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山为王/羡忘】番外·魏婴
番外·魏婴
这世上有两件事让人难以招架——一个是恩情难还，一个是爱憎不得。
偏偏这两件事魏无羡都遇上了。
很多时候魏无羡都在想，如果那天他没有一时心软带回蓝湛就好了。
最开始被蓝湛和蓝曦臣设计了的时候，魏无羡是很生气的，甚至一度想把这小孩儿弄死算了，反正蓝家养出来的，能有什么好的，可是小蓝湛拿那双倔强不屈的眼睛看向自己的时候，魏无羡还是心软了。
所以，一回到夷陵，他便随手将他扔给了江厌离去管，他当然气，气蓝家，气蓝湛，更气自己。
魏无羡想，他到底还是被父母教得太好，即使面对仇人之子也能软下心来去救，甚至还是在对方算计到自己头上来的时候。
就让他自生自灭吧。
这是魏无羡一开始的想法。
可是看着江氏姐弟对蓝湛做的事情，他又心软了。
他看不惯江氏，若非当初他们故意找上来逼迫他要帮他报仇，他是断不会找上他们的，这也是为什么，江厌离是他的未婚妻，他却迟迟不愿提及他们的婚事，也不愿与她有过多的接触。
蓝湛刚被接到自己身边的时候，胆子还没后来那么大，只敢怯生生地缩在角落里，拿着那双看起来无辜又可怜的眼睛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周围的一切，做什么都小心翼翼又慢吞吞的，就算偶尔莽撞地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情，他也会立马将自己缩起来，像是被雷声惊吓到的小兔子，不安又害怕，任由下人怎么安慰都没有用，最后魏无羡看得忍无可忍，上前吼了一句：“再不出来就把你腿打断扔出去！”
这招确实有用得多，很快，蓝湛就把自己的脑袋抬了起来，依旧是怯生生地看着他，只是那只不知道什么抠了地面变得脏兮兮的小爪子抓上了他的衣角，然后嘴巴一歪，哭了。
哭得撕心裂肺，害得他新做的衣裳就这么不能要了。
“小屁孩儿，你再哭，再哭给你腿打断！”魏无羡当然不会哄小孩儿，但他会吓唬小孩儿。
要是换成别的小孩儿被这么威胁早就吓得乖乖听话了，可是蓝湛这小孩儿跟其他小孩儿不一样，他非但没有停下来，反而哭得更撕心裂肺了，哭累了就小脑袋瓜子一歪，直接歪在魏无羡怀里睡着了，还死死地抱着他的胳膊不肯撒手，害得魏无羡只能坐在床边陪他这么过了一夜。
这以后，魏无羡更嫌弃蓝湛了。
蓝湛是个很不听话的孩子。
具体是怎么不听话呢，魏无羡也说不上什么所以然来。
所以他给蓝湛立了很多规矩，可这死孩子总是记不住。
他让蓝湛酉时之前必须回房睡觉，可每每这小孩儿酉时之前就是不回来，害得他几次三番险些把夷陵掀翻了去找人，结果这死小孩儿居然在江厌离跟前笑得像朵花儿，魏无羡这个时候总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难道那小屁孩儿就不知道，这个时候在外面乱跑万一有个什么事他也保护不了他么？
而每每他教训这死孩子的时候，他总能说出一些让他更生气的话来，像是什么“气死了就不好了”“气大伤身容易英年早逝”之类的，完全没有小时候那胆小到傻不拉几的模样。
蓝湛就是小魔鬼。
小时候的蓝湛上蹿下跳把魏无羡气得头疼不已的时候，魏无羡满脑子只有这个念头了。
对蓝湛到底是什么时候生出别的心思的，魏无羡其实自己也说不清楚，从他明白过来的时候，总是能想起小蓝湛挂在他腿上，怯生生又软绵绵地喊他“羡哥哥”，于是，心底滋生出来的恨意便肆意蔓延，掩盖了那份爱意。
他也知道其实怪不上蓝湛，可任谁也没办法对着仇人的儿子放下所有芥蒂去谈情爱。
所以，魏无羡陷入了自我矛盾之中，他一遍一遍地提醒自己，蓝湛是仇人的孩子，可真的到了要放他回姑苏的那天，魏无羡犹豫了，于是一狠心在蓝湛的饭食当中加了些东西，才顺理成章地有了新的借口把他绑在自己身边。
后来的事情大家也都知道了。
所以再后来蓝湛自己撞向江澄的剑，诬陷他要杀自己来试探魏无羡心意的时候，魏无羡也没拆穿他，而是顺着他的意思废了江澄的金丹，囚禁于莲花坞。
