毕了柔蜜欧，再不能演朱丽叶

他们忘了换布景，我在跑龙套的途中

被识破，我再不能爬上

绚丽的舞台，我丢了自己的心和

一条健康的右腿，他们给我画了熊猫眼

还嘱咐我站在一只细脚板凳上，以仙鹤的姿态

亲爱的应生，他们怎么可以这样侮辱

你的朋友，你的英名一世传诵

我微不足道。

2008。11。23

如果老了只剩下回忆

如果这是一条真理

那么从现在起，做尽

能做的事

不必紧咬下唇， 包括

隔两天洗一次头发

防止过早出家

这实在有些可笑

我们能回忆些什么呢

如果能在活着的

时候，脸对着脸

说着

缠绵的悄悄话

不必为未知的小事

磨牙

从现在起，对每一个人

微笑，给路边的乞丐

你的铜板

唱着与流浪艺人同样

的歌

对爱人格外仁慈

给孩子母爱父爱

如果还来得及，请替我

用雪，折一只透明的蝴蝶

飞翔在另外的时空

因为来世已渺茫

我们需要有

回忆

2008。11。16

戏子的地位

——观电影〈梅兰芳〉

没有地位

千夫所指

人们蔑视自己，悲观自己

抛弃性情，迎合众生

却割舍不断，不绝而来

厌弃自己，唾骂自己：

下贱的，把个袍子底下的翻转出来

没身份的，儿女私话登大雅之堂

讨了我心头之恨，痛快又淋漓欢畅

还是没场面没自尊，把个里头的端倪舞出云裳

又气，又疼，又忍，又闷

没自知之明的，偏生就轻贱之命

乐不思蜀，执著追求

一代又一代，青春不悔

永远在台上，演绎众生的轻贱之命

然后被众生反复自残

2008。12。13

临睡朝圣

如果胸中一定得有一位尊贵的神

我的神，请一定安静听我祈祷：

圣诞是什么节？圣餐是怎么回事？

爱情是什么？睡前最适宜的祈祷是什么？

人们如何能在有生之年渡过一个又一个漫长之夜呢？

理解怎么写？如何做一个孩子般睡得酣甜的人呢？

我的神，在最静谧的时刻该祈祷什么？

我们的爱情勿停止开花

我们的生活勿吝惜结果？

2008。12。13

自你走后

冬天不来

窗外飘着月亮

一个诗人的使命

描绘这一刻

天使在跑上台阶的时候

步履很轻

银铃般的声音响彻

接着是一串快乐的尖叫

来啦，妈妈

诗人，妈妈

写诗的诗人妈妈

我就是你的女儿

自你走后

我第一次感觉

人间温暖

一个诗人的使命

犹如诗歌本身

突然哽咽

2008。12。14

解放路新华书店

这是节日之前的街市

不是郭沫若天上的街市

是正在施工的繁华的杭州市

前面的老字号是我2002年买绿豆糕的地方

有一个远方的男孩很喜欢

再前面就要到吴山广场

我在二者之间徘徊

我的脚步迟钝老态

一阵晕旋，美女！

一个青年骑车大喊一声

我的泪水咽了回去

没有矫健的延安路和515路车

萧山不见踪影

这是解放路百货商场

不是重庆的解放碑

虽然，都有解放两个字

我麻木不仁这所城市的圣诞节前夕

多少难解的人间事情

烟消云散

2008。12。15

可以相信的灵魂不灭一说

太阳温暖

在我病态的身上起了一层灰

灰红的光芒里有许多纤细的生命

我不是多情者

这一说恰如其分

几日来一再想到死

天桥震颤，在小汽车丛中被

轧断的胳膊，粘着花布的衣服

这些黑色幽默无时无刻不缠绕着我

所以现在是次要的

玄妙最重要

阳光在我厚厚的大衣表层起雾

我呵出了今冬最温柔的气息

