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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和博士要个孩子,夕竟然……(夕篇下)

2023-07-18 03:19 作者:星梦闲者  | 我要投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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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看上篇!!!不然可能看不懂!

前引

相传,古时新旧年交替之际常有名为“夕”的凶兽出没,作恶民间,炎国百姓深受其害,却又不知有什么方法能够平息“夕灾”。 这时,一位名叫年的少年决心为民除害。于是,他用竹筒制作了“爆竹”,成功用爆响吓退了夕兽,百姓也纷纷效仿。至此,夕兽便不足为害,过年放爆竹的习俗也一直流传了下来。 以上是关于除夕的传说的版本之一。 “博士,如果你是年,你会向我扔出那个爆竹吗?”夕看似漫不经心地问。 博士闻言挑了挑眉。 “传说中的是凶兽,而非夕小姐,如何做这个假设?” “……如果我是呢?我是说,如果‘夕灾’是因我而起呢?你会做那个第一个出手的人吗?” “总会有人做第一个的。”博士说。 “但那都是假设嘛,传说也有说年兽才是为害一方的凶兽。如果真有爆竹扔到夕小姐面前的话,我一定会在爆炸之前捂住你的耳朵的。” “……” 夕心中对博士说了声“谢谢你”。 “对了,听说博士你最近要出去?” “嗯。” “为什么不告诉我?” “呃……”博士有些局促地挠挠头。“因为我想到夕小姐肯定不会想去,所以就决定不打扰你了。” “你不跟我说,怎么知道我不会跟你去?说吧,你要去哪里。” “烟火秀。是炎国地区的烟火秀,我收到了邀请。” “就这么?可不要把我看扁了,我虽然是讨厌嘈杂的地方,但凭一些烟花还不足以吓到我。” “但导演是年。” “……” 夕忽地沉默了。 为何偏偏是她……以我对她的了解,这所谓的烟火秀定会有她“引以为傲”的手笔,让人闹心……可是博士要去,我本也想跟他一起…… 她胡思乱想着,脑海中不知觉已满被博士的身影所占据,她又忽猛地惊觉:我什么时候这么关心他何时在何处,又与我相隔多远了?夕不禁烦躁起来。 偏这时年又闯进屋里来闹,夕少见地开门见山的将她赶了出去。 又过不久,博士带着美食进了门。之前的烦躁突然在夕心中消散了。对于他和年相同的行为,她竟然生不起一丝火气来,哪怕烦恼本由他而起。 夕似乎习惯了博士对她的关心,乃至他一出现,心情就自然而然的舒畅。 夕恍然大悟。她知道,自己无论如何,都是想和博士在一起的。 然而,这份心意却怎地都说不出口,明明只是简单地向他说一句:“我要和你一起去看烟火秀”,博士也一定不会拒绝,可怎总感觉像块石头堵着喉咙? 忽地,夕的心一阵悸动:她想到了一个方法,一个逼自己鼓起勇气的方法。 于是,她开口对博士说: “跟我走吧,博士。”

半夜,罗德岛内。 令打了个哈欠,从地上站起身伸个懒腰,手里还提着她的酒葫芦,她面前的画已成定格,似乎与普通画作无异。 “看完了?”重岳问。 “自然。” “博士他们怎么样了?什么时候能回来呀?”阿米娅着急地问。 “兔兔别慌嘛,年不是把大概情况告诉你跟医生了吗?” “可是年小姐说得真的很吓人啊!说什么博士和夕小姐私奔了,很可能不会再回罗德岛了什么的!” “哈哈,确实夸张了,不过,年妹说的倒也不错。” “啊?!” “放心啦,真到那种地步,我们会出手的。”令笑着摸摸阿米娅的头。 “那这画究竟有什么玄机?”阿米娅问。 “玄机,说来也简单。这画中世界好似天堂一般,画外一天,画中一年,我们现实中过了一天,他们画中世界才过一年。