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蓝档案》优香来到我身边 9.隐约雷鸣，阴霾天空

在许多小说故事中，形容夏夜时，经常会使用一个词——宁静。 如果是乡村、林间、田地，那确实有这种感觉。 试想，你躺在草坪里，杂草轻轻扎着后背与四肢，泥土腥混合着花草气息钻进鼻腔。 虫鸣跟随心脏的律动协奏，月光淡淡洒下来，万籁俱寂。 可惜，城市里没有这种体验，毕竟是钢铁丛林。 但也有属于自己的靓丽风景线，比如美食街。 晚上7：30，我和优香一起出门。 之所以会来到这里，原因很简单——庆祝。 优香的上课视频，反响意外的好。 仅仅一晚上过去就有12万播放量，而且还在不断增长中。 弹幕和评论也非常有趣，我随便摘取几条分享。 “身材好棒！而且声音也好还原！” （那当然，毕竟是优香本人。） “一本正经上课的样子suki！” （那当然，毕竟是优香本人。） “这套制服还原度好高啊！好有感觉！” （那当然，毕竟是优香本人。） “又是蹭热度搞热水器的东西！” （垃圾桶） “是真的优香吗？我不信，除非让我亲一下” （垃圾桶） 总而言之，优香应该火了，至于是小火、中火还是大火，得看接下来的发展。 优香原本还不太懂这是什么概念，我给她解释以后，就开心地又蹦又跳。 所以，当然要吃顿好的，以示庆祝！ 然而踏进美食街的瞬间，我就开始后悔…… 社恐对这种人多的地方实在有些害怕。 再加上优香这样可爱的女孩就在身边，内心更是紧张万分。 我仿佛感觉到，周围人用极其异样的眼光在看我。 （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毫不怀疑他们会这么想，但还是多虑了，我哪有资格成为牛粪。 不过，摊贩老板们高声吆喝着，招揽客人的声音；搭配碳火炙烤而起的“噼啪”交响乐，还是令人感到愉快。 “老师！老师！快看这个！” 优香像小孩子似的，拉着我兴奋地指向某间店铺。 一根旋转的铁钎子插满大肉块，滋滋冒油，散发出阵阵香气。 是随处可见的“土耳其烤肉”。 这种烤肉，用小刀片片割下，加入葱花、青椒、洋葱一起炒制，再撒上调味料塞进烧饼里，就是所谓的肉夹馍。 当然，正宗与否我就不知道了。 “优香要吃吗？” “嗯嗯！” 优香点点头，两眼放光地盯着烤肉。 我对老板说来两份，略微思考之后，又全部加肉。 今天就是豪横！既然要吃就吃个痛快。 我在这里等待，而优香已经去往下一间店铺。 不多时，我从老板手中接过油纸包好的肉夹馍，那股浓郁香气确实令人胃口大开。 我来到优香身边，准备递给她。 却发现她手中拿着两串烤鸡翅，一盒厚蛋烧。 那贪吃鬼的模样，让我忍不住笑出声，摇了摇头，准备等她吃完再说。 可没想到，优香上身探过来，嘴巴张开，直接咬下一大口肉夹馍。 等我反应过来时，那馍馍已经少了一半，一圈半圆形齿痕清晰可见。 优香笑得眼睛微眯，脸颊向两边鼓起，嘴里不断咀嚼，像个成功偷食的仓鼠。 我以前从来不知道，优香居然是吃货，那模样很有些呆萌，我不由得看直了眼。 “唔！” 她害羞的撇过脸，耳朵微红。 “好吃吗？” 抛开这个固定询问不谈，其实我真的挺好奇。 因为很少出门的缘故，美食街这里的东西我几乎没吃过。 “嗯嗯！” 优香不住点头，嘴里还在咀嚼，就已经迫不及待地再咬一口。 “咕咕~” 肚子适时叫起来，确实有些饿了。 大街上吃东西还是让我很不习惯，但毕竟是美食街，看着周围人丝毫不顾忌的态度，我也终于下定决心，狠狠咬一口肉夹馍。 馍馍稍稍发硬，但更有嚼头。 略带一丝甜味的洋葱和青椒，与香辣软嫩的烤肉搭配起来，相得益彰。 三种不同味道与口感的食物，在嘴里融合的恰到好处。 我已经顾不上吃相，在美食面前，无法考虑其它事情。 三两口吃完肉夹馍，我就差不多半饱。 感觉有些渴，前往奶茶店买了两杯椰奶，让服务员多加些西米露。 优香嘴里塞着鸡翅和厚蛋烧，还有馍馍，成功被噎住了。 我忙不迭将椰奶递过去，她咬住吸管，一气喝下半杯。 “呼~” 随后长舒口气，这次终于学乖了，双手捧着肉夹馍小口小口吃起来。 我一边感慨优香真是可爱到极点，一边和她继续逛吃。 优香对任何食物都表现出浓厚兴趣，尤其是各类烤品。 从鸡翅到猪蹄、从韭菜到豆腐、甚至脑花和蚕蛹，她来者不拒。 并且尤其爱吃烤生蚝。 