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良)囍(番外孟鹤堂 上篇)
“他是没娘的孩子。”一个七八岁身穿红色大袄,头戴绣虎帽,戴着长命锁的男孩指着角落里的我,冲着三四个同样穿着华丽的同龄男孩哈哈大笑,“他爹还把他娘给害死了,他爹都不要他了。”
这人的话引来一片嘲笑声。
他们心情不好就会把我堵在学堂门口不让我回家,我缩在角落里不敢说话,看着他们嘲笑的嘴脸,我很怕,怕他们会再打我,更怕他们说的....是真的。我畏畏缩缩地抱住双膝坐在地上,不反驳他们的话。
还记得第一次听到他们这说时,我很生气,大声反驳着他们,这一举动惹得他们十分恼火,我和他们扭打在一起。脸上都挂了彩,黄伯刚帮我买的新衣裳都被扯破了,但是他们也好不到哪里去。那天回去我忍着眼泪想问父亲,他们说的是不是真的,但是那天父亲一直在忙公务,忙到很晚都没有回来。
第二天那群人的父母就带着他们上门告状了,我看着父亲满脸赔笑的样子,低声下气地道歉,我很不服气,等到那些人走后,我质问父亲,为什么要和那些人道歉,明明我没有错。父亲不由分说地打了我一顿,我身上某个炽热跳动的地方开始慢慢地变得冰冷。
我也再没有跟父亲提过那件事,黄伯也只是帮我上药时,劝说我不要和那群人发生冲突,“那群人我们惹不起。”他叹了一口气。
我记住了。
我一言不发地缩在角落里,想等着他们嘲笑完或者.....打几拳就会满意的离开,那时候我也可以回家了。
但是今天我的不吭声引得他们很不满意,他们捡起了石子,举起了手...
朝我砸过来的石子不出意外会打到头,会很疼。我紧紧地抱住头避免砸伤。
石头打人,真的很疼,我其实想躲闪,但是又怕他们继续动手打我,而我却不能还手。
“啊——”苏天赐喊叫着。
我耳边突然响起苏天赐的痛呼声,我抬起头想看发生什么事了,但是很快就被一个软乎乎的小手拉起就往边上跑,“跟我走。”
我有些迷糊,但是只要能逃离他们无论去哪都行,我撒开腿跟着小团子一起拼命跑,苏天赐在后面大喊大叫派人追着,“给我抓住他们!!!”
我们拐进巷子里,小团子对这里似乎很熟悉,东转西转就甩掉了苏天赐和他的几个下人。
“你没事吧?”小团子水灵灵的眼睛看着我。
“我没事。你怎么敢...救我?”我有些担心他,“你知不知道你刚刚惹的可是国公府的孙少爷....”
“哦,”小团子一脸无所谓,“我舅舅说,谁欺负我,就让我打回去!管他是谁,他会保护我的!”
“我舅舅可是个大将军,上过战场打敌人的那种,可厉害了。”小团子一脸向往地说着。
我看着他那天真的模样,有些羡慕,“真好。”
“你叫什么名字呀?”
“我叫孟堂。孟是孟子的孟,堂是堂堂正正的堂。”
“嗯,我叫周良舟。”小团子拍了拍自己的小胸脯,“以后你就跟着我混,我罩着你,我可厉害了!”
我感觉周良舟身上似乎有一层光,吸引着我,更照亮了我。
之后我们变得形影不离,我恨不得每天都和这个小我两岁的孩子在一起,和他在一起我很开心,不用顾虑被欺负了能不能还手,更因为他不会嘲笑我没母亲。或许是因为他总喜欢笑,他的笑容很有感染力的原因,所以我更愿意和他待在一起.....