这也是夕妹的强大之处,只要幻境不破,她就能利用巨大的时间差在极短的时间内改造画中人的一切。想想,时光荏苒,物是人非嘛。” “那博士再出来时,岂不是会变了一个人?” “不用担心博士,他的信念足够坚定,不会受到夕妹的影响的。” “既然如此,那夕小姐把博士带入幻境的目的是……” “没错,她是在用自己的力量改变自己。” “夕把自己变成了一个和她拥有完全不同的成长经历的人,她从根源上改变了自己,哪怕从画中出来,她仍叫做夕,却不再是原来那个夕了。”令说。 “我所担心的是,是那份成长经历完全相克于她原本的性格,这样做就会产生一个非常可怕的后果——扭曲自我。一旦博士未能救下夕,她自己就会永远陷入自己的幻觉,彻底扭曲,再也不能回到现实。” “啊!那这相当于是舍命改变自己吧?” “性格这种东西很奇妙,或许只有刻骨铭心的经历才能将其改变。” “至于她为什么突然想要改变自己,定是有自己的理由,那是她的自由,连我们这些兄弟姐妹也无权干涉。” “不过嘛,走上歧途的后果你也知道了,以防万一,委托鲤先生自然是为了保险。” 令的顾虑不是没有原因。她已游览过一遍幻境,一切的生活痕迹都向她表明,夕已经有些沉迷于二人时光,出画的时间拖得越久,风险也越高,光凭博士一个人实在欠缺妥当。 “万一鲤先生失败了怎么办?”阿米娅仍忧心不减。 “这也可以放心,博士虽然自己出不来,但他一定会帮助身为旁观者的鲤先生,博士可是明白人。所以,只需静候佳音便可。” “再说了,有人可比咱更关心他们哦。” 不知为何,令有意无意地向年的方向瞅了瞅。

一纸婚契,二人相约伴终生。 明日即为婚礼了,秦姑娘正和阿白一起帮忙准备现场。 同来帮忙的青年们也纷纷羡慕、祝福起阿白。 “好小子!八辈子修来的福分,娶到这样漂亮的千金小姐!”“唉,近水楼台先得月啊……” 阿白皆以笑容回答。 婚礼现场外,老鲤在人群外围观望了一会,实在看不见婚礼主角们,于是也只好作罢。 街上闲游着,老鲤回忆起几天前铁嘴讲的故事,他总觉得这位阿白听着很熟悉,而猜想若对的话,秦姑娘是何人也能明了。 突然,老鲤瞥见行人间蹿过一团黑影。 “墨魉?——是阿咬么?”老鲤眼尖,很快认出了那非人的小家伙,连忙招呼它。 那团黑影停住,回头。 “鲤先生?竟能在这看见您。”这只大头大嘴,口边还垂着涎的四足小怪物居然开口就是人话,看来上回在尚蜀时一人一物都聊得来。 它叫阿咬,是夕用笔墨创造出来的有自主意识的活物。 “好久不见!敢问夕小姐何在?”老鲤问阿咬。 “先生有令,不能将他的行踪告诉画外人,抱歉,恕我无法帮忙,鲤先生。”阿咬张张嘴。 “我已经进到画里来,为何还是画外人?” “这里所发生的一切,皆与您无关,您又是不速之客,怎的不是画外人?” “然而,我毕竟是受了委托,必须将外界所牵挂者带回去,好让现实的各位放心啊。” “先生要带另一人生活于此画中,必然有他自己的考虑,立世之事,不容人打扰。” “那夕先生何时肯回?”“此画中之境度年如日,并不浪费画外太多时间,待画外再过几天后,恐怕先生便会出画了。” “那夕先生若不肯回怎么办?” “……那就随先生的便。” “不成啊。”“何故?” “夕先生如世间游龙,自由自在,然博士肩上仍扛着救世之任,他若被困于幻觉,现实如何?夕先生作为世间神明,又该如何?”老鲤终于说出了他对这委托的想法。 “可画中过几年,画外亦才几天,又有何影响?”阿咬晃晃脑袋。 “倘若夕先生一直执意不肯放博士回去,再等画外亦过几年,世间又会成何模样?” 阿咬沉默。它细细思索,竟也觉得老鲤之言有理。 “但,我仍不能违抗先生之命。既然鲤先生执意带回博士,明日傍晚,再到此处见面,我自带鲤先生去见博士好了。” “好。麻烦你了。”老鲤心中暗喜。 “不必客气。” 转眼,墨魉又跑到别处去了。 婚礼前夜。从村里的写字先生家委托司仪后出来,秦姑娘与阿白一起回了山腰宅院。 “秦姑娘,今天很累吧?”阿白坐在秦姑娘的床边,而秦姑娘坐在他身边。 “白先生太小看我了,我毕竟是时常在山野中闲游的画师,怎么可能那么容易累……” 忽然,秦姑娘看到了阿白关心与渴望的眼神。 “好吧,其实也可以很累。”秦姑娘嫣然一笑,顺势倒进了阿白怀里。 在人们纯洁的幻想中更加纯洁的冰山美人,竟反常地妩媚起来。而这一反常的举动,却十分正常地勾出了阿白心中的一团火。 “啊!白先生,你的手……!” 兀的。秦姑娘变成了一只受惊的小兔。她隐藏心跳的地方覆盖了一层温暖。 “……简单不敢相信,世间竟有如此美妙的体验!还有,你的心跳好猛烈,如此厚软的保护竟也不能隔挡?” “好无礼的举动,白先生!……然而,明天才是……就不能忍一忍么?白……哈啊……先生……” “秦姑娘难道想让我忍么?” “我……” 秦姑娘本就脆弱得像朵冰山雪莲似的,阿白稍一认真,她便越是支撑不住了。 “……白先生,拜托,温柔一点……” 然而阿白放手一搏,他好像并没有听见秦姑娘今夜最后的一句请求。 山腰宅院早早地熄了灯火,却不像往日那样安静。黑影中频频传来猫儿似的叫声,时而大,时而停。然而秦姑娘不养猫的,灰齐山的林子也没有野猫。

老鲤穿过喧闹的人群,费了老大劲才找到阿咬。 “鲤先生真是守时。”阿咬的脑袋像个墨水泡泡似地弹了弹。 “那可不……大家都是来吃婚宴的?” “是啊,我们快走吧,一会儿人更多,我们就更难进去了。” 这天好像不仅是阿白的大喜日子,同时也是灰齐村的大喜日子。 老鲤和阿咬混进赴宴的人群里,随人流进入举办婚礼的大院。这大院已是村中最大的聚会场所了,若没有它,阿白不可能让全村人都来捧场。 然而一人一物的目的可不是吃饭。 老鲤观望了一下四周,然后给阿咬和自己身上贴了张小符,他们便瞬间隐去了身形。 后院,阿白正在做迎新娘的最后准备。 “博士,别来无恙啊。” 他猛地回过头 ,循声望去,便看见一个迥然不同于村民,自己却认识的人。 “鲤先生!你怎么会在这儿?”阿白吃惊。 “接了委托,得带您回去啊。”老鲤无奈耸耸肩。 “外面,出什么事了么?” “倒也没出事啦,各位只是担心您和夕小姐而已。” 阿白沉吟。 “可……既然现在鲤先生知道了我和夕的情况,便请回吧,告诉各位我们没事便好。” “还没结束么?”老鲤苦笑。 “毕竟,我是画中人,我的名字叫阿白啊……”阿白也笑,只是也看不出高兴来。 “阿白,你早已全明白了吗?” “一开始并不知道,只是秦姑娘跟我讲出她的人生之后,我立刻就如拨云见日了。”阿白朝秦姑娘梳妆的房间的方向望了一眼。 “所以,现在还不是回去的时候,何况,我能不能回去,还是看她的意思呢。” “我想,你如果强烈要求的话,她不会不听你的话的。” “是啊,然而,你也明白,我不太愿意那么做。她想借此让她对我的爱刻骨铭心,但我如果真的鬼迷心窍,放任她如此的话……她会失去理智的。” “要是我强求做违背道德的事,她会怎么做?要是我强求她做她极度厌恶的事,她会怎么做?甚至强求她做自残的事,她又会怎么做?” “不论如何,她一定会照我说的去做。因为她从来就是这样做的。从前是家族,现在是我,她可能永远逃不脱这个宿命。” “呵呵,阿白,任重道远啊。”老鲤大致明白了,他先前的猜测对了一半。 “唉,要是当初知道她会为自己设计如此宿命,我肯定会好好劝她的。但事已至此,我只有好好保护她,否则……” 突然,在二人交谈之际消失不见的阿咬急吼吼的出现了,它焦急地嘎嘎叫:“白先生、鲤先生!先不要聊了,先生他出事了!” “什么?”二人同时惊道。 秦姑娘的梳妆间内。此时的她已经换上一身明艳的传统服饰,面容上了一层她几乎从不曾化的妆,白皙的脸蛋突出了鲜红的润和胭脂色的眼影,可谓娇艳欲滴,长发也不再披着,而是在她的头上盘出一朵花。 然而,几位梦魇般的不速之客的出现却让她失了本来的优雅。 “哼,我秦家堂堂的大小姐,怎么能嫁给一个乡里的穷小子?我和你母亲教给你的东西,你岂敢忘记!”为首服饰华丽的贵族男人,冰冷地说道。 “可是,我们不早就约定好了,您什么也不必管我,也不再给我任何供养么?”