原本，他就不待见江澄总拿着自己的名号作威作福，蓝湛有句话说得很对——如果江澄自己没有骄矜自傲自私自利只顾自己的喜怒哀乐，也不至于走到今天这步，甚至连个帮他的人都没有。
江家的那点儿恩，被江澄宣传得沸沸扬扬天下皆知，逼得他不得不对他的所作所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对江澄的忍耐也是日积月累之下地慢慢消磨殆尽。
所以，无论从哪里来说，他都不可能会去拆穿蓝湛，更何况，他能看出小孩儿眼睛里的不安。
魏无羡也不知道他的不安来于什么，可他也从没有安慰过什么人，更不会安慰人，所以他只好顺着他的意思借此来安抚他，希望能消除他心底的不安。
至于江厌离，蓝湛总是惦记着她的好，有时候魏无羡都会觉得，这小孩儿不是心机深得可怕，而是单纯得可怕，明明那个人曾经也想要他死的，但他还是因为对方的一点点好而记挂很久。
但同样的，魏无羡也很感谢蓝湛这样的性子，毕竟，蓝湛对他的喜欢也是源于他口是心非底下的那一点点的好。
其实，魏无羡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对他好了，可是这小孩儿就是记住了，就好像人常说的，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差不多的意思吧，所以当温情告诉他那句话的时候，他想，什么恩什么仇统统都去TN的吧，他什么都不要了，他就要蓝湛。
其实，还有很多的事情，魏无羡都没有拆穿过蓝湛的小心思，比如他让江厌离自己要死要活地同自己解除了婚约，这简直是是求之不得，是以那段时间他对蓝湛的态度也勉强算得上那段时间里最和善的了。
或许江澄说得确实不错，蓝湛确实心机深重，但魏无羡也并非是不能理解，不是所有人都如他一般，是被父母娇宠着长大的，他让人去查过蓝湛的过去，魏无羡想，在那样的地方，若是没有点儿心机，怕是会死无全尸吧。
所以，后来他默认了蓝湛的那些小手段小心机，只要不过分，他全当没看见，尤其是在给江澄添堵这件上，魏无羡是很乐意得见的。
宝宝的到来确实很意外，但魏无羡更在意的是，蓝湛想要成亲这件事。
不得不承认，他没想过这件事。
打从跟江厌离解除婚约，他就没心思放在什么风花雪月上，唯一一点旖旎的心思都用在了成年后的蓝湛身上。
可即便是如此，他也没想过要娶蓝湛。
不娶蓝湛，更不会娶旁人。
魏无羡一直都明白，他孩子的阿爹或者母亲，不会是蓝湛，但更不会是旁的什么人。
若非是那次意外，或许，他们两个，真的就这辈子这么纠缠下去了。
所以当他躲在门口听见蓝湛这么跟宝宝说的时候，魏无羡其实是有些不知所措的，他不知道该怎么选。
“要是他不娶我我就不跟他好了。”蓝湛是无意说这话的，但魏无羡慌了。
去TM的不知道怎么选，老婆孩子还能不要了么？难道真的能让老婆孩子没名没分地跟着自己么？
关于江厌离的一点点，不想给她单开了，就在这里交代吧
江厌离是不喜欢魏无羡的，可为了江家能有个好的靠山，她没有办法。
后来蓝湛的到来，让她很是不喜，她不喜欢小孩子，尤其是蓝湛这种看起来就胆小怕事没见过世面的小孩子。
可是蓝湛似乎觉察不到她对他的坏，总是笑眯眯地喊她“厌离姐姐”，声音又甜又软，江厌离总忍不住生出几分名为柔软的东西来。
再后来随着蓝湛的渐渐长大，江厌离发现江澄曾间接害死过蓝湛的母亲，或许是愧疚，或许是朝夕相处得久了，或许是江澄这个弟弟让她实在生不出什么喜欢来，又或许是其他什么，江厌离开始加倍地去对蓝湛好，她帮江澄抹去了所有痕迹，还有其他的各种事情，她都一应帮着江澄处理干净了。
她想，只要她对蓝湛足够好，只要蓝湛一辈子都不发现这件事，蓝湛就能永远甜甜地喊她“厌离姐姐”了。
她喜欢湛儿喊她“厌离姐姐”，喜欢湛儿软软糯糯的声音，喜欢湛儿围着她笑得开心的样子。
魏无羡总说，她喜欢湛儿，江厌离也不想去细究，就当她是喜欢湛儿吧，只要湛儿能留在她身边，怎样都无所谓。
可是她忘了一件事——这世上从来没有不透风的墙。
还有另一件事情——有些过错是无法弥补的。
TBC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