灵魂不灭是一个古老的话题

这抚慰，当然我们不必再将现世珍惜

抛弃现世，我忽然轻松

被你们剥离，只有小树林还裸着身

2008。12。16

在十二月

在冻僵的十二月

有谁愿意打鱼，冬泳

敲开冰层，融入冰水

在遥远的北方，有零下四十度的冰川

生存着最后的动物和人类

在十二月

南方正一派其乐融融

一些乞丐盼望他们的新年

社会一阵吉祥场面

等待雪压弯街亭旁的古树

寻常风景也异样美观

（去年的大年三十晚也是这样）

在十二月

梅花在植物园里静候开放

樱花还要等到更寒冷的考验之后

林黛玉独自赋诗

大观园夜点香灯

在十二月

有许多古人安详

有许多现人奔忙

在十二月

火车站挤满穷困者

（所以我一直惧怕那个地方）

疾病，伤寒，爱心，肮脏

在乡下，还埋藏着最质朴的盼望

在十二月

我羞于面对生活

不是它亏欠我太多

而是我太不知足

我对它犯下数不清的罪过

现在可以一一偿还

在十二月

百无聊赖

手脚冰冷

心也冰冷

当世界变得狭窄窒息

本能的反应就是：挣脱锁链

在十二月

我还能清醒地写下这些字

（能清醒是庆幸的事，其实在很多人眼里

我早不清醒）

又一个轮回走了

我该吃药，上药，熬药，煎药

在一块厚厚的老羊皮毡子上

读一本厚厚的书

等体内的元气一再恢复

在十二月

我们应该数落为别人做过的事

疯子自有他疯的理由

俗人自有他乐的凭据

一切依旧循环

择一片自己的乐土

在十二月

星星和月亮还是那么亮

太阳也簇新的

什么都没发生过

像从医院里不断拉出的病人送往极乐

在十二月

惩罚一个接着一个

我们吃羊肉，喝鸡汤，炖排骨

个个红光满脸，膘肥体壮

在十二月

可以静养，蜷缩在角落

任阳光消毒

（阳光如果愿意的话）

想一些无关紧要的小糟粕

在十二月

不必装腔作势

不必伪装坚贞

只要袒露心肠

敢把丑陋炫耀

保护自己薄薄的心脏

在十二月

花朵都争着报春

（其实她们的“假”你不是不知道）

在十二月

日子就要过完

是一个终结

也是预兆

在十二月

时光停止

照耀着建筑

也照耀着监狱

可以与庙宇同辉

一个疯子的尊严

一个智者的卑微

在十二月

我们读书

这是最好的去处

记住，要自己

一个人

2008。12。16

星月图与肯德基

清晨从公交车站经过

橱窗里的“星月图”刺激了我

下面是汉堡，冒着热气

油画深入贫民生活

天桥旁有两个女子整天

高昂着手臂，宣：信我信未来！

是某银行的广告

邓肯“专利”——

高扬着手臂指问苍天

清晨一个画家问我，可知

某文学活动，命名为“我们。。。”

我茫然无知

这个城市在2008年12月17日清晨

也没两样，老妈妈抱着皴了脸的小孙子

就地乞讨

路人个个铁青着脸

宣布与仁慈决裂

我忍住疼痛

回望“星月图“——

质地煞是逼真，吃汉堡的俩孩子

气色不错，凡高也无话

我再看天桥，有个女孩似乎断了

手臂，因为她正因寒冷

缩紧

长大衣如尸衣，拖累着我

我还是抬起头

寻找阳光

2008。12。17

离别

这时候我很颓唐，没什么可以给你，希望你在若干时候看见这些字，能有所记忆。诗歌是很油滑的，这是此刻我的手敲击键盘时的真情实感，怎么能描述这一年来的“遭遇”和幸运，实在说来话长。