秦姑娘的脸苍白着,全身微微地战兢。 “这是什么话?再怎么说,你还是我的女儿啊。”衣装同样华美的女人语气悲悯地说。 “女儿?”秦姑娘踉跄着后退一步,碰到了梳妆台。 “不论怎样,你必须跟我们走,不能因为这样的事败了秦家的档次和名声。” 几名西装革履的健壮男子上前几步。 “不……!” “砰!” 门几乎是被撞开的。如果是在平时,老鲤和博士绝不会如此无礼。 “他们不在这。” “去哪了?” “……现在去后门应该来得及。” 此时,一小队西装革履的人左右张望,等着后门打开。 “先生们,今天大喜日子,来都来了,别着急走啊。” 众人迅速警惕,纷纷转向了声音的来源。 “还有,人家新娘的婚礼,她就更不能走吧?” “你们是谁?”衣着华丽的男人皱皱眉头。 “该问这话的人应该是我们吧。”老鲤仍然是微笑着的,看上去很客气。 “那个人的服饰……原来如此,你就是觊觎我女儿的乡里人啊。”贵族男人没理老鲤,而是淡淡地看向他身边的阿白。“来的正好,免得事情稀里糊涂的。” “那您和那位女士,就是我的‘岳父岳母’了?幸会。”阿白也礼貌地和贵族夫妇问好。 “谁是你岳父岳母?就你,凭什么?” “就凭她爱我,我能给她想要的生活。” “呵,想要的生活?”贵族男人冷笑。“我能给她的一切,你能?” “……这个事情不是由您来决定的。” 登时,阿白和夫妇的目光都转向了怯懦的秦姑娘,他们用眼神向她询问答案。 她渴求地望向阿白,又胆怯地看了一眼父母,似乎是在挣扎。 “别害怕,秦姑娘,我在这里。”阿白温柔地鼓励她。 一句话的勇气,终于让她开口。 “我……想和白先生在一起,我……不想回去!” 听到女儿的真心吐露,贵族夫妇恼羞成怒了。他们多年来苦心经营的未来,就因为一个个乡巴佬,破灭了。 “小心。” 阿白还没反应过来,一圈黄色的法线已经瞬间将他和老鲤围在中心,把那群蜂拥而上的西装打手格挡在外,一时不能靠近。 “奇怪,为什么这门打不开?”一个负责开门的打手使劲撞了好几次这个看似脆弱的木门,然而木门依旧纹丝不动。 其实,早在找到阿咬之前,老鲤就边闲逛着,边在大院的这个后门门缝上顺手贴了两张符箓,以备不时之需。现在派上用场了。 “我得到她身边去!”阿白焦急地对老鲤说。 “人太多了,先等等……诶!阿白,别走出那根线!太危险了!” 原来那不是向他说明,而是行动开始的信号。但阿白还是急了。 ……混乱之中,一把冰冷的寒光消失在阿白的脊背。 他的身子晃了一晃,几乎要失去平衡。 “阿白,不!”秦姑娘失声惊叫。霎时,气血冲散了理智,击垮了矜持,秦姑娘的眼色骤变,仿佛燃起了怒火,烧烬了一切。 “你、们!” 老鲤像有预感似的朝秦姑娘望去,脸色也是一变。秦姑娘的周身卷起旋风般的墨色,一具龙影在她身后隐隐浮现。 “鲤先生,小心!先生发怒了!”阿咬在他们后方喊道。 “我看出……” 话语未完,一阵晕眩袭击了老鲤,但这不是来源于打手的攻击。他两眼一黑。

十一

一闭眼,恍如隔世。 老鲤并没有昏迷多久,眼一睁,眼前的景象却早和闭眼前天差地别了。 这里是……庙堂里?老鲤兀的床上坐起,难以置信地环顾四周。 “有人吗?”老鲤喊了一声。 简陋的庙里角落忽地出现一物。“鲤先生,终于醒了。” “阿咬,何时何地了?”老鲤问。 “这里是灰齐村外的土地庙,时间嘛……已是那时的六年后了。” “六年后?!” “画中六年前,先生发了怒,使了神通,将当时后院里除了博士外的所有画中人给抹除了,而鲤先生幸好是画外人,只是被扔进了画中世界的时间流,飘泊到了六年后,身体乃无恙。” “……可怕啊,夕小姐,”老鲤揉揉额头。 “那博士他们去哪了?” “这……我也不知了。使神通后,先生带着博士走了,但他不允许我跟去,甚至也抹掉了我记忆中先生和博士的气息。对画中的一切,我皆无所不知,可唯独这个,现如今我也无能为力了。” “六年前的变故,也是夕小组所设计么?” “非也,先生只在创造此画时设定了基础的事、物、法则,后来所引发的变故,乃因果报应。