我知道周良舟的父亲是户部侍郎和我的父亲一样,都很忙。但是苏天赐也再没找过我们的麻烦。我本以为他会放过我们,谁知道他让人绑了我们,想将我们带到山上关起来,周良舟带着我逃跑,不小心从山上滚了下来。
周良舟醒来后我总感觉他有些不一样了,他有时候总是喜欢盯着我发呆。我问他什么,他的话都不像一个小孩子的回答。只要周良舟回来就好了,不管他性格变得什么样,我都会陪在他身边。
我今年十岁了,同学堂的苏天赐喜欢上来他家做客的表妹了。苏天赐总是在下课时间和他的那群跟班讨论怎么追求他的表妹。
有一次我无意间听见他们在谈论喜欢和爱的区别,我心想,小小年纪不学好,根本什么都不懂。
那天在课堂上我被苏天赐和王旭捉弄,王旭一直说是我拿了他的毛笔,苏天赐带头跟夫子说他们看见我拿了,我百口莫辩。之后被夫子打了掌心,周九良在坐在学堂门口的石阶上,双手捧着脸眼睛到处张望着,瞧见我下学堂了,他起身拍了拍灰尘,拿起了放在身边的风筝朝我走来,“孟哥,我们放风筝去吧。”说完便一如往常地要牵起我的手。
“嘶——”我疼得倒吸一口凉气,想抽回手却被周良舟制止住了。
看着之前白皙的手现在红肿一片,他皱起了自己的小眉头,“谁弄的?”
我也不想瞒他,便将发生的事都说与他听。
他听完后,说了句,“我会让他们后悔的。”
我有一瞬间仿佛看见他眼里的一闪而过的算计,周良舟还那么小,怎么可能会算计人呢,定是我眼花看错了。我否定着自己。他说完就带着我回周府上药。
在周府的回廊里,我碰到周良舟的父亲了,一副白面书生的模样,温和谦雅。我和他打着招呼,他温和地冲我笑笑,我注意到周叔叔的手好像被划伤了,但我还没来得及问,就被周良舟拉着我跑远了。
我们路过一个院子——那是周叔叔的院子,我瞧见院子里的竹子似乎变少了些。我瞧着周良舟手里那做工有些拙劣的风筝,以及周叔叔手上莫名的划痕,似乎联想到了什么。
我不想再去学堂了,周良舟见我不开心便带我去放风筝了。
我们玩到很晚才分开,周良舟凑近帮我擦汗,不知为何引得我的心怦怦直跳,我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孟哥,你....”周良舟有些迷惑地望着我。
我有些紧张,随便找了个借口与他分别,我们各自回到家中。
父亲知晓我惹事逃课了,很是生气,将周良舟给我的风筝给折成了两半,还罚我去祠堂,我很委屈,但是我不愿告诉父亲其中缘由,因为他从来都不会听的。
我们过年一起买炮竹,一起放烟花,一起包饺子,一起背着大人爬到屋顶偷偷喝酒。朝着流星许着我们下辈子还要在一起的愿望。我以为我们会一起长大,会一直在一起。直到那次周府被抄家,周九良被抓了。
我好怕他抵不住边疆的风沙,撑不过那里的酷暑严寒。而面对被流放的他,十几岁的我又能做些什么呢,只不过是对他说一句,“好好活着”罢了。
他离开后的每一天,我都在想他,苏天赐跟我说,这就是喜欢。
原来传说中的喜欢,就是每天每时每刻想念着一个人。
我为了能去见他,我想去学武,我要当武将。这样子就可以去边疆见他了,到时候可以和他一起见识夫子所说的“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是何等的景色。
周良舟走后的三个月,我突然病倒了。我以为我是像武侠小说里的那样,练武练得走火入魔了。黄伯说,父亲听闻我晕倒了很慌张,他开始找各种大夫给我看病,想要医治我。
直到有一次我偷听到黄伯和大夫的对话,我才知晓,原来我不是练武练得走火入魔才晕倒的,而是因为我中毒了。许多大夫都查不出是何种毒,因此我只好放弃了学武。
为了能见到周良舟,我开始发奋读书,想做个文官,到时候也能出使边塞去见见周良舟。
为了能活着见到他,我捏着鼻子喝着各种苦涩的药,不然夜夜睡不着,会钻心刺骨的疼。
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能再次见到他,想当着他的面告诉他,“我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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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大家七夕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