人在走运的时候往往浑然不知，这一年你目睹我的“变迁”，从一条河流跨入另一条，现在自己都觉得很惊诧，回忆不起来所有的经过。

这是一个巨大的转折点，你是目击者，当然还包括你说的其他的许多目击“症状”，我从山上下来时，袋中的粮食已尽，能谈笑风生的资本也浅，就忍不住泪下。

希望我能准确地表述一种复杂的情感，一言以蔽之，还是白费力气。我不是语言的驾驭者，它始终左右我的一切，但除了语言，还有什么呢？

这一年漫长，却一挥手之间，我被揭露曾经多么不自信——是的，那些不堪回首的曾经。现在，当我站在空地上眼前毫无遮挡，你说，要四面清风，要四面八方，要不带走云彩。

清淡如斯，品味如斯，千钧一发，终究宁静。这一年我经历的全然不见，只到了年根，数不出一片交予你的白发，就叹息着，将你遗忘。

这是一年中最后的时光，等钟敲12下，谁是谁的墓志铭，谁是谁的遗忘。这一年我走完了一生，归来后杳无音信。这一年我们活过日子，日子也活出我们。

还记得春天，那时候天是什么颜色？后来就是灰绿、紫黑、橙蓝、红樱。。。还记得几个字，几次记忆，就在这一年，四季分散，自由抱团，给我们默默的温暖。

我已经可以摸索出后来的路，在十字路口，没有忧郁。这时候，就有天上一神仙呼唤，你就奋起，还原为当初。怎么能表达清楚我的心情呢？盲人的星星，也是光亮。

钟正待敲，你要出发，迅即消逝，不留英华。

我没有大悲，大喜，成了空城，城市的幻影，美丽的回音。

写字是悲哀的，因为字不是活的。字是活尸体。你是活的。

给最有生命力的表现敬献一曲，为人间活物歌颂！这些太实在，太势利。

离别时刻，当作虚无。未曾离别。未曾哀伤。

2008。12。18

仓前勘察纪要

五常，还是“无常”

这些结实美观的小房子

大规模晾晒的“粉丝”

高过人头的“蒿草”

我忽然觉得回到了小时候

那时候的房子也是稀稀拉拉的

人烟，日子很慢，闲适

泥土，被翻新的泥土

不远处，停着两辆“画”中的拖拉机

我们一行在良睦路和高教路

其实只是一条稍作硬化的小道

两侧排满稀稀拉拉的树

殷实的农户们还不知命运

一项巨大的搬迁计划

正在酝酿

他们将去往何处

离开晒“粉丝”的谷场

背弃泥土的芳香

卷起苍惶的被褥

像今晨蜷缩在街亭围栏边的

流浪汉

2008。12。19

南方的雪

此刻

眼睛模糊

一片又一片的花瓣悄离枝头

雪就要覆盖下来

灰蒙蒙的天际不见鸟群

在南方

在怀抱着盛夏的季节的梦里

一个要兑现的诺言写在雪花的脸上

一朵，两朵，从容，华贵

你眷顾之处，时间的

根须发出绿芽

请为我摘下它

在你明洁的前额

不为流水，不为高山

就要转过一片郁葱的绿海

让绿永驻心巅

在浩瀚的天外

默数岁岁年年，当春天把

鸟的影子印在昨夜的窗纸上

请轻轻捅破蝉翼

任思念展开想象

飞于山水之上

2008。12。20

城外

从未品尝你的特色芳醇

向伙计要一盅黄酒

我是何方人氏

什么家族的什么人物

落魄地栖在什么城的什么屋檐下

降临的“低温”兆示我将离去

在一个苍凉的雨季

心中失去最心爱的依托

成了一根衰草

游荡在城外的我

摸不着家门

何处才是我家

2008。12。21

天堂的女子

了解一座城

不需它的王驾临

不需它的妃排阵

只需它的侍女们

沾着新鲜的梦的气息

簇拥在杭州的大街小巷

天堂的女子幸福满面

它的王不上朝

它的妃不朝圣

天堂伞撑开侍女的天下

思潮与丝绸交织

2008。12。21

烟气

因你而烟雾缭绕

雷峰塔，断桥，保俶塔

烟气升腾

往事如烟

在最柔情的手中

西湖被碾得细细的，暖暖的，

嫩嫩的，滑滑的

融成杯中的

一滴清泪

2008。12。21

今天看了电影《非诚勿扰》

看电影竟也有异样的感觉，这非比寻常。人间难得还是有真情的，有傻瓜的，所以世界才有希望。希望自己也是这样。

安心地仰在电影院的靠背上，欣赏着大自然的真实目光——很惬意，只有大自然不防备人类，也不被人类设防。于是我们就在贺岁片的轻松愉快中与2008告别。

今夜室外的风不大，气温不冷不热，我的心里无波无澜。这显然一句网络用语成了冯导的片名，起初很让我不屑。现在看来，时代给予的疲累可以消除真情的份还是没有更多，真字还是被人们推崇，捧场。感动倒说不上。