若是世间万物皆由先生设定,恐怕再大神通,也不免筋疲力尽也。” 如此说来,又是所谓的“宿命”么?老鲤脸色一沉。 “他们应该仍在此画中,否则我也应当出去了。” 只是又没有行踪罢了。 他们会去哪呢?老鲤和阿咬出了庙。 六年后,物是人非,然山川风光仍不变也。秦姑娘的山腰宅院现在怎样了?那院中阿白偷偷为秦姑娘种的花草和他自己的田,恐怕已早荒了吧。 “嚓,嚓。” “嗯?”老鲤瞥见,一个衣着朴素的人正蹲在路边,旁边摆着一个工具箱样式的藤条箱。他右手来回,似乎是在打磨什么东西。” “嚓,嚓。” “阿咬,认得此人么?” “……奇怪,此人确为画中人,但我却不知他什么来历?” “这样么。”如此一来,此人定不一般了。老鲤走上前去。 “先生 要买铜镜吗?光亮至明,能看世间一切物也 。” 原来,是个磨镜人。 “哦,我看看。”老鲤接过磨镜人所磨之镜端详一看。 确如磨镜人所说,这铜镜锃亮无比,人照于镜中,仿佛比真人还要真,翻看背面,上面圆中方四角刻有四字:至明至清。 “ 这镜真如先生所说,可看清世间一切之物?” “确凿无比,只要是先生 想看之物,此镜定能探破一切虚实,为您寻路也。”磨镜人笑道。 竟真有如此神奇?既是阿咬所不知的画中人,不防一试。“好,这镜我要了,多少钱?” “哈哈,先生果然是有缘人,如此爽快!”磨镜人很高兴。 “实话说,此镜就是先生带来的,磨此镜六年,非能以钱财衡量。” “哦,莫非先生在灰齐村待了六年?” “不仅如此,我在村中六年只磨一镜,今日终于可见人矣。” 六年前吗?该不会……老鲤忽然觉得此人好生面熟。 “既然先生是六年前来到此处,可知当时村中有一画师?” “画师?……嗯 ,有所耳闻。当时只听闻此画师与一农夫喜结连理,却在婚礼前双双失踪。此事引起不小的轰动,甚至有不少年轻人为了寻画师而离开村子,灰齐村因此衰败久矣。” “村子竟发生如此悲剧……那先生对二人的去向有什么猜测没有?” “呵呵,我只觉得此事神奇,又能有什么猜测?恐怕,阿白早带着他的秦姑娘消失在了山间,远走云游去了吧。” 老鲤无言。他举起铜镜,自己的面容活灵活现地显形于镜面中,顺便照出了身后的一方山川。 “……那山间,什么时候多出一小路来?” 老鲤看见那小路蜿蜿蜒蜒地伸进山林,回头去看,却不见有路。再仔细看下去,他发现有两人竟依偎着彼此行于路上,走向山间,一男一女,男的由女人搀扶着,似乎气力尽散。老鲤不再移开视线,因为他知道身后并无此二人。 “墨青的发色,绿中绣花的小臂,青绿的龙角……这不就是夕小姐么?” 镜中夕突然回头,她好像察觉到了有人对自己真身的窥视。 老鲤忙背过镜子,不看了。 我明白了,阿白与秦姑娘早在六年前的变故中一并消失了,剩下的这两人,被称为“博士”与“夕”。 是带他们出画的时候了,他们已经变成了画外人。 老鲤正想和那个磨镜人聊聊,一转头,却发现磨镜人和他的一切物品已经无影无踪了。 “鲤先生,如何了?”阿咬碰碰老鲤。 “我就说 ,他怎么这么眼熟……那磨镜人,就是画中人阿白啊。”

十二

依着刚才对镜像的记忆,老鲤和阿咬爬上山去。 “树是老的,脚下的土却明显不同于周边的土。这里以前确实是道路,但树就估计是夕小姐的手笔了。” “先生一般是不会如此干预画中的规矩的,看来的确该出去了。” 然而,夕仍没有把自己和博士放出来。事情果真如老鲤先前所料,夕不愿意回现实了。 “博士,好久不见,夕小姐近来可好?” “她嘛……” 不等博士说完,屋内便传来一个十分稚嫩可爱的幼女音:“爸,今天有客人吗?” “呦,孩子多大了?”老鲤笑问博士。 “五岁了,出事那天前一晚怀的。”博士将老鲤和阿咬迎进屋,正好碰见小女孩从内屋跑出来。 女孩几乎是跟她母亲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除了眼神中透露出来的那股气质,母亲清冷,而她则是一只非常可爱活泼的小青龙。 “叫啥名儿啊?”