当然，除了海鲜过敏等特殊情况，能够拒绝这份美味的人大概不多。 奶茶店里，我和优香面对面坐着，她正专心致志地对付一扇碳烤排骨。 骨头上面还连着一点肉没清理干净，优香锲而不舍的撕扯。 此情此景，我突然感觉她变得更真实了一些。 虽然各方面都与常人无异，但毕竟是从游戏来到现实。 该怎么说？我一直很担心优香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人”，而更类似于“天童爱丽丝”。 举个例子，就像前几年大火的游戏——《底特律：化身为人》 当仿生人将太阳穴位置，那类似“天线”一样的接收器摘除，他们就变得和真人没有任何区别。 至少从外表根本无从分辨。 不过现在看来，优香的出现形式虽然过于梦幻，但本身是真实的，是非常“普通”的人。 这么说也不对，她比普通人可爱太多了。 很快，肉被吃干净，只剩光溜溜的骨头。 我拿出湿巾递给优香，她接过去擦擦油汪汪的手和嘴巴。 “还想吃什么吗？” “不用了~” 无数美食下肚，优香这才开始后悔，不停地喃喃自语：“完蛋了，要胖了。” 我听得好笑，又不敢笑出声，肩膀抽搐着忍耐，十分辛苦。 休息一会儿，我们喝完椰奶，就准备回家。 穿过依然热闹的美食街，优香的身影在路灯衬托下，光环微微闪耀，仿若天使。 “老师，这里其实挺好的。” 优香今天将头发束在脑后，扎成单马尾。 此时一甩一甩的，昭示着主人的心情。 “你喜欢就好。” 很意外优香会这么说，我的担忧又放下了一些。 我始终害怕，优香无法释怀一个人孤零零的在此。 万一做出什么傻事，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但话又说回来，这个世界真的很糟糕吗？ 对，真的很糟糕。 我不是在犯病、更没有心怀怨恨。 仅仅是将活在这个世上最直观的感受，以最简单的话语进行描述。 淡漠、无所谓、麻木不仁，这就是我对它的态度。 但我不想优香也这样，我希望她开开心心的过每一天。 等到能够“独立”，就彻底离开我，振翅高飞，去往更幸福的地方落脚。 如此，我应该就可以安心回到从前的生活，没有什么遗憾了。 “老师，你在想什么呢？” 大概是愣神太久，优香察觉我的表情有些不对劲。 “怎么愁眉苦脸的？” 我愁眉苦脸的吗？ 刚刚明明想着，优香以后会经历的幸福生活，所以我应该是非常开心才对。 大概因为天色已晚，她看错了吧。 “没事，我……” “轰咔！” 刚准备回答，天边就传来一声巨响，粗暴地将话语打断。 狂风适时出现，吹走干燥，却带来更加闷热的潮湿。 低气压盘旋，浓重雨云雷鸣阵阵，闪电在其中不断翻滚。 夏夜，天气如同婴儿的脸，总是说变就变。 斗大雨点瞬间落下，“啪啪啪啪”声震耳欲聋。 优香一把抓住我的手，快速向前跑去。 幸好，我们原本就在回家路上，已经快要走到商场位置。 但我此时完全没有留意这些，甚至暴雨也不在我的思考范围之内。 我全副注意力都在优香那柔若无骨的手掌上。 说实话，按照恋爱漫画的发展，应该是我抓住她才对。 ……算了，这样也不错。 很快到达商场门口，我们运气还好，只是衣服稍微有些湿。 还没等喘口气，又一声炸雷响起，横风猛烈吹斜了雨点，我们不得不向后退，紧紧贴着大门。 商场早已关闭，黑黢黢一片，只有同样避雨的行人，三三两两聚在一起。 “没事吧？老师。” 优香撩了撩因为奔跑而有些散乱的秀发。 “没事，优香呢？” 我略微喘口气，然后发现，优香还握着我的手。 身体顿时僵硬，我急忙抽回手掌，左脚横跨半步，离她稍远一些。 只是心脏还兀自跳个不停。 “啊……” 优香同样反应过来，但也没有太多不好意思。 这显得我才是那个少女漫主角一样。 ……这漫画注定暴死。 时间又过去一会儿，倾盆大雨丝毫没有减弱的迹象。 我索性掏出手机，开始玩游戏。 优香的小脑袋凑过来，我顿时闻见一阵熟悉的洗发露香味。 不争气的又开始紧张，手指微微发抖，好不容易强压下不适感，开始清体力。 《蔚蓝档案》这游戏，如果不卷的话，上线3分钟就可以下线。 反正我是条老咸鱼，所以很快就按灭屏幕，将手机收回裤兜里。 “老师玩这款游戏的契机是什么？” 这个说起来那真是有些久了。 游戏里面的学生人设鲜明，性格丰富。 有不少学生是真的让你感觉，想要和她在一起。 想要看着他、接近她、喜欢她。 