总而言之，这样的精神食粮还是像肯德基，有点好吃，也有点担心。

今夜，有些孤独。（为什么我总是孤独呢？孤独其实也挺美好的。）

好久没看电视了，我与一个空心人无异。我挣扎着像那个女主角，其实我一直在努力。其实影院的空气不好，闷热，如同这个冬天，其实很正常，我已经习惯。

孩子熟睡着，我也安心无忧，很多池底的沉淀泛上来，无人打扰。白天去过一个楼盘，见到一位兄长的“作品”——三两好看的建筑，就心里期望自己将来的也能排得出来，博物馆、音乐厅、体育馆，等等，也是一刹那。另一个可怜的人摔坏了脚，拄着双拐，还有一个失去了左胳膊，袖子下空荡荡的（天桥所见），再有一个比麦奇小的女孩一边吃发糕一边乞讨，再有杭州蝉联最具幸福感城市五连冠，还有我于2003年夏天的某个黄昏行走在轰隆作响的庆春路上泪流满面。。。这些“电影”胜过刚才的贺岁，更加清晰，跃然纸上。

我们只有奋斗，因为这最容易，最贴近活着的本质。

2008。12。26

我知道你正从这座城市经过

搜索了一系列的网络信息，渐渐觉得自己的很渺小，很失落。总是一个随意点水的人，喜欢就沾着边地获取，然后发觉自己的浅薄。我是一个什么人，胆大妄为，东奔西突，喜欢文学就以为自己是诗人，喜欢钱就自栩企业家，真是可笑得很。还有，喜欢什么就伸手摘取，别人不给还哭闹，真是个不可救药之极的！

我是一个勤奋者就对了，我是一个认真执着者就可以了，其他无关紧要。

包括对你。

每一个人都在试图平衡自己与世界的关系，努力维持着和谐共生，我们何苦打破这种寂静，如同静悄悄的小竹林，风一阵就让它们觉得寒冷，何必再下雪？我一直当自己是“小”的“弱”的，其实自尊心和虚荣心的力量也很强大，可以支持一个世纪。

天气雾黑，见照片上的情形也大致相同，不禁惊讶，世界之小，奇迹之易如反掌。

需要一些积蓄的活力，需要咬紧牙关，需要激励和被激励，需要被赋予使命感和荣辱感，一切一如既往，心里很满足，只是天气冷，日子黑，但太阳不会太远。

已经从那么多“枪林弹雨”中闯出来，不应该有什么恐惧，小荷才露，杭州其实挺美的！你说呢？

2008。12。27

小野丽莎

英语角

疲惫不堪，旁边

就是银泰

我们需要这一时刻

电话铃骤响

当你置身外滩，面对

灯火辉煌

就是潜入我的地域

外佬租界的风光不觉耻

我也曾被暗恋

也曾热情未冷

小野丽莎，来自四个

英语角梳黑发辫的姐妹

2008。12。27

棕色皮肤男友

从银泰出来

雨夹雪,卖皮子的小贩们

拥挤在檐廊下

环境心理学在讲述：

黑沙发空无一人

一个短发女孩"任性"地站着

一顶米色线帽

总戴不上

男友粗眉大眼

缩在棉帽下

女孩淋着

任他一遍遍戴帽

2008。12。27

来自身体的恐惧

牵动你零乱的思绪

万种计划落空

这雄心壮志的载体不得力

就不必笑周末羽毛球队

健康生活无罪

可谁锻炼过心脏

思想的健康以何种方式维护

有没有一种球类传递思想

把每个人照亮

健康将不只是身强体壮

2008。12。28

最后的华尔兹

残雪，卡夫卡，电话，看医生

（为什么不是医生看我），最后

在小镇的池塘边，你说不忍

我独自去看医生

看医生的路漫长，长得过岁月吗

如今我已经不认得你

夏天，在夏天，爱情是蓝色的

街角的音像店总是放孟的歌

裹着一身沉甸甸的大衣

总是隐讳，被路认出

其实这是一首大学时代的舞曲

伤感，迷人之外，是往事

2008。12。28
 

错位

墙上三国

一个个栩栩如生，走下来

和我们一起吃牛肉河粉

用雪白的餐巾擦

灯笼上面的古人

仪态安详

服务小姐穿廉价织锦

很冷，缩着腰身

流行歌像流行病一样缠人

古人的脸昏黄中刮风

寥寥无几

吃客一个不剩

最后一个独自斟酒

2008。12。29

两个

两个可爱的小人

两匹麋鹿

一匹黄来一匹深棕

两只蝴蝶

在窗沿上徘徊

触须相碰

两个可爱的小女孩

一个穿红裙，一个穿黄裙

追逐，嘻戏

两颗灵魂负载着的

一颗透明，一颗玛瑙

顷刻赴死

两段重复的孩子气

一段黄昏，一段黎明

在悬崖绝壁

2008。12。30

露似珍珠月似钩

一个小星星

不很明亮

细眉眼的月亮姐

俩对望

我不敢打扰

就默默

我多么想了解你们的奥秘

你们不说

只脉脉含情

俩对望

2008。12。31

诗人本身......