老鲤问博士。 “秦夕,叫她小夕就好。”博士一把捞起抱住他大腿的小夕,笑着揉揉她的头。 “还好你们沿原路回了趟灰齐村,不然就遇不到我给你留下的阿白的残影了。” “你也能改画了?”“嗯,夕给了我一点点权限,只不过,阿白守着的地方也是运气好,猜对了。我告诉你,当时夕发怒的时候,你直接‘嘭’的一下就消失了,后来我问夕,她也不肯说你到底在时间流的哪个节点,所以我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会出现在什么地方。” “无妨,结果是好的就行,至少我还是出来了。”老鲤摊摊手。“倒是博士实实在在地陪了夕小姐六年,对画外的罗德岛还有几分思念呢。” “唉,这便是我们的难处了。”博士担忧地朝里屋瞟了一眼,声音顿时压低了许多。 “她抹除了她的父母,相当于亲手弑亲——然而,她却对此感到了极大的快感,就算他们之间已无什么亲情可言,夕还是开始质疑自己是否疯了,而我的倒下让她极度悲愤,但万幸我还活着,否则她就真的疯了。” “从大喜大悲大怒中醒过来,她落下了严重的后遗症——若没我在场,夕几乎不敢与人说话交流,尤其是自己为人母后,她时常回忆起她自己的父母,于是夕活得更加小心翼翼,生怕害了小夕。” “好在,小夕似乎是天生的灵药,她的活泼和体贴在这几年间不断治愈着她母亲的伤。但……她还是不想回去。” 博士忽地闭嘴了。他发现夕正怯生生地用手扒着门框,身子躲在门内,眼睛观察着客厅内的所有人。 “妈妈!”小夕兴奋地向夕挥手。“有客人来啦!” “嗯,我知道。”夕轻飘飘地来到博士身边,挽住了他的胳膊。 “鲤先生,是来催我们出画的吧。” “抱歉叨扰你们的二人世界。但大家很担心二位。”老鲤说。 “可是,罗德岛,人太多了……”夕抱得更紧了。 “然而,都是自家人,有什么好怕呢。”老鲤笑道。 “况且,孩子是不能寂寞的,她总该看看外面的世界。” 一句话戳中了她的软肋。但夕面容虽有所动,却还没有出去的想法。 “那……就让博士带小夕出去吧,我留在此地便好。多回来……看看我就行。” “她才几岁啊,可不能离开母亲。再说了,夕小姐你真的愿意离开博士吗?” 老鲤看见夕扭扭捏捏的,仿佛全身的细胞都在纠结,紧接着又变成强烈的抗拒,搞得博士只能摸头安慰她。 唉,博士应该是指望不上了。看来要用些小手段,最好是能引起她对外界的情感共鸣的东西,亲人的物件……对了,之前年小姐好像给了我一个匣子?那个应该有用。老鲤想着。 他翻翻衣袋,找到了一个刚好一只手掌能握住的长方体匣子。然后,他打开了匣子…… “嘶——” “什么声音?!”夕猛地一惊,似乎有什么东西被点燃,然后燎到了夕内心深处的某处肌肉。 那是二踢脚的声音,绝不会有错。 “哈哈,年小姐很担心你,所以顺便托我带了样小玩意,就当是以物见面了。”老鲤像个没事人似的拿着火花四射的量子二踢脚。 “把它拿开!” 说实话,在打开匣子的前一刻,老鲤已经大概猜到会是什么了——除了二踢脚,总不可能是把兵器或者一锅火锅吧。但老鲤多少还抱有一丝侥幸,毕竟年肯定是知道夕的情况的,塞这个东西给自己,真出事了,后果不堪设想。 然而,运气似乎总不站在他这边。 幸好老鲤眼疾手快,趁夕不注意的时候顺手在二踢脚面向手心的那面贴了张减速符箓(老鲤天赋:接敌减目标攻速),让无法熄灭的引线延长了许多时间。 “夕,没关系的!”博士揽住了夕颤抖的脑袋。 小夕却是丝毫不怕,见到新奇玩意的她甚至十分兴奋,上前就要去摸那个炮仗。“妈,这是什么,好热,好漂亮!” 夕倒吸一口凉气,心脏好像要跳出嗓子眼! “不,别碰它,它会伤到你的!” 她第一次如此焦急地想挣脱博士的怀抱。 对于夕的应激反应,老鲤却异常淡定地蹲下身,让小夕能真正触碰到这个美丽又危险的东西,同时给博士使了个眼色,于是夕终究是死活没能越过博士的阻拦。 夕眼睁睁的看着小夕把手放上炮筒,甚至火花溅到她的小脸蛋,映红她的娇容……然后好一会,什么也没发生。