比如人气最高的大可爱日奈 让人心疼的公主殿下未花。 身怀悲惨过去的大叔星野。 反差萌鹤城、跟踪狂小护士芹奈、乖女儿爱丽丝、好闺蜜诺亚、最爱老师的大小狐狸等等等等。 数不胜数。 当然，还有游戏开始就直接白给记忆大厅，傲娇娇娇娇娇的早濑优香。 契机其实没什么可说的，仅仅是因为白子头像的图标非常可爱。 二次元死宅嘛，就是会被这样简单纯粹的东西给诱惑（俗称好色）。 但通关新手教学以后，让我彻底留住这款游戏，每天坚持上线持续三年时间的，是因为另外一名角色。 想到这里，我不禁转过头盯着优香。 四目相对，近在咫尺，呼吸相闻。 能够从这种距离观察她，是我做梦也想不到的事情。 长睫毛微微颤动，瞳孔明亮，仿佛诉说着千言万语。 琼鼻皱起，樱桃小嘴微抿，说不出的娇俏可爱。 我已经痴了，大脑没有办法思考任何事，只能这么定定地看着优香。 不过，我还是察觉到，优香眉间蕴含的忧虑。 自从我昏迷到现在，已经过去足足两天时间。 即便视频的人气高涨，她为此欢呼雀跃时，那抹愁绪也没有淡去。 （果然，我还是太没用了……） 而优香，不知是否从我眼神中读出什么，她蓦地站起来侧过身去，只留下半个背影。 那头顶光环，也隐隐有变红的趋势。 这时我才如梦初醒，浑身打个冷颤，讷讷低下头。 （好尴尬……优香没有生气吧？） 我很担心，却提不起勇气去询问，甚至连抬头观察也不敢。 只好假装欣赏暴雨。 我想，应该有相当一部分人，很喜欢坐在椅子上，聆听雨点击打窗台的声音。 尤其当家中只剩自己，那份几乎与世隔绝的静谧孤独感，无论打游戏还是睡觉，都非常不错。 也可能是描绘雨景的作品实在太多，所以我才会对雨天情有独钟。 “隐约雷鸣，阴霾天空，但盼风雨来，能留你在此。” 下意识喃喃自语，这首出自《万叶集·雷神短歌》的短歌其实不适合用在这里。 但死宅的脑回路就是如此，只要有一点点联系，就可以称为有端！ “老师，你在说什么？” 优香居高临下地看着我，表情好奇。 “很像诺亚会写的诗词。” 看样子理科系的优香对于文学研究不多。 不过提到诺亚，我莫名脑子一热，脱口而出：“优香，诺亚不在这边，你会觉得寂寞吗？” 然后我就想撕烂自己的嘴，这和在伤口上撒盐有什么区别？ “啊……嗯。” 优香的表情，肉眼可见的黯淡下去。 “说不寂寞肯定是骗人的。” “不只诺亚，包括小雪在内、游戏部的大家、工程部的大家、千禧年的大家，我全都非常想念。” 听到这里，我急忙站起身，就要道歉。 “但没关系。” 优香转过上半身，面带笑意看着我。 “因为她们依然有‘优香’陪伴。” “所以，我只需要陪着老师就好。” ……………… 从这句话进入耳朵开始，我的大脑就陷入一片空白。 “轰咔！” 雷鸣再次响起，我却不再关心。 “即使天无雨，我亦留此地。” 优香重新背过身去，将马尾辫移到身前，伸出手指不停绕弄着发梢。 而这雷神短歌的最后半句，则不断在我脑海深处回响。 我看不清她的表情，也不知道自己是何等傻乎乎的模样。 （这算是对告白的答复吗？） 幸福来得如此突然，我全身微微颤抖，完全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可以吗？真的可以吗？像我这种比水蚤还要低劣的生物，真的有资格喜欢优香吗？ 耳边仿佛传来瓦格纳的《婚礼进行曲》，心脏跳动到就要爆开！ 瓢泼大雨虽未止歇，但我心里，却已然升起彩虹。 只是很奇怪，我从来不知道，原来彩虹也有温度。 像是要把人烫伤似的…… 像是要将我灼烧殆尽似的…… 与想象中的欣喜若狂不同，我只感觉到难以言喻的恐惧将我吞噬。 因为就在刚刚，结合优香说的话，我猛然想起一个问题。 一个我始终意识到，却不愿去承认的问题。 （优香的这份感情，会不会是受到游戏程序所影响？） （换句话说，她和我相处时的开心，只不过是被设定好的“虚伪”罢了。） 以此为前提，再更进一步思考，也许对优香来说，我只是“老师”的替代品而已…… 一旦想到这个可能性，我就仿佛被抽走了魂儿似的，再没有一丝力气。 雨水不曾随风飘进来，但我分明感觉，它们浸进了心里。 牙齿情不自禁的打颤，我突然冷得厉害。 肢体一片冰凉，刚刚升起的彩虹也在下个瞬间—— 四分五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