是一个复杂的加工厂

由于运行规则

非同一般

而自顾不暇

2009。1。2

动画喜剧

展现非洲的壮美景象

长颈鹿与河马结为百年之好

快乐极了

观众在欢呼

揭示一个真理

真情无价

2009。1。3

和一个诗人谈诗歌

最后一线希望也破灭

小手指被暗红的岁月咬得流出血

交谈中出现的诗歌破败不堪

夹杂流行的语言，技法

心底沉甸甸的金子轻了

完美无缺的影子陷了

诗歌，尴尬在生活面前

穿着露出棉絮的坎肩

一个诗人，这时候丑陋无比

他诗歌中的行云被玷污

诗歌中的自我被驱逐

诗歌中的美被践踏

和一个诗人谈诗歌

诗歌被生活细节撕剥

诗歌令生活细节不堪入目

2009。1。21

观《赤壁（下）》

快些，驱赶走白昼，真正的生活才刚刚开始。这样的时刻，不仅仅要分行书写，可以毫无愧色，生活才刚刚开始。让我忘记，忘记所有，包括你，包括我。

我不是古人，也不是演员，但可以做一会古人，做一回演员。我知道，不仅仅是我这样想，我们都有近似的梦想，所以会发生一切，一切已经过去，新的还会到来，就如同风向。

没有痛苦的战争，只有希望，我们将磨得皮开肉绽的两颗石头靠拢，弥合，摩擦，头紧紧挨着头，肩紧紧贴着肩，放弃最后的权力，也是胜利，也是失败，无所谓胜利，无所谓失败。

今天，一个多年前的网人忽然发来信息，要读我的诗（刚认识的时候，记得我刚开始写诗），我说我不写了，他就沉默。看来他还能记得我，就像我们一直记得古人，记得赤壁，死了许多将士，火海和血光，智慧与历史，前赴后继，三国鼎立。希望将来有一日，有人能继续记得我写诗，而且要看。

可是我真的写不出来了，就只好笑笑致意，诗是什么，我已经是旁观者清，赤壁都不能刺激我，还有什么。什么都不为过，一些不愉快的小烟雾一带而过，忘记，忘掉记忆的意思，当然是白天。

这时候忽然闯进来一具懒洋洋的病毒，点一键就杀掉，电影上的人就这样飞速死的，现代人没有战争，只好观看解恨，这是多么可怕的快餐！

各类调味品都齐备，还是缺点什么？离开庆春大剧院的时候的“释然”？还是寒风中拉上风衣帽的“恍然”，不喜欢的还是不喜欢，喜欢的还是喜欢，没有改变，不过将赤壁扔给古人，将自己抛弃在风中。

人生坎坷，好好走自己的路，想到还有地下和地上的无数朋辈还在写字，心里就有点湿润，吃了两周的消炎药，今天是最后一天，接着吃中药，每天在战争的硝烟广告中陷阵，在一个少年的眼中多少是神秘的，他在寒风中缩着，说着，忘记了车子簇新，有人在阻止他创造奇迹，包括停车。

杭州的一月最寒冷吗，在最寒冷的很多地方，譬如加拿大的某州，我憧憬全新的没有战争的生活，有牛羊安慈的眼神，心里充盈着满足与幽默，每天说100个笑话，没有赤壁，没有这些发展中国家的痔伤。

现在已经入夜，我在节奏强烈的音乐中继续射箭，始终保持一支利箭的风度，当然今天的疼痛好了些。

请在入夜时分拥抱我，隔着厚厚的雪水。

2009。1。9

怎么让心情好起来

最近一连串的“打击”让心情每况愈下，丧失了起码的荣誉感和自豪感，甚至麻木地问自己：你是谁？这是很可笑的思想，想到要调整心情成快乐状，真有点如过刀山。大概最难的时候已经到来或将要到来了，我还是能挺过去的，就像中国和世界人民挺过这次史无前例的金融危机一样。

在大环境背景下，个人的情绪真微不足道，至少衣食无忧，担当着重任，只有努力的份，只有把这份蓝图变成锦绣现实。

在一些个人问题导致的悲观情绪面前，我宽慰自己向大方向去看，任凭思想的翅膀遨游，从一生的长河去看（其实只那么几个瞬间）。每当此时，低沉又没有快慰的时候，我会给自己一些“骄傲”：毕竟在写，在画，在描绘，从未涉足的高山当平地走，从未领教的“平地”也当高山爬。市场环境中的赢家最后也是赢的心跳。