火花还在快活地跃动。 “果真没事吧。不去尝试真正触碰它,怎么知道它是伤人的炸弹,而不是绚丽的烟花呢。” “……”夕呆滞地盯着女儿。 “夕,”博士在她耳边悄悄说。“你还记得曾经对小夕立下的誓言吗?” “……不会成为,我的‘父母’。” 记忆猛然复苏。 “——‘他们让我害怕他们想让我害怕的,而我就像个提线木偶,只需照做’。” 夕的眼眸忽的多了一丝光芒。 “孩子,到妈妈这里来。”她张开了自己的怀抱。 小鸟归巢了。老鲤松了一口气。 “那啥,博士。” “怎么?” 老鲤指了指母女俩,自己则走向窗前。 “帮她们捂捂耳朵,这玩意要炸了。” “?!” 符箓的效果到极限了。 —— “嘭!!!” 可惜画中现在是白天,不然年精心设计的彩色炮仗会更加绚丽。 好吧,烟花炸弹……真有你的,年小姐。 小夕高兴异常地抬头看着头顶天空的彩花,夕也只好勉强地笑笑:“好、好看……” 她努力地让自己停止发抖。 随着彩云散去,画中天空的颜色也褪成熟悉的钢铁银色。 破画。 …… 时间回到几天前。 “……干嘛不让我入画去把夕妹带回来?令姐你不也担心她吗。”年皱皱眉。 “夕妹可不喜欢别人把她的画糟蹋了。”令笑笑。 “你分明不是因为这个就拦着我。这画有她的平安重要?” “但你清楚我们兄弟姐妹间的规矩,我们可是约定好互不干涉各自的行迹,怎么这次就这么着急要夕妹回来呢。” “我……”年一时语塞。 “……” 令仿佛安慰似的拍拍年的肩膀。 “你和博士那样亲密,对方的为人形象早已互相了解甚之,他的坚定与专一曾经让你感到欣喜,至于现在……且看开点罢。” 年和博士认识的时间比夕要长许久,亲密起来的速度也比夕快许多。在博士和夕走近之前,早就心怀爱意的年一度认为自己已然稳操胜券,他们跨越那条界限仅仅只需一个宣告胜利的表白。 然而现在,危机感笼罩了年的心头,却是因为自己的亲妹妹。 “博士他……心中真的无我吗……” 与博士亲密的点点滴滴淌过年的记忆,化作了鼻头的一丝酸楚。 “你与他那样相好,果真不知他的心意么?” 心……意? 自己为何会觉得他能感受到自己的心意呢?因为博士从来不会拒绝年的任何要求。邀他去玩,他会推延手头的工作;想牵牵他的手,或是胡闹一下,他也会笑着容忍年的所作所为。 年不遗余力地向博士散发她的热情,同样期望得到来自博士的温暖。可是——年忽地意识到,永远都是自己主动,而博士从未主动向她做过她对他做过的事。 年有时希望博士可以不必礼貌。当年对他有那种“任尔摆布”的意愿时,她多么渴望他能够放下拘谨,对她做些什么“有失礼节”的事。然而终究什么也没发生。 这位炎国的古老神明甚至时常羡慕那些菲林和鲁珀,即使什么也不做也会让他情不自禁地去摸摸她们的头。 年终于醒悟。亲密的表象蒙蔽了她的理智,表象之下,是他与她之间名为“朋友”的永久隔阂。 ——“跟我待在一起还讲究啥,”曾经,年语气幽怨地问博士。“咱们难道不是朋友?” ——“正因为是最好的朋友,就更应该知道对方的底线嘛。” 笨蛋,那你不早就知道,我的底线就是你?你只是…… 一直都无法适应太过热烈的热情而已。令心知肚明。世上多少人能接受他人过分真挚乃至显得令人怀疑的情感? 奔涌而来的委屈和伤心终于席卷了年的情绪,在眼泪掉下来前,她扑进了姐姐的怀里。 —— “烟火秀不会取消吧?” 等年好不容易平静下来,令又问。 年有些惊讶地瞪着令:连烟火秀是专门为博士办的都知道,令还有什么是她不清楚的? “别那么看着我嘛,你这次就只特地请了博士一个人,太明显了也。” “那么你……” “……都准备那么久了,人也请了,总不能临时变卦吧?反正他不会不来的……” 年的眼眸闪动,向别处撇了撇。

十三