当我的朋友离我远去，当我跨入另一条陌生的河流，当已唾手可得的幸福化为泡影，当一个又一个悬崖横在眼前，我只赞叹生命的精彩和疲惫，我只庆幸命运没有对我置之不理。

希望2009年这个人类最低潮期我们大家都能笑着走过来，希望不是傻笑、苦笑、嘲笑，而是发自内心的自信的笑。为了能笑得灿烂或从容些，吃苦是必须的。

爱已破碎。更多的博大的爱涌入，虔诚做事，爱工作，爱每个细节，爱每个生命搏动的瞬间吧，说明你活着，正新鲜的活着，还准备更持久更深入的活着。

2009。1。11

梦醒

我想我得醒来

要一点实际的——

钱财、舒适、数不清的假日

安闲的生活在这个世界

而不是贫穷、被人歧视、被人欺负

以及恶魔般的梦

我要在有限的时间里

做一些让自己无悔的事

当然别人的眼光是要经受的

我要阅览世界风光，我要写亿万字的文章诗篇

我要实现这样新的梦

而不是与一个人之间微妙的爱情

2009。8。19

中年是一个圈套

外面光鲜，里面败絮

整日旋转在两个

红色的舞台上，咬紧牙

对上有年迈的父母

对下有幼小需要悉心照料的孩子

单位里并非慈眉善目的领导

大街上还会猛然撞见一两个混得不错的同学

中年没有撒娇。

中年是力斧，山石，岩浆

中年是宽阔的海面，深不见底的泥潭

把中年摆在任何一杆秤上：

成气候的多在中年

中年比青年比老年更为厚实，沉重

中年了才学会原谅和接纳

变幻莫测的时光渐渐凝稠，缓慢，犹豫

一只跑着跳着的有翅膀的小鸟

毅然斩断翅膀，决定在陆地生活

中年说：乱七八糟是常有的事

有条不紊那只能进坟墓才享受得到

至于爱情，灵魂，还有许多许多无病呻吟的产物

就塞进抽屉的最里面蓬灰吧

2009。9。1

云往西走，月向东去

云，大片红灰色的云，向西

是哪个西，西北的西吗，还是西藏的西

月亮，还不够圆润，它美妙的眼睛

星子，是那么不起眼，小小的，紧紧跟随

云，向西走着的大片大片的云，你们去赶谁的集

遮盖的天啊，纹丝不动，孩子在哭，云往西走

我的梦想正往西走，穿越数不胜数的天空，往西

它们没有往南，往北，只有月亮和星子往东

东边是我的家乡，西边是我的远方

东边是我的爱情，西边是我的故乡

大片大片红灰色的云层，遮盖了月亮和星子

不管风如何轻柔，星子只有一个，月亮也只有一个

向西，云儿向西，是西藏的西，还是西北的西

我独自在云下恸哭，是西北的西，还是西藏的西

向西，月亮不肯向西，爱情不肯挪移，星子暗自垂泪

往东，兵戎短接，城池攻陷，往东只有死境

月亮往东，星子往东，月亮不肯回家，星子流离失所

往西的云啊，请且留步，你是西藏的西，还是西北的西

2009。9。2

精灵，在一个诗人的笔下能有多美

在清晨，当她的莲衣被风轻轻剥开

藕，细腻而洁白。

从她娇羞的嘴角吐露出

一丝丝

甜美的梦幻般的。

是，一阵

随意的爱意

一池碧水就这样绿得发烫

从粗陋的农庄走来，从

漫无边际的田野走来

从清明无一丝云彩的天上来

从黑暗的地狱来

她迈动莲花般的步履

缠绕着莲花般的气息

从那杳不可及的世界来

到你我之间

2009。9。7

（注：这首诗写到一半，忽然接到“精灵”的电话，就只好草率结束了。）

 夹核桃

友人送我一篮新鲜的，刚从树上摘下的核桃

（核桃是长在树上还是森林里，当然树总是在森林里的）

关于核桃我知之甚少，想必那个摘核桃的人一定

非常辛劳。因为它们坚硬，顽固，执迷不悔

在尖利的铝合金钳子的扭转，挤压，蹂躏，摧残下

古怪长相而坚韧不屈的核桃们（我唤它们：我的卡西莫多们）

迅速掌握一种令其皮开肉绽而又完好无损的办法

（我简直是禽兽，卖力的，充满激情的，用尖利的钳子施暴）

短短的半个钟头，战果累累：它们坚硬的壳被压碎的居多

面对一大堆残骸，我津津有味的吃它们的肉，还叫女儿一同吃

它们同那些在超市里买来的一袋一袋的核桃不同

因为它们是我的“战斗”成果（我的手因为兴奋而通红，脸颊也是）

所以这一瞬间我立即想到了日本鬼子

其实一本书中的日本鬼子远不止今日才见，我想核桃与日本鬼子

一定有某种关系。上次日本鬼子在我老家开人的膛捉人的心肝

还要绑在树下放稳，从背后猛踢几脚，以至心肝完好便于下酒，我就觉得

现在剥核桃的我与日本鬼子无异。一种满足感，还有战胜者的得意

或许这些足以让您难以自制，我早就是一个内心被日本鬼子染黑的家伙

我不会原谅他们，如同这一地一桌一小篓不能原谅我的核桃们的尸骨

人类可以称霸，所以树木不见，核桃无语，城市也同样，草原呢，天空呢，宇宙呢

曾几何时你我就是这样一堆坚硬无比，强悍无比，顽固无比，古怪无比的大核桃

世俗的铁钳钳我们的喉咙，经济的大手煽我们耳光，贫穷的西北风割破我们的自尊

被无形的势力轧碎，被汹涌咆哮的潮流吞噬，被来自我们自己内心的桎梏封锁

这些丑陋而固执的来自山里的朋友们，这些被我们侵占摧残的古老的大核桃们

它们是我们捉弄自己的见证，它们从不笑话它们的处境：

活着就要被征服，就要被煎熬，就要被食用，当然被当作战利品最重要

希望不是日本鬼子那种骄傲，也不是被自己人欺负，结果落了个我此时的尴尬和痛苦

2009。9。9

惟有对脚下的泥土怀有一腔赤诚之爱的人才永远不会孤独

每天，在工作不十分繁忙的时候

在无数个间隙里，在月光下

我都会手捧一本诗集，看别人的生活

看众生如何在阳界挣扎度过

看无论怎样的折磨下

岿然不动的，满腔的，热爱之情

有一次一本不是诗集的书打动了我

确切说是游记，我没看内容

只为作者满腔的热情感染

通篇都洋溢着无比热烈的激情

哪怕枯燥无味的史记，哪怕晦涩难懂的术语

这位作者像一个满面春风的孩子

一个乐不思蜀的，找到宝贝的，孩子

我羡慕，他那一刻刻的激动和欢娱

因为那一页页啊，都是一个孩子在证明自己的梦：

紧贴着这片活着的土地，就永远不会孤独！

我已经不再是孩子，满面荒凉，零乱白发

我可以试着再一次像那个孩子重来一次吗？

在庆春路，我大声走，大气也不敢出

愤怒地骂自己，骂周围的噪音，骂汽车尾气，骂摆脱不掉的生活

我的梦，我的曾经淡蓝色的梦呢？

我的爱呢，我的孤独呢，现在连孤独也远离我而去

因为那个孩子正用浅蓝色的眼睛对望我

2009。9。21

我从来不是诗人

以为当了诗人

每天都铺开纸

研好墨

枯坐半晌

与自己面面相觑

今天做CT得知脑子正常

医生正在吩咐一位病人

吃某药到发精神病的地步时

可以停药

病人问:何为精神病?

我急切递上自己硕大的一张“片子”

总希望医生判个精神病

或其他什么的

粗粗看了马丁的游记

能一字不落的记录

说明他心很软

能继续带着嘲讽的口气说话

表示他很健康

能拍风景夹带个人情绪

显得他诗人本色

最后，能说大事也说小事

暗示他很社会很生活很懂道理

四顾无人

她突然打来电话——

责备我不顾及身体

还有那个曾对我很有想法的人

她的谴责教我感动

热肠古道

他们都把自己安排得好好的

只有你拼命啊！

我还来不及思虑她的话

从过去何时她就开始了悟的

“只有那个***”

“还算是好的”

我简直没办法想象

一个生病的她

气愤心疼我的状态

我不过说了一句“打电话就头疼”

这样就联想起那些所谓“死干”

的场景，也许我真的书呆子

难道，有身份的他会同

一个女子，一个弱女子计较？

她还是很义愤填膺

不断劝慰我吃营养品

我一边打开被扔进墙角的铁皮枫斗

一边奇怪，怎么这个女子

这个病中的女子

竟比最亲近的几个人都心疼我？

那个被我们在电话中嚼来嚼去的人

不知是否有感知

总之这些日子

我像那些常被女人怨道不顾家的男人那样

工作，没有休息

只有忘我

她气息渐渐弱下来，我说

休息吧，我们谈铁皮枫斗和西洋参

她始终坚持要去西湖边

有室外景致的地方喝茶

我怎么就没想到杭州

还有这么一个她呢

至于那个被谈论的人

已经不很重要，我们的心是自己的

态度也是自己的，她是迄今

唯一仗义的江南女子

曾经我的得力助手

明天我还会被那个人烦恼

其实我是自寻烦恼

人生没有烦恼，哪来轻松

一个被人需要的人

总有抛弃浮华的一瞬

2009。9。29

没有祖国，我们是阳光吗？是小草吗？是晶莹的露珠吗？

——写在2009年10月1日上午10：00国庆阅兵式之后

我不愿意在这里奢谈祖国

我只有一个问题

离开了祖国

我们将是什么？

一个人总有难舍难分的禀赋天性

来自他的母亲，他的家族，他的祖先

一群人总有根深蒂固的文化和传统

起源于他们的背后，是否还站着一个强大的父亲

我说祖国是父亲，是钢铁意志的起因

一个人没有了母亲还能站起来

一个人失去父亲就失去生存的意义

把一个人放在阳光下，小草丛中，放进一颗晶莹的露珠里

命运被放大，被缩小，被解构，被比拟，被庇护

将一个人扔进大海里，推下悬崖绝壁，丢给狂风暴雨

灵魂被摔打，被煅造，被淘洗，被侮辱，被诛杀

我说祖国是父亲，父爱没有边际，父爱稀声，父爱是镇静剤

祖国就是我们的父亲，没有了祖国

我们还是阳光吗？我们还是小草吗？我们还是一颗晶莹的露珠吗？

我们还能弯下腰身辛勤劳作吗？我们还能屹立于高楼大厦前踌躇满志吗？

我们的翅膀，我们操纵理想与现实的翅膀，还能自由的飞翔吗？

我们还有机缘为彼此之间的微妙矛盾，惴—惴—不—安吗？

没有了父亲的孩子是缺钙的孩子，天生直不起腰杆

没有了父亲的孩子是一个虚幻的词，是一团柔和的云，一捧细致的沙砾

将父亲的概念揉进脑细胞，揉进文明，揉进自尊心，揉进一个民族最坚硬的内核

没有了父亲，我们只有垂首哭泣，握紧拳头，愤愤不平

孩子，我们拥有一个强大的祖国，他今天刚刚整60岁

祖国父亲在等待我们召唤我们，我们没有时间哭泣

请抛弃所有的不情愿，不坚定，胆怯，畏惧，伤感和忧郁

我们的父亲正向我微笑致意，我们的壮志豪情将发自他壮阔的胸襟

请解释一个父亲和一个孩子的关系，顺便捎信给那贤惠仁慈的母亲

中华民族还很年轻，神仙从没有年龄，祖国就是我们心中的圣灵

离开祖国，我们还是阳光吗？我们还是小草吗？我们还是一颗晶莹的露珠吗？

你会再对着我诉说细小的怨恨吗？还是拿起枪杆共同面对我们共同的敌人？

祖国父亲是自古以来千千万万个父亲捧举出的神灵

千千万万个父亲牺牲了他们年轻的生命，为了自由，为了解放

我们的千千万万个父亲洒下热血，今天我们只需挥洒汗水啊

祖国，我们的父亲，正向我们微笑致意，我们泪水如雨

请将所有的偏见烧毁，请敞开大家赤裸的心肺，请华夏子孙们欢欣鼓舞在这个崭新的黎明

请我们的上海，我们的浙江，我们的甘肃，我们的西藏，我们的每一位骨肉同胞们

共同向祖国父亲祝贺生日，高唱一曲最美好的父亲的赞歌！一个失去祖国的人将是什么？

还会是明媚的阳光吗？还会是幸福的小草吗？还会是一颗晶莹的露珠吗？

2009。1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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