夕与博士出画后几天。 时辰已至夜晚,遍地却无法让夜的寂静立足,放眼望去,到处是繁星般的光点散落在钢铁森林的四处,波澜起伏的江面能看见倒映的高楼大厦。一座大桥横于江面,多亏设计师的考虑周全,它才不会被人山人海所压垮。 博士紧紧牵着夕,生怕她在不经意间被人流挤走。他的肩头还坐着小夕。 他们几乎是被人流推着走的,有那么一刻,博士感觉自己就像血管中的一枚小小的红细胞。 “人果然好多......真讨厌。”夕说。 “你说什么?!”博士大声问夕。人声过于嘈杂,博士没听见夕说了什么。 “没什么!继续走吧!”夕也只好用平时斥责年的音量来回应博士。 夕不是没去过大都市,但陷入如此拥闹的洪流中,这还是第一次。 “爸爸妈妈!是舅舅诶!”小夕兴奋地喊。一家子慢慢挤上大桥中心,发现重岳已在护栏边等候多时了。 “怕几位没地方站,给你们占了一个最佳的观赏位,快过来。”重岳笑着招呼他们。 “不愧是超级大都市,热闹程度远非其他一般城市可比啊。”博士感叹。 “热闹点好啊,我在玉门时也少见这般生气蓬勃的场面。既然各位已就位,我就不便奉陪啦,祝各位玩得开心!”重岳将位置让出,与博士和夕闲聊几句,又摸了摸小夕的头,便随之消失在人流中了。 倚在桥边眺望江面,还能看见一座灯火通明的江心岛,岛上石制的半身雕像即使远在大桥上也清晰可见。那里会不会就是发射烟花的地方呢?夕心想。 突然,人群中忽的爆发出一阵惊呼,很快盖过了人群的喧哗,竟有那一瞬,空气安静下来。夕立马意识到,代表序幕拉开的那发礼花已然升天。 “嘭——” 短暂的寂静炸开来,人们互相传递着惊喜,纷纷掏出设备来记录接下来的美好瞬间。 先是几颗含蓄的火花跃上天幕,它们呈现小却亮眼的淡黄、淡蓝,平静而冷淡,却巧妙地落在它们中意的位置,仿佛花园草地上点缀得恰到好处的小花,为后来更加娇艳夺目的鲜花们的破土发出预告。 随后,烟火渐渐热烈,愈来愈密的绚丽色彩间穿插交融着甜蜜的粉红,犹如少女萌动的心跳,缓慢又快速地换下了初与人们见面时的冷淡色调,融进那些动人心弦的火花间,暖暖的,甜甜的...... 忽的,一束火红的烈焰刺破姹紫嫣红,直入夜空,所有人的视线几乎是一瞬间被吸引过去。它好像是向人们宣告着一阶段的结束与开始——骤然,整片夜幕的色彩随之转变,每一抹光芒似乎只为那一束火焰倾心,所散光热皆只应和夜空中唯一久久不灭的火焰。 似火,似花,似心,似爱。人们眼中的烟火。夕的眼中亦如此。 我不得不承认,这是你所有作品里最杰出的一部......可凝聚了你如此心血的演出,你邀请的观众,却只有博士一人么?......夕笑了笑。 而如今,它却成了送与我二人......不,还有小夕的礼物。谢谢你,年。谢谢你没有取消这场本来只为一个人准备的演出。 火焰终于燃尽,满天的光芒同时黯淡下去。正当所有人以为结束之时—— “夕。” 烟花噼啪的爆响在夜空中消散,空气又陷入一片须臾的静谧。但博士的双手却捂住了夕的耳朵,夕乖顺地握住博士的手。 “——” 一颗星星发出凤凰般的啸叫冲上夜空,光耀铺在尚未散去的硝烟上,像是为自己添上了一圈光环。金色的花独自在夜幕中绽放。 刹那,无星的夜落下漫天的流星雨,眼眸中划过宇宙星河的缩影,仿佛超新星的爆炸,竭尽一生的光,只为在黑暗无边的宇宙照亮一刹,身后留下一片惊艳的星云,也许会有发现它的幸运儿为它取名。 它一定无比响亮,是响彻夜空的那种。夕心想。但她不再害怕,因为博士正捂着她的双耳。烟花的声音,她好像听不见,她只听见他手掌中因流淌血液而温暖的跳动,一下一下地钝击她的耳膜,世界的喧嚣早已不存在,她耳中只有属于他的声音。 一跳,一跳,夕听见博士的心跳和自己合上了拍。流星的碎金洒在他们身上,夕忍不住偏头去看博士,却正对上了博士含情脉脉的目光。 一切融化在不言之中。 至于那些有幸欣赏到烟火秀的路人们,永远不会意识到这只是属于一家人的献礼。 昼光暗去,夜空重新拉上了它的帷幕。 (夕篇,完)

总算发出来了,中途修改好几次,又没时